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心妙算 第七章
    兩個人沿著山徑而行,過沒五里路果然見到了陸大叔所說的雁子坪。

    雁子坪實際上算是個斷崖,崖高並不算是特別高,但崖壁光滑又是內削地勢,下邊的洎水奔流湍急,河邊直接就是崖壁,絲毫無立足之地,沒法由這兒下去,下邊也萬萬不可能上來。

    雁於坪的視野極好,風光的確秀麗。四周群山攬翠,詩意盎然,洎水水勢盛大、水氣充沛,由雁子坪上往下望,隱隱有彩虹橫跨其上。

    「這兒真是美!」鍾凝策馬環了一圈,來到夏侯泱身邊道:「泱哥,我們在這兒用早膳吧!好山好水的,多愜意!」

    「就依你。」夏侯泱輕笑。

    將囊袋裡的食物都拿出來,兩人席地而坐,用起早膳來了。

    鍾凝是非常懂得享受的人,從來見不到她有慌張忙亂的情況,也從來不曾見過有粗鄙、不合宜的舉措在她身上出現,而即便她有率性的行止,也因為她自身優雅的氣質而使得一切變得恰當。

    倚著夏侯泱緩緩吃著胡餅,鍾凝忽而笑道:「泱哥,你知道嗎?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件事,覺得好生驚奇啊!」

    夏侯泱遞了水袋給她,好奇地問:「什麼事這麼驚奇?」

    竟有她會覺得驚奇的事,她是他生平僅見最奇特的姑娘了!還有什麼事會比發生在她身上的更讓人驚奇,他實在想不出。

    「我在想你啊!遇見你是我覺得最驚奇的事了!」鍾凝跪坐起身,大眼眨也不眨地望著夏侯泱。

    夏侯泱看著她認真無比的小臉失笑道:「我?!」這真是一個詭異的答案啊!像他這樣一個人,好聽的說是剛正堅毅,說白一點就是沉悶無趣,有什麼令她驚奇的地方?

    鍾凝給他大大的一個頷首:「就是你!我啊,遇見你之後,好像就開始一直在改變。怎麼說呢,你身上有讓我改變的力量,那種改變是很不經意的就變了,當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改變了,沒有一絲勉強,理所當然的好像就應該這麼變似的!」太令她驚奇了嘛!他居然可以讓她這麼我行我素的人改變,而且心甘情願的,或許,這正是因為他們相愛,而她為了愛而有所改變吧!

    「哦?!那你說說,你變了什麼?」他逗她的問。其實他也有感覺,兩個人一直不停地在相互影響,若說她改變了,他又何嘗沒有變呢?最起碼……以前的他是不懂得逗人的,更不懂得寵愛心上人是這麼美好的一件事。

    「我覺得自己變善良了,變得懂得悲憫,變得會為人著想。我以前不是這樣的吧……」當她發現自己變「善良」,真是嚇了好大一跳啊!

    夏侯泱輕笑:「你本來就很善良!」

    鍾凝嘟起小嘴才不承認呢!又繼續道:「還變得會牽掛,變得會捨不得,變得……總之,變得真多啊!」突然想到一個漏數的,連忙又道:「最最重要的是,自由竟然不再是我最重視的了!」

    夏侯泱驚詫,他沒忘記自由對鍾凝有多重要啊!她先前情願不嫁人也捨不得自由的。

    「對你而言,有什麼是比自由更重要的了嗎?」

    鍾凝在他懷中咯咯嬌笑起來,然後在他耳邊輕道:「你啊!」一雙細白藕臂輕輕環上他的頸子。「我的泱哥,比我的自由重要多了!」

    夏侯泱受震撼地擁緊她。

    老天!對於酷愛自由的她而言,他竟超越了自由在她心目中的份量,這教他如何不驚喜,如何不激動?

    那麼,他呢?

    凝兒不是會鑽牛角尖的女孩,也不是會計較的女孩,所以凝兒不會問他這種問題。

    但……在他心目中,什麼是最重要的呢?

    在凝兒出現在他生命中之前,最重要的無疑是將韃子趕出中原。        

    那麼,現在呢?

    對現在的他而言,什麼是最重要的?

