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被強吻這件事,我選擇瀟灑的遺忘。
提筆寫下「趙文卿你去死」幾個力透紙背的大字,我掏出打火機將紙條點燃(沒錯,就是那個倒霉的幸運星),燒成灰燼後倒進垃圾桶。
很好,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不然我還能怎樣?拿開山刀把他砍成十八塊嗎?既然不能,我也沒必要生多餘的氣,上多餘的火……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
「喂!?」
「曹……曹小姐,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啊!韓偵探?」我抓著電話從沙發上跳起來。
「曹小姐,如果你在忙,我可以待會兒再……」
「不用待會兒,韓偵探,我在等你電話。調查進展的如何了?」
「是這樣的,曹小姐明天可以來取資料。」
「明天?今晚不行嗎?」
「啊,已經這麼晚了……」
「沒關係,只要韓偵探方便的話,我立刻過去。可以嗎?」
「如果曹小姐堅持……」
「我堅持!」
「呃……好。」
四十分鐘後,我衝進韓氏偵探社。
「門沒鎖,所以我自己進來了。資料呢?」我以壓倒性的氣勢站在韓偵探辦公桌前,看著他手忙腳亂的從抽屜裡取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
我急忙伸手去拿,不料韓偵探突然「呀」的大叫一聲,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將信封搶回塞進抽屜。
「韓偵探?」我縮回手,不曉得他何以如此激動。
「抱歉抱歉,是我拿錯了,拿錯了……」他拉開另一個抽屜,裡面有個差不多的牛皮紙信封。唯一的不同是,這個薄了很多。
我一臉疑惑的接過,又看了韓偵探一眼。
「呵……呵呵……」他發出尷尬的笑聲。
不管了……我一聳肩,抽出那些我等了足足六天的資料。
比我想像中薄了好多,一共只有七八頁。最上方夾了張照片,是那個四人組,只有柱哥的臉還算清楚,估計是從遠處偷拍的。照片下寫著一個名字──何柱嘉。
前兩頁都是他的基本資料,我對他的年齡和學歷不感興趣,草草翻過。
第三頁開始,幾乎都是這個四人組的「豐功偉績」。一群名副其實的小混混……我心裡冷笑。
看著看著,我突然瞪著一段文字的末尾,雙手發冷,一顆心直往下沈。
是的,我看到了我要找的東西。
儘管我一直在警告阿蘭,警告她這些混混從一開始就不安好心,我也一直是這樣提醒自己……可是,當這些猜測得到證實的時候,一種真正的恐懼和憤怒才漸漸蔓延到我血管深處。
太……太過分了!
我抓著資料就往外衝,心想一定要快點兒回公寓,快點兒將真相告訴那個傻丫頭……
「曹小姐──」
「還有什麼事!?」我在門口轉身,一臉凶神惡煞。
「那個……另一半委託費……」
我扔下一句「sorry」和兩張五十元鈔票,風一樣的衝出門外。
奔下樓梯的時候,有個嬌小的身影和我擦肩而過,我沒在意。直到我攔下計程車,摸著起伏的胸口坐進車內,才突然想到……
剛才那個人……好像小薇?
我終於還是遲了一步。
阿蘭又一次徹夜未歸。
整整一宿,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黑咖啡一杯接一杯灌下肚,藉著電視裡無聊的午夜電影打發時間。
如果阿蘭這次沒事……我咬著牙想。打死我也要給她辦一部手機!
