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凌威所料,凌昊的失蹤引起長老團一陣嘩然。
「昊少主失蹤?!什麼時候的事?」副盟主汪仲明問。
「前天晚上。」凌威鎮靜地回答。
「已經兩天了,到現在還是沒他的消息嗎?」仇星野心焦的問。凌昊、凌-是他從小看到大的,跟親生兒子沒兩樣,現在失蹤了教他怎麼不心急?
「仇叔,您老別急,父親還沒說完,您先鎮定一下。」凌-連忙安撫他。
「根據獵影堂的報告,凌昊的下落算是已經知道了。」凌威不慌不忙地說道。
「在哪裡?」
「前天晚上,他在陽明山遭鷹幫伏擊,現在可能被鷹幫囚禁起來了。」
「什麼?又是鷹幫?」眾人又是一陣嘩然,夾雜著一頓咒罵,其中尤以仇星野和凌-的反應最為激烈。
凌威緩緩舉起手,示意大家安靜,「這件事魯莽不得。」
「大哥,你有什麼打算?」汪仲明不愧跟了凌威大半輩子,他知道大哥一定已經想好了對策。
而他的話一出口,眾人皆屏息以待。
凌威點點頭,「雖然知道人在鷹幫,但是沒有證據我們也沒那個立場去要人,依雷鷹遠的老謀深算,說不定還會反咬我們一口。」
這番話把眾人說得頻頻點頭,只有凌-和仇星野滿臉怨忿之氣。
「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昊少主在鷹幫裡受苦?」仇星野急死了,想到凌昊的處境,他就有股想殺人的衝動。
「當然不是。」凌威在眼中綻出一種難解的光芒,「我們目前能做的只有兩件事,第一是找出凌昊被關的地點,這件事我已經交代獵影堂去辦了。第二件事就是搜查鷹幫抓走凌昊的證據,我們也好上門要人。凌-,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是!」凌-領命,雖然他比較想做的是直接殺進天鷹堂救出凌昊,但父命難違,他只好照辦。
「另外,星野,加強各堂部堂口的守備,以防鷹幫再度偷襲。」
「遵命!」
「以前,我是看在雷鷹遠白手起家,辛苦打拼才有現在的一片天,不忍心毀了他,但這次他做得太絕了,竟然明目張膽犯到赤煉盟頭上來,他有膽子這麼做,也要有那個膽子承擔後果。」凌威怒道,雷鷹遠真的把他惹火了。
「大哥,各大堂部都有事做,那我這個副盟主閒著不是太說不過去?」汪仲明也想活動活動筋骨,「我看現在烈日堂群龍無首,我可以代替凌昊處理一些事務。」他自動請纓。
「這種小事還用不到你,烈日堂的事務我已經派宋天杭接手了。」
「宋天杭只是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他怎麼有能力扛這個擔子?」汪仲明頗不以為然。
「我自有我的打算。仲明,你還有別的事要做,記得光復聯盟嗎?」
汪仲明頷首。
「上次我們圍剿他們所接手的毒品、軍火尚未處理,以往這些事都是你在管的,這次還是要偏勞你了。」凌威下了另一個指示。
「自己人還跟我客氣什麼?這件事我會辦妥的。」既然老大哥都這麼交代了,烈日堂的事他也就不再過問。
「如果沒別的事報告,就此散會。」
隨著眾人的離去,整個會議廳陷入一片沉寂,只留下凌威一人遠眺窗外。
「唉!真的會是你嗎?」他不禁輕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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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雷鷹遠獨自一人在書房踱步,他正在等一通重要的電話。准十二點,電話鈴聲劃破深夜寂靜,他趕緊拿起話筒。
「喂!是我。」熟悉的低沉聲自話筒裡傳出。
「是!請問這次有什麼吩咐?」他心中暗想,哼!要不是你還有點用處,我何苦如此低聲下氣?