    沒有時間讓夏侯泱細想這個答案,一陣馬蹄響打破了寂靜——

    鍾凝看向來人微微聳肩道:「泱哥,咱們有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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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日不見,徐詩織依舊是一身的紅衣,滿臉的怨怒。

    很明顯的可以從她的明眸中讀出對鍾凝的憎惡,而兩個人益加親密的神態,更是使她狂怒不已。

    夏侯泱雙目如冰,冷聲道:「你來的倒好,我正要找你。」

    徐詩織懾於他的怒氣,於是小退了一步,但天生的驕氣卻又讓她硬是支撐著面對。

    夏侯泱繼續道:「以義軍中的規炬來說,通敵謀叛勾結韃子,陷兄弟於不義……夠你死一百次了!」要不是凝兒要他先遷移了莞城縣義軍的駐軍地,現下就會多一萬多個枉死鬼。        

    徐詩織叫道:「你要辦我?!我會這麼做還不都是為了你!你怎麼可以要辦我……我愛你啊!」

    夏侯泱搖頭:「我五年前就拒絕你了。再者,就算有天大的理由,勾結韃子就是不對,任誰今天遇上了你,都有權力殺無赦。」

    徐詩織瘋狂地哭叫,一手惡狠狠地指向鍾凝道:「這賤丫頭有什麼好?!你要她,韃子也要她!她只不過是個算命仙的女兒,除了招搖撞騙還會什麼!」她密告韃子,要的是藉他們的手殺了這個小妖女,沒想到韃子一知道她是鍾湛的女兒後,就不願意傷她了。

    這算什麼?!不過是個術士的女兒罷了!「她爹是個大騙子,欺騙了世人對他奉若神明;她也是騙子,騙得你神魂顛倒……」

    「住口!」鍾凝皺眉。這女人愈說愈過份了!「你污辱我也就罷了,不許你污辱我爹爹!」

    夏侯泱將長劍出鞘,冷聲道:「你既然已經密告韃子,又為什麼跟著我們?」他可不會當在這深山野嶺遇見她是巧合,倘若真有那種巧合,豬都會飛天了!

    「我要她死!」徐詩織尖笑出聲,一張明艷的麗容扭曲得嚇人。飛快地將長劍出鞘,以凌厲的招氏攻向鍾凝……

    當!夏侯泱出手將她擋下。她又出手再度向鍾凝揮劍。

    夏侯泱劈開她的攻勢,將她手中的長劍震得飛出老遠。

    她徒手又向鍾凝出招……

    「不知悔改。」夏侯泱劍尖一抖,直指徐詩織而去。

    一雙小手及時拉住他,再差一寸就要穿心而入了!

    「泱哥!」鍾凝道:「別殺她,將她武功廢了就好吧!」

    徐詩織怨恨地叫道:「我不要你假慈悲。臭丫頭!小賤人!」

    她想逃,卻給夏侯泱點住了穴道。

    夏侯泱不贊同:「她這樣對你,你還替她求情?!」他可下以為這個女人值得人家同情。

    「假惺惺!」徐詩織仍不停地咒罵。

    鍾凝不理會她,逕自道:「我不是為她求情,而是,她爹曾有恩於你,她又是她爹唯一的女兒,殺了她,徐適將軍會有多難過不言而喻,以你的個性,即使你沒錯,日後你必定還是會自責。再說,她天命未到,不應該死在這時候,不應該死在你手上,日後自有人會收拾她!」

    夏侯泱頷首,長劍飛快地落在徐詩織的身上各大關節處,舉凡習武之人重要的大穴也將之點破,傷皮傷肉傷筋未傷骨,但日後要動武是萬萬不可能的了!

    將徐詩織的穴道解開,任她跌在地上,夏侯泱還長劍入鞘,不理會她的哀號叫罵。

    在夏侯泱心中,就屬鍾凝跟抗元大事最為重要,任何人犯了其一,他就不會容情,更別說她兩者都把透了!