曙色染上窗欞的時候,阿蘭回到公寓。
我看著她一聲不吭的來到我身旁,坐下,疲倦的靠在我肩上。那一刻我便隱約猜到,「沒事」多半是不可能的了,可我還是要問清楚。
「昨晚和柱哥在一起?」
她輕輕「嗯」了一聲。
「做情侶該做的事?」
她不再說話。
受不了她這種沈默,我一把扯開她的衣領……
「你們真的做了!?」我瞪著那些觸目驚心的紅紅紫紫,破口大罵:「你……你究竟有沒有腦啊!?你給我仔細讀讀這個!!!」
我把牛皮紙信封摔在她面前。
「這就是你那個好柱哥!他一開始就是為了跟蹤那個姓胡的地產經濟才找上你!還有他家那片農場,姓胡的一直在打那片地的主意!他想對付姓胡的,打算拿你被下藥這檔事來做文章!他根本就是為了利用你才……」
「子鵑──」她突然打斷我。「這些我都知道了。」
我愣在當場,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他沒有騙我……」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沒有一絲力量。「我碰巧聽到他們的計劃,而且……主動的是我,是我問他要不要和我上床……」
「你瘋啦!?」我一掌蓋上她的額頭,再摸摸自己的比對溫度。
沒想到阿蘭竟然做出這種傻事……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她一定是……
「我沒發燒。」她輕輕推開我,起身朝浴室走去。
「別為我擔心。也許我只是不想讓這個騙局照正常的步驟走下去,也許我只是不想給他最後騙我的機會,也許我只是想這一切快點兒結束,也許我只是……」
她的聲音漸漸消失在淅淅瀝瀝的水聲裡。
「做顧問的!告訴我該怎麼辦!?」
中午十二點,我左手叉腰站在辦公桌前對著話筒咆哮。
坐立不安了整整一上午,我還是從皮包裡翻出了那家夥的手機號碼。
電話那頭一陣沈默。
「喂!做顧問的!說話啊!!!」
「你要我說什麼?」
「告訴我行屍走肉的病怎麼治!你不是顧問嗎?顧問不是該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嗎?現在我要幫阿蘭,你幫不幫我!?」
「行屍走肉?是不是太誇張了……」
「一、點、也、不!」我又一次突破了音量的極限,聽筒裡傳來嗡嗡的回音。
「OK,你想我怎麼幫你?」
「你問我我問誰啊?你是顧問還是我是顧問?!你專業還是我專業!?」
「你可不可以先消消火?」
「冷氣壞了!你要我怎麼消火!?」
沒錯,這也是我如此煩躁的原因之一。見鬼的中央空調……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麼熱。」
「就是……你說什麼?哎!?」察覺到一絲怪異的同時,手裡的話筒突然被凌空抽走,「啪嗒」一聲落在座機上。
轉過身,我對上一雙黑眸,還有那張大眾臉上的微笑……胸口莫名一震,我驀地推開這個距離自己過近的人。
「你怎麼進來的!?」我瞪著他手裡的手機。
「你不是要我幫你麼?」他還在笑。
「老兄,不要所答非所問!」我取過備忘錄,麻利的查過一遍,皺起眉頭。「記錄上沒有你的預約,而且Peter五分鐘後有個很重要的Consol Meeting……」
「那正好。」
「什麼?」我被他搞糊塗了。
「喂,Peter──」他走到玻璃牆邊敲了兩下。百葉窗「刷──」的拉起,露出Peter滿是驚訝的大叔臉。
「助理借我一下午?」他一臉輕鬆的問。
我輕哼一聲,瞧著Peter的反應。姓趙的也許不知道,雖然我只是個小助理,卻也是企劃部少不了的核心人物!什麼借一下午?他當我是什麼?鉛筆還是橡皮?Peter絕不會答應的……
「關於上次那件事我晚上給你答覆。」他又輕輕拋出一句。
沒想到這句話竟有爆破性的力量!
