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宋沛恩衝到衙門後面的辦公房時,所有的人都已經去吃飯了,所以房內空無一人。
她趕緊溜到自己的座位上,將堆在上面的文件拿下來翻閱。
「應該沒人注意到我遲到吧?」
她才這麼想而已,伴書正巧從門前經過,探頭進來看,「宋姑娘?這時候才來呀?公子爺問了你好幾次呢。」
宋沛恩歎了一口氣,人家怎麼可能沒注意到她沒來呀?
尤其是那個假賀真,以前說她是他的跟屁蟲,現在可反了過來了。
「我不小心睡過頭了。」她隨便找了個借口含混過去。
「昨晚風大雨大,的確很好睡。」伴書手裡提著籃子,突然說道:「哎唷,我肚子好痛,得去上茅房!」
「你幫我把這飯菜送去給公子爺好嗎?」
他一說完,將東西往地上一放,人一溜煙的就跑走。
「喂!你沒說在哪,我哪知道?」
伴書的聲音遠遠傳來,「公子爺在湖心亭上啦!」
官捨是朝廷建的,雖然不是雕樑畫棟,但也是美輪美奐,就連人工湖都有。
宋沛恩一皺眉,「吃飯就吃飯,幹麼跑到那去,還要人把飯送過去?真是個會使喚人的傢伙。」
她心裡雖然這樣嘀咕著,但還是拿起竹籃,乖乖的給他送飯去。
因為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想見他……
「怎麼是你?」看見將飯菜送過來的居然是宋沛恩,賀蘭笑開了嘴,「真希奇。」
「伴書拉肚子去,我幫他跑一趟。」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他,她就會不由自主的把臉板起來。
似乎是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跟他相處,只能用這種模式來跟他說話,才能覺得自在。
宋沛恩一邊將竹籃裡的飯菜拿出來擺,一邊說:「沒見過像你這麼懶的,要吃飯不會回家嗎?偏要人家大費周章弄來,不嫌麻煩嗎?」
賀蘭馬上喊冤,「這哪是我的主意?是諸葛找我來下棋,他吩咐伴書拿過來的。」
「是嗎?怎麼不見諸葛師爺?」這個神秘兮兮的師爺,叫他師爺真是不大對,也沒看他做過什麼事。
「巧得很,他也鬧肚子,剛走,說馬上來。」賀蘭掀開了食碗,一臉饞相的說:「有墩白菜呀,真是不錯。」
他拿起筷子,夾起一筷的墩白菜,滿足的咀嚼,「雞汁炒的喔,難怪這麼好吃。」
他吃了幾口,看見宋沛恩還在,於是笑問道:「你打算站在那裡看我吃,還是坐下來一同享用。」
「我吃飽了才來的。」看他那種吃相,誰都不會有食慾的,猴子似的著急,又沒人跟他搶,不會慢慢吃嗎?
「你還是坐著吧,我有事跟你商量。」既然她來了,那就順便說一說好了。
「你會有什麼正經事?」她雖然這麼說,但還是在他對面坐下了。
等了一會,他居然只顧吃,一副她不在眼前的樣子,於是她沒好氣的開口,「你不是有事?」
賀蘭嘴裡有東西,所以點了點頭,沒有開口說話。
「快點說呀。」叫她坐在這邊乾等,他的吃相那麼醜,誰有興趣看呀!
「嗯嗯。」他點點頭,含糊了幾聲,用秋風掃落葉的速度將飯菜一掃而空。
因為吃得太快,一不小心就噎到了,急得他連忙捶錘胸口,努力的想把那坨飯嚥下去,宋沛恩急忙倒水給他,「快點喝。」
笨手笨腳的,連吃個飯都會噎到,她用一副嫌棄的模樣瞪他,卻沒有意識到,其實她關心的成分大過於其他。
「多謝。」喝完了那杯水,賀蘭感激的說:「你救了我一命。」
「你少來這一套,還不快說有什麼事。」
雖然她已經開始習慣他婆婆媽媽的個性,不過他太超過時,她還是會發飆的。
他一邊將碗盤收拾好放回竹籃,一邊說:「昨晚牛家集有個縣民給雷劈死了。」
只要是人命,就算是病死的或是意外死的,當地的保甲一定要立刻上報,縣府會派出仵作驗屍,確定沒有任何謀害的嫌疑之後才能夠入殮下葬。
因此賀蘭常常是一早到衙門來,有時桌上就會有幾張保甲的稟文,說某某地某某人因患什麼病或是其他原因而死亡。
宋沛恩一臉的不解,心中想著: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既知人是被雷劈死,一定是經過牛家集的仵作驗過之後,才會上到他手上。
被雷劈是意外,難道他還打算把老天爺抓來審呀?
