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紅的地毯上,紗衣飄飄,妙相橫生的舞姬舞動著柔軟的腰肢,美麗的面容上滿盈誘人的笑意。
默默地看著,謝寒萼不覺露出一絲嘲笑。
這樣清楚地看見父親和董慶思神魂顛倒的神情,淫邪貪婪的目光,真是一件可笑的事!恐怕他們早已遺忘了她和繼母的存在吧?
看著滿面羞紅的劉秋韻,她的笑意更深。何必害羞呢?還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父親好色的本性了。男人大概都是這樣吧?
她扭過頭,迎上蕭正德帶笑的眸,不覺燦然一笑。他用讓她羞愧難當尷尬萬分嗎?那他可大錯特錯了!連那兩個當眾出醜的人都未羞愧,她尷尬什麼呢?
蕭正德輕笑。看樣子他還真是低估了她,她比他想像中還要堅韌,還要強悍呢:「寒萼,本王知道你很喜歡溫鳳歧的琴技,所以特別請他來助興。」
「多謝王爺。」謝寒萼淡淡一笑,絲毫未把他的討好放在心上。
蕭正德笑笑,拍了拍手,旋轉的舞姬立刻躬身退下。
謝明和董慶思回過神,看看她們,微感尷尬:「這支舞跳得不錯……」謝明笑著,暗責自己的失態。
「是。舞跳得真不錯!」董慶思戀戀不捨地追望。看見一襲白衣飄然若仙的溫鳳歧抱琴走出後,眼睛一亮,露出一絲曖昧淫邪的笑。
溫鳳歧並沒有發覺,他的目光只落在劉秋韻的身上,即使她早已垂下頭去,他卻仍忍不住看她。哪怕只能看到她滿頭秀髮也是滿心歡喜。這種感覺是他從未有過的,雖然令他有些驚慌,卻也帶給他許多難言的歡愉。
琴聲似春雨點滴,打動人心,令每個人都不由想起生命中最美好、最悲傷的事物,春花秋月,花開花謝,緣起緣滅,快樂與憂愁,痛苦與悲傷,糾纏不清的愛與恨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劉秋韻拾起頭,對上溫鳳歧溫柔的眸,卻不再迴避。第一次,她覺得和一個人的心離得這麼近。這琴聲彷彿就是他傾訴一生的愛與恨,祈求著她溫柔的回應。她能回應嗎?可以回應嗎?
劉秋韻微微苦笑,垂下頭去。
琴聲悠悠,謝寒萼不禁憂傷起來,往事一一掠過心頭,最清晰的卻是那人的身影……
蕭正德默默地看著她,眼中有一絲溫柔。他不確定自己獨佔的心理是否是真正的愛,卻深深瞭解自己要她的決心。她——必會屬於他!
「王爺,宇文浩將軍求見。」小廝輕聲通報。卻驚醒了寒萼。
他來了!她咬著唇,不知是悲是喜。
「不見。」蕭正德皺起眉,冷冷地道,「傳話下去,本王今天不見客。」
「是。」小廝正要下去,卻被寒萼阻止。
「王爺,您的盛情款待已令寒萼感激不盡,又怎能再打擾王爺的公事呢?」
蕭正德淡淡道:「那宇文浩不過是要托本王辦些事罷了,井非是辦公。」
「寒萼,你不要再多事了。」謝明瞪著她,色厲內荏。
「寒萼告辭了。」謝寒萼站起身,看都未看謝明一眼。
「寒萼!」謝明驚喘,卻意外地看到蕭正德的笑顏。
「既然這是寒萼的願望,那麼本王就如你所願好了……」
「謝王爺。」看著他狡黠的笑眸,謝寒萼突然醒悟他早已明瞭一切。的確,若他有心,建康城內所發生的一切他都會瞭如指掌,就連她那小小的一段還未開始便告終的戀情也不會逃過他的法眼。
迎看他的注視,謝寒萼無懼而坦蕩的微笑。她不怕他!即使他的權力如天大,甚至握有生殺大權,她仍是無懼,只因他並非是她心中所想念所在乎的那一個……
「請宇文將軍書房相候。」蕭正德轉向她發出邀請,「不如寒萼隨本王一同去會這位宇文將軍吧!」
「王爺!」謝明驚呼,驚惶地望向謝寒萼。
謝寒萼看看父親,深知他的憂慮,卻不說話,只丟下一個令他莫測高深的笑容。
乍見她,宇文浩難掩心頭震撼。雖然極力不去看她,卻無法不想著她——她為何在此?