    徐詩織滿臉的血淚交錯,冷笑道:「你們以為這樣東繞西繞就可以避開韃子嗎?錯了!大錯特錯!」她從韃子到羌城縣貼皇榜時就跟著他們,想趁韃子找到她的時候殺掉她。當有名男子密告鍾凝的行蹤後,那些蠢韃子當真馬上追了去,她覺得有異,於是留下來而聽到了真相,韃子們全都給耍弄了!

    她猜測,他們真正走的應該是北門,於是從北門追來,果然在路上一些店家口中,打聽到了他們的行蹤……又因為他們淨挑小路走,她追丟了好幾次,到今天才追上來。

    「你們以為我為什麼挑這時現身?」

    夏侯泱跟鍾凝都無言地看著她。

    「那是因為,我知道韃子們都在左近……」徐詩織從懷中拿出一粒墨黑的丸子。「倘若,我失手了,還有他們!」將丸子向地上使力一拋,一道藍色的煙幕直通天際。

    這是當初她密告時韃子給的信號彈,只要拋下,三里之內的距離一定可以看到!

    「哈哈哈……那些韃子可是高手中的高手,你們以為自己贏得了嗎?哈哈哈……」就算韃子不會殺鍾凝,也必然會抓走她,而夏侯泱是必死無疑!她徐詩織得不到的人,誰也別想得到!

    他們兩個……作鬼也別想在一起……

    鍾凝纖手一撫點中她的昏穴,太吵人了!該讓她靜上一靜!

    「泱哥,看來今日一戰是在所難免的了!」鍾凝苦笑,徐詩織真的是瘋狂極了!

    夏侯泱點頭:「遲早都該遇上的。」是早是晚並不重要,他只是在想該怎麼護得凝兒周全。

    鍾凝輕笑,他們可真是豁達啊!「那麼,我們就在這兒看風景等他們來吧!」這雁子坪山明水秀,還剛好是平台的地形,用來決生死真是不錯的地方,要是有個萬一……

    風水也是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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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號彈果然引來了韃子一行人,在發出後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十匹黑馬以雷霆之勢踏上雁子坪。

    韃子中一個看像是首領的人,開口對鍾疑問道:「你是鍾凝?」

    「如假包換。」

    「很好,你害我們浪費了很多時間,現下我們可以交差了。」

    鍾凝輕笑:「不是吧!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完全就是因為你們……呃……不大聰明,跟我有什麼關係?」她設計的圈套,只準備甩掉他們三天,至多五天,兩方人馬早該見面了!誰知道這些傢伙這麼有本事,足足給了她跟夏侯泱十天遊山玩水的時間。

    「牙尖嘴利的……看你落在我們手中,口舌還有沒有這麼便給!」一群人臉上均有忿忿之色,顯然鍾凝的調侃已經惹怒他們了。

    「那也要你們有這個本事!」鍾凝依舊是笑得自在,渾然不見他們沉煞忿怒的面容。

    首領不想再聽她氣死人的言語,轉而向夏侯泱道:「你該就是叛軍將領夏侯泱了!」

    夏侯泱冷道:「是又如何。」

    「我們奉旨取你項上人頭!納命來吧!」首領瞬間從馬上躍下,手上大刀一個橫劈攻向夏侯泱。

    夏侯泱飛快地出劍,克住他的刀勢,一貫地冷淡道:「有本事,你儘管來拿。」

    啊!這麼快就開打啦?

    鍾凝用腳尖挑起徐詩織先前掉在地上的長劍,對昏迷的她巧笑倩兮道:「徐姑娘,借長劍一用,在此先謝過了!」

    雖然她平素少有使用兵刀,不過今天韃子的武器多是一些蠻子的粗魯兵器,赤手空拳跟他們打實在太吃虧了!

