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妻守則 第七章
    數日已過,莫言貼身護衛之職被撤換的事,亦漸平息。

    護院的練武場上一道清瘦身影正在練劍,俐落劍影起落飛舞,持劍之人看似心無掛礙,內心實則渾渾噩噩。

    鏘匡!

    人心渾噩,人劍自然無法合一,劍終失手落地。

    莫言看著摔落在地面上的墨劍,說不出心口的惶然從何而來,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捏擰著她的心,連最能使自己平心靜氣的劍法,都遏止不了這種感覺。

    她蹙眉,一手撫上左胸口,無法解釋當下的感受。

    「怎麼回事……」心好亂,甚至有種不祥的預感。

    彎身拾起墨劍,莫言毅然決定,直奔主院──

    在前往主院的路上,她遇上了平順總管的女兒平安。

    「平安,你知不知道少主人在哪?」

    平安雖職為秦府的見習總管,但實際上秦府的大小事都由她管轄,問她,也最能得知秦嘯日行蹤。

    「少主出府了,說是要去老爺夫人墳前上香祭拜。」平安回答。

    那不就是城外東郊?

    「去多久了?」

    平安偏頭想了想。「約莫兩刻吧。」但見莫言臉色有異,她便問:「有什麼事嗎?」

    「沒事。」莫言隨口答道。

    看著莫言轉身跑開的急切背影,平安皺起眉頭,喃喃低忖:「不像沒事的樣子啊……」

    秋末冬初,山寒水落,千林瘦。

    秦嘯日一身清白衣袍佇立在山林之間,一袖曲在身前,一袖彎在腰後,衣袂長髮隨風飄蕩,時疾時徐,時卷時翻。

    風,因此被看得見,尋得著。

    三道細白如絲的輕煙,在墓碑前裊裊而上,化入風中悠悠消盡。

    「啊──救命啊──」

    山林間,一陣冽風捲來一道女人的驚恐尖叫,同時送入秦嘯日與身後護衛元寶宗的耳中,元寶宗警覺地轉頭,凜眸朝尖叫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少主,要不要屬下前去察看發生何事?」

    「元護衛,若我要你做有違良心之事,你肯做嗎?」

    秦嘯日淡定如常,語氣輕緩無異,連頭也沒回,方纔那道足以挑起人心底層的恐慌的尖叫聲,宛如不曾在他心中駐留過。

    主子這一問,元寶宗登時一楞,濃黑的粗眉深深攢起。

    莫師父教他的是忠勇之道,真正的忠與勇,是建立在無違良心之上,對萬物無違良心,對主子無違良心,對自身無違良心。

    少主所問,這……該如何回答?

    秦嘯日並沒有深究下去,僅是微微撇頭對身後的護衛道:「你去看看吧,凡事小心。」

    「是!屬下速去速回。」元寶宗頷首,火速趕往事發之地。

    當他循聲辨位來到不遠處的密林,果然看見六個看似劫匪的蒙面黑衣人手持大刀,正團團逼近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當下便斷定那道求救聲源自於她。

    「住手!」

    他現身大聲一喝,那幫黑衣人立刻發現事跡敗露,紛紛揮刀向他砍去,他抽劍應敵,刀光劍影、兵器相接之聲霎時在樹林間紛轉交錯。

    元寶宗雖然只是名大戶人家的護師,但畢竟受過莫昆嚴格的訓練,以一對六尚綽綽有餘,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那幫蒙面人逐漸顯出弱勢,彼此眼神在空中一個交會,便點頭收兵撤退,身影消失在樹林間。

    會不會太容易了些,那些傢伙不像是不堪一擊之人?