對,她說過的,她將是臨賀王妃;是,她將會成為面前男子的妻子。他想著,心莫名地作痛。
「宇文將軍,好久不見。」謝寒萼笑盈盈地看著他,毫無掩飾之意。以她坦蕩的心性,就算蕭正德什麼都不知道,她也不會有所掩飾。
「是。」宇文浩微驚,應了一聲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位謝小姐是本王未來的王妃。」蕭正德笑著,強硬的目光霸道地宣告所有權。
謝寒萼淡淡道:「王爺言之過早了。」
「確是言之過早。不過,卻是確鑿無疑的事實。」蕭正德看她,眼中是堅定不移的決心。
謝寒萼悠悠一笑,不再應聲。
宇文浩神情一黯,轉頭之間卻已笑容滿面:「王爺想必早知末將來意。」
蕭正德笑道:「未知將軍為何而來?」
宇文浩眼中掠過一絲嘲弄的笑意,淡淡道:「末將是為侯景之事而來。」
「侯景?」蕭正德笑道,「將軍想會侯景,該前往東魏而非我南梁中都的臨賀王府。」
宇文浩揚起眉:「就算末將不說,王爺也該知道侯景其人狡猾奸詐,殘酷無情,實是反覆無常的小人。若大梁接納這種人,必會惹火燒身,引狼入室。」
蕭正德低笑:「本王聽說侯景曾向西魏投誠,卻被令叔拒絕。莫非現在宇文泰大將軍後悔?捨不得那河南十三州!」
宇文浩淡淡道:「家叔令侯景先將土地與兵權一併交出,卻被其拒絕,可見其毫無誠意。現在他轉向大梁,也未必多有誠意吧!」
蕭正德笑起來,仍不正面作答:「只有最能幹的獵人才能馴服凶狠的猛獸。宇文將軍可是認為大梁不夠強大,沒有實力接納一個小小的侯景?」
宇文浩正色道:「野獸再馴服,終究還是野獸。總有一天獸性大發是要吃人的——那樣,不如在他未吃人之前就先除掉它!」
蕭正德目光閃爍,笑道:「這是宇文浩軍自己的意思還是令叔的意思?」
宇文浩道:「誰的意思都一樣,留下侯景只會是個大禍根。
蕭正德沉思片刻道:「本王明白了。宇文將軍先請回吧,讓本王仔細考慮一下。」
「是,王爺。」宇文浩告辭,卻刻意不去看謝寒萼。
「你的話很沒有誠意。」看著宇文浩的背影,謝寒萼淡淡地笑了。
「是嗎,」蕭正德笑起來,「你太敏銳了,這對你並沒有好處。」
「是嗎?」謝寒萼笑笑,仍平靜如水。
「是。」蕭正德看她,眼中溢出溫柔,「不過,本王卻很欣賞你的敏銳。」
謝寒萼笑而不語,好一會才道:「皇上真的要接納那個東魏的侯景?』
「不錯。侯景以河南十三州的領地作為進見禮向我大梁求救,皇上以為這是恢復中原的好機會,正準備接納他。」
謝寒萼皺眉道:「我聽說侯景用兵施政十分殘暴,他連年用兵,縱令部下到處殺燒搶掠。何況他先隨北魏朱榮,後隨東魏高歡。這樣一個狡詐多變的小人,怎麼會忠心對大梁呢?」
蕭正德嚴肅地看她:「你很聰明。可是這些卻不是你該過問的……」
謝寒萼淡淡道:「你完全可以勸阻皇上的。可惜,你不會。」
蕭正德笑笑:「你以為已看透了我嗎?」
「不中亦不遠矣……」看著他,謝寒萼鄭重道,「我只有一句忠告:『棲守道德者,寂寞一時;依阿權勢者,淒涼萬古;寧受一時之寂寞,毋取萬古之淒涼』。」
「不,你錯了!「蕭正德看著她,正色道,「人生一世,不過百年。如夢一般的短暫,若不好好把握時機成就一番事業,活著又有什麼意義?至於身後名譽——哼!人死了什麼都不知道,他人笑罵贊謄又與我何干!」
「名與利皆不是我所求,我要的是絕對的權力——高高在上,如雲端的神祇,主宰命運。所有的人在權力面前都只是卑微的奴僕!」
沉默過後,謝寒萼淡淡道:「野心將是你最大的災禍。」
蕭正德哈哈大笑:「或許吧!不過卻如你所說的——永不言悔!」