「你在奇怪我為什麼叫你來對不對?因為有人死啦,當然得找你來了。」
「我知道有人給雷劈死了,有什麼問題嗎?」
「我不知道有什麼問題,所以我們得到牛家集去看一看。」
宋沛恩一臉狐疑的看著他。
一個縣民給雷劈死了,這也值得縣太爺親自去看嗎?他哪有這麼勤勞愛民呀,這其中一定有原因。
她大概知道是為什麼了,「你是不是沒看過被雷劈死的人?」
「你怎麼知道?」好聰明呀,沒有任何線索她也知道。
果然是好奇心作祟,真是受不了這種人,他把這種慘劇當看熱鬧趕著去湊一腳嗎?
她不悅的板起一張俏臉,「你很缺德,我實在找不出適合你的形容詞了。人家被雷劈死已經夠慘、夠可憐了,你還要去湊那個熱鬧,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去侮辱死者,你不覺得很可恥嗎?」
「等一下、等一下。」賀蘭無辜的比出暫停的手勢,「你是從哪裡歸納出我是要去看熱鬧的這個結論?」
她想也不想的就回答,「從你的個性。」
「所以說你一點都不瞭解我,根本就不是我的紅顏知己。」他假裝難過的說:「我沒有要去看熱鬧,我還沒那麼壞。」
宋沛恩一哼,一臉的不相信。
「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如果我沒有親自去看,就將這事定為自然意外,讓家屬入殮埋葬,那才是對不起死者。」
「誰是你的紅顏知己,你要不要臉呀!」她對紅顏知己四個字非常的反感。
而且也不能怪她這樣懷疑他,誰叫他給她這種感覺呢?
但不知道為什麼,宋沛恩這次卻相信他的話,反而因為自己不明就裡就把人家訓了一頓而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這個冒牌貨或許有很多缺點,可是對他的縣民卻是認真又負責的。
「好吧,就算我弄錯了,對、對不起……冤枉了你。」她小聲的表達了她的歉意,很少跟人陪罪的她,忍不住感到不習慣和尷尬。
「你說什麼??我耳力不好,聽不大清楚。」他把手放在耳朵旁邊,「你要不要靠過來說?」
宋沛恩臉一紅,瞪了他一眼,怎麼樣也不肯說。
他就是這樣,只要她稍微對他一改觀,他就變些法子來惹她生氣。
「是不是想道歉?沒關係啦!」他大方的說:「別說你只是冤枉我,就算你想要我的腦袋,我也是眼睛不眨,心甘情願的伸出脖子來讓你砍。」
「我要你的腦袋幹什麼?又沒有比人家好看,也不能拿來做什麼,要那種東西幹麼?」
「你不要就好。」他一副放心的樣子,「雖然你不希罕,不過我可是很愛惜的。」
「廢話,沒了頭你還能有命嗎?這世上哪有不怕死的人。」宋沛恩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尤其是像你這種膽小如鼠的人。」
「怪了怪了。」賀蘭一臉不解,說道:「你怎麼知道我膽小如鼠?」
她惡作劇心一起,伸出手刀在他胸口長長劃上一道,「那還不容易,就這麼把你剖開,手伸進去一掏,就知道有多小了。」
「那也得等我死了才行。」他笑著抓住她的手,「現在剖我,就是謀殺。」
她臉一紅,把手抽回來,突然她覺得腰上一痛,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撞到,跟著膝蓋一軟,一時站立不穩,就往水邊跌下。
賀蘭眼捷手快,一把攬住她的腰,兩個人晃了小半圈,總算好好的站在亭裡,沒跌落湖裡。
「你小心呀,聽說你不識水性。」摔進去可不得了,他也是不靠近水的,就算急也救不了她。
「你怎麼知道?」她一問,這才想到自己還在他懷裡,趕緊把他推開,臉卻紅得像柿子。
奇怪了,她怎麼會突然腳軟跌倒?
湖心亭沒有圍欄,要是摔下去,恐怕不怎麼好玩,還好他的動作快,不然她可能要跟小鬼作伴去了。
他聳聳肩,「忘了。」
好像是聽到諸葛琴操還是誰跟朱捕頭閒聊時,有提到這件事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諸葛琴操沒事幹麼去問朱捕頭,宋沛恩識不識水性呢?
賀蘭看著被烏雲壓得低低的天際,看樣子,轉眼就有一場傾盆大雨要落下來了。
而且天色就要黑了,這樣在山區亂定實在危險,還是就近找地方避一避比較安全一點。
他看了宋沛恩一眼,蒼白著一張臉蛋,跟著他們這群大男人翻山越嶺、跋山涉水的到山區來,其實是非常辛苦的,但她卻一聲不吭,始終沒抱怨過。
賀蘭喜歡她這樣安靜的體貼,不替任何人造成麻煩。
咦?她的表現居然讓他感到欣慰!
