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個人,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世羅指著對面的一個青衣漢子,說得相當篤定。
許希恩看了那人一眼,「的確有點奇怪。」天氣這麼熱,他穿得密密實實就算了,居然連手上都戴了手套。
但鬼祟就稱不上了。
「你看他吃肉的樣子,一定不是好人。」世羅繼續發表她的高見,「那塊肉跟他有仇呀,他幹麼吃得臉色鐵青又猙獰?」
「人家本來就長這樣。」他知道他是誰,今日在比武場上此人鋒頭也很健,一身蠻練的外家功夫,讓他一路打進了決賽,若是世羅在他之前先對上他,會打得很辛苦。
「怪裡怪氣的,看了就不舒服,活像戴了鬼面具似的。」她伸伸舌頭,一臉的不以為然。
許希恩聽她這麼一說,心中一動,一個模糊的想法在心中成形。
皇上設宴請客所吃的都是萬中選一脾美食,殿上絲竹之聲不斷、歌舞不歇,不過世羅對這些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好奇的眼光四處亂看,大部分的時間都停留在殿前的皇室成員。
然後她發現了一個眼熟的人,「希恩,那人是誰?」
他握住她的手,拉了下來,「別亂指,剛剛人家不是說了那是太子嗎?」人家在說話的時候,她顧著吃東西,該吃東西的時候她又忙著四處張望。
「太子?嘻嘻……真的嗎?」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怎麼可能?」她認人的本事很好,那個太子不就是那天她闖到皇宮,撞見他說自己有孕的人嗎?
男人哪會生娃娃,她又不是三歲小孩,況且男人哪會長得那麼秀氣雅致?
「你小聲一點吧。」許希恩傷腦筋的說,「你瞧,皇后一直看著你,她一定沒看過這麼大膽又沒規矩的人。」
「沒看過?那正好,今天就讓她看一看。」她笑嘻嘻的絲毫不以為意,反正離得那麼遠,皇后又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麼。
「她已經在看了,你沒注意到,從我們一進來,她就一直盯著你嗎?」皇后朝他們這邊看來的次數,多到他無法說服自己那是湊巧。
或者應該說,她從頭到尾沒把眼光移開過。
「如果他是個男人,我還會高興一點。」世羅老實的說,「給一個女人盯著看,又沒什麼光彩的。」「糟了!」她往皇后看去,發現她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盯著她,像是喜悅又像是渴望,總之很奇怪就是了。
她非常煩惱的道:「完蛋了!我現在是男裝,她該不會看上我了吧?」
「噗!」許希恩正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聽她這麼說,差點沒把一嘴的好茶噴出來,「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但就這件事最離譜。」
「既然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那為什麼皇后不可能看上我?」世羅不服氣。
兩個人正說話時,一個公公托著個大托盤過來,上面放著一杯美酒,恭敬的說:「許公子,皇后有賞醇酒一杯。」
世羅連忙站起來接過,一面用埋怨的眼光看許希恩,用嘴形告訴他,「你看吧。」別人沒有,就她有,不是看上了她是什麼?糟了糟了……如果她待會叫她去別的地方,那該怎麼辦哪?