謝寒萼望著他,默默無語中卻有深切的悲哀,彷彿已預見到這男子悲慘的命運……
宇文浩跨進門,看見立於窗前的背影不禁怔住,這背影是他所熟悉的,卻從未想過還能再見。
「謝小姐。」他低歎,強壓下起伏的心情。
「將軍。」謝寒萼轉過身,仍是柔情無限。
「謝小姐為何深夜到訪?」宇文浩望著她,卻故作嫌惡,「莫非要效仿那夜奔的文君?」
謝寒萼神色微變,冷然道:「卓文君之所以夜奔,是因她與司馬相如兩情相悅。如今宇文公於又未傾心於我,更未對我彈什麼《鳳求凰》,我又何必效仿卓文君呢?」
「這倒不錯!」宇文浩笑著,心卻隱隱作痛,「那麼謝小姐又為何而來呢?」
謝寒萼苦笑。他既不喜歡她,她又何必百般溫柔呢?那可不是她的本性。
「本小姐來不過是要警告一個故作聰明的傻瓜罷了!」她看著他,冷笑,「雖然人家不領情,我卻不忍心看他被萬箭穿心,千刀萬剮!」
宇文浩不禁苦笑:「謝小姐這麼恨我嗎?」
「我恨你!」謝寒萼瞪他,咬牙道,「我恨你,就不冒這麼大的危險來通知你了!傻瓜,你以為蕭正德真的會和你合作嗎?告訴你,他不會!他早就和侯景勾結在一起了。怎麼會讓你破壞了他的計劃呢?你若不想做個屈死鬼的話,還是馬上回西魏去吧!」
宇文浩面色微變,謙然道:「多謝姑娘相告之德。」
「相告之德!」謝寒萼冷笑,「哪兒來的什麼恩德。不過是一些不忍之情罷了……」
宇文浩苦笑,猶豫之間忽聽窗外喧雜人聲。
書僮打扮的雲兒已衝了進來:「小姐,樓下來了好多人,好像是來抓宇文將軍的。」
宇文浩猛地推開窗。
火光沖天,馬嘶聲聲,兵戎林列,雖都著著粗布衣服,卻分明是精悍的大梁士兵。
他咬牙道;「你們走!」
「小姐,快走吧!」
謝寒萼淡淡道:「該走的是你。他們捉的可是你呀!更何況——我可是臨賀王未來的王妃呢!」
宇文浩一怔,生硬地道:「在下不想連累小姐,小姐還是先走吧!」
謝寒萼不悅地瞪他:「將軍太過迂腐了!寒萼來示警,並非單為兒女私情。公子該知,若公子受害,必造成西魏與大梁衝突,雙方交戰,受苦的只是百姓。難道公子真忍心看生靈塗炭嗎?」
宇文浩面紅耳赤,愧然道:「小姐說得對。」
謝寒萼面色稍緩:「雲兒,你帶宇文公子去同德寺,明天我去找你們。」看看一臉猶豫的宇文浩,她柔聲道,「將軍,我雖沒有將軍的蓋世武藝,但卻同樣有聰慧的頭腦,決不至於毫無自保能力的任人欺辱……」她笑笑,又低聲道,「將軍放心,就算是美女也不必英雄常伴左右啊!」
宇文浩深深凝視她,感慨萬千。以他的身手,雖可殺出重圍,但雙方必有所傷,引起雙方戰爭非他所願,但因此卻叫一個女子陷入險境,他於心不忍且心痛不已。然而,他不得不捨棄……他再看她一眼,毅然離去。
謝寒萼微笑,看著他的身影,卻有一滴淚水滑下臉頰。
「我該拿你怎麼辦?」蕭正德低歎,眼中有說不出的沉痛,「告訴我,你究竟要做什麼!」他踱著步,終於忍不住對一臉淡漠的謝寒萼大吼。
謝寒萼默默地注視他,淡淡道:「你有權利生氣,也可以對我大發雷霆,因為我破壞了你的計劃。但是,我很高興——因為我不僅救了一個我喜歡的人,還免去兩國交戰之險……啊……」
從口中溢出呻吟,她瞪著蕭正德逼近的臉,感覺到握緊咽喉有力的手,唇邊卻綻出一抹笑。
蕭正德瞪著她無懼的眼,終於放手,恨聲道:「你喜歡的人!呸!這種不知羞恥的話你也敢在本王面前說?!」
「咳咳……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罪的。」謝寒萼撫著作痛的喉嚨,澀聲道,「不管在誰面前,我都可以坦然承認自己的感情。」