    元寶宗心生狐疑,聽見身後的嚶嚶啜泣,他暫且甩去心頭的不對勁,走到掩面哭泣的女子身邊。

    「姑娘,你不要緊吧?不用怕啦,那些人已經被我打跑了。」

    「多謝恩公相救……」

    女子抹去眼淚,垂頭福身,重心突然一個不穩,柔馥纖軀往前顛躓跌去,被元寶宗一雙粗厚的熊掌接個正著。

    「姑娘當心!」

    當他看清懷中女子仰起的臉蛋時,霎時被眼前不可方物的絕美清顏一懾,他楞楞地看著那張麗容對他嫣然一笑,輕啟的紅艷小嘴吐出詭異的黑色煙霧──

    下一瞬間,元寶宗的臉龐與咽喉同時感到一股劇烈的蝕骨灼痛。

    「你……」他猝然放開美人,痛得十指彎曲、掌背青筋凸爆,喉嚨連痛吼都發不出來,在美人絕艷紅唇勾出的冷冷一笑中,痛苦跪倒在滿地枯腐的落葉上。

    「真巧,我們又見面了,秦公子。」

    酥人心魂的嬌嫩甜嗓,來到秦嘯日身側。

    「是呀,很巧。」秦嘯日嘴角輕抿若有所悟的弧度。

    在荒煙漫草間相遇,實在是巧合得不得了!

    「花魁姑娘,別來無恙?」他彬彬有禮,微微欠身道。

    「即將改變秦公子命運的人是我,咱們就別這麼生疏了,你叫我奴依吧。」

    美人巧笑倩兮,輕輕偎入秦嘯日胸前,塗了丹蔻的纖纖五指不帶任何挑逗,而是出於不捨,愛憐地撫摸他寬闊胸膛。

    秦嘯日對她所出之言沒有太多好奇,仍是一派溫文淺笑。

    「原來人稱『天下至毒』的蠱娘子本名奴依,是苗疆之語吧?很好聽。」他蹲身,拿起供奉在墓碑前的一杯清酒,將清酒灑在雙親墳上上。

    蠱娘子紅唇邊的媚笑稍頓,艷眸微瞇。

    秘密身份遭秦嘯日知悉,她雖然震驚,但遠遠比不上他看似無心實則有意避開她,教她若有所失的感受,以及聽見他那句不帶絲毫遲疑的讚美,在她心湖所掀起的悸蕩。

    「你是真心,還是虛偽?」

    「都有,既是真心中的虛偽,亦是虛偽中的真心。」天底下能讓他卸下虛偽真心以對、真心而笑者,只有一人。

    「奴依姑娘也來祭墳?」

    「我來挖墳,你的墳。」

    他輕歎。「看來,康寧王爺依舊不肯手下留情,放過秦某。」

    「你不是個重益圖利之人嗎,為何不答應與王爺連袂合作?」如此一來,就毋須「犧牲」。

    「秦某確實是奴依姑娘所言之屬,所以,短視近利並不能滿足秦某這樣的貪財之人呀。」他微笑道,執起第二杯清酒,灑祭親墳。

    「要是協助王爺登上皇位,你功不可沒,金錢、權勢你都能得到,何懼?」

    當今皇帝的親叔康寧王,看上秦嘯日的雄厚資產,邀攬他作為逆謀反叛的金援後盾,結果他卻再三婉拒,與他重視利益的商賈作風根本不符!