「凌昊在你那,為什麼你沒告訴我?」話語中有明顯的怒氣。
「凌昊?沒有啊?我的手下到現在還沒找到他。」雷鷹遠奇怪對方為何會問這樣的問題。
「還裝蒜?凌老頭已經認定凌昊在鷹幫,準備叫凌-上門要人了。」
「這怎麼可能?凌昊真的不在我這,我可以向您發誓,那麼重大的事我怎麼敢不向您報告?說不定是凌老頭在耍詭計。」雷鷹遠急著撇清。
對方沉默了一會。
「最好是如此。諒你也不敢跟我使詐,若是被我查出你在騙我,當心你的腦袋!」對方冷笑連連的威脅道。
「是、是!事情的嚴重性我知道。」
「我這邊剛進了批新貨,不過最近風聲太緊,你先把錢準備好,等風聲過了再把貨給你。」
「是,我會準備好。」等這批貨到手,你就沒什麼利用價值了,雷鷹遠陰沉地想。
「凌昊的事快點解決,凌威不是省油的燈,自己防著點,有事我會再通知你。」
「是,我會注意。」雷鷹遠虛情假意地卑躬屈膝。
對方滿意地掛上電話。
雷鷹遠握著話筒,心想,凌威放出凌昊在我手上的風聲到底是在搞什麼鬼?看來我得比赤煉盟先找到凌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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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眼前的泡麵,凌昊已經快接近失控邊緣了!連吃了三天的泡麵,吃慣山珍海味的他,現在光想到泡麵兩個字就想吐,而造成他如今這種落魄處境的罪魁禍首,正優閒的蹺著二郎腿,邊看電視邊啃蘋果,輕鬆自得的彷彿屋子裡只剩她一人。
說到柳依蝶,他就不得不把這個矛盾綜合體好好大書特書一番。沒錯!「矛盾綜合體」,這是他三天來的觀察結論。在她那張水波不興的冷臉下,文靜與聒噪,單純與世故,竟然可以相安無事的共存著。平常話少得跟自閉兒似的,興致一來,又可以跟疾風叨叨絮絮講一堆話,她就從來不曾把這項恩典賜予他。
還有,這女孩的嗜錢如命,他從第一天就領教過了,這也是他三天來吃泡麵的原因,每次當他鼓起勇氣,想改善伙食時,她只是冷冷的丟下一句,「經費不足!」就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對錢的斤斤計較,令人嘖嘖稱奇。但怪異的是,她身上流露出的純真,也無法讓人視而不見,甚至有時候會小小地迷惑他的心。
總之,觀察柳依蝶已成了他在夾縫中求生存的惟一樂趣,或許在這塊千年寒冰之下,還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不行,不能再想了!在肚皮慘遭蹂躪的當口,他怎麼還有心思想這些有的沒有的。不曉得影忍事情辦得怎麼樣?這種日子再過下去,說不定還沒回到赤煉盟,他凌昊就只剩一具乾屍了。不行!他得再次為自己爭取權利,連疾風的待遇都比他好得多,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柳小姐。」三天了,彼此的稱呼還是生疏得很,他叫她柳小姐,而她只叫他「喂」,還帶著濃濃的鄙夷與不屑。
「幹麼?」依蝶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懶懶地回了一句。
「呃……除了泡麵外,還有沒有什麼可以吃的?」他心想,這丫頭的三餐除了水果還是水果,從沒看她開伙過,難怪瘦成這樣,全身上下沒幾兩肉。
「抱歉,沒有。」回答是毫不猶豫的。
凌昊不死心,「為什麼?」
為什麼?依蝶差點被蘋果噎到!這失憶男吃她的、住她的、穿她的、還用她的,十足的大米蟲一隻,竟然還有臉問她為什麼?