蕭正德怒道:「不管你喜歡誰,本王都不會放過你。你注定要成為我的女人!」
謝寒萼幽幽一笑。「對不起,那個約定只是一個謊言,我永遠都不可能愛上你的……」她猶豫片刻,淡淡道,「如果你想強逼我的話,只能得到我的身體!」
「你的身體?!」蕭正德怒視她,「你以為我想要的只是你的身體嗎?你的身體雖然美麗,但若少了你獨特的思想與靈魂,也不過是一個毫無吸引力的軀殼!像這種空殼,我要多少有多少!」
他捏緊她的下頜,逼視她的雙眼:「聽著——你是我選中的女人,一個伴我歡笑,同我悲傷的女人;一個足以承擔一國之母責任的女人!」
「一國之母?」謝寒萼冷冷地看他,「你的野心太大了。」
「野心大又有什麼不好?」
謝寒萼淡淡道:「當你放任自己膨脹的野心,和侯景那樣的無恥小人勾結時,就已經走上不歸路了。」
「不歸路?!」蕭正德冷笑,「商湯推翻夏桀,武王弒紂,群雄伐秦,後世傳為美談。從沒有人迫究其罪責,以下犯上,本就是亂世的君臣之道!」
他定定地望著謝寒萼:「你不安定的靈魂隱藏著和我相同的叛逆,你也在不滿這個腐敗的朝廷。只不過——你如隱者般清高驕傲,消極的遠離煩憂是非。而我,則如飄落海中的雪花,融入其中並設法改變這個社會。」
謝寒萼毫無懼意地迎視他:「你的融入並未改變腐朽的社會,反而加深了百姓的苦難與悲哀。」
「要建立一個新的世界,就要摧毀本已腐朽的世界。」蕭正德揮著手,眼中閃爍興奮的光采,「大梁帝國已經不可救藥,我只不過是加速了它的滅亡!」
「為了重建而刻意毀滅,這實在太過分了……」謝寒萼搖著頭,「『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永遠都不會接受這樣可怕的你。」
「隨你的便。」蕭正德冷冷地道,「不管你怎樣想,我都會得到你。」
謝寒萼默默地注視他,發出無聲的抗拒。
南北朝時期,佛教昌盛,單建康就有廟宇五百餘所,極其宏麗,僧尼十餘萬,資產豐沃。
梁帝以最高統治者身份宣佈:「推佛教是正道」,更親身三至同泰寺出家,使同泰寺一躍成為建康佛寺之首。
同泰寺金碧輝煌的佛殿及壁面就連波斯國僧人亦讚歎無比,稱其為「極佛境境界亦未有此」的偉大建築。
宇文浩仰望殿上寶相莊嚴,卻無法升起敬仰之心。
謝寒萼遙拜之後終於起身:「你不求菩薩保佑你安全返魏嗎?」
宇文浩搖頭,淡淡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不信佛?」謝寒萼微感驚訝,「北朝不也是佛教昌盛嗎?我曾看過楊衍之大人的《洛陽伽藍記》。北魏盛時不也有過千佛寺嗎?」
宇文浩淡淡道;「我看過龍門石窟,裡面排列著百姓一刀一劃雕刻的佛像,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佛陀聽到他們的憂傷,但是石像不會說話,永遠只是微笑著凝視苦難的百姓。」他低歎,「這世上真的有佛嗎?若真的有佛,他在何方?為何不拯救苦難蒼生呢?」
謝寒萼揚起眉:「你好像對神佛很反感?」
「不。我只是不希望迷失在虛幻的世界中,人必須做自己的主宰,不能只仰賴佛,要想得到幸福,只能靠自己!」
謝寒萼揚眉,幽幽道:「不管究竟有沒有神佛。只要人們心中有佛,就可求得內心平靜與精神上的寄托……」
「那只是你的看法罷了。有多少祟尚佛法的人背地裡卻是圖謀詭計,男盜女娼。就說建康十餘萬僧民,他們整日不事生產,卻坐享錦衣玉食。繚繞的香煙也掩不去他們吞噬百姓血汗膏指的事實!
