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子達將他一星期內要迎娶雲兒的決定告訴大家時,爺爺的臉上笑開了花,煙翠山莊也開始忙亂而歡快地準備起婚禮。
「你這臭小子,催你多少年都沒用,現在卻急得連幾天都等不了?看你把大家給忙的,你自己倒兩袖一甩,跑得不見人影,今天一整天又跑到哪裡去遛-啦?」
傍晚,郭老爺正在廚房與雲兒、管家等人品嚐廚娘為婚宴新釀的酒,見到與泉生一起走進來的孫子,不禁挑起白眉叨念著,口氣裡卻有掩不住的高興。
子達毫不在意地一笑。「因為以前沒有找到要娶的人嘛。現在找到了,如果不趕緊把她娶進門怎麼能安心呢?再說,我們也不是去什麼地方遛-,而是去查看軍情。」
因為高興,他也不再對爺爺隱瞞自己的軍事活動了。
「什麼樣的軍情?」爺爺關切的問。
但子達沒回答,他的雙眼從一見到雲兒起就完全被她吸引住了。嬌小水靈,柔嫩白皙的雲兒今晚特別美麗迷人。也許是喝酒的關係,她的面頰紅潤,略帶幾分醺然,卻更顯風情萬種,綽約多姿。
「子達,你們回來了?」看到他,雲兒迎了過來,盈盈一笑說:「我去為你們盛飯……」
子達趕緊拉著她,說:「不急,我們不餓,等會兒再說,倒是你,是不是喝了太多的酒,醉了?」
這時,大家才注意到她雙腮紅潤,黑白分明的眼睛更顯水靈,步履飄忽,那柔弱的模樣讓人不覺頓生憐香惜玉之情。
爺爺見狀立即擔心地問:「雲兒,你不會真的醉了吧?」
「不會。」雲兒微笑地搖搖頭。「我不會醉的。」
「算了,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坐下吧!」子達擔心地將她拉過來坐在身側,見她乖乖坐好了,才回答爺爺方纔的問話。「日前朝廷已派出使臣往金營議和,虞大人仍留守江淮軍馬府,局勢尚無什麼變化。」
爺爺憤慨地說:「和議!又是和議!三十年前的『紹興和議』斷送了我大宋半壁江山,致使天下英烈扼腕啊!」
雲兒插言道:「每逢戰敗就議和,這是金賊一貫的手段。未必可信!」
「是啊。」子達若有所思地說:「月前海陵王完顏亮南伐時,完顏雍在其國內發動政變,於遼陽即位,號世宗。我們在採石磯大捷後,海陵王敗走,結果在瓜洲被-殺。可以說金賊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如果我們不退兵,乘勝追擊的話,收復失地是大有希望的。」
「我們打了勝仗怎麼反倒退兵呢?」雲兒不解地問。
「偏安!」子達解釋道:「只要金兵不過江,朝廷就不想打仗。」
「真是沒道理!」泉生忿忿地插口道:「在採石磯我們以海鰍船衝撞金船,以弓箭射殺無數敵人,俘虜了他們大批將士,焚燬金船數百。唉!我們本來可以乘勝追擊,直搗他的老巢,可是朝廷卻一味偏安,皇上又聽了小人讒言,不同意北伐,令大宋將士停止征伐,全部南撤,真是令人失望!」
「毋須失望。」雲兒慷慨陳辭道:「想當年先祖梁溪先生力主北伐、反對偏安江南,結果觸犯皇上,居相位僅七十七天就被免職,最後抱憾歸天。而像郭氏一門忠烈的愛國義士,又有多少血祭沙場,以一腔熱血揮寫瀚海春秋?似岳武穆般枉死法場者,又豈止一二?有道是『天理自明,公道自在人心。』雖說皇上親小人,遠賢臣,妄聽好人讒言以相議、納貢、稱臣為代價,貪得一時偏安!但為民為臣,只要是竭盡心力報國為民者,都不愧為男兒本色,令子孫後代永世景仰!」
她的話令在座諸人無不動容,更是字字句句敲打在子達的心上。
他吃驚又欽佩地看著她,這還是她頭一次在他面前表現出她對國家大事的關心與熱情,也表現出她內心豐富的感情。若無今日的醺醉,她恐怕還是會將自己的想法藏在內心深處。
他情難自禁地摟住雲兒纖細的肩頭,激動地說:「雲兒,你真是我的知音,將我的心裡話都說出來了!」
雲兒羞澀地說:「可惜雲兒不會武功,不然也要隨你上戰場……」