因為是皇后所賜,世羅只好硬著頭皮拿起來喝,但只沾了一口,嘴裡便辣得又麻又痛,她想吐出來可是又怕掉腦袋,滿殿的人都看她又是皺眉又是伸舌頭,折騰了半天才吞下那麼一小口。
還好皇上此時賜酒給所有的人,將大家的注意力結轉移了,世羅才能趕緊坐下來,用手扇扇嘴巴,「媽呀!這是酒還是毒呀?這麼厲害!」
許希恩好笑的調侃她,「還說要當武狀元,一口汾酒你就受不了了,要真是給你考上了,人家可不會拿茶來恭喜你。」
「怕什麼,了不起我現在練就好了。」她一向討厭被打敗,此時更不想被許希恩小看,於是拿起酒壺相當豪爽的對著壺口喝了一大口。
只是那酒又辣又苦,實在令人招架不住,她雖然勉強吞了一些,但那味道依舊嗆鼻得難受,「噗」地一聲全噴到許希恩身上去了。
「對不起!」她連忙用衣襟幫他擦去酒渣,可是動作太大,連帶翻了桌上的一碗八寶甜湯,熱騰騰的湯倒下來,全淋在她的腿上,她燙得跳起來抖掉身上的東西。
「燙死了、燙死了,水水水……」她看見隔壁桌上擺著好大一碗清水,根本沒想到那是白酒,於是伸手一拿全倒在自己的身上,「舒服多了……」
解了自己的燙腿之急後,她才發現四周靜悄悄的,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動作,每個人都訝異的看著她。
「這……這個還你們。」她尷尬的把手上的碗放了回去,心裡大叫槽糕,她忘記自己是在跟皇帝一家吃飯了。
這下是不是要掉腦袋?她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許希恩,只見他低下了頭,雙肩不斷的聳動著,似乎是在偷笑。
世羅覺得有些氣憤,她出了個這麼大的醜,他居然還在笑,真是可惡。
一陣爽朗的笑聲從金玄賓的口中發出,「真有趣、真有趣!」他一邊拍手一邊大笑。
大家看皇上不但沒有怪罪,還直呼有趣,立即跟著湊趣笑了起來。
酒宴便在歡愉的氣氛之中結束了。
兩個男子坐在搖曳的燈火之下,低聲的商議著什麼,其中一個人滿臉怒容,另一個人卻表情木然,神情僵硬。
一向有護衛守護、奴僕服侍的院落裡,此刻安靜的毫無人聲,感覺上像是特意支開了所有的人。
「我被你害死了。」尚之譽怒氣沖沖的說,「你居然按照名冊去找人,現在人家一定會懷疑到我爹身上,繼而追查到我的。」
參加完酒宴之後,他急著回家跟夥伴商討大計,剛剛那頓飯他可是吃得心神不寧。
「我拿你的錢就會幫你辦好事。」他陰沉的說:「那些礙事的人,我會一個一個的收拾。」
說話的便是剛剛世羅覺得鬼祟的青衣男子,原來他之所以參加武狀元比試,是尚之譽重金拜託的!
「你要是有本事收拾的話,也不會弄成這樣了。」尚之譽生氣的敲著桌案,「我的武狀元頭銜若到不了手,你另外十萬兩的尾款也別想拿。」
他對武狀元的位置覬覦已久,但是自己有多少斤兩卻也是心知肚明,所以花了大把銀子,請來了江湖上惡名昭彰的辣手鬼戈沙,然後將名冊交給他,要他幫自己除掉一些武功高強的對手。
只是他沒想到這件事會越鬧越大,原本只想讓對手受傷,不能上場比試而自動棄權。
「我一定會讓你當上武狀元的。」戈沙眼裡露出殺機,那個害他得戴人皮面具、手套的臭小子,他一定不會放過的。
他潑了他一臉一手一身洗不掉的墨印,根本無法見人,這個仇結大了。
酒宴時他剛好坐在他對面,還對他指指點點的,似乎在取笑他的長相,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的話,他早就把許世羅殺死一千遍。
還有那天那個壞事的蒙面人,武功之高似乎還在他之上!他一向不能忍受自己輸給別人,說什麼也要想辦法扳倒他,管他陰險不陰險,只要能達到目的,他是在所不惜的。
「你要讓我當上武狀元?」尚之譽哼道,「你有把握勝得了許希恩嗎?」
他原本的計劃便是如此,在比試之前,戈沙先幫他除去強勁的對手,然後戈沙也化名參賽一同角逐,這樣他便能在賽內一一淘汰掉他的對手,最後只剩下他們兩個,戈沙當然是他的手下敗將,而他理所當然的當上武狀元。
他爹是主辦人之一,因此他要更改賽程,讓自己不在決賽之前碰上戈沙,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是戈沙沒有在賽前收拾掉許希恩,這使得事情有了變數。
戈沙哈哈大笑,「你說呢?」
「你想拿到銀子,最好是能夠做到。」尚之譽笑,「給我我要的,你就能得到你要的。」
這叫作各取所需,合作愉快呀。
他們笑得愉悅,突然一聲喀拉聲響從外面的花園傳了進來。
「什麼人!」戈沙厲喝一聲,身形一晃已搶出門去查看究竟。
一個蒙面人趁機反身從窗口竄進屋內,一個觔斗翻下,抓住尚之舉一的衣襟,跟著往後一退,再從窗子躍出去。
戈沙反應迅速,雖然被引出門去,但一察覺有人進了屋子,又立刻退了回來,虎虎生風的斜推一掌,攔住蒙面人的去路。
蒙面人知道他掌勢厲害掌上又有毒,於是腳下換位又搶進了房裡,順手點住尚之譽的穴道,將他往牆邊一扔。
「我來看看名聞江湖的下三流角色辣手鬼有什麼能耐。」
戈沙冷笑道:「好眼力,居然認出我來了。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三番兩次壞我的事!」
蒙面人冷哼一聲,「你還沒資格問我的名字。」
當尚之譽和戈沙被人像捆粽子一樣的扔到世羅房裡時,她雖然嚇了一跳,但是看完他們畫押的認罪書之後,氣得不得了,大罵某個多管閒事的人壞了她的好事。
壞人本來應該是她抓的耶!