「請給我經費不足以外的答案。」凌昊要求,拒絕敷衍的答案。
「那超出預算,你以為如何?」依蝶小心藏好怒氣,不想把自己真實的一面顯露出來,「我是個徹徹底底的窮學生,賺來的錢要繳學費、房租、水電費、瓦斯費、電話費,剩餘的錢剛好夠付我的生活費,現在多了你們兩個,我的收支平衡嚴重被破壞,我都在啃蘋果了,你有泡麵吃就該偷笑了!」她破天荒對凌昊講了一串話,語氣依舊冰冷。
他心想,言下之意我是個吃軟飯的就對了。「可是我看疾風吃的罐頭、餅乾都是最高級的。」
真沒格!竟然拉一隻狗下水,依蝶斜睨他一眼,大有「你怎能跟它比」的意味在。
冷靜、冷靜!凌昊努力控制住自己殺人的慾望。他一向不打女人的,但如果她再這麼囂張下去,難保他不會破戒。
「而且更重要的是,本小姐不會煮飯,進廚房頂多洗洗水果,你要吃好料的,自己看著辦。」依蝶對凌昊曉以大義,希望他就此打消念頭。
「我可以自己煮,而且我身上還有一千塊可以買菜,一個禮拜的份應該夠了。」這幾天他本來想自己出門買的,反正他腳也沒受傷,行動自由得很,只是路不熟,又怕被赤煉盟或鷹幫的人發現,才一直拖到現在,不過為了可憐的胃,他決定豁出去了。
「你身上還有一千塊,我怎麼不知道?」她記得幫他換衣服時,翻遍了他全身上下的口袋,連個鬼影子都沒找到,何況一千塊那麼大一張,她怎麼可能沒發現?
「呃……我也是剛剛才在我上衣的暗袋裡翻出來的。」總不能說是跟影忍借的吧?凌昊有點心虛。
「是嗎?」依蝶狐疑地瞇起漂亮的鳳眼,「你真的會煮?」一個患了失憶症的男人會煮飯燒菜,打死她她都不相信。
「不試試怎麼知道?而且一直給疾風吃罐頭、餅乾也不是辦法,狗需要啃啃骨頭才能鍛練牙齒,這樣對它比較好。」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凌昊抬出疾風當借口。
「嗯……」依蝶一想覺得還滿有道理的,她陷入沉思中。
凌昊屏息以待。
半晌後,依蝶回道,「好吧!」只要是為了疾風好,她什麼都肯做。
「那我們趕快去買東西吧!」凌昊在心底偷偷地比著勝利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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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囂熙攘的台北街頭,凌昊環臂當胸,雙眼翻白死盯著塵土飛揚的天空,搞不清楚事情怎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本來一切都還滿順利的,他把柳依蝶好說歹說的騙出了家門,兩人朝著距離不遠的超市前進,眼看飽餐一頓的計畫即將實現,一隻狗的出現破壞了這一切。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就一隻狗過馬路差點被撞到而已,這種事在台北街頭一天發生個十來次也不算什麼,柳依蝶卻恍如世界末日降臨,神色驚恐地死賴在紅磚道上為那只笨狗緊張。幸好她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要踏出一步,就有被川流不息的高速車輛碾斃的可能,要不然說不定她早就衝入車陣中救那隻狗了。
好不容易挨到那隻狗過了馬路,柳依蝶馬上抓住那只驚魂甫定的可憐生物說起教來,內容不外乎是什麼「馬路如虎口」、「交通安全,人『狗』有責」之類的交通安全守則,也不管那隻狗是否聽得懂。不過說也奇怪,這隻狗跑也不跑,還乖乖的蹲坐在地,張著漆黑的大眼睛,看著柳依蝶在那比手畫腳,凌昊簡直被這一人一狗打敗了。
過往行人皆以好笑的表情觀看著一幅有趣的畫面,凌昊真想立刻消失在地球表面,即使被外放到外星球也好,只要遠離這一人一狗。
依蝶絲毫不在意旁人的指指點點,仍然滔滔不絕對那只可憐無辜的狗訓話,而且看情形,一時三刻是結束不了了。
真奇怪的人!凌昊心想。平常惜字如金,好像多講一句話就會要了她的命似的她,跟一隻狗竟然能聊得這麼開心,真不曉得她腦袋裡裝的是什麼?水泥嗎?還是漿糊?一抹笑靨出現在他嘴角。