爺爺白鬍子一抖,大呼「不行」打斷了她的話。「嘿、嘿,那可不行!你的責任是要多給我們郭家生幾個好男兒!」
在雲兒嬌羞地將臉藏在子達肩窩的同時,大家的笑聲將滿屋的沉重驅散了。
就在婚宴的前夜,大家忙著在正廳裡做最後的佈置時。子達走了進來,四處看看,問正在審視大堂的爺爺道:「雲兒呢?」
郭老爺樂了,對管家說:「瞧這小子多沒出息,還沒洞房呢,眼裡就只有他的小娘子啦!」
大家哄堂大笑,子達不理他們,仍在尋找雲兒。結果被爺爺的長煙桿在背上輕敲了一下,說:「你不可以找她,我不許!」
「為什麼?!」
見他額頭青筋暴跳,阿春嫂笑著勸他:「明天就要拜堂了,按習慣今天新娘子是不能見新郎的,否則不吉利。」
一聽她這麼說,子達挑眉道:「誰定的那些規矩?我就不信這個邪!」說著就要往內廳去找雲兒。
「不准去找她!」爺爺一橫煙桿擋在了他面前,笑瞇瞇地看著他。
開玩笑,不利用這個機會好好地教訓一下這個專門與他作對的小子,報當初被他一再拒絕之仇,那還能算是「老頑童」、「老狐狸」嗎?
「爺爺,您是真的要跟我比一下囉?!那好吧--」被逼急了的子達知道爺爺有心要整他,怪只怪自己當初做得太過份,現在只好認命地準備應戰。
「探子回來了!」就在這時,門廳的守衛跑來報告。
「快讓他進來!」一聽探子回來了,子達知道肯定有新情況,立刻走向正廳。自他撤軍回來後,一直安排探子偵察江邊金兵的動向。
爺爺也收起玩鬧跟在他身後。
「莊主!少將軍!」探子一進門就對郭暢和郭子達行禮,急切地說:「金王挾大軍逼宋議和接受他們的條件,虞大人希望少將軍再次上陣助他一臂主力。」
「目前戰況如何?」一聽國家有難,子達的全副身心都離開了家。
「在我回來時,金軍再次佔領和州。」
「燃放煙火,召集各部!」子達大聲命令著門邊的守衛。
子達看了爺爺一眼,老人-解地點點頭,說:「和州失陷,江淮危矣!」
得到爺爺的首肯,子達安心了,他知道和州是通往江南的咽喉,而兩個月前,他才在那裡率眾擊敗金兵,今日絕對不可失守。他決定立即響應虞大人的召喚,率軍前往採石磯。
得知有戰事,郭泉生和幾個重要部將很快都趕來了,子達與大家商議後,決定在戌時出發,一則夜裡行軍不會驚動周邊百姓,二來路途順暢,能早一點到達目的地。
煙翠山莊的人們看到煙火後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各就各位為出征做準備--男人整裝待發,女人準備軍糧馬草。
「可是,明天就是你的喜事,雲兒那裡……」
爺爺的話令此刻滿心都是戰事的子達想到了明天的婚禮。
「放心去吧,我沒事!」手裡拿著一個包袱的雲兒走了進來。
子達迎上她,歉疚地說:「雲兒,對不起,因軍情緊急,我得……」
雲兒截斷他的話,說:「你不用道歉,雲兒先祖在大敵當前時曾說過『祖宗疆土,當以死守,不可以尺寸與人。』今日你所行之事正是他老人家的遺願,也是大宋千千萬萬子民所期望的事。只可惜雲兒無用,不能陪伴左右,只能為你們準備一些藥,希望你們多殺賊子,平安歸來。」
她的話鼓舞了在場的所有人,大家都以欽佩的目光看著她。
泉生接過她手裡的包袱,說:「少夫人,有你的支援,我們一定能打勝仗。」
「雲兒……」子達激動地擁住她,對能有這樣深明大義的妻子感到無比的欣慰和自豪。
他的心裡漲滿了對這個外貌纖細美麗,內心剛強冷靜的女孩濃濃的愛,可惜此時既不是表白的時機,也不是合適的地點。
雲兒仰頭看著他,眼裡閃動著淚花。「你的傷才好,自己要當心!」
子達點頭。「我會的,因為我還要健康完好地回來娶你呢!」
兩個時辰後,郭家訓練有素的士兵已經集結完畢。
雲兒陪同爺爺來到門廳外給大家送行,月色籠罩的山坡上滿是身穿盔甲,精神飽滿騎在馬上等待出發命令的士兵。
雲兒真沒想到,煙翠谷裡竟有如此眾多的精兵良馬!