「賀真,看這情形不適合趕路,還是先避一避。」諸葛琴操說道。
下午他以暗器擊中宋沛恩,要讓她落水,卻在賀蘭出手之下功敗垂成,所以他一路上心情都不好。
「我也是這麼想。」
賀蘭於是要屬下別再趕路出山,詢問一下附近有沒有人家,剛好有個衙役知道附近有個獵人搭的小木屋,那是獵人們冬天上山打獵時暫住的。
於是一行人就轉往那個方向,趕著在大雨落下之前到達。
而才衝進屋內,外面就已經劈哩咱啦的下起大雨,天色也完全的暗了下來。
兵勇們簡單的用屋內的乾草掃地,清理出一塊乾淨的地方讓宋沛恩休息,有的人快速的升起火,大家圍著火堆默默的吃著乾糧,只聽見外面的雨狂下,巨大的雨聲幾乎將所有的聲音都掩蓋住了。
火光映著賀蘭若有所思的臉,宋沛恩忍不住側頭看他,從牛家集出來之後,他就一直很安靜,臉色也很凝重,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種神情,實在不適合出現在他瞼上,到底他是怎麼了,她實在好想知道。
「喂!你在想些什麼?」她湊過頭去,在他耳朵旁邊問。
因為雨下得實在太大了,打得屋頂啪啦作響,若不這樣根本聽不見對方說了些什麼。
「我在想那個被雷劈死的縣民。」他也把嘴唇湊近她耳旁回答。
「我已經跟你說他不是被雷劈死的了,你還有疑問嗎?」
屍體她一去檢視就清楚明白,那人不可能是被雷劈死的,再怎麼猛烈的雷電都不可能將人劈得斷足折肢。
在她驗屍的同時,賀蘭忙著在事發地點不斷的低頭來回,似乎是在尋找些什麼讓事情可能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我們都知道,一般雷殛傷人都是由上而下,絕對不會把地震壞,有的時候就算毀壞房屋,也都是由上而下的。」
宋沛恩點點頭,一時之間,居然有一種回到以前跟賀真用書信談論案子的錯覺。
賀蘭繼續說道:「不過我仔細看過被害者被雷殛的現場,發現屋樑和屋頂上的苫草都被掀飛了,離開屋子起碼有四丈以上,還有上坑的坑面也被揭去。我在猜想爆炸應該是從地面發生的。」
「再說昨晚的雷電雖然猛烈,但都是糾纏盤旋在烏雲之間,並沒有下擊的情況,林大甫怎麼可能是被雷劈死的呢?」
宋沛恩說道:「以屍體的情況看來,的確像被炸死的。江仵作真是該死,壓根就沒認真驗屍,否則他應該看得出異樣!」
「嗯,犯人利用雷鳴電擊的自然現象掩蓋火藥殺人的罪行。」問題來了,既然不是意外,那兇手是誰,就需要詳查了。
「不過,你怎麼會想到這個案子是偽造的?」進而跑來這裡親自確定。
如果不是他有所懷疑,那林大甫就真的是冤枉而死了?不過一般人聽到雷殛絕對不會懷疑是假造的,怎麼他會跟人家不一樣?
「因為你的關係。」他老實的說。
「因為我?」她覺得奇怪,這怎麼會跟她有關係?
「是呀。」雨下得更大了,他得把唇貼在她耳上才能使她聽清楚了,「你昨晚害我失眠,看了一整夜的雨,所以知道雷電沒有下擊呀。」
可是一早桌上就放著有人給雷劈死的稟文,他當然會想去看一看嘍。
「你別胡說八道!自己睡不著,幹麼拉扯到我身上!」宋沛恩雖然這麼說,卻也好奇她怎麼會害他失眠。
他們小聲的交頭接耳著,朱捕頭和兵勇都很識相的挪遠一點,也很有默契的想著大人的好事近了。
「想得出這個法子的人不笨,為了不打草驚蛇,所以我交代喪家先把死者下葬,待我調查仔細之後再來審案。」
「你打算怎麼做?」
聽他說得頭頭是道的,其實很懂得如何辦案嘛!
