鐵格爾離開客棧,走了約半個時辰,回到軍隊紮營的地方。
他走到自己的營帳前面,駐守的兩名蒙古兵立刻向他稟告,「九王爺,七王爺在裡 面等你呢!」
七王爺兀都是鐵格爾同父異母的兄弟,這次攻打揚州就是由他們兄弟兩人領軍的。
鐵格爾進了營帳,見到了兀都,面無表情的說:「兀都,天都快亮了,你還不睡? 」
「你自個兒還不是一樣?」-都雖長鐵格爾五歲,但論才能、論膽識,都差上鐵格 爾一大截。他對這個出色的弟弟是又羨又妒,他知道忽必烈重視鐵格爾更甚於他,所以 他無時無刻都在找機會要整垮鐵格爾,好取而代之;不過鐵格爾哪會不知他的居心,兩 人私下明爭暗鬥不知有多少次了,-都始終扳不倒他,不管是在檯面上還是檯面下。
「鐵格爾,我聽我的手下說,你從他們手上搶走了一名漢人姑娘,而且還教訓了他 們一番,可有這回事?」兀都問道。
鐵格爾揚著眉,朗聲的說:「他們該死!那姑娘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沒殺他們已 經算是手下留情了。」 -
都拍著桌子,不滿的吼道:「鐵格爾,你不要太過分了!搶一、兩個女人算得了 什麼?我管你什麼救命恩人,你打我的人,就跟打在我身上是一樣的。」
「哼!」鐵格爾不甘示弱的也一掌打向桌面,他的力氣要比-都來得大,桌面應聲 斷成兩截,他怒視-都,氣憤的說:「好哇!我還沒找你算帳,你倒先算起我的帳來了 -都,我問你,大汗要我們帶兵攻打揚州時說過什麼話?你還記得嗎?」
「我……」-都讓他的氣勢給嚇到了,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鐵格爾看他不說話,繼續說:「大汗說我們這次攻打揚州,只要攻陷幾個重要的城 鎮即可,盡量不要殺害無辜的漢人平民,這些話難道你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嗎?」
「我當然沒忘。」兀都趕緊爭辯道。「大汗所說的每一個字我都牢記在心裡,沒敢 忘。」
「是嗎?」鐵格爾冷冷的看著他,看得他心裡直發毛。「那松柏村的事你做何解釋 ?松柏村只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村莊,你居然沒有找我商量就擅自出兵去攻村,你這 樣做就是不把大汗的話當做一回事,不是嗎?」 -
都聽得暗自心驚。其實攻打松柏村原不是他的本意,是他的手下慫恿他說,多攻 陷一個村子總比沒有好,管他是大村還是小村;最重要的是他的戰績不能輸給鐵格爾, 先前那幾個重要的城鎮都是鐵格爾所帶領的軍隊攻下的,功勞都記在鐵格爾的身上。他 為了不讓自己的顏面掃地,想說多一個村子總是好的,所以他就同意讓下面的人去攻打 松柏村了。誰知道打了之後才知道這個村子還真是小,人口也不過一百多一點,而且還 什麼都沒有,沒有搜括什麼東西也就罷了,糟糕的是全村的人幾乎都死光了,聽他的手 下說老弱婦孺還佔了多數,這下子事情嚴重了,因為一向主張不濫殺無辜的鐵格爾一定 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唉!這完全是一場誤會啊!」兀都打死也不敢承認是自己的錯,他絞盡腦汁推托 的說:「鐵格爾,你有所不知。根據我得到的情報呢,這松柏村是個人口上千的大村, 而且還有豐富的物產,誰知道這村子什麼都沒有,這全是情報錯誤,不能怪我啊!」
鐵格爾一臉鄙夷的看著他,冷笑道:「好一個情報錯誤,-都,你還推得真乾淨啊 !你以為一句情報錯誤就可以抵人家百多條的人命嗎?」
「要不然你要怎樣?」-都心中雖然害怕,嘴上仍是不肯妥協,他才不要向鐵格爾 低頭呢!他撇撇嘴角,不在乎的說:「你儘管去告訴大汗好了,才一百多條人命罷了, 大汗根本就不會看在眼裡的。」
兀都所言不假,雖是無辜百姓的人命,但是對雄心大略的忽必烈來說,這等犧牲是 必要的,他不會因為這樣就懲罰-都的,頂多罵上幾句,但絕不會撤去他將軍的職位的 。
可惡!鐵格爾看兀都擺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姿態,想到百餘條人命就這樣無辜的斷 送在此人的手上,他嚥不下這口氣,伸出右拳又快又準的打在-都的臉上,-都被他打 倒在地,嘴邊全是血。
「你動手打人?」-都疼得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他怒不可遏的叫道。
「打你又怎樣?」鐵格爾微笑的看著他。「不服氣嗎?可以,起來回我一拳啊?」
兀都摸著腫得像豬臉的左頰,敢怒不敢言。他不是忍氣吞聲,甘願受這窩囊氣,實 在是鐵格爾的武功太高強了,和他打架,除非他不要命了。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這 一拳他先記著,改日再找機會報仇吧!