當手持頭盔,一身戎裝的子達和泉生走向他們時,雲兒的心激烈地跳起來。
就在此時,馬蹄聲傳來,一道矯健的身影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
「余秋嫣?」雲兒訝異地看著那個策馬而來的女人。
「子達,我來了!」身穿細鱗皮盔甲的余秋嫣高聲叫著,騎到子達的身邊。
「我已經跟你說過許多次,我們不需要你!你為什麼還要來?」子達的聲音裡有明顯的不耐。
余秋嫣好似沒聽到他的話,自顧自地說:「我還怕趕不上你們了呢!」
子達無奈地躍上馬背,戴上頭盔。
他傲然於馬上的雄姿在淡淡的月光下形成了一道熟悉的剪影,那頭盔上的紅纓似閃電般擊中了雲兒。
「子達!」她突然大聲叫喚著跑向他。
他趕緊勒住馬,轉身看向她。
「是你!我們見過的,那個軍爺就是你,對不對?」眼前的一切就好像那夜的情景:黑夜、淡月、軍爺與戰馬……
雲兒的聲音裡充滿驚喜和激動。「幫蘭兒捉兔子的人是你!」
子達從馬上彎下身,伸手在她頭頂上親暱地揉了揉,充滿笑意地說:「你現在才認出來啊?實在夠笨的!」
「啊,果真是你!難怪我覺得與你有一種熟悉感……」雲兒興奮地說著,踮起腳尖替他拉平頭盔上的護項,為他們之間早已存在的聯繫感到高興。
「子達,再不走天就要亮了!」余秋嫣高亢的聲調十分掃興地傳來。
雲兒趕緊放開子達,可是子達毫不理會地一把拉過她的手,緊緊握在掌心,低聲說:「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回來!」
雲兒喉頭哽塞,只能頻頻點頭。
子達熾熱的目光依依不捨地離開她的臉,直起身子拉起馬韁,對大家一揮手,率先放馬奔去。
一陣急風暴雨似的馬蹄聲在這寂靜的山谷中迴響了很久很久方才平息,而雲兒仍然為他們之間那神奇的緣分激動不已。
子達率軍走了,煙翠谷霎時安靜了許多。
雲兒每天花很多的時間在藥房裡製作藥丸,或者陪爺爺整理書房。
郭氏家族有許多藏書都是珍本,數十年來一直無人整理,大都堆放在書房裡。有的書因太久沒人動過,都長蟲子了,書頁也偶有破損,郭老爺多次想整理都心有餘而力不是,現在有了文墨不弱的雲兒幫忙,他總算可以一償夙願了。
半個月後,煙翠山莊接到子達派人送回來的第一封信和一批傷員。
信是寫給雲兒的,只有短短幾個字:「雲兒,救活他們每一個人,辛苦了!」
看著不帶一絲柔情的信,雲兒心裡有點失望,但她還是馬上檢查那些傷者,並隨即理解子達寫得如此簡單又如此慎重的原因:這些傷患中有幾個傷勢十分嚴重,顯見他們在前方的戰事十分艱苦。
雖然打敗了金兵,但宋軍傷亡也很慘重。郭家軍雖無人死亡,但重傷者達二十多人,輕傷者數百人。雲兒為他們準備的藥救治了不少傷者,但對重傷者仍作用不大。
目前大戰雖沒有了,但零星的戰役仍不斷發生,因此子達他們還不能回來。為了保住這些與自己患難與共的兄弟們生命,子達不惜派出精兵,用馬車將他們護送回煙翠谷,因為他相信雲兒一定能救活他們!