凌昊決定不再呆呆地待在一旁,他看看四周,視線被前方一家裝潢精緻的咖啡館吸引,反正她也不會注意,我離開一下應該沒關係吧?如此想著的他打定主意後再瞟了一眼依蝶和那隻狗,便堅定地邁開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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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怡百無聊賴地拿著抹布擦拭早已潔亮如新的玻璃,「呵……」張大嘴巴打了個大哈欠。
嗯!第十五個,天哪!她已經無聊到在數打了幾個哈欠了。
下午三點,下午茶時間。一向門庭若市的紫苑今天反常的一個客人也沒有,老闆和工讀生只好窩在店裡大眼瞪小眼。
陳明怡的懶散讓老闆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明怡,沒事就來這坐著休息,你張大了嘴貼在玻璃櫥窗上,誰敢上門啊!」老闆是個年近五十的歐巴桑。這家店原本是她丈夫的,丈夫早逝後,她自然而然接下打理紫苑的工作。
「我在這裡就好,要是坐下來,我怕我會睡著。」陳明怡強撐著眼皮說道。
無聊啊!她仰天長嘯,本來以為窗外的景致至少可以提點神,可惜她低估台北這個排名世界十大無趣城市的功力了,窗外灰濛濛的一片,只有加深她去找周公下棋的慾望。就在她快要放棄抵擋瞌睡蟲時,咦?那是什麼?她眼前陡地一亮。
一個俊美無雙、清秀俊朗的男人出現在左前方!即便前額、手臂纏上了紗布,他依舊讓身旁所有景致在剎那間黯然失色!真養眼哪,她不禁讚歎。這男人的出現讓她一下午的無聊都得到彌補了。
進來吧、進來吧!讚歎之餘,她趕忙祈禱,整個人猛趴在玻璃上,希望帥哥能接收到她的心電感應。
赫!世紀末妖魔現身了嗎?正要轉進紫苑的凌昊,猛一抬頭就看到一個五官扭曲,眼貼在玻璃上緊盯著他瞧的壁虎女孩,進門的腳步猶豫了一下。
「歡迎光臨!」壁虎女孩不讓他有反悔的機會,刷地拉開玻璃大門迎接他,臉上閃著亮晃晃的微笑。
「明怡啊,有客人上門了嗎?」什麼時候這丫頭的服務態度變那麼好了?還會幫客人開門?老闆心裡想著並站起身,一轉頭,隨即急喘一聲。
天!這是哪個大明星大駕光臨?她從沒見過長得那麼好看的男孩子。
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嘛!凌昊滿意地看著她們的表現,感覺男性雄風重新抬頭,一張俊瞼卻是平靜淡漠,他把冷凝的面具再度戴上。
「趕……趕快招呼!」老闆催促陳明怡道,不敢再直視客人冷然的臉孔。
陳明怡早在她出聲前就把凌昊引到位子上坐定,拿了本Menu塞在他的手中,她涎笑道:「Coffee or tea?」
凌昊將Menu推開,淡然開口,「我要找工作?」
什麼?不是客人啊!明怡一愣,頓時笑開了眼。不是客人更好,跟這樣的帥哥一起工作無異是人生一大享受。
「工作?我們不缺人啊!」可惜老闆不解風情,傻愣愣地出口拒絕。
陳明怡忙對她擠眉弄眼,「我們不是少一個調酒的?」笨啊!有這麼個美男子在店內,這個月的營業額說不定會暴增一倍以上,老闆怎能把這樣的生財工具推出門?老闆收到她的暗示,「哦!對對對……可是你會嗎?」雖然她也很想收留這個像明星的美男子,但老公的店說什麼也不能毀在她手上。
凌昊站起身,在兩雙存疑的眼睛注視下走到吧檯,「借一下!」他拿起調酒罐。
接下來的表演讓老闆和陳明怡恍如置身夢中,就只見凌昊這邊倒倒,那邊搖搖,兩杯湛藍和澄黃的液體登時出現眼前。
「Blue Hawaii!」
「Tequila Sunrise!」
從兩人眼中散發出的愛慕光芒看來,她們已把眼前這個俊男當湯姆-克魯斯二世崇拜了,兩人緊接著啜飲了一口凌昊調出的酒。
嗯!好喝!「好,你被錄取了!」陳明怡往桌子一拍,大聲喊道,壓根兒忘了老闆另有其人。
「喂、喂!這話應該由我來說吧?」正牌老闆說話了。
對哦!陳明怡縮著脖子吐了吐粉舌。
「好,你被錄取了!」老闆大喝一聲。這是天上掉下來的寶耶!她怎麼可能不用他?