君芷衣手裡緊緊的搋著一件孩童式樣的衣衫,激動的說:「這是黎兒的衣服!不會錯的!」
當年,她親手給大兒子換上這件衣服,十五年了,她沒有片刻忘過。
金玄賓手裡則拿著一張粗布血書,上面寫著:十月初五請將此子送至風波亭。
原本的鮮血經過歲月的流逝之後,雖然已經變成了黑褐色,但字依然清晰可辨。
金玄賓喃喃的說:「十月初五、風波亭。」這是當日約定將孩子送回來的日期和地點。
除了他和護送皇子的人以外,不會有其他人知道了。
「皇兄。」金眉仙奔了進來,連通報都省了,「你急著找我?」
「你看看這些東西。」君芷衣哭道:「他一定是黎兒,錯不了了。」
金眉仙看完以後,顫聲問!「這是哪來的?」
「不曉得。」君芷衣強忍激動,「這東西就擺在案頭上,要不是你皇兄想再看些奏折再歇息,恐怕也不會發現。」
「但是……這些東西不會無故出現在這裡呀。」
「是不會。」金玄賓沉聲說:「一定是有人放的,而這個人的目的或許是要告訴我們,我們找到黎兒了。」
他們懷疑世羅是太子,東西立刻就送進宮中來,這兩件事情若是沒有關聯,絕對不會如此湊巧。
「那麼……」金眉仙只覺得自己似乎沒了力氣,她頹然的坐倒,「那人真是迅風?為什麼他要繞這麼大圈子,為什麼他不來見我?」
難道十五年的等待,還不夠煎熬嗎?
天氣有一些陰沉,厚厚的雲層壓得低低的,彷彿隨時都會有一場風雨到來。
狂風使力的捲起街道上的落葉和碎石子,像個小小的漩渦似的,落葉不斷的打著轉,一直轉到了狀元樓的樓角。
「聽說今日武狀元的決賽,彩金已經標高到一萬兩啦。」
「真的嗎?這可不是小數目呀!」
「我還聽說那個許世羅厲害得不得了,破了之前應考生遇襲的大案子呢。」
「真不得了,好本事呢。」
一群人嘰嘰喳喳的談論著,因為武狀元的決賽不開放給一般平民百姓入場,因此愛看熱鬧的人只好聚在狀元樓底下,等著看誰會登上狀元樓。
廣場上人聲鼎沸到處都是喧嘩聲,討論的除了誰會是新科狀元之外,還有不少人趁機開起賭局來了。
許希恩對上許世羅,聽說兩人是兄弟,這兄弟相爭一定是加倍的好看,就不知道誰會拔得頭籌?
大官們的轎子川流不息的來到狀元樓,魚貫的進入了考場。
除了皇親國戚能入場觀賽之外,四品以上的官員也可攜帶家眷,坐在前一日搭建好的看台上觀賞。
而可憐的尚太尉讓自己的逆子給氣得歪在床上,根本爬不起來,也就不能夠來看熱鬧。
雖然天公不作美,但比賽仍是熱熱鬧鬧的開始。
鼓聲咚咚咚的敲響,比武場上一黑一白的對峙著,似乎隨時都會動起手來。
穿得一身黑的世羅笑道:「看在咱們的交情上,我得跟你說一件事。」
白衣瀟灑的許希恩一笑,「什麼事?」
「我衣服上有『癢得要死』。」她甜甜的一笑,「要是不小心碰到,會倒大霉喔。」
「既然你這麼老實,那我也要告訴你一件事。」彼此坦承才是感情能夠持久的良方呀!
「我吃了解藥。」
世羅瞪大了眼,罵了一句,「你耍花槍!」跟著起腳就是一招旋風腿。
「跟你學的。」居然會弄到跟她成為對手,實在是很傷腦筋的一件事,那麼多人當她的後援,他不保重一點行嗎?