「哼!」鐵格爾不屑地看他一眼,轉身走出營帳了。 -
都等他走後才敢從地上爬起來,嘴中唸唸有辭,「鐵格爾,你別得意得太早,總 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厲害的。」
對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鐵格爾不是救了一個女人嗎?不知道他把她藏到哪裡去 了,好,他決定了,就先從那個女人身上下手吧!
※※※
桑婉柔覺得自己彷彿站在一處沒有退路的懸崖上,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她被困 在原地,進退不得。
天知道她多想見秦慕風一面,她不知道他到底是生還是死?難道是上天故意這樣安 排,要讓她失去父親之後,又失去丈夫?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她也不想活了,她沒 有辦法忍受一下子失去兩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獨自存活下來。
由於腳傷,即使她想要見秦慕風的心是那麼的渴望,那麼的急切,現在的她除了乖 乖待在鐵格爾替她安排的客棧,耐心地等右腳痊癒之外,她什麼都不能做。如果不是鐵 格爾每天都告訴她打聽到的結果,她想她一定捱不過這些天的。
這六天來,鐵格爾每天都到客棧來看她,告訴她有關秦慕風的事。每一次他總是帶 著歉意對她搖搖頭,表示沒有找到他,讓她每一次的期望都落空。這六天來,她就是這 樣又期望、又失望的,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心中的不安也就愈深,找到秦慕風的希望似 乎也愈來愈小了。不過她始終相信秦慕風還活著,活著見人,死了見屍,秦慕風目前下 落不明,她不敢去想他可能會死,她一直告訴自己他一定還活著,他在別處活得好好的 ,正等待著她的出現。
「桑姑娘,用飯了。」走進房裡來的是忠福,他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有飯有菜, 都是鐵格爾特別要人為她準備的。
對鐵格爾,桑婉柔有種無力感,她不知道拿他怎麼辦才好。他無微不至的照顧令她 深受感動,譬如每日三餐為她調配精緻可口的菜餚,右腳的傷在他的照顧之下痊癒的速 度驚人。他還派忠福來照顧她,除了忠福,還特別找了一名也是漢人的小姑娘來為她沐 浴更衣,鐵格爾的細心體貼讓她即使不想領他的這份情,也不得不接受,因為目前的她 除了接受,她還能怎麼做呢?就算他是蒙古人,她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好的蒙古人,對 她而言就是這樣。
但是,她還是無法將心中對他的感激以言語或行動表示出來,這六天來,除了關於 秦慕風和她腳傷的事以外,她沒有主動跟他說過一句話,她可以做到不去恨他,但是她 無法說服自己接受他。即使他為她做這麼多,她還是不能不在意他蒙古人的身份,國仇 和家恨彷彿是一道無形的牆,阻隔在他們之間,她走不過去,他也跨不過來。
望著托盤上精緻的菜餚,她搖搖頭說:「我吃不下。」
「桑姑娘,你都不吃飯那怎麼行呢?」長得眉清目秀,白皙瘦弱的忠福好言相勸, 「你每日以淚洗面、食不下嚥的,這樣身體一定會弄壞的,你得多吃點,這樣腳傷也比 較容易好啊!」
桑婉柔還是搖著頭,丈夫至今音訊全無,她怎麼可能會有食慾呢?