聽了士兵們的敘述,雲兒為自己最初讀信時的失望感到羞愧,暗暗譴責自己在這種時候還只想到兒女私情。
以後幾天,她全神貫注在救治傷患上,再也無暇去想別的。
這次因為傷者多,雲兒將阿春嫂及其他略微懂點醫理常識的婦女都組織起來,讓大家幫忙熬藥、餵藥、包紮及換藥,而她自己則徹夜不眠地守候著傷勢最重的那幾個傷患。
爺爺則張羅了各種補給,讓那幾個護送傷者回來的士兵帶著歸隊。
雲兒沒空寫信,就將自己身上自幼佩戴的絲繡香囊請他們帶去給子達,希望那裡頭的平安符能帶給他平安。
半個月後,煙翠谷降下了今年的第一場大雪。
翠綠的山谷終於盡染霜雪,一片銀裝素裹。這些日子對雲兒來說是忙碌而勞累的,她幾乎沒有好好睡過覺,吃過飯。短短十幾天,她顯得更加瘦削纖細,但她的精神狀態很好,總是笑臉迎人,不斷地安撫著傷者和他們的家人。
看著那些曾經瀕臨死亡的傷患漸漸康復,她感到十分開心,覺得自己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因為她沒有辜負子達的希望,她救活了他們每一個人!
還是心疼她的郭老爺堅決要雲兒去休息,不准任何人打擾她。
阿春嫂替雲兒準備了洗澡水,躺在溫暖的水中,她才真正感到疲憊,於是洗完澡的她累得只穿件褻衣就鑽進棉被沉沉睡去了。
睡夢中她夢見了子達。他正向她走來,英俊的臉上掛著他每次捉弄她時都有的壞壞微笑,眼睛裡充滿了熱情與渴望。
他張開了雙臂等著她,她的心在飛揚,她想大聲喊他,可是卻喊不出來,於是她向他奔去,卻在要投到他懷抱時,失去了他的影子。她失望地四處張望,天地間一片蒼茫,沒有半個人,更沒有子達!
她大聲喊,卻出不了聲,她想追他,卻覺得手腳被攔住動不了。
她被遺棄了,被所有人遺棄了!她渾身冰涼,彷彿被人投進了冰窖,她的肩膀傳來一陣陣疼痛,隨即被一個粗魯的咒罵聲和更加劇烈的疼痛將她從無邊無際的沮喪和悲傷中喚醒。
「哼!睡死豬,大白天居然睡得這麼死!」雲兒張開眼睛,眼前竟是余秋嫣那張美麗卻充滿恨意的臉,而她的手正用力地掐著自己。
「你怎麼在我的房間裡?」雲兒困惑地問,思緒還未完全從夢境中清醒。
「起來!」那粗魯殘暴的女人死勁地吼,下手更重了。
雲兒晃動肩膀欲掙脫她的箝制,相信自己的肩膀一定被她掐青了。
「余小姐,老爺要你出去!」門被推開,阿春嫂進來,看到雲兒裸露在外的肩膀紅腫一片,立即趕過來抓住余秋嫣的手,毫不客氣地把她推到一邊。說:「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少夫人?!」
「什麼少夫人?哼,你也不用費力氣趕我,她不走,我是不會出去的!」余秋嫣惱怒地看看阿春,又對床上的雲兒喊道:「快起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你到底要幹嘛?」雲兒的脾氣終於被她的蠻橫激起,她推開被子坐起來大聲地問。
身上傳來一陣寒意,她低頭看,發現自己只著褻衣,才想起洗完澡後自己累得直接鑽進了被子,於是趕緊接過阿春遞給她的衣服穿上。
余秋嫣瞥見她誘人的體態,不由心裡又是嫉妒又是羨慕地想如果自己也有她那豐滿的胸部,纖細的腰,白嫩無瑕的肌膚的話,子達又怎麼會逃得掉呢?
在暗暗歎息的同時,她更加嫉恨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女人,如果不是她半路殺出來,她的計畫說不定已經實現了,也不用走到今天這一步!