我眼睜睜看著Peter的難看的臉色一點一點崩塌,驚喜的表情快速堆砌,最後隔著玻璃牆對我們比了個OK的手勢。
下一分鐘,我被入侵者拉出辦公室,在無數同僚的注視和猜測下走出「奎森」辦公大樓。
「我去開車。」他說了這句話後將我丟在門口。
我像個傻瓜似的站在那兒,雙手插進套裝口袋,刻意忽視身後不斷飄來的視線和竊竊私語。
等啊等……一輛車停在我面前。
廂……廂型車!?我可以想像一隻烏鴉「呱呱」叫著從頭頂飛過……
「發什麼呆?上來啊!」他好整以暇的坐在駕駛座上,伸手把門打開。
「這是你的車?」
「有問題嗎?」他幫我繫好安全帶,發動車子。「還是你認為顧問都該開Benz跑車?」
我一撇嘴,視線掃向窗外倒退的景物。
他說的沒錯,我以前的確這麼想過,但他不是一般的顧問……
「你開什麼車是你的自由,沒必要告訴我。」
「還在賭氣?」
「笑話,我為什麼要賭氣?」
「明明心情不好,為什麼不承認?」
窗外,一輛蓮花跑車「呼──」的超過去,尾燈一閃一閃的像是在炫耀。
「承不承認有區別嗎?」我用麼指指著那輛距離逐漸拉遠的蓮花跑車看他一眼。「能追上那輛跑車我就承認。」
「那輛車超速了。」他似乎不為所動。
「算了,我隨便說說。」我對著自己在玻璃上映出的模糊倒影吐了吐舌頭,無趣的支起下巴。
「別小看廂型車的性能。」
咦?我驀地回頭,接觸到他目光裡的專注。他該不會真的想……
「坐穩了,我允許你尖叫。」
「別小看人。啊──」
後背貼上座椅靠墊的瞬間,一聲尖叫不顧我的反對溢出喉嚨。
車窗截斷的視野,再沒有什麼實體和形狀,一切在空氣的呼嘯聲中交錯,織出彩虹般的流光……我突然想起小時候坐雲霄飛車的情形。
前方的蓮花跑車突然加速,像是發現了我們。車距一轉眼又拉開十米。
這下還追的上嗎?我用餘光瞟一眼身旁的司機……
什麼?那個表情是……他在笑嗎?不,不完全是……
那個從未見過的表情深深印在我腦海裡,一個模糊的念頭閃過腦際。
「別追了!」我突然大叫。
「為什麼不?」他踩下油門,廂型車閃過一輛巴士,緊咬住前面的車尾不放,眨眼間又闖過一個紅燈,將一大片刺耳的煞車聲遠遠拋在身後。
「夠了!不要再追了!!!」情急之下,我一把抓住他的手。
「笨蛋!危險!!!」
「啊!?」
車身打橫的一剎那,一連串沈重的碰撞和摩擦聲蓋過了我的尖叫,劇烈的顛簸下,身體像要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甩到車外去……
會死嗎?我嘴裡念著「阿彌陀佛」,雙手抱頭,緊緊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有東西碰了碰我的肩。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喂,沒事了。」
我睜開一隻眼,又睜開一隻眼,視野漸漸清晰起來。
廂型車停在一條不足兩米寬的窄巷裡,車身旁躺著幾個被撞翻的垃圾桶。兩旁高高的排屋遮去了午後的陽光,來自大街的喧鬧也彷彿被隔離在另一個世界。
我扭頭看他,正撞上他瞪過來的目光。
「笨蛋,以後別再做那麼危險的事!」
那個奇怪的笑不見了……現在的他看起來……很正常。
「你也會生氣?」我盯著他發怒的表情,突然覺得新奇。一個開廂型車的大眾顧問兼歌手──散落的拼圖漸漸趨向完整──他有個高級工程師的弟弟,能隨意出入奎森大樓,和Peter很熟,而且……呃,而且……
臉有些發熱,因為我突然想起另一塊差點兒被遺忘的拼圖──他吻過我……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運氣不好可能會沒命,知道嗎!?」
我輕哼一聲,看向窗外,不再讓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影響情緒。「如果我是你,我才不去追那輛蓮花跑車。」
「我不做沒把握的事!」他的聲音仍有些冒火,不知在氣什麼。
「下次用更安全的方式證明給我看吧。」我不在意的擺擺手,忍不住又附上一句,「如果還有下次的話。」
「放心,會有的。」他邊說邊發動車子,廂型車在窄巷裡緩緩向前移動。
真是很狹窄的巷子呢……我看著距離車身不過幾寸的排屋牆壁提醒司機:「喂,小心不要擦到牆。」
「囉嗦,我可是學過專業駕駛的人。」
「真的?」我頭也不回的看著窗外,問得不是很誠懇。
「大眾顧問需要的專業知識比你想像中更多!」
「哦。」視野裡一片單調的灰色,就在我開始有些無聊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大喝──
「曹子鵑,你看著我!」
「哎?」肩膀被硬扳過去,我眨眨眼,看著他的臉。那個表情……可以叫氣急敗壞嗎?