    鍾凝素指彈彈長劍,輕笑道:「人不怎麼樣,用的劍倒是把好兵刃啊!」這劍應是出自名家之手,劍身通體瑩白,薄如冰片,劍刃極其鋒利,有斷玉砌石之勢,跟先前給泱哥震斷的那柄一樣,都是少有的好劍。

    十名韃子全都加入打鬥,七個人攻向夏侯泱,三個人攻向鍾凝。

    一方面,鍾凝對他們而言,只不過是個女流之輩,壓根兒不相信她可以構成什麼威脅;另一方面,上頭的命令是要抓她回去,他們自然就不會痛下殺手。

    這樣的情勢對鍾凝極為有利,她的身手雖不能說是一流,但就一般而言她已經可以列為高手之林,雖說對手是大內高手,但他們不下殺手,更是輕敵,對她而言最好不過。

    她的功夫是由她爹傳授,石伯盯著她練習出來的,尤其是家傳輕功跟撫穴手法更是練到爐火純青:還有這一套如行雲流水的「御風劍法」,是他爹娘自創的武功,天下少有人見過,韃子要是小瞧她,那只有自取其辱而已。

    「著!」鍾凝清喝一聲,長劍馬上在一名韃子身上開了一道血口。

    「臭娘兒們!」男子吃痛退了一步,癱倒在地,低頭審視傷口,覺得這傷是他懂事以來遇過最痛的!這娘兒們……到底是怎麼刺的?痛死人了!不能置信……這漢人小姑娘竟有如此功力?!

    另兩個同伴搶攻而上,在他們的想法裡,仍是不相信鍾凝的功夫會比身為大內侍衛的他們高,劃傷他們的人,應當只是僥倖而已吧!

    鍾凝沉著應戰,知道這些傢伙不是好打發的人物。韃子的大內高手果然名不虛傳啊!她有些擔心夏侯泱,邊回應對手的出招,邊將美眸覷空往另一邊看去……

    如果說他們對鍾凝是意在擒獲,不在殺人;那麼,對於夏侯泱,他們是執意要他去見閻王的。

    七個人將夏侯泱環在中心,頻繁向他出招,只求快速地一劍將他刺死,完全不覺得以眾欺寡有什麼不對。

    他們接旨前就曾聽聞過夏侯泱,知道他在叛軍之中是非常厲害的人物,所以和他對戰完全不敢掉以輕心。

    今天交手更可以確定他不是浪得虛名,他們七打一使出全力才堪堪鬥個平手,韃子們無不駭然。他們可是蒙古武士中的高手人物啊!

    基於英雄惜英雄的情感,韃子們都覺得這樣的人才死了很可惜,若能收為朝廷所用,那大元朝豈不是多了一名猛將!

    於是首領開口:「夏侯泱,看你是個人物,歸順朝廷吧!皇上跟太子殿下不會虧待你的。」

    夏侯泱不應,反手一劍正中一人的大腿,那男人被他一刺倒地,夏侯泱再補一腳將他踢得老遠。

    「夏侯泱,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說是這麼說,但韃子們卻也開始有些動搖起來,沒有把握打得贏他。

    漢人的武功本來就跟他們蒙古人不同,漢人的功夫見長於靈活的招式跟巧勁,就是所謂的「四兩撥千金」,雖然漢人也有硬底子的外功,但是對他們這些以力見長的蒙古武士而言,那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們蒙古武士通常以膂力見長,輔以威武的兵器。他們的武打根基是從傳統的肉搏跟摔角演化出來,往往都是一些紮實的招式,雖然好用卻也容易被敵人看穿,要是遇到武功跟力量都屬上乘的對手——如夏侯泱,他們就麻煩大了!

    「啊!」一聲慘叫傳來,讓所有人側目過去。

    一個韃子被鍾凝刺中了脅下,接連著又刷刷地中了兩劍在腿部……

    鍾凝挽了個劍花,對眼前的男人笑道:「就剩你了!」先前的兩個韃子給她刺傷,自己下手有多重她最是清楚,更別說那種痛死人的下刀方式。

    那種傷……是絕對站不起來的!

    他們雖不是傷在要害,但劍劍入骨,倘若這種傷還不足使他們痛倒,那她還真是佩服極了。

    她從小到大雖然惡作劇無數,也懲治過不少不良份子,但說殺人……她還真沒做過,也不想開這個例。

    「你……」男人一陣冷汗,不敢相信這小小姑娘竟真的撂倒了他的同伴,而且還是兩個!

    有沒有搞錯?!他們可是大內高手耶!