君芷衣緊張的看著場內兩人拳來腳往,緊張兮兮的抓緊了金玄賓的手,「唉唷,不好!他會不會傷到黎兒?唉,他出手太重了!」
她急得手心都冒汗了,「皇上,快叫他們停手呀……」
「皇后。」他安撫的抓住她的手,「不會有事的,比武是採點到為止,不會有人受傷。」
童衣和血書更加深了他們的希望,許世羅很有可能就是金日黎,如今只要再見到他右腳底的刺青圖騰,一切就圓滿了。
台上君芷衣看得心驚膽跳,場內打得是難分難解。
許希恩掌風凌厲,一掌襲來有如挾帶刺骨的寒風,刮得世羅臉面生疼,急忙使個鐵板橋往後一仰,避開了一招。
「臭希恩!為什麼不讓我!」世羅惱怒的說:「別跟我爭不行嗎?」她看到爹爹坐在看台上,一臉期盼的看著,想必是希望她能拔得頭籌。
「不行哪,我非爭不可。」他們嘴上說著話,手裡可沒停過,轉眼又拆了十餘招。
世羅因久攻不下有些心煩氣躁,她知道希恩並沒有使出全力,他只是在跟她玩,但如此而已她都覺得難以應付,要是他懶得玩下去,那她不就沒戲唱了。
「好希恩,你讓我贏。」她對他大拋媚眼,「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他佯裝不解,「怎麼,你眼睛痛嗎?怎麼拚命眨?」
雖然世羅武功這不如他,但她雜學很多又狡猾,總是能在危急時使出一記怪招,驚險的化開他的攻勢。
「去你的!」世羅罵道,「你要是不認輸,我就不跟你說話了。」
「我要是輸了,可就娶不了娘子了。」義父說過,他得當上武狀元才能跟世羅成親,他可是在為了他們的幸福努力。
「什麼?」世羅生氣的大吼,「我知道了!你這人心術不正,你以為每個狀元郎都能娶公主嗎?」他微微一笑,雙拳齊出一左一右疾往世羅的太陽穴擊去。
世羅知道這招鐘鼓齊鳴厲害,伸出兩手一擋,就在那電光石火的剎那,許希恩迅速變招,拳路急轉直下,化拳為掌輕輕的擊上她的小腹,將她推出了比武場。
世羅飄然落地,腳拐了一下,但她嘴巴可沒壞,「臭希恩、攔希恩!我恨死你了!」
她這麼一出場,那便是輸定了。
許希恩笑盈盈的對她伸出手來,「起來吧,娘子,咱們還要去拜堂呢。」
君芷衣一看世羅被擊退出場,生怕她受傷,急得尖叫起來,「御醫!御醫在哪……」
「皇后別急!」金玄賓雖然叫皇后別急,自己卻也急得站起身,「應該沒受傷才是!」
君芷衣心理著急,更想馬上飛到世羅身邊軟言呵護。
不一會,金玄賓笑著點點頭,「世羅輸了,這麼說武狀元是許希恩嘍,快傳旨下去……」
皇后怒言,「還傳什麼旨!快傳御醫來給兒子治傷呀……」
「對對對,御醫!快傳御醫……」
旁邊的太監宮娥訝然的看著兩人歡愉的臉,和毫不作偽的激動,忍不住滿心的疑問。
兒子?什麼兒子?太子殿下不是稱病,因此沒來觀賽嗎?
「我真的沒事,用不著這麼大的陣仗吧?」世羅看著眼前兩列的御醫,登時傻眼了。
她不過扭傷了腳,根本沒怎麼樣,居然有一群壯漢緊張兮兮的把她抬進美輪美奐的宮殿,又來了一大群的御醫爭相要看她的腳!
