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和吟泉聊完天後,瓏兒就四處尋找一個可以讓她逃脫的缺口。可是她百尋不到一處,原本打算放棄了,忽然想起昨天溜進城堡的手法──爬樹越牆。
於是,她來到昨天的東牆探索。運氣下錯,「它」仍舊在那裡屹立不動。
瓏兒的腦子不停地運轉,想盡各種脫逃的方式。但想來想去,似乎只有爬樹是最安全的策略。
這天晚上,月黑風高──
瓏兒趁著黑夜,靜悄悄地溜到東牆下,攀附到牆上的粗樹籐上。她背上背著「銀狼」,懷裡綁著「山貓」,然後輕松地爬到樹籐頂端,准備沿著籐蔓爬出城牆。
爬到半途,她突然聽到樹籐底下傳來騷動,不自覺地停下腳步探頭往下看。這一看之下可不得了──
整個城堡的家丁,就像螞蟻看到糖果一樣地湧到樹籐底下。人人手提著燈籠,把整座城堡照亮得像座不夜城。
不會吧?這?快就被人發現她失蹤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這下子她不但逃不出去,而且還被人群包圍著在樹上進退兩難、動彈不得。
過於驚訝的她,並沒有聽見樹籐已發出斷裂的聲音,一徑將全身的重量垂掛在裂枝上。結果,「卡滋」幾聲傳來,她已經來不及跳開,身不由己地隨著斷枝往下掉。
聽到斷枝掉落的聲音,瓏兒知道自己劫數難逃。眼看她就要墜地摔得粉身碎骨,她緊閉著眼睛,不敢去面對自己即將慘死的事實。
下午時分飛雲對他未來的妻子大吼外帶恐嚇,其實已經感到後悔,因而徹夜難眠。
畢竟瓏兒與他同樣是受害者,他實在沒理由責怪她,強把滿心不悅發洩在她身上。他掙扎了許久,還是決定去客房向瓏兒道歉。
他敲了幾聲門,卻沒有應聲。難道她不想見他嗎?還是她已經睡著了?或許他不該打擾她,今兒個她一定是太累了。
他正想轉身回房時,又停下腳步。她會不會逃走了?愈想愈不對勁,還是轉身再敲了幾次門。正打算撬開門閂時,他試試看轉動一下門把,發現門並未上鎖。
不對!怎麼她睡覺沒有上鎖呢?
飛雲點起燭火,發現整個床鋪整整齊齊的,並沒有她的身影。
他走到床邊,摸摸床榻,發現床褥、被單都是冰冰冷冷的,證明了一件事:瓏兒今夜並沒有上床睡過。
他兩眼一掃,突然發現床頭上竟掛著一樣東西──「龍姻」玉佩。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雙方婚約的信物,而她竟然把它隨隨便便扔了。
該死的女人!寧願把玉佩還他,也不願與他成親。現在竟然還趁著黑夜逃走,擺明了沒把他的警告放在心裡。
飛雲憤怒地握緊手中的玉佩,咬牙切齒道:「等我抓到你,非讓你好看不可!我發誓會讓你知道,反抗我的代價是什麼。」
他拿起玉石直接走到通天塔,緊急擊了大鼓,叫醒風雲堡的警衛,准備好好搜尋逃走的新娘。
擂鼓響徹雲霄,轉眼間,風雲堡的家丁、女僕個個手拿燭火,分散在堡內四周尋找可疑的蹤跡。
飛雲、昊雲和吟泉三人則坐在臥龍邸的大廳,等候下屬回報消息。飛雲的臉上更是蓄滿怒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火藥味。
許久,柳總管慌張地走進廳堂。
「找到人了嗎?她在哪兒?」說話的人是昊雲,他知道大哥現在怒火難抑,決定替他發言。
「在東牆『上』。」柳總管特意強調了「上」字。
「東牆?」吟泉首先出聲。「怎麼會在那裡?」
「她藉由樹籐……爬上去的!」柳總管吞吞吐吐地回答,後來的聲音幾乎小得聽不見。
好半晌,昊雲與吟泉互相對看,誰也未出聲。倒是飛雲開口講了第一句話:「果然又是該死的樹籐!」
飛雲聽完柳總管的報告後,馬上趕到東牆准備抓人。沒想到正好看見瓏兒的身軀從樹籐落下來。
「當心!」他的心跳差點停止跳動,用盡全身力氣拚死命地跑過去接住她。瓏兒軟軟地癱在他懷裡。
他解下她背上的銀狼及懷裡的幼虎,將它們丟給僕人照料。雙手仍緊緊抱住瓏兒,用力地往懷裡擠。他必須確定她是否還有心跳、還有溫熱。
幸好!除了身上有幾處擦傷、嬌俏的臉蛋多了些許傷痕以外,她大致上安然無恙,只是受到驚嚇昏了過去。