想不到他的學識還挺廣的,對火藥的性能、威力、爆炸狀態,還有雷鳴、電擊、氣候等天文現象也有很清楚的認識,所以他才能夠辨別出犯人利用雷電掩飾,以火藥犯案,意圖欺瞞大眾和官府的行為。
「要仿真雷聲如果沒有幾十斤火藥來爆炸,是沒辦法做得到的,而要合成幾十斤的火藥就一定要大量的硫磺。」
「現在又不是過年節慶的日子,沒有人放爆竹,買硫磺配火藥的人屈指可數。我派人到市集上去查一下就會知道誰買了硫磺。」
「再說合成火藥這門技術也不是尋常人會的,如此一來範圍自然會縮小。」
先將嫌疑犯的特點抓出來,再逐一清查核對,犯人自然會現形。
「這事你自己就做的來。」而且想的法子還比她好,像她對火藥就完全一竅不通,「叫我來幹麼?」
她雖然檢視了屍體,做出絕非雷殛死亡的結論,但其實不用她,賀真自己就已經看出來了。
「想讓你對我改觀。」他笑著說:「我故意賣弄一下,看你會不會不再認為我是騙子。」
宋沛恩朝他做了個鬼臉,「不可能!」
賀蘭笑了,「我這人就是喜歡跟不可能挑戰。喂,你這張臉好端端的,幹麼要用頭髮遮住?」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撥她的頭髮。
宋沛恩驚叫一聲,身體往後微仰,避開了他的動作,「你幹什麼?我不是叫你別動手動腳的嗎?」
「這哪算動手動腳?」他一臉無辜的說,「其實人生得美醜,那都是其次啦,心地好就好啦!」
「就算你臉上有疤、有斑、有麻子,那也不要緊。人都是有缺陷的,對不對?」
「我偏偏生得又醜,心地又壞。」她吐吐舌頭,「你愛說大道理,我可不愛聽。」
「我其實也不是愛說大道理。」賀蘭笑著說:「只是想贏個東道而已,既然你不配合,那就算了。」
她一皺眉,下懂他的意思,「什麼東道?」
「沒事,就是大家在猜,你臉上到底有什麼,藏得神秘兮兮的。大部分的人都看好麻子,所以賠率低一點是一賠一,大冷門是半張黑臉,一賠十哪!」
宋沛恩一聽,頭上登時燒起三把怒火,「什麼?!」
賀蘭繼續往下說:「我是說我們的交情還不錯,不如你跟我說一下,讓我賺一手也不賴。」
他才說完,啪的一聲,臉上已經熱辣辣的吃了一巴掌。
她怒道:「你還說!」
「唉,你不肯說就算了,何必打人呢?」他摸著臉,一副無辜委屈的模樣。
她氣呼呼的瞪著他,伸腳在他身上亂踢,「你走開走開,我不要見到你,你這個全天下最過分、低級的大騙子!」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生氣過,她覺得賀蘭完完全全不把她當一個女孩子,也絲毫不顧慮她的感受,才能說出這麼傷人的話。
他的那句話,比任何人說她如何如何,還要令她憤怒一百倍。
「你不用那麼生氣呀,頂多我贏了錢,全都給你嘛!」
當縣令的薪俸也不多,他肯全部給她,已經是大方的不得了。
「你給我閉嘴!你走開,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賀蘭一副還想再說的模樣,但看到她氣得渾身發抖,也只好算了。
宋沛恩還以為他會不服氣的再說出一篇歪理,又要叫她氣得頭頂冒煙。
誰知道他只是淡淡一笑,說了一句,「好啦,我離你遠一點。」
說完,他就挨到諸葛琴操旁邊坐下,咳聲歎氣的。
然而,看他垂頭走開,說實話,宋沛恩居然有一點小小的失意。
諸葛琴操低聲道:「賀真,你是非把宋沛恩氣死不成嗎?」
「我哪有。她好端端的發脾氣,真是莫名其妙。」他覺得自己這是飛來橫禍,根本莫名其妙。
「你真的不知道她為何生氣?」看他辦起案子跟賀真一樣精明,怎麼碰了女人就遲鈍?
一定是因為毫無經驗的關係吧。
他搖頭,「我怎麼會知道?真是的,難怪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
諸葛琴操笑了,刻意用更低的聲音說道:「賀真就不會這麼說,他對女人的態度都一樣。」
賀蘭好奇的問:「怎麼樣?」
「不理不睬呀。」諸葛琴操輕歎的開口,「他是真正的無心人,無心得讓人痛恨。」
他從來不看有多少人渴望他的愛,他也從來不管多少人為他柔腸寸斷。
他心裡、眼裡只有賀蘭,其他的人都只是一縷透明的白煙,他看不到。
賀蘭拍手笑道:「你是第一個說他不好的人,很希奇。」
賀真是所有人眼中的完人,他沒有任何缺點,甚至遠遠超過完美的極限,所以對賀蘭而言,那就不像真的。
一個人活在世上,怎麼可能面面俱到,討每個人喜歡,沒有一個人說他一句不是呢?
諸葛琴操衷心的說:「他是沒什麼好的,也許像你這樣,才是真正的好。」
一個無憂無慮的大孩子,一個被眾人小心呵護、寶貝著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