    「倘若當今聖上苛征暴斂、百姓窮苦,秦某賺不到錢,也許就會考慮王爺的提議。」

    錢,從百姓身上賺來,百姓便是他的衣食父母,不是笨蛋就不要與衣食父母過不去。禍國殃民、自討苦吃的麻煩事,他沒興趣。

    「你若執意如此,下場你心知肚明。」蠱娘子冷媚一笑。

    他既已得知康寧王圖謀不軌卻不願配合,康寧王就不可能留他活口。

    秦嘯日了然微笑,祭完第三杯清酒,站直頎長身軀微笑面對她。

    「奴依姑娘這不就來替我挖墳了嗎。」

    「你不怕死?」柔媚嗓音一厲。

    「如果秦某說不想死,奴依姑娘會背叛康寧王爺,放秦某一馬嗎?」他態度從容閒適,沒有半分站在刀口上的緊張或膽怯。

    換作其他人一聽見她的名號,不是嚇得屁滾尿流就是跪地求饒,他的臨危不亂讓蠱娘子深深折服,對他的「好感」又更添幾分。

    她再次欺近他,艷容上的朱唇勾起宛若蛇蠍捕捉獵物前散發的冷獰。

    「我蠱娘子既為王爺做事,自當該做得乾淨俐落。」白皙柔荑爬上他俊美的臉龐,嬌媚地撫著他臉部的清逸線條。

    「不過,我喜歡你,不會殺你,所以想跟你談筆交易。」

    有方法不但能乾淨俐落地解決他,又能讓他活命?秦嘯日興味一笑:「有趣,願聞其詳。」

    「你沒發覺,你的護衛去探查求救聲從何而來,探得太久了些?」

    「然後呢?」

    看著秦嘯日淡定的反應,蠱娘子滿意笑了。

    「在這種景況下,知道手下生死未卜,一般人不難聯想到自己的命運說不定會跟手下一樣。可我看你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還真鎮定哪!」

    唉,這個非凡自負的男人,讓她更加捨不得放手了呢!

    「蠱娘子不殺害無怨無仇無利害糾葛之人,秦某早有耳聞,也感佩於此。」

    其實當他聽見那道不尋常的求救聲,心裡就已經有底會是個陷阱,如果元寶宗對求救聲不聞不問,他或許還能免他掉入陷阱。

    「沒錯,你的護衛不值得我殺,不過,他已經身中劇毒,不出兩個時辰就會慢慢毒發,在痛苦中死去。」

    她掩嘴笑開來,舉手投足間風情萬種,卻也恐怖駭人。

    「所以,奴依姑娘想與秦某交換的條件是什麼?」

    「哈,跟聰明人談交易就是愉快!」媚人艷眸輕瞇。「只要你願意服下我的『忘情蠱』,我就給他解藥。」

    「忘情蠱?」此非他專精,恕他聽不懂,不過聽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種蠱毒能讓人忘卻過去,尤其是『情』。中了忘情蠱的人,一夕之間會忘掉心中所有情分,再濃烈的、再深厚的感情都變得不堪一擊,無論是親情友情、抑或愛情,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就是蠱娘子所言,乾淨俐落卻又能留他活口的方法?

    「似乎還欠缺一道手續。」便是不夠乾淨俐落!「奴依姑娘打算如何『處置』秦某?」

    聰明!「我既然喜歡你,就不會委屈你,當然更不會讓康寧王找到你。」她蓮足一踮,傾身在他唇瓣印上眷戀與勢在必得的長吻,然後稍稍退開。

    「我愛你,秦嘯日,我會讓一如白紙、重生的你愛上我,讓你心中只有我一個人,一生情愛只為我駐留。」

    秦嘯日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抬起修長的指掌,指腹緩緩滑過粉薄妝倩的絕色姿容。

    「忘卻人世間複雜如盤絲的情義,獨擁美人相伴,聽起來不壞。」

    霸佔他腦海的容顏,遠遠比不上眼前這張出色。

    盤旋他心頭的聲音,從來不會像眼前的女人對他說出這般獨佔的話。

    但他喜歡「她」總是追隨在他身邊的安靜氣息,他喜歡吻「她」時不會啖了滿嘴不屬於她味道的脂粉薰香,他喜歡「她」淺笑時不帶任何媚惑目的的單純……

    對「她」有太多太多的喜歡,他捨得忘懷嗎?

    「如果秦某不從呢?」

    「那就別怪我不顧你意願,強行對你下蠱。」蠱娘子一臉無奈。「好歹我蠱娘子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秦公子可別讓小女子成了不名譽的小人。」

    「這樁交易怎麼算,秦某看來都只有一條路可走。」而且他相信蠱娘子從來到身旁起,已有太多機會下手,她卻「寬待」他到現在,想必對他十分「有心」,他的性命尚不至於堪虞。

    「你考慮考慮吧,但是,我提醒你別考慮太久,你想多久,你的護衛就受劇毒折磨多久。對了,說起護衛。」纖纖柔荑抬到眉骨上,作勢張望他身後。「今兒個怎麼不見那位沉默寡言的莫護衛跟著你?」

    話甫落,蠱娘子沒注意到秦嘯日俊眸微微一瞇,一柄通體漆黑的墨劍便架在她纖細的頸項上,眼角餘光瞥見一名神情凜然的年輕男子。

    「唷,說人人到呢!」

    「拿出解藥。」莫言犀冷道。

    鋒利的劍刃就貼在蠱娘子滑如凝脂的肌膚上,只要稍微一動,脖子就會被劃開一道血痕,但她卻依然神色輕鬆,一點畏懼之色都沒有,反而開口挑釁:「這就是你向本姑娘懇求解藥的態度呀?好沒誠意喔。」

    秦嘯日黑眸閃過一抹慍惱的沉寒,直盯著莫言。

    該死!他都已經設法讓她遠離危險了,她為什麼還跟來!