幸好幸好,否則後果真的無法想象。
剛剛見她掉下來時,他的心跳簡直要停止了。都是他害的!如果不是他激怒她,讓她走投無路,她也不至於想逃離這裡。
方才若是沒有及時接住她,他一定會一輩子後悔自責。
瓏兒覺得身子輕飄飄的,像羽毛一般毫無重量,完全沒有支離破碎的痛苦感受。那種感覺就像躺回母親懷裡一樣,非常溫柔、舒適和安全。
自從爺爺死後,這份溫馨感就未曾在她腦海湧現。她感覺自己悄悄微笑,而且盡量地往那舒服的源點靠過去。
「如果這就是死的感覺,我寧可多死幾次。」她微笑地自言自語。
突然有一種類似咒罵的聲音從遠處傳進她的耳朵。
「該死的女人!要死請到別的地方去死,這裡不是收留孤魂野鬼的地方!」
這個聲音非常耳熟,依稀就是那個土匪的嗓門。
「從來沒有人敢在風雲堡尋死,只有你這個笨蛋!」
好象真的是他耶!她猛然張開眼睛,首先迎上一雙噴火的黑眼眸,眼眸則鑲在一張長滿胡子的臉上。莫非她死了,魂魄來到閻王殿前,而這張凶面孔正屬於閻王老爺?
不!她定了定神,他……他不是那個土匪龍飛雲嗎?他怎麼在這兒?難道──
「老天!這裡不是閻王殿?」她驚叫出聲。
「不,這裡是風雲堡。」果真是那個土匪。
「你怎麼會在這兒?」她瞠目結舌。
「這裡是我家,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飛雲見她醒來,真想一手掐死她。
「我……我以為……我死了……」
「是──你該死!但請不要死在這裡。」
難道剛剛溫暖、安全的感覺……不!她惱羞成怒地掙脫此人的懷抱。
該死,吟泉竟然出賣了她!她明明答應過替自己保密的,還信誓旦旦說她不會告訴大哥自己想逃脫的事。
他們一家人都是騙子,騙子!
瓏兒努力想站起來,可是龍飛雲一點也下松手。他扣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的肩上甩,准備扛回房間。
瓏兒氣憤地舉起雙拳,用盡吃奶的力氣往他身上捶打,並在他耳畔大聲吼叫:
「你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飛雲不理他,一徑往前走。
瓏兒簡直無法忍受。「快放我下來,你這個土匪!」
「除非你想死,否則你給我安靜一點。」
「哼!我才不想死在這種地方。」
一旁的昊雲見兩人爭爭吵吵,趕忙跑過來阻止。「大哥。」
飛雲轉過身,一臉不悅。「什麼事?」
昊雲指著瓏兒說:「把她交給我吧!我會好好看管她的。」
「別來煩我!」飛雲凶惡地看著瓏兒。「這丫頭害所有人一夜沒睡,需要有人管教管教她才行。」他頓了一下,惡狠狠地微笑。「從現在開始,由我親自看管她。」
「可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昊雲覺得不妥。
飛雲搖頭。「沒關系!明日對外宣布…下個月二十,風雲堡堡主龍飛雲即將迎娶虎氏女眷玲瓏過門。」
「你休想!」瓏兒齜牙咧嘴地抗議,但飛雲不睬她。
他加重語氣,不容昊雲有反駁的余地。「你們的罩子給我放亮一點,我不希望在大喜之日新娘子又跑掉了,到時大家都很難看!」
飛雲說y飽A不管眾人驚愕的眼光,就扛著瓏兒返回臥龍邸。
望著遠去的大哥及未來的大嫂,昊雲不知是喜是憂。剛剛從大哥的口氣中,他聽得出來大哥希望自己不要管這檔子事──畢竟這是各自的家務事,即使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弟弟也不便干涉。
為何不輕易表露情感的大哥會說出這種話呢?莫非他其實稍微有點在意這門親事?無論如何,昊雲都為瓏兒的安危擔憂。大哥的占有欲極強,姑且不論他們之間會不會培養出真正的夫妻感情,萬一瓏兒又興起逃跑的念頭,也許──大哥會殺了她。
不,不可能!娶瓏兒是雙親的意思,相信大哥絕對不會殺她的。可是她的脾氣這?倔,簡直與大哥旗鼓相當,兩個人能夠和平相處才怪。
……唉!別管了,這是大哥的家務事。由他自己去想法子吧!