    鍾凝甜甜一笑,輕聲道:「要知道……你們最大的敗筆,就是輕敵。」見那男人臉色一陣刷白,她又笑道:「若是你們一開始就使足全力,我不是你們的對手!只是……現在才知道好像有點晚了。」好無辜的表情,鍾凝微一聳肩,美眸暗示性地瞥了兩個痛在地上滾的男人。

    男人吞了口口水,喉結上下滾動著。現在他是騎虎難下,不想打都不成!「少廢話,來吧!」

    鍾凝歎了口氣,經過這一次,她想她發現韃子跟漢人最大的不同在哪兒了!

    韃子的腦筋是直的!直直的一條,沒多曲折,也沒有多分支,跟心機深沉的漢人比起來,他們或許該說是單純。

    如果不是他們侵吞中原,又凌虐漢人,她想她不會討厭這種人。沒有太多的心眼,沒有太多的爾虞我詐。

    但……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既然生在這樣的時代,既然各自生為相敵視的種族,廝殺是天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縱使覺得無聊極了,也沒有選擇!

    「你快倒下吧,我玩膩了!」鍾凝隨意道,像在聊「天氣不錯」、「你吃飽了沒」之類的廢話。

    「嗄?!」這是什麼話……哪有她說倒就倒的,這樣他還有臉見弟兄嗎?

    鍾凝身形宛如清風撫月,靈動飄-,劍劍卻又蘊含破竹之勢,淡淡撫到卻又有重重破壞的力量。

    兩人鬥上百招,勝負仍是未分。

    鍾凝忽然緩下招式,大露破綻。

    「咦?」男人微詫,她向來門戶防守得極好,一直沒有過破綻,這回露出破綻……難道是……家中祖先有庇佑?!

    男人驚喜,攻向鍾凝的破綻,想說小小砍她一刀就好了!他們只是要抓她回去,要的是活人不是死人啊!

    男人近鍾凝的身,刀舉起的同時卻身子一顫……

    中!呵呵呵……她點穴還沒有失手的紀錄。

    鍾凝拍拍身上的塵土,輕笑道:「不好意思,你就在這兒罰個站吧!」同時在心中想著……這些傢伙果真很單純啊!

    露出那麼大的破綻,擺明了就是「誘敵之計」,怎麼還會蠢到要相信呢?!

    不過看在他心地不錯,沒想要多傷她的份上……就小小罰他站個一天一夜就好!

    啊!她真是愈來愈善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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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凝結束了她那邊的戰局來到夏侯泱身邊,這兒也倒了三個韃子,剩下四個在苦撐。

    她是贏的輕鬆多了,因為他們本來就沒要殺她,而且她多半有些取巧;但夏侯泱這邊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可以用浴血奮戰來形容。

    看到夏侯泱左肩有一個血口,鍾凝關心地叫道:「泱哥,你受傷了!」

    老天!雖然他一身玄黑布袍看不太出血漬,但從左肩濡濕的情況來看,他失血不少啊!而且又一直處在戰鬥狀態中,血液的流速快,失血也相對地快。

    「不礙事,你呢?傷到哪兒沒有?」

    「我毫髮無傷,你別擔心我!」

    夏侯泱點頭,先前就是知道他們要抓鍾凝當人質,絕對不會傷她性命,所以他才能專心應戰。

    鍾凝看向剩餘的四個人,他們看來可真狼狽!傷痕處沒一個是完整的。泱哥果然是很厲害的啊!以一敵七還能有這種戰績,真是不容易!

    鍾凝和夏侯泱並肩站好,說道:「來吧!作個了結。」打的夠久了,太陽都要下山了!

    一個夏侯泱他們就已經拼出全力了,再來一個幫手……還是斗倒他們三個同伴的幫手……四個男人臉色都有一些難看。

    首領硬著頭皮叫道:「上!」

    轉眼六個人又鬥在一塊兒,這回鍾凝完全不敢大意,畢竟這四個為求保命的男人,不可能再對她手下留情,而她也不能拖累泱哥。她只有使出家傳絕學凝神應戰才行!

    一名男子對她一劍刺來,鍾凝格開的同時微微一詫。

    使劍?!韃子少有人用劍的!

    而且,他的招式……好眼熟啊!