    「拿出解藥。」莫言再道,嗓音更冷了。

    「我不給,你能奈我何?殺了我呀,我死了你還是一樣拿不到解藥!」

    「我代少主服蠱,你給解藥。」

    秦嘯日面不改色,內心惱火驟燃。莫璃這笨蛋!

    「哦?憑什麼?」這個奴才對主子未免也太無私了吧。

    「我的命就是少主的命。」

    「小兄弟,你以為隨便找個人代替,事情就能解決嗎?今天注定要『死』的人是秦嘯日,若他不死,改日仍會有人找他麻煩,由我處決此事至少能讓他活命。不過,既然你想找死,我浪費一點毒是沒差啦!」蠱娘子邊說,還有閒情玩起自己紅燦燦的丹蔻指甲。

    「莫言不懂事,此事與他無關,還望奴依姑娘手下留情。」秦嘯日道。

    蠱娘子冷冷一笑。「太遲了。」

    語畢,她突地抓住架在頸邊的劍身,就見某個詭異的黑影,從她手中順著長劍「咻」地鑽入莫言手上的虎口,快得連看都看不清楚是什麼東西,就已經沒入莫言膚肉裡。

    莫言一個悶哼,感覺手筋一震,持劍的手一鬆,墨劍「鏘」地一聲落地。

    「你對她做了什麼?!」秦嘯日攫住蠱娘子纖腕,厲聲問。

    「啊!」蠱娘子被他捏得一痛,痛叫出聲。她一直以為秦嘯日只是個文弱的生意人,沒想到他的力道會這麼大。

    「好痛……放開我!」

    就在蠱娘子痛呼的下一瞬間,六名蒙面黑衣人從四面八方竄出,持刀砍向秦嘯日──

    「不行!秦嘯日是我的獵物!」

    正當蠱娘子尖叫的同時,莫言抓起地上的墨劍,一個翻身滾到秦嘯日和蠱娘子身前,擋下黑衣人的襲擊,然後予以還擊。

    但當她一出力,體內筋脈卻奇異的開始鬆軟,力氣頓失,膝頭一跪,肩胛、背上立刻被敵人劃開兩道深可見骨的血口子,鮮血迅速在藏青衣衫上浸潤出深澤。

    然後是第三刀、第四刀……

    「莫言!」秦嘯日心口駭然一躍,才一甩開蠱娘子,頸後被蠱娘子一點,全身登時動彈不得,也無法開口說話。

    你不殺無辜之人的!

    「不管莫言聽見了多少,他既已撞見這一幕,康寧王不可能留他小命。」

    那些黑衣人就是在樹林中設下陷阱的那群人,是康寧王最精銳的手下。莫言已經身中她的「軟筋毒」,愈是想使出力氣迎敵,力氣就消失得愈快,最終只有被亂刀砍死的份。

    不准傷她!

    激憤厲眸死瞪著蠱娘子,此時撤下溫文皮相時秦嘯日,森然怒容宛如來自地獄的修羅,連以手段狠辣著稱的蠱娘子都覺得悚然,心生忌憚。

    「難道,你們主僕之間真有不可告人的情愫?」

    一思及秦嘯日不愛江山美人就算了,居然喜歡一個男人,妖冶艷眸蒙上一層妒火。

    「那麼,莫言就更該死了。」

    蠱娘子冷艷一笑,從襟懷中掏出一個炫爛的五彩丹丸含入嘴裡,哺進秦嘯日口中,丹丸一送入他唇齒間便立刻化於無形。

    「接下來,輪到你履行我們的『交易』了。」

    「莫──」

    平安一到秦家祖墳附近,莫言以一對六、身中數刀的浴血情景,便映入眼簾。

    她駭然大驚,差點脫口而出的驚呼被隨行的未婚夫婿摀住,嬌軀也被拖入漫草間藏身。

    「小聲點,想赴死也不用這麼轟轟烈烈!」龍炎天在她耳畔低斥。

    六把刀,一刀來回一次,不懂武又細皮嫩肉的小東西,一下子就可能由一塊變成十二塊!