瓏兒任由龍飛雲扛回臥龍邸後,被他惡狠狠地扔在床上。
飛雲從懷裡拿出「龍姻」玉佩,不管她的抗議,立刻蠻橫、粗魯地替她戴上,並出言警告:「你給我乖乖待在這兒,千萬不要再有想逃的念頭,不然我會讓你永遠記得違背我命令的下場!」
瓏兒毫不妥協地看著他,而他則悶不吭聲地脫下衣物,再褪下鞋子准備上床休息。一看他居然打算脫得赤裸裸的,趕緊驚慌失措地逃下床。
就在她快要奔向門口時,飛雲從後面拉住她的手腕,硬是把她的身軀給拖了回來。
他粗魯地把她摜到床畔,居高臨下地聳立在她眼前。
「放開我!你這個土匪!你憑什麼抓住我不放?」她恨恨地瞪著他。
他的額頭已爆出些許青筋。
「憑什麼?憑我是你的丈夫,還有你藐視我對你的善意警告。」話一說y飽A他已經替她翻過身,讓她趴在床上背對著他。
瓏兒這一驚非同小可。「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只是教訓你一下。」飛雲坐回床畔,將她拉回自己的膝蓋上,意圖非常明顯。
「住手!你不能──」她大聲嚷叫。
飛雲壓根不理她,巨掌啪的一聲落在她的小屁股上。「我已經不止一次地警告過你,而你只是當耳邊風。很好,這次就讓你牢牢記住教訓。」
他的巴掌響當當地拍打她的尊臀,然後厲聲恐嚇道:「馬上答應我,你不會再有逃跑的念頭,否則我就把你的屁股打到開花。」
「我不要!你是陰險的小人、土匪,你隨便打我,竟然還有臉要求我答應留下來讓你欺負一輩子,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一定會遭天打雷劈的。」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他嘲弄地大笑。「如果我被雷劈死,做鬼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糾纏你這個詛咒丈夫的小寡婦,讓你一輩子良心不安──你究竟答不答應我的條件?」
啪啪啪,她的臀部又挨了三記。
「好啦好啦!我答應你絕不再逃了,快停手!」她氣急敗壞地大叫。
他果然立即停手。
瓏兒的屁股腫成三倍大,她強忍著不再流淚示弱,飛雲忽然溫存地抱起她。
她本以為土匪頭子良心發現了,打算替她揉掉「青紫」,便沒有掙扎地任他抱著。等到下一瞬間她發現他的意圖時,已經來不及了。
「砰!」她整個人被粗魯地扔回床榻,更可恨的是他竟然讓她的屁股先著床。她痛得跳起來,而他則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臉上一點悔意也沒有。
可惡!他是故意的!
憤怒和欺騙使她更加生氣。「是吟泉告訴你我今晚要逃走的,是不是?」
飛雲瞪大眼睛,瓏兒瞧見他驚訝的神情立刻後悔了。
「吟泉?原來她也知道這件事,這丫頭竟然敢瞞騙我。」
顯然吟泉並沒有出賣她,反倒是她傻呼呼地招出吟泉的名字。瓏兒的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悔意。真不知道飛雲會怎麼樣傷害她?
她心虛的表情飛雲看得一清二楚,看來這丫頭的心思還真單純,蠢得什麼事情都寫在臉上。雖然吟泉瞞騙了他,但她畢竟是飛雲最疼愛的小妹妹,他當然不忍心傷害她。
瓏兒還想替吟泉脫罪時,飛雲立即搗住她的小嘴,不讓她再聒噪下去。兩只胳臂反手圈住她,使她的背貼進他的胸懷。伸手掀起被子蓋住兩人。
她不安地扭動身體想掙脫他的懷抱。誰知飛雲的手忽然縮緊,害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安分一點!」飛雲不耐煩地警告。「我已經很累了,不想和你再耗上一夜。尚未拜堂之前我不會強迫你的,更何況你現在的屁股腫起來了。」
瓏兒羞紅了臉。「不准再提起我的屁股。」
她更加激烈地扭動身軀,一股迷人的女性香味鑽進飛雲鼻子裡,他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欲。
理智使他咬緊牙關,並從齒縫間進出沙啞的聲音:
「拜托!除非你想提早行房,否則請別再扭動身體好嗎?這樣對你我都沒有好處!」
「行房」是什麼意思?嗯,「行」就是走,「房」自然指房間,難不成他想打得她整間房裡四處亂走?天哪!