「還有你們那位大梁皇帝。他三至同泰寺剃度為憎,不僅荒廢了朝政,單為使之還俗,就已耗資過千萬。大梁帝國沉浸在這樣消極無為的清淡中還有什麼作為?梁武帝還想借助侯景之力收復中原,簡直是癡心妄想!」
謝寒萼目瞪口呆地望著她,吶吶道:「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事。」
宇文浩笑笑,卻有一絲嘲諷:「一個不知世間滄桑的千金小姐本不必想得太多。」
謝寒萼微露怒意,旋又平靜下來:「你說得不錯。我雖自認良善,但畢竟是出身於富貴,自幼所受的教育訓導與普通百姓有很大的不同,即使同情他們,卻自然而然的為貴族的罪惡與腐朽尋找借口。你說的不錯,這社會的衰敗,不止來自政治的腐朽,更來自精神的腐朽……」
宇文浩望著她,難掩欣賞的眼神。
「我早已厭惡奢華腐朽的生活,你可願偕我歸隱山林,逍遙一生?」她熱切地望他,卻未得到想要的回應。
宇文浩沉默許久,終於道:「亂世之中,有許多事都不是人所能控制的……」
「是!亂世——」謝寒萼苦笑,「一旦戰火重燃,梁魏兩國勢成水火,你這魏國將軍又豈能與敵國女子相戀呢!」
宇文浩望著她,心底有著難言的痛。他可以否認對她的愛,可是,他就算騙過她,騙過世上所有的人,卻騙不過自己。他愛她!不知何時,他已深深地,無法自撥地愛上了她!
面對她熾熱的感情,他所選擇的卻是逃避,只為那分拋不下的精忠為國的決心。
歸隱山林,逍遙一生。很美的夢,卻不是他所能擁有的……
「你放心,我不會再要求你做任何事。」謝寒萼苦笑,雙眼卻清澈如水,「愛情畢竟不是生命的全部——女人,也有自己的尊嚴!」
「祝你早日平安返魏……」她笑著,飛快地旋身。未待宇文浩說話,已飄然遠去,只因怕他看見眼角的淚珠。
宇文浩呆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一時之間,竟覺精神恍惚,不知身在何處。
許久,頰上微涼,他抬起頭,才知小雪漫天。伸出手,看雪花片片頃刻間在掌心融化成水,如她眼角晶瑩的淚。他不禁苦笑。
——他的愛情豈非正像這初冬的第一場雪,短暫卻留給他永不磨滅的思念……
細雪漫漫,謝寒萼腳步蹣跚,身邊不時跑過匆忙避雪的人,她卻絲毫感覺不出雪的冰冷。
短短的數日,她已嘗過了初戀的甜蜜與痛楚,彷彿一生的愛恨都已聚集此刻。雖然苦澀,她卻無悔——只因她已全心全意的愛過。
人的一生又有幾次真正的愛呢?
她仰頭望天,迎著漫天雪花,綻出最美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