    「怎麼辦……莫言、莫言就快被砍死了呀!少主怎麼還有閒情逸致在跟那個女的親嘴?!」平安急得快哭出來了。

    「他恐怕是被點了定身穴了。」

    俊臉凝肅的龍炎天瞧出秦嘯日的不對勁。

    他方才見平安在屋裡走過來又走過去,最後終於決定出門,問了才得知她不放心出門的秦奸商和莫言。他沒事當然自告奮勇擔任護花使者跟來,原本只是想撈點與心愛女人獨處的時光,豈料真的撞見這麼大條的事!

    「要怎麼救少主和莫言……」平安焦急地望著不遠處兩方都「打得火熱」的景象,頭也不回,問貼在她背後的未婚夫婿:「你會不會武?」

    對喔,打從認識龍炎天至今,她都還不知道他會不會武功欸,不然以他從前那種不可一世、沒心沒肝的自私性子,難保沒有人不想殺他千刀以洩憤,他或多或少有學套自保的功夫吧?

    「要把我推出去跟他們廝殺嗎?」

    「你會?!」平安小鳳眼一亮。

    「不會。」見她眸中的希望之光一滅,他沒好氣地甩眼。

    小東西那是什麼眼神呀!不過,見心愛之人一臉失望,他忙不迭補述:「我不會武,但我有武器。」

    「是什麼?」小鳳眼又重燃光芒,見他掏出幾根用來針灸的銀針,光芒馬上又黯淡下去。

    喂!小東西這又是什麼眼神呀,嫌棄他吃飯的傢伙嗎?!

    「耍刀弄劍我不會,無聊的時候倒是會練練飛鏢。」而就地取材的「飛鏢」就是這些銀針。

    龍炎天語罷,修長的拇指、中指指尖捏起一根細長銀針,在電光火石之間,放出的銀針準確命中五丈外一個黑衣人的麻穴。

    接著,六個黑衣人全被天外賞來的銀針刺中麻穴,手腳麻痺倒地不起。

    而尚不知情的蠱娘子則是感到一股不知名的力道打入頸側,柔荑警覺一摸,摸到一根扎入肌膚半-的銀針,對方使針幾乎令她無感痛癢的超凡功力,讓她立刻凝神注意週遭動靜,這才發現黑衣人一個個都已經在地上躺平,陷入昏迷。

    「誰?!」

    想以麻穴制她?哼,她全身都是劇毒,體內的穴道早就失了作用,銀針根本奈何不了她。

    龍炎天俯身將平安壓低,心頭暗暗一驚──

    那美人是神人仙佛還是妖魔鬼怪啊?他非常確定自己沒有失誤,她怎麼一點事也沒有?!

    「啊──」

    突然,蠱娘子背上迸開劇痛,她憤憤回頭,看見滿身是血的莫言持劍立在秦嘯日身前面對她,墨劍染了她背上傷口所流出的鮮血。

    「少主及元護衛的解藥……都拿出來,否則……接下來,是你的臉。」莫言忍下皮開肉綻的痛楚,用盡僅存的最後一絲力氣,舉劍停在蠱娘子粉頰上。

    蠱娘子不禁花容失色,緊張低呼:「別劃花我的臉!好,我拿解藥,我拿!」她全身上下最寶貝的就是這張臉,容不得任何閃失呀!

    「不要動手腳……除非你想比,我的劍快還是你的動作快……」

    「我知道,你別衝動呀……」

    蠱娘子的右手探入左手袖袋,再伸出來時,多了一條通體湛青的腕粗毒蛇,兇猛的毒蛇張開血盆大口翻出毒牙,直撲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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