彷彿結果早在預料之中,凌昊只是輕點了下頭。
「那你的身份證?」老闆問道。
「沒有!」凌昊回答得乾脆。
「沒有?」這傢伙不會是通緝犯還是逃兵吧?聽說殺人犯也有長得人模人樣的。看他身上的繃帶紗布,難不成是逃獄的?她不禁瞇起眼睛來回打量凌昊。
「哎呀!人家忘記帶了嘛,下次再補看不就好了。」見氣氛突然變得有點僵,陳明怡趕快幫凌昊解圍道。
「是嗎?」老闆問,一雙眼睛直盯著凌昊瞧。
凌昊聳聳肩,不置可否。
老闆內心交戰,最後終於還是情感戰勝理智,誰教這孩子長得那麼得人疼,她在臉上恢復笑容。「那你的名字?」她決定信任他。
一旁的陳明怡暗鬆了口氣,老闆會這樣問就表示沒問題了。
「林浩!雙木林,水告浩。」凌昊答道。懶得再編派一個假名,只是將字換了一下。
「林浩?什麼時候可以上班?」
「明天。」
「很好,那薪水?」老闆卑躬屈膝的模樣,活像她才是夥計似的。
「隨便。」對凌昊而言錢本來就不重要,他找工作只是為了在依蝶面前抬頭挺胸,不想她再把他當米蟲看待。
「真的?」好、好、好!這孩子真不挑!老闆樂得眉開眼笑。
陳明怡扼腕。怎麼可以說隨便?憑你的能力美色可以向老闆狠敲一筆!敢情這帥哥是第一次找工作?好,看在你長得帥的份上,我一定會幫你爭取應有的福利,她允諾地拍了拍凌昊的肩。
凌吳對她的舉動不明所以。想到柳依蝶應該已對那隻狗訓話完畢,他淡淡說道,「我該走了!」
「啊!你要走了,不多留一會?」老闆和陳明怡齊聲說道。
凌昊搖頭,步出店外,留下老闆和陳明怡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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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訓話,依蝶拍拍流浪狗的頭,最後叮囑道:「下次小心點!」她挺起身來,極自然地說道:「喂!走了!」在沒有回應之後,她愕然抬頭,發現自己說話的對象不知何時換了,換成路邊挺直的電線桿,該在的人不見了。
「人呢?」她怪道,她目光梭巡,極力要從熙來攘往的人群中找尋熟悉的身影。可是沒有,凌昊彷彿平空消失了,四周都不見他的蹤影。
「那個白癡到底跑哪去了?」壓抑下心底不由自主泛起的心慌,她開始穿梭在大街小巷。
凌昊踩著輕快的步伐走出紫苑,短短的十分鐘,他就為自己找到了一份工作。「現在那個女人應該不會再把我當米蟲看了吧?」這才是他心情愉快的主因。
走回原來的地方,他訝異不見依蝶的身影,錯愕之際,身後傳來冷冷的一句,「你到哪裡去了?」他轉身,對上一雙噴火的眼眸。
她生氣了!凌昊劍眉微揚的想著,她瞳眸中跳動的火焰所表達的應該是憤怒沒錯,火與冰的組合!他驚歎,誰想得到千年寒冰下隱藏的竟然是一座蘇維埃,而且從火山口隱約的轟隆聲聽來,這座火山要發威了,他會成為被吞噬的龐貝城嗎?他暗忖。
依蝶寒著一張瞼,「你的舌頭被狗咬掉了嗎?」
凌昊好不容易才從依蝶泛緋的怒顏中回過神來,他指著前方平靜答道,「我去那家咖啡館應徵,以後我可以自己養我自己和疾風了。」他以為她會很高興,畢竟她有理由趕他出門了,不是嗎?