開什麼玩笑呀,她才不要讓這群臭男人看她的腳,幫她推拿呢。
御醫們又是求又是勸的,拜託她脫下鞋襪給他們瞧瞧,卻都被她拒絕了,正僵持的時候,一群皇室成員都跑來了,弄得一屋子的人又是下跪又是磕頭,有趣極了。
「世羅,」金眉仙滿臉是笑,和藹的說:「乖,給御醫瞧瞧你傷得怎麼樣了。」
鞋子一脫,刺青一現,太子就是找了回來。
「我沒事呀,只是拐了一下,連腫都沒腫。」世羅垂下頭去,不大敢直視她,那天她擅闖皇宮時,曾跟她打了個照面,現在看起來她是沒認出她來。
要是待會給她認了出來,那可不大妙了,她鐵定從皇宮嬌客變刺客。
「我看我還是先走好了。」她看皇上和皇后的表情都怪怪的,一臉隨時會翻臉的樣子,「我得去找希恩,不是……我大哥,免得他擔心我。」
君芷衣使了個眼色,太監總管安公公便道:「皇上有令,閒雜人等全部退下。」霎時一屋子的人走個精光。
世羅連忙舉步要走,金眉仙笑道:「傻孩子,這閒雜人等並不包括你。」
不會吧?世羅在心裡大叫,難道連這個公主也看上她了嗎?她沒有男人緣,怎麼女人緣這麼旺?「世羅,你放心吧,」君芷衣柔聲道:「你哥哥奪得了武狀元頭銜,正在狀元樓上接受恭賀,待會就會進宮來謝恩了,你等會就能見著他。」
「這個哥哥,不會是你親生的哥哥吧?」君芷衣試探性的問。
「是呀,你怎麼知道?」
她這麼一說,皇帝夫妻相視而笑,同時將眼光放到她的腳上。
「希恩在狀元樓上呀,真好。」她還挺羨慕的呢。
可惜只取一名狀元,什麼探花榜眼的,通通沒份!
「沒關係,如果你喜歡的話,就請皇上也封你為狀元,這規矩是人定的,隨時可以改。」
「是呀,皇兄。」金眉仙也道,「狀元並列也是一樁美事。」
「不用那麼麻煩了吧?」世羅瞪大了眼,一臉的不可思議。
皇后和公主幹麼老是對她獻慇勤呀?她是隨口說說的,怎麼可能為了她而更改規定?
「不怎麼麻煩。」金玄賓搖搖手,「擬一道旨就好了,不過在這之前,可否先讓朕看看你的傷勢?」哇……連皇上都這麼和善!沒弄錯吧!
「不用了啦,我都說我沒事了。」她雙手連搖,認真的重複,「真的。」她跳了幾跳,表示她的腳健康如昔,一點事都沒有。
「還是請你讓父王看一下吧。」一直帶著期盼看向她的太子道,「拜託你了。」
居然還用到「請」這個字!他們個個都陰陽怪氣的,尤其是這個太子,明明是個小美人,居然大家都叫她太子殿下,真是活見鬼了。
看樣子不讓他們看看她的腳,他們是不會罷休的。「好吧,不過我是真的沒事,看完了之後,我是不是就能出宮?」
「當然。」君芷衣滿懷期待的看她脫下鞋襪,迫不及待的蹲下去抓起她的左腳,查看腳底有無刺青圖騰。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把世羅嚇了一跳,反射性的就是身子往後一仰,一個空翻便翻上了桌子,「你幹麼?」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她已經看清楚她腳底白嫩光滑,別說是刺青,就連黑痣都沒有,忍不住眼眶一紅,失望的落下淚來。
「皇后,」金玄賓柔聲道:「在右腳。」
「是了……」皇后一聽,立刻破涕為笑,「好孩子,給我瞧瞧你的腳。」
「為什麼!」世羅生氣的問,「你們不是真的擔心我的傷,而是要看我的腳底?」這些人一定是瘋了,腳底板有什麼好看的?
金眉仙性急的說:「你趕緊給我們瞧瞧吧,一個母親怎麼能夠再次承受失望的打擊?孩子,你就別折騰皇后了。」
「什麼跟什麼呀!」她不明所以的說,「這跟我的腳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君芷衣含淚道:「你或許就是我失蹤十五年的兒子呀。」
「什麼?」她詫異得差點從桌上跌下來,「我是你的兒子?」她知道自己不應該笑啦,可是事情實在太離譜,她沒笑實在覺得對不起自己。
這是怎麼回事呀!女兒裝成兒子就算了,連別人家的女兒都要當成自己家的兒子,莫非是想兒子想瘋了?