「看著我的眼睛,曹子鵑!」他又重複一次,雙手牢牢捉著我肩頭。
「我聽到了。」距離這麼近,不用那麼大聲吧?我左看看,右看看,視線徘徊在他雙眼之間,最後得到一個驚人的結論──
「趙文卿,你眼睫毛很長!」過分,居然比我的還長?我可是用了好幾個月的睫毛膏才讓睫毛長到現在這種長度……
「你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他臉上氣急敗壞的表情漸漸起了變化,現在看上去比較像哭笑不得更多一些。可他的問題……
「該我問你才對吧?」我用力撥開他箍在我肩上的手。「是你莫名其妙說什麼借我一下午,現在反倒問我在想什麼?無所不知的顧問先生,你會猜不到我在想什麼嗎?」
他沒有立刻回答。深深看我一眼之後,他靠向座椅靠背,雙手枕在腦後,緩緩呼出一口長氣。
「當一個大眾顧問需要極為廣泛的專業知識,因為可能遇到各行各業需要幫助的人……」
我微微一愣,卻沒有打斷他。
「我學過一年會計,一年電子,一年企管,一年法律,一年機械,一年建築,一年室內設計,一年社會心理學……這些是比較正統的。其它不正統的還包括半年中醫,半年美容,半年舞台特效,四個月營養學,三個月專業賽車,以及兩個月的寶石鑒定和園藝。」
「厲害……」我掰著指頭加來加去,半天也沒算清楚他到底花了多少年來學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唔……居然還有三個月專業賽車?看來他說要用廂型車追上蓮花跑車果然不是亂蓋的。可是……
「幹嗎告訴我這些?」我皺著眉問。炫耀嗎?聽口氣也不像……
「我只想讓你明白,即便我學過再多的東西,我也不會是你口中『無所不知』的大眾顧問。這個世界上,百分之百的無所不知是不存在的。」
「所以?」我眨眨眼。
「所以我不可能猜到你在想什麼,因為你不在我所掌握的知識範圍內。換句話說……」他突然傾身湊近。「你是特別的。」
我稍稍後仰,避免他的臉太過接近,可還是感覺到了他鼻端的絲絲熱氣。大腦飛快的轉,我一定要說點兒什麼才成。
「呃,如果……如果這是讚美,我接受。」
「讚美?不,我的讚美絕不只這樣而已。」他又露出那種令人心生警覺的微笑……對了!我突然想起來──是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時候,他也是帶著這樣的笑容走向我。就是這個表情,讓那張平凡的大眾臉在我心裡留下了與眾不同的印象。而我現在想知道的是,這個表情究竟代表了怎樣的含義?
「不只這樣,還有怎樣呢?」
「這樣──」
「我擋!」
打算偷襲的嘴唇重重貼在我豎起的皮包上。
「你以為我會笨到乖乖讓你吻第二次嗎?」我躲在皮包後的安全地帶,忍不住快樂的笑起來──提前戒備果然是對的。
車子繼續安靜而平緩的向前移動。
即使是放下皮包後,我仍面帶愉悅的笑容。兩側灰漆漆的牆壁彷彿也不再無聊。相較之下,另一位仁兄的神色就有些複雜了。
他專心的開著車,唇邊仍有微笑的痕跡,卻不再是剛才的味道。五分鐘後,廂型車終於開出排屋區的包圍,再度駛在寬闊的街道上。
明晃晃的陽光照進車內,我心裡突然冒出一些想法。
「趙文卿──」不知為什麼,我開始習慣叫他全名。「我不跟你兜圈子了,我現在需要你的協助。」
「幫你那個患了『行屍走肉』症的朋友?」他目不斜視的反問我。
我笑了。「看來我在電話裡說的你都聽進去了。」
「當然,我是顧問。」
「那你說,像我室友那種個性的女孩,該找個什麼樣的男朋友比較合適?」
「這就是你幫她的方式?」
「還有更好的辦法麼?」我一聳肩。「反正我是想不到了。」
「你的朋友你最瞭解,你覺得什麼樣的男人適合她?」
「其實,人選我心裡倒是有幾個……」我故意頓住話頭,悄悄看他一眼。
「比如?」
「你弟弟。」
一聲刺耳的緊急煞車後,廂型車停在路旁。沈默的氣息瀰漫在我們之間。
很顯然,我又打破了他一貫的從容。我是故意的嗎?也許吧……因為我正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偷偷數了數他手上暴起的青筋,我乾咳一聲──