「桑姑娘,你好歹吃一點吧!」忠福軟聲相勸。「你若不吃,九王爺他可是會怪我 的。」
忠福話剛說出口,便在心中直呼「糟了,慘了!」。他一時疏忽,竟然把「九王爺 」這三個字說出來了。鐵格爾一再囑咐他要千萬小心,不要讓桑婉柔知道他的身份,要 他稱呼他「鐵公子」,不能稱呼他「九王爺」。忠福戰戰兢兢維持了六天的小心,現在 已前功盡棄了。
桑婉柔聽到「九王爺」這三個字,果然開始生疑,她看著一臉慌張失措的忠福,懷 疑的問:「忠福,你說的九王爺可是鐵公子?」
忠福無奈的歎一口氣,他知道瞞不了桑婉柔了,心想既然瞞不了,就乾脆據實告之 ,說不定這能幫助桑婉柔瞭解鐵格爾,也許她就不會再敵視他了。
「桑姑娘,我告訴你吧!鐵公子的名字叫做鐵格爾,鐵格爾就是九王爺,是當今大 蒙古國忽必烈大汗的第九個兒子。」
桑婉柔瞠目結舌的看著忠福,她知道鐵格爾絕不是普通人,但是她沒有想到他會是 個王爺,而且還是忽必烈的兒子。
「是他,真的是他!」桑婉柔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動和憤怒叫了出來。「是他下令攻 松柏村的?是他害我跟我丈夫……」
「不是的,不是的。」忠福焦急的打斷她,他又急又快的解釋,「桑姑娘,你聽我 說。這次領軍的除了九王爺,還有一位七王爺,是他帶兵攻打松柏村的,九王爺他一點 也不知情啊!」
桑婉柔眼眶中的淚一發不可收拾,成串成串的掉,她搖著頭,哭叫道:「我不信你 ,你騙我……」
忠福也急得快哭出來了,「桑姑娘,我騙你幹嘛呢?我忠福敢對天立誓,我說的全 是實話。桑姑娘,你不知道,九王爺為了七王爺擅做主張帶兵攻打松柏村這件事,兩人 都快翻臉了。兩個王爺鬧得水火不容,底下的人也都各為其主,現在兩方面的形勢可以 說是一觸即發,隨時都會演變成內哄、兄弟鬩牆呢!」他緊張不安的說。
桑婉柔擦乾眼淚,她看忠福不像是說謊的樣子,不過她還是有所懷疑的問道:「忠 福,你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忠福語氣堅定的說。「桑姑娘,你有所不知。九王爺他帶兵作戰有 一套,很得大汗的重用,這打戰難免會死傷人,可是九王爺他從來不殺害敵兵以外的人 的,他不像七王爺那樣濫殺無辜。這次松柏村的事完全是七王爺一手策劃的,九王爺他 是真的毫不知情啊!」
忠福輕歎了口氣,緩緩的說:「我跟了九王爺五年,他的為人我是最清楚的了。他 不像其他的蒙古王爺,佔領了城池就殺戰俘,殺沒有抵抗力的婦人小孩,他沒有一次這 麼做的。本來忽必烈對他的作法很不贊成,認為他有婦人之仁,不夠格做一名領兵的將 軍。一直到他發現歸順九王爺的戰俘要比其他的王爺多,而且個個忠心耿耿的為他賣命 ,忽必烈這才同意他異於其他王爺的做法,並且更加的重用他了。」
他看著桑婉柔,微笑道:「桑姑娘,你知道嗎?我原來是大宋的士兵,在五年前的 一場戰役中吃了敗仗,被九王爺所俘,我就是看到他對我們這些戰俘以禮相待,沒有虐 待、殺害我們。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棄宋投蒙,發誓只效忠九王爺一人了。九王爺他 見我做事還可以,就把我帶在他身邊,隨他四處征戰,一直到現在。」
「你……」桑婉柔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不敢置信的嚷道:「你明明就是漢人不 是嗎?為什麼你還要幫蒙古人打我們大宋的人呢?你這麼做,豈不是與叛國賊無異嗎? 」
忠福微笑的看著她,他對她的指責似乎不以為意。「桑姑娘,我知道你心裡一定看 我不起,沒錯,我歸順了蒙古人,我的行為實和叛國賊無異,但是我並不這麼想。」他 突然問道:「桑姑娘,告訴我。你對現在這個皇帝、這個國家、這個社會滿意嗎?」
桑婉柔微微的一呆,「滿意?怎麼會滿意呢?」她坦白的說:「目前朝廷腐敗,這 是大家都知道的,我雖然是個婦道人家,但是『好』與『不好』我總能分辨得出來。如 果當今聖上英明的話,我又怎麼會和我的丈夫因戰亂而分隔兩地呢?」
「這就是了!」忠福慷慨激昂的說。「咱們大宋前有金人,後有蒙古人,內憂外患 接踵而來,咱們百姓這十幾年來有哪一天過過好日子了?弄得到處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你說這個皇帝還能要嗎?雖說蒙古人是異族,但你能說被異族統治就一定不好嗎?蒙 古人日益壯大,咱們大宋會滅亡是遲早的事,我們何不認清事實,坦然來面對他們呢? 」
「這……」桑婉柔想不出話來反駁他。忠福說的自有他的道理,她不能說他不對, 畢竟個人有個人的想法,忠福認為不管由誰當皇帝都是一樣的,只要百姓能過得好,就 算蒙古人當皇帝也可以;桑婉柔卻不這麼想,她所知道的是蒙古人為了奪取中原,殺害 了無數大宋的百姓,就算蒙古人中出了鐵格爾這麼一位有慈悲之心的王爺,也不能抹煞 她身為宋國人對蒙古人的憎惡啊!