他的威脅立刻奏效了。瓏兒不再激烈掙扎,靜靜倚偎在他懷裡。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平穩低沉的呼聲傳進她的耳朵。她忍不住翻身回過頭偷看,飛雲已睡得不醒人事。這下她可放心了,至少不必再膽戰心驚。
她挑釁地看著沉睡的他。
「哼!睡就睡!難不成你會把我吃了?」
她頭一轉,眼睛一閉,疲勞和心安讓她很快進入夢鄉。
一直到沉睡時,瓏兒都沒有注意到,背後那對深沉的眼睛一直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夜裡,瓏兒來個大翻身,整個人偎進飛雲的懷裡,臉蛋埋進他的胸膛。她的呼吸吹撫著他,狂野的情欲使他差點壓抑不了。
他怨恨自己的定力不夠,也咒罵這場婚姻的荒謬可笑。
索性掀起錦被,快步走向臥龍邸的水井,取出終年冰寒的井水往頭上一淋,讓自己騷動的身體冷卻下來。
好舒服的一覺。
瓏兒慵懶地張開眼睛,發現四周的環境很陌生─書桌椅、書櫃、盆景和文房四寶,屋內的擺設極為男性化。難道這是土匪的……她慢慢回想起昨天的事情。
啊!吟泉有危險。
她思及昨晚那個土匪對她的恐嚇,急忙連滾帶爬地下床,然後砰的一聲撞開房門,視死如歸地沖向棲鳳閣──吟泉的閨房。
而這廂的吟泉,正接受大哥的處罰。
原來飛雲一早就來到棲鳳閣,審問吟泉昨晚有關新娘逃跑的事情。
「你是我最疼愛的妹子,竟然幫著外人欺騙大哥?」飛雲怒視著她,臉上有著無比的威嚴。「難道你希望大哥成不了親?」
「不……不是的。」吟泉愧疚得說不出話來。「只是……她……」
「別理她了!現在我要你做一件事,就當做對你與她串通的處罰。」
「是。」吟泉唯唯諾諾地答應。「大哥請吩咐。」
「你立刻著手替她裁一件新娘子的衣袍,而且下個月二十之前一定要辦好,否則你知道大哥會怎麼對付你。」
反正縫制一套新人服對她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吟泉滿口答應了,這才送走氣呼呼的大哥。
她埋頭努力地縫制紅服時,窗旁有人在探頭探腦。
「大嫂!」吟泉停了手上的針線活z遄A走到窗旁。「你有事?」
「是……」瓏兒支支吾吾,偷偷從窗戶爬進房間。
吟泉對嫂子「有門不走偏要爬窗」的舉動,感到百思不解。
瓏兒迅速地將昨晚發生的事大略地說了一逼,並信誓旦旦地對吟泉說:「我一定會保護你的,不讓你大哥傷害你。」
吟泉愣了一下,噗哧笑出聲。他是她大哥啊!怎麼會傷害她?
「沒事了,大哥給我的處罰只要幾天就完成了。」
什麼?幾天?
「他已經打過你了?我去找他算帳!」瓏兒卷起袖子,一副准備報仇尋死的樣子,吟泉不禁大笑出聲。
「大嫂,你別沖動!」她拉住瓏兒。「大哥沒有打我,只是罵了我幾句,然後要我縫點女紅罷了!」
「真的?」瓏兒狐疑地看著小姑。「你可別騙我唷!」
她才下相信那個土匪會如此好說話。
「是啊!」吟泉拿起縫制一半的衣裳。「就是這件『龍鳳呈祥』的新娘服。」
「新娘服?」
「新娘服是拜堂成親時新婚夫婦穿的紅衣裳。」吟泉耐心地解釋,想必她未來的大嫂一定不知道。
瓏兒不明所以地皺眉。「你大哥要『嫁人』了,所以處罰你縫制新娘服?」
大哥穿新娘服嫁人?哈哈哈──
「不是大哥嫁人啦!是你要嫁給大哥。」吟泉真的笑翻了。
「什麼?他還不死心?」她決定去找龍飛雲好好談談。
她干麻傻呼呼地嫁給一個土匪頭子,平白和自己的屁股過下去。真是開玩笑!