「如果我安排阿蘭和你弟弟相親……」
「我反對。」三個字重重砸下。這個反對在我意料之中,但我沒想到他會拒絕得如此乾脆。
「你擔心什麼?阿蘭是個好女孩。」
「文輝是我弟弟。」
「阿蘭是我朋友!」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插入我們針鋒相對的「討論」。Mission Impossible的片頭音樂,顯然不是我的手機在響,可他卻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看著我。
「你不接嗎?」我提醒他。
他深深的看我一眼,終於掏出手機。
「喂?小薇……是嗎?已經完成了……好,我這就回去。」
放下手機,他默默發動車子,彷彿剛才的爭論已成為過去。
辨認了一下方向,我主動打破沈默。「你要回愛琴海?那可不可以順路送我回公司?喂,轉錯了……」
看著他把車開上反方向的高速道,我聳聳肩,不再作聲。
一路上,我們都沒開口,就在這種奇妙而又有點兒尷尬的氣氛中來到愛琴海所在的露天廣場附近。車才停穩,我就聽到一串興奮的叫喚由遠而近。不一會兒,小薇可愛的圓臉出現在車窗外。
「卿哥!」她在車窗玻璃上一連敲了好幾下。「東西在這兒!」
趙文卿搖下車窗,從小薇手裡接過一個牛皮紙信封。
「卿哥,我今晚要唱王菲的新歌!你一定要來給我捧場!」
「我什麼時候遲到過?」他微微一笑,隨手將信封放進儲物箱。
直到這時,小薇才注意到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我。
「你是Jane?為什麼會在卿哥的車上?」
聽到這樣的質問,我不禁一愣。嚴格來說,我和小薇並不認識,為什麼她會知道我?接觸到她敵意的目光,我心裡一動,答案昭然若揭。
「別誤會,我只是偶然坐在你的卿哥車上。」我故意把「偶然」和「你的卿哥」加重語氣,滿意的看著那張圓臉染上一抹紅暈。至於趙文卿投過來的視線,我暫時裝作沒看見。
「卿哥你一定要準時……我回去準備了!」小薇一溜煙的跑回去,一頭耀眼的金髮在陽光下躍動閃亮。
我看一眼身旁的男人。「還不打算送我回公司?」
「時間還早。」
怪了,他沒破功?聲音居然平靜得不帶一點兒起伏。看來我這番戲言並未戳到他任何痛處了?有點兒不甘心……
「小薇好像喜歡上你了,救場英雄。」我微笑著開口,忍不住想挑戰他的底線。「被那麼可愛又純情的女孩喜歡上,你該好好把握機會,而不是陪我在這裡消磨時間。」
他突然轉身捉住我的目光。「我可以把這些話解讀為吃醋麼?」
「吃醋?」我微微一怔,繼而笑了。「我想你的專業知識裡恐怕沒有這一章,所以才會判斷錯誤。」
「是麼,那你一定很專業了?」
「不敢當,小女子我只談過三次戀愛,暫時沒有繼續深造的打算。怎麼了?」我突然留意到他眼底漫起的迷霧。注視著那雙深邃的眸子,我彷彿又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種來自深處的撞擊。「……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因為……」他聲音飄忽,像是自言自語。
「你果然是特別的……」──我從耳際飄過的音節中捕捉到這樣幾句──「關於你朋友……如果你能說服我弟弟,」他邊說邊發動車子,神情專注的看著前面,「……相不相親隨你安排。」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的側臉。「你說真的?」
「真的。」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送你回公司。」
「不打算借我一下午了?」
「還有下次。」
還有下次嗎?我搖下車窗,讓迎面撲來的風吹開兩鬢的髮絲。看著藍天下熙來攘往的車流,我唇邊的微笑逐漸加深,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