「柔兒,你今天覺得怎樣?」鐵格爾的突然出現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他走近床鋪, 看到桌上的托盤,濃眉微蹙的說:「怎麼,你還沒吃飯啊?」
忠福走過來,輕聲的對他說:「桑姑娘說她吃不下,王爺您來勸勸她吧!」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忠福離開後,鐵格爾搬了把椅子坐在床邊。
「我……」
「我……」
兩人同時開口,鐵格爾感到意外的看著桑婉柔。這可希奇了,她居然會主動跟他說 話?這些天來她都對他不理不睬的,每次都是他說她聽,偶爾會問上一、兩句,也是為 了秦慕風的事。面對她的冷漠,他是既傷心又難過,他還以為她想永遠像對陌生人般的 和他相處呢!
「你先說。」他的微笑帶有鼓勵的意味。
「我……」桑婉柔不好意思的看他。「忠福告訴我你的許多事,我想我錯怪你了。 」
「哦?」鐵格爾瞪著她因羞赧而變得微紅的臉頰,他的心再次為這份美麗悸動不已 。「噢,老天,她為什麼會這麼美呢?」他在心裡大叫,他怪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考驗 他,他真的好想好想擁緊這副柔軟的軀體,親吻她誘人的小嘴,可是他不能,因為他是 蒙古人,因為她是有夫之婦。
「那你知道我是王爺囉!」他癡癡的看著她。
「是的。」她溫和的眼神停駐在他臉上。「為什麼你要對我隱瞞你真實的身份呢? 」
「你認為呢?」他俊美的臉龐顯得有些憂慮。「你只知道我是蒙古人,就對我不理 不睬的;如果我讓你知道我就是大蒙古國的王爺,那你不是把我恨到骨子裡去了嗎?」
桑婉柔愧疚的凝視著他,「我恨蒙古人,但是我沒有辦法恨你。你救了我的命,冶 我的腿傷,還幫我找我丈夫,對了!」她暗地在心中自責,怎麼只顧著說話,把秦慕風 的事給忘了呢?