    鍾凝試探性地一挑劍尖,那人果然回一圈將她盪開。

    「啊!你不是蒙古人!」鍾凝叫道,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泱哥!這傢伙是漢人!他的劍法是『寅陽派』的!」她家的管家石伯就是寅陽派出身的,所以這個門派的招式她從小就熟見。

    首領大笑道:「小姑娘當真好眼力。他本來就不是蒙古人,但是他們一家是聰明人,歸順了朝廷享著榮華富貴!」至於什麼羊派的他可不知曉!

    「呸!」鍾凝不屑地瞪了首領一眼,又繼續道:「想必閣下是當年寅陽派叛徒的後人吧!」寅陽派在二十多年前也是武林一大幫派,沒想到後來門下竟有人勾結韃子,害他一門幾乎被殺盡。

    當年石伯奮戰殺出重圍後,因為失血過多而倒臥在路邊,是她爹路過救了他,否則他就沒命了。就是因為這個緣故,石伯後來堅持要為僕報恩,他爹只好讓他成為鍾家的管家,名為主僕實為摯友。

    寅陽派遭滅門後,武林中人就再沒見過這個門派的招式,是以夏侯泱不知道這個男人是漢人,而鍾凝是誤打誤撞發現了真相。

    沒有想到竟然有人看得出他的武功來歷,男人吃了一驚。鍾凝說的沒錯,他爹就是當年寅陽派的叛徒。可以享榮華富貴,誰要那麼刻苦的搞什麼義軍!識時務者,為俊傑。

    但,這樁事終究是他家的大醜事,原想二十多年來已經沒有人知曉,沒想到又給這丫頭給掀了出來!

    男人眼光轉為猛鷙,殺意驟起……

    鍾凝略有怒意,想到這傢伙明明是漢人,卻幫韃子欺凌漢人她就有氣,更別說他的長上害慘了疼她的石伯,真是新仇舊恨一起湧上來!

    兩人出招盡皆冷厲,但勢均力敵誰也佔不了上風……

    另三人也和夏侯決鬥得難分難解。

    男人見著鍾凝底子扎實,難以取勝,於是思索著要用陰招。

    夏侯泱跟鍾凝感情甚篤是看得出來的……倘若,夏侯泱一出事,這小丫頭勢必會落在他們手中,待他回宮領了頭功再找機會殺她也不遲。

    只是……夏侯泱功夫奇高……要怎麼做……

    男人倏乎一笑,身手入懷探了包東西。

    這包毒藥粉是家族的不傳之密,平時不許用是因為怕人家發現他們家跟寅陽派的關係。但這小丫頭已經知道了,也就沒有保密的必要!

    這劇毒一觸即亡……任夏侯泱功夫再高都無用!至於他的韃子同伴們,就一起下去作伴好了,反正他們多死幾個他也沒差!而且他還可以獨佔功勞,多好!

    「看招!」男人將毒向夏侯泱灑去。

    「泱哥!」鍾凝大驚,夏侯泱跟那三人纏鬥在一起,怎麼閃得過毒粉?!她搶步上前,飛快地以袍袖將毒粉收住,回身灑向施毒的男人,身子也傾了出去。

    「啊!」

    男人中了自己的毒粉,在又灼又痛的驚恐中,他一掌拍向鍾凝,而鍾凝本就失了重心自然閃避不及,一個後墜之勢直接跌向身後的懸崖。

    「凝兒!」夏侯泱心神劇裂地狂吼,如遭雷殛的傻在當場。

    和他纏鬥的三個韃子被方才發生的事駭住,沒想到那漢人同伴竟不顧他們死活的施毒。看著地上翻滾痛苦的男人,他們只覺得他活該!

    首領回過頭看向崖邊,心下為鍾凝歎息,真可惜了那個嬌美的小姑娘!

    突然見黑袍身影往下躍去,沒有一點遲疑。

    「夏侯泱!」首領大吼,追到崖邊,但已經來不及了!

    三人面面相觀……下面的洎水水勢湍急得要命,他身上還帶有傷,竟這麼跳了下去?!

    這……心情真是複雜得緊……救他們的是敵人,害他們的是同伴……

    還有……明知道會死人,還是跳了下去……

    真的是很難理解啊!

    今日這一戰讓他們像是突然老了二十歲,一群人頹然地坐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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