她氣勢洶洶地蹦出吟泉的房間,直接闖向臥龍邸的議事廳,正好飛雲也打算出門抓她回來,兩個人迎面撞個正著。
他一見到瓏兒,二話不說就將她捆住。
瓏兒尖叫抗議。「放開我!我又不是犯人,干麻綁住我?」
「不綁住你你又會到處亂跑,一眨眼又引起騷動,動不動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倒霉的人可是我。」
易哭餓鬧山上跳?「我又不愛哭,而且肚子餓了當然會鬧。但是為何要到山上跳?我又不是猴子!」
易哭餓鬧山上跳?虧她想得出來。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乖乖地跟我走吧!將來你就會知道了!」
自從風雲堡堡主要成親的消息散布出去,堡內短短數周之內湧進各路人馬,大伙兒都等著向堡主祝賀。最近這幾天堡內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但對於籌備這場婚禮的風雲堡僕傭來說,滿z{子疑問卻不知應該問誰。堡主的婚禮到底是一場災難?還是老天爺開的玩笑?
那個叫瓏兒的姑娘活像是山猴投胎,整天毛毛躁躁的靜不下來。從她一踏進風雲堡起,堡內上下沒有一個人有好日子過。這還不打緊,只見她玩累了,三不五時就來個「失蹤記」,搞得堡內人仰馬翻,每個人都累得半死。
這場婚禮沒有人敢想象會變成什麼德性,只怕風雲堡即將被夷為平地,化作灰燼。
二月二十。
暴風雨前的婚禮,靜得讓大家人心惶惶。
儀式開始時,在眾目睽睽、竊竊私語下,雙手被反綁的新娘像待宰的羔羊般,被氣呼呼的新郎扛進廳堂,舉行兩人的拜堂儀式。
所有賓客歎為觀止,事後一致承認,龍堡主的婚禮是他們僅見最別開生面的經驗。
婚禮的過程相當簡單。直到強迫新娘拜完堂,完成成親儀式,飛雲才把瓏兒身上的綁縛松開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火藥味。
一旁竊竊私語的達官顯客,有許多人早已相中在北方有錢有勢的風雲堡主龍飛雲做女婿,但始終遭到回拒。而今每個人都看得出來,新娘是老大不願意答應這門親事,於是在新郎和新娘即將送入洞房之際,當著新夫人的面前公然挑釁,揚言願將自己的女兒許給堡主作妾,希望夫人不介意多女共事一夫。
話一出口,四周的賓客無一不倒抽一口氣,看著此時滿臉僵硬的新郎,並等待新娘的反應。
瓏兒先是一愣,然後氣憤地扯下紅巾,並從腿部z-匕首,斬斷紅緞,頭也不回地丟下丈夫飛奔而出。
飛雲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那群「無緣的親家」,口氣嚴峻地說:
「你們擾我婚禮,我可以不追究;但如果新娘跑了,你們就准備從北方消失吧!」
飛雲在小南門逮到了瓏兒,二話不說地就拖著她回房。
「吟泉,好好看緊她。」回房後他對著丫鬟及吟泉大吼。「如果我回來的時候她又失蹤了──」
「你吼啥吼?我要離開干她們屁事?」瓏兒氣憤難平地說。「我偏要失蹤給你看!」
「如果你敢離開,她們都得死。」他尖起聲音警告。
「你真是土匪,連自己的親人都下放過。」
「沒錯!」他冷冷地撂下重話,轉身離開,一點也下理會在他背後張牙舞爪的新婚夫人。
「去你的!混蛋!」
「大嫂!」吟泉驚呼一聲。「女孩家不該罵髒話。」
「見鬼!為什麼他能罵,我就不能罵?」瓏兒不服氣地抱怨。
吟泉苦笑著,一時之間也不曉得該說什麼好。
瓏兒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覺得吟泉真是漂亮,身量高挑又有氣質,跟那個老土匪龍飛雲相比,怎麼看都不像是兄妹!