「鐵大哥,」她沒有注意自己把「鐵公子」改成「鐵大哥」了,聽得鐵格爾高興死 了。
「今天有沒有我丈夫的消息?」她期待的問道。
鐵格爾憐惜的看著她,然後艱難的搖了搖頭。
希望再一次落空。桑婉柔宛如雕像一樣,不動也不說話。
「柔兒,不要這樣。」鐵格爾覺得自己好沒用,他可以治好她腳上的傷,卻治不好 她心上的傷,他只能說些不切實際的話來安慰她。
「也許秦兄他人不在松柏村,他在別的地方啊!也許他受了傷,在別處養傷吧!」
他的安慰完全無效。他看到桑婉柔眼裡滿是淚水,神情哀淒的說:「你不要再安慰 我了。你心裡明白得很,慕風他一定是死了。我要去找他……」她的聲音驟然高亢了起 來,左腳從被子裡伸出來踩在地上。
「不可以!」鐵格爾小心捉著她的腳放回床上,桑婉柔推著他,哭泣的叫著:「讓 我走,我要去找他,他死了,我也要陪他一起死。」
「柔兒……」鐵格爾抱緊她顫動不停的肩膀,看她傷心的模樣,他的心都碎了。
「嗚……」桑婉柔悲從中來,一發不可收拾的哭道:「我知道他死了,要不然他不 會不來找我的。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丟下我呢?我不要!我不要失去他……」
她哭著哭著,竟在鐵格爾的懷中哭暈過去。鐵格爾歎氣的把她放回床上,輕輕地伸 手抹去她臉上的淚。
其實他早就對秦慕風的生死與否抱著不樂觀的想法了。秦慕風是會武功,他見識過 的,稱得上是一流的高手;但是根據桑婉柔的說辭,當時有十幾二十個蒙古兵圍著秦慕 風,以一人之力要抵二十人之力,就算秦慕風有和他一樣的身手,也難以全身而退;更 何況當時的秦慕風已經受傷了,這樣看來他生存的希望又少了一些。
秦慕風可能已經遇害了。鐵格爾是這樣想的,桑婉柔是不是這樣想?她沒有告訴他 ,而他也不敢問。為了桑婉柔,明知可能性不大,他還是每天回松柏村找尋秦慕風。現 在的松柏村宛如一座廢墟,沒有人,沒有動物,留在那兒的只剩殘壁斷垣和空蕩蕩的房 子。松柏村就這麼一丁點大,不用花上半天的工夫就可以走完全村了,如果說秦慕風想 躲起來養傷,也無處可躲,況且他每天都叫人仔細搜查過了,除非秦慕風有升天遁地的 本事,要不然他絕對可以找到他的,這就證明秦慕風確實不在松柏村。
找不到秦慕風的人,也找不到他的屍首,一直相信秦慕風沒有死的桑婉柔終於在今 天崩潰了,而且還說出「我要陪他一起死」這句話。見她對秦慕風用情如此之深,鐵格 爾對秦慕風是既羨慕又嫉妒。堂堂一個大蒙古國的王爺會去羨慕嫉妒一個生死未卜的漢 人百姓?這也真令人感到不可思議,不過鐵格爾是真的這麼想的。他覺得秦慕風是這世 上最幸福的男人了,能得到桑婉柔的傾心相愛。如果他是秦慕風,知道桑婉柔願意陪他 一起死,那他死亦瞑目了。
「嗯……」昏睡了一會兒的桑婉柔發出了呻吟,眼睛慢慢張開。鐵格爾連忙倒了杯 水,扶她起來餵她喝下。
「謝謝。」桑婉柔的眼睛還是濕濕的,連眼睫毛也是濕的。「抱歉,我剛才失態了 。」她低低的說。
「有時候哭出來反而是好的。」他溫柔的看著她說:「怎樣,哭一哭心裡覺得好過 生了嗎?」
桑婉柔慘淡一笑,她低語道:「怎麼可能呢?一日找不到他,我的心就一日不得安 寧。鐵大哥,」她望著他,問道:「我的腳傷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好呢?」
「再等四、五天吧!」鐵格爾銳利的目光緊盯著她。「如果你乖乖吃飯,用心調養 身子,說不定會好得更快。」
桑婉柔不好意思的看著他,感到有些愧疚的說:「我知道我不是個合作的病人,不 過我從現在開始改進,好嗎?我想要快點好,這樣我就能去找慕風了。」
「呃?」鐵格爾不解的看著她,他支支吾吾的問:「你,你不是以為他死了嗎?怎 麼……」
「慕風不會死的。」桑婉柔搶著說:「先前我說的話都是一時衝動,我不相信他會 死,除非讓我……」她猛然住口,接著打了個寒顫。
鐵格爾同情的看著她,他是很想說些秦慕風不會死之類的話來安慰她,但是他想想 還是不說的好,說了會帶給她希望,希望愈大,失望相對地也會變大,不是嗎?
「吃吧!」他把托盤端了過來。「吃飽了,有力氣了,你才能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對吧?」
桑婉柔感動的看著他,她發自內心的說:「鐵大哥,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想我 一定熬不過來的。」
鐵格爾又驚又喜的看著她,她說的話可是真的?她不討厭他了?他對她而言,不只 是個救命恩人,而且還是個重要的人?是嗎?是這樣子嗎?
「快吃吧!」他看著心愛的人一舉一動,心裡面充斥著幸福感。「哎,如果時間可 以就此靜止,那該有多好?」明如是癡心妄想,他還是忍不住要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