凌昊的回答依蝶置若罔聞,「離開時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心慌轉成怒氣,她臉色陰沉,絲毫無緩和的跡象。依蝶被自己找不到凌昊時的驚慌反應嚇到了,需要藉著怒氣發洩,而凌昊是理所當然的接受者,她一點都不在意在他面前顯露本性。
「我以為你不會介意,而且我只是離開一下,害你擔心很抱歉。」凌昊把依蝶的怒氣解釋為擔心,發怒的柳依蝶看起來比較和藹可親,很奇怪,但是他真的這麼覺得。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隔閡不見了,他忍不住要微笑起來。
「誰在擔心啊?臭美!我只是不希望有人像我一樣倒楣撿到你,一個人入地獄已經夠了,沒必要再有人成為第二個受害者。」依蝶凶狠地回答,不再去想自己的反應。怒火倏地從她眼眸中消退,她轉身帶頭往前走,「天快黑了,我們走吧!」
唉!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凌昊認命了。
兩人一路沉默往超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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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逛超市,對凌昊來講,還真的是劉姥姥逛大觀園……頭一遭,一切事物都顯得新鮮異常。以前食衣住行都有人打點得好好的,根本不必他操心,何況逛超市這種在他看來只有女人家會做的事,他更是不屑為之,想都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傻呼呼地推著推車在超市裡閒晃。
「你想吃什麼?」凌昊呆站在一堆眼花撩亂的食物面前,睜大雙眼不知該從何下手,他只好問依蝶。
「你的錢,我無權過問。」這是依蝶的回答,她面罩寒霜,顯然餘怒未消。
當拮据的日子過慣了,吃,往往是最被忽略的一環,白開水配白吐司,照樣可以過一天,甚至一個禮拜;依蝶從沒因為吃而埋怨過,這是她自願的,她賺來的錢有更重要的用途,在她看來,泡麵已經算是奢侈的了。
「那你有什麼不想吃的?」凌昊不屈不撓地繼續追問。
依蝶瞪他一眼,擺明了就是不想跟他說話,凌昊自討沒趣,只好乖乖閉上嘴,開始胡亂挑一些東西。
難得今天沒家教,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卻要陪這白癡逛超市,她是招誰惹誰了?依蝶心中有百般的不情不願,在聽到耳邊傳來一些細如蚊蚋的交談聲後,她胸中的怒火更熾了。
「嘿!你看那兩個,男的帥女的俏,看來真速配!」這是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還帶點台灣國語。
「是啊、是啊!兩個人還一起來買菜,真幸福,我那死鬼如果有一天陪我來一趟,唉喲——我死也甘願。」另一個聲音附和道。
「他們應該是剛結婚的小夫妻吧?你看那丈夫真體貼,還幫老婆推推車……」
「可是那老婆臉真臭,是不是吵架啦?」有人問道。
「說不定哦!她老公的頭可能就是她打破的。」
人言可畏,依蝶多年前就已見識到這句話的破壞力,她的母親就是因為流言所以才……思緒軋然終止,她甩甩頭,甩掉那段難堪的回憶。她從不在意別人的異樣眼光,反正她活得理直氣壯,但是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這些無中生有,她受夠了!
凌昊也聽到了,他極力忍住爆笑的街動,覷眼偷瞧依蝶的反應,就只見她臉色一變,陡地轉過身來說,「你自己慢慢挑,我到外面等你!」她需要透透氣,不想再待在這令她厭煩的地方。
火山又曝發了,凌昊冷眼旁觀,或許,這女孩的本性不若她表現於外的冰冷,其至有可能是極其火爆的,他在心中思忖道,一抹竊笑彎曲了他的唇瓣。
走出超市,依蝶隨意找了一個地方坐下,此時夜幕已然低垂,夜晚與黃昏的交接,將天空渲染成一種魔幻的絢麗。
依蝶輕吁一口氣,慢