「你跟他真的是親兄妹?」她好奇地問。
吟泉點了點頭。
「可是為什麼他長得像一頭熊?」
「熊?」吟泉噗哧笑出聲。
「是啊!他的胡子好可怕。」
「他是故意留著胡子,嚇唬那些自己送上門的姑娘。」吟泉替大哥解釋。
不會吧?誰家姑娘會看上一頭熊?
「你騙我,我不相信。」
「這是真的。如果你看過大哥以前的樣子,說不定也會被他迷住呢!」吟泉笑道。
「不可能的。」瓏兒嘟起小嘴。「我這輩子最倒霉的事情就是遇見他。」
「可是大哥他──」吟泉正想再幫大哥多說z?n話,門外的聲音打斷了她。
「吟泉,把其它人帶下去。」說話的正是新郎倌。
「是。」吟泉馬上起身,帶著所有的丫鬟回返棲鳳閣,把良辰美景留給新人慢慢度過。
鎖上房門後,飛雲坐回妻子身邊。
「吟泉的針線活很細致,這套新娘紅服很適合你。」
「是啊!」瓏兒有一搭沒一搭地應道。
飛雲知道她這?安分,絕對沒安什麼好心眼,於是出聲恐嚇她:「過了今晚,你滿腦子想逃的主意可以全忘了。」
誰理你?她悶不作聲。
「我的東西向來不許別人隨便侵占,特別是妻子。」他看著她。「如果有人敢碰你,即使是一國之君,我也要他付出代價。同樣的,如果你逃跑害我失去一個正禮娶回來的新娘子,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你。」
她依舊不睬他。
他只好一邊倒酒,一邊轉移話題。「你剛剛似乎和吟泉聊得很愉快?」
她擺著一張臭臉回他:「沒什麼,聊些私事而已。」
「來,把它喝掉。」他遞給她一杯溫酒。
她盯著手中的酒杯,不解地問:「這是什麼呀?」
飛雲沒答腔,徑自拉起她的手臂和自己交纏,然後仰頭飲盡手上的酒。
她則一臉茫然,遲遲不敢喝。
「怎麼?長這?大連酒都不會喝呀!」他故意出言激她。
這一招果然有效。瓏兒拿起酒杯,一鼓作氣就把甜酒喝個精光,結果酒氣嗆進她的氣管,差點害她咳得連舌頭也吐出來。
「好辣!好辣!」她用力往嘴邊扇風,還一邊大叫:「這是什麼東西?簡直辣死我了!」
飛雲有趣地瞧著她,替她和自己再倒了一杯。
這是交杯酒,洞房花燭夜,男女必須雙手交纏互相喝掉。
嗯──第一口灌下去雖然又嗆又辣,可是喝順口之後,她發覺這種「交杯酒」其實並不難下咽。相反的,酒汁流進肚腹裡,溫溫潤潤的,渾身仿佛陷入一個暖和的小火爐,腦中醺醺然,通體舒泰。
飛雲又喝完手邊的酒,打算再喝第三杯時,才發現瓏兒把整罐酒拿來當水喝咕嘟咕嘟直灌下肚子裡,他嚇了一跳,趕緊搶下酒葫蘆,原本全滿的酒液已經去了八成。
「你還好吧?」
她的俏顏紅通通的,醉意已有八、九分。
「給……給我喝……」瓏兒擺擺手,忽然感覺有人盯著她。「噫……是土…土匪喔!怎麼……有好幾個呀?我……只能……嫁……」話未說y飽A她已倒進飛雲的懷中發酒瘋了。
飛雲愛憐地看著她。「不會喝還敢喝,明天可有你苦頭吃了!」
他凌空抱起醉得半死的瓏兒,走回床畔,慢慢將她放置在床上。舉手解下床罩,並脫掉自己身上的大紅衣裳才回到床上。
他側躺在瓏兒身邊,疼惜地瞧著她的醉顏好一會兒,然後輕扯她的兩肩衣袖,錦服順勢滑下來。
首先映人他眼簾的,正是瓏兒左臂上殷紅的守宮砂。
驀然間,他的心跳急遽加速,一寸一寸地褪下她的衣服。才一會兒,小巧的胸部、纖細的柳腰以及修長渾圓的玉腿,慢慢橫陳在他眼前。
他忍不住吻住懷裡的嬌俏新娘,為他銷魂的洞房花燭夜拉開序幕。
龍飛雲忽然不覺得成親是一件苦差事了。
也許,這是上蒼給他的最好禮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