「喂,你到底要說什麼?」雲兒穿好衣服後,一邊梳頭,一邊問她。
余秋嫣隱藏起恨意,說:「郭老爺還在外面等著,我們得當著他的面說。」
說完,她一把拉著雲兒的手,拖著她走出房門。
「放手!」雲兒可不願意被她那麼毫不尊嚴地拖著走,於是用力甩開她。
這次余秋嫣倒是沒有再說什麼。
雲兒隨地來到正廳,看到爺爺正面色不悅地抽著煙。一看到她們進來,就很不高興地對余秋嫣說:「雲兒十幾日沒有好好睡一覺,剛去睡會兒,就被你鬧醒,你實在太過分了!」
沒想到爺爺的怒氣和威嚴這次對一向怕他的余秋嫣失去了作用。
只見她撲到爺爺身旁,抱著他的胳膊嗲聲一笑。「哎唷,爺爺,您知道人家現在是非常時期嘛,有點脾氣也是正常的……」
「行啦,你想說什麼就說吧。」郭老爺陰沉著臉將她的手甩開,招手要雲兒坐在他身邊。「來,雲兒,過來坐爺爺這兒。」
雲兒不明究裡地在爺爺身邊坐下。
余秋嫣也不計較郭老爺厚此薄彼的做法,反而乖巧地坐在雲兒對面,將手抬起放在她們之間的紅木几上,說:「你是個醫者,那你先幫我把把脈吧!」
「你胡鬧什麼?」爺爺生氣地瞪她。
余秋嫣理直氣壯地說:「你們不是都誇她醫術了得嗎?而且只有她的診斷你們才會信,那我就要地幫我看看,為什麼不行?」
「雲兒,你不用聽她使喚。」
「不行,我今天就是要她替我把脈。」余秋嫣堅持道。
爺爺無言地瞪著她,眼裡有一種令雲兒難過的無奈和挫敗。
雲兒看看他們兩人怪異的表情,安靜地說:「爺爺,就讓我替她把脈吧。」
爺爺歎了口氣,低垂著頭不再說話。
雲兒將手搭在余秋嫣的腕脈上,垂下眼,濃密的睫毛遮住了她所有的想法。
不一會兒,那兩扇睫毛掀開,清亮的黑瞳直視著對方的眼睛,收回手說:「好了,余姑娘想要我怎麼做?」
余秋嫣拉好袖子急切地說:「說出來,將你的結論說出來就行!」
雲兒不解地看了爺爺一眼,見他依然低垂著頭,便平靜地說:「你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聽到她的宣佈,余秋嫣得意地笑了,而爺爺的頭垂得更低了。
雲兒看著她得意的笑容,心想:這個女人真奇怪,未婚先孕卻不知羞,反而像得了天大的喜訊般。
彷彿看出了她的疑惑,余秋嫣拉平袖子道:「你知道這孩子是誰的嗎?」
雲兒雖不明白她此間何意,但出於對這個女人的不信任,她依然小心地說:「這與我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因為只要你願意,我們就要共侍一夫呢!」
余秋嫣的話如沾了冰的鞭子抽在雲兒的心上,但她不願意相信。
「你胡說八道!」她厲斥一聲站了起來,
余秋嫣站起來,得意而陰險地笑著說:「我有胡說嗎?你可以算算日子,想想看兩、三個月前我一直是和誰在一起?」
雲兒的心沉入了冰湖,不用算也知道,那時她正是與子達的軍隊在一起,而除了子達,她不可能跟別的男人!
「所以你看,我們就要做姊妹了。」余秋嫣虛假的笑聲令雲兒噁心欲嘔。
「爺爺?」雲兒無助地看著爺爺。
郭老爺抬起皓白的頭,遲疑的看看一臉得色的余秋嫣,對雲兒說:「雲兒,爺爺知道委屈你了,可是爺爺不能不顧郭家的血脈……你、你能不能接受這個孩子和秋嫣呢?」
爺爺眼裡的歉疚、痛苦和憤慨都不及他眼裡那簇無奈與渴望的淚花更刺傷了雲兒的心。
她覺得天旋地轉,急忙抓住椅子,忍著心痛說:「雲兒聽爺爺的就是了。」
然後在眼淚落下之前,她離開了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