「可是皇后娘娘,我不可能是你兒子。」
大概是她笑得前俯後仰太誇張了,只見金玄賓微微的皺起眉,「許世羅,朕要你立刻將右腳的鞋襪除掉,這是命令。」
「如果我不肯呢?」
「不肯就是違抗君命,要斬。」他嚴肅的說,看著皇后淚眼汪汪的模樣,他就不捨,因此用權威逼迫她而不再跟她好聲商量。
「皇上,別這麼凶,當心嚇著了孩子。」
哇,難怪人家說伴君如伴虎,翻臉跟翻書一樣快,剛剛還笑咪咪,現在就要她腦袋了。
「好吧,可是皇上,如果我聽你的話脫鞋,你就不能再要我腦袋了。」
「那當然。」大概也察覺到世羅怕了自己,因此金玄賓特地放柔了語氣,還對她笑了一笑。
「真的嗎?」
「君無戲言。」
「那好。」於是她一屁股坐在桌上,彎腰脫了鞋襪,將腳放在凳子上。
所有的人都把焦點放在她腳底板上,首先是金眉仙驚呼一聲,跟著是假太子重重的歎了口氣,君芷衣則是神情呆滯昏倒在金玄賓懷裡。
「怎麼啦?」是她的腳太臭還是太醜,為什麼他們有這種反應?
看著爹爹的身影越走越遠,世羅不自覺的把許希恩的手越握越緊。
爹爹或許還不能習慣熱鬧,所以武狀元比試一結束,他便帶著食客們又趕回英雄莊。臨走前的那句多保重,對她而言就已經是一種付出了。她爹,還不善於表達,可是至少他在學習了。
不只是許迅火不習慣,就連世羅也覺得絡繹不絕登門的賀客讓人吃不消。
要不是這些上門的人個個不懷好意,都想幫希恩作媒的話,她早就先溜去別的地方玩了,才沒空聽那些當爹的,誇讚自己的女兒多好,多適合當妻子。
看希恩若有所思的樣子,她眼裡充滿同情,「希恩,你真的不失望,一點都不難過嗎?」
「說不會是騙人的,畢竟我也想知道自己從何而來,有些什麼樣的親人。」他老實的說,「不過還好,我還有你。」
當日他到英雄莊時穿的童衣和那封血書,居然叫一個蒙面人給奪走了。
義父在說的時候他真的很失望,但他並不怪任何人,也不想表現出自己的感受,而讓義父覺得愧對於他。
能將東西從義父手上奪走,那人一定不是泛泛之輩,還好義父沒有受傷,否則他會更加過意不去。
只是關於他的身世之謎,又因為線索的被奪而顯得更加的神秘了。
「可是好奇怪喔!」世羅一臉不解,「如果那個人真的是二師叔的話,他為什麼要搶走你的東西?」
昨晚爹爹在說的時候她就想不明白了。
爹爹說他和那個蒙面人交過兩次手,第一次就是在英雄莊,他為搶奪能證實希恩身世的血書時,第二次就是在京城,他以為他傷害了自己的那一次。
兩次的交手下來,他察覺到那人的武功跟他出自同源,若不是彭迅風的話,那就是他死去的師父又多收了一個弟子,可是他非常確定焰雪派第十二代傳人只有他和兩名師弟,絕無可能再有第四個人,所以那人一定是二師叔。
不過說也奇怪,他幹麼避不見面呢?而且還搶走了希恩的東西,那又不屬於他!
本來世羅還對那個救過她好幾次的蒙面人很有好感,可是他捨走許希恩的東西,她就覺得他是個超級大壞蛋了。
只是永樂公主似乎很關心這個大壞蛋,那天在皇后昏了之後,她還拉著她問之前跟她一起經由落月軒密道離開的蒙面人是誰,跟她是什麼關係。
當她老實的告訴她說她根本不認識他時,她似乎很失望也哭得很傷心。
許希恩苦笑道:「如果他是二師叔的話,那我就真的不明白了。」
他幫了他們很多忙,還救過世羅兩次,就連戈沙和尚之譽也是他抓來給世羅做功勞的。
那人究竟是誰?真是二師叔嗎?為何義父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總覺得他似乎有在疑心誰,可是卻又不曾說出來。
「咱們一定會找到辦法拿回來的。」世羅安慰他道,「以後每年的十月初五,我們就到風波亭去看看,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的收穫。」
他點點頭,「還好這風波亭不多,印象中也才七八個……」
「這還不叫多呀!」她用想的就覺得好多了,「到處都是,就連皇宮裡也有一個。」
「皇宮裡有?」
「是呀,我記得密道入口位處的亭子好像就叫風波亭。」她想了一想又說,「都是那個留血書的人不好,他幹麼不直接寫出是哪一個風波亭呢?」
世羅隨口的一句話,卻引起了他的疑問,而這個問題他想過不下數百次,為什麼不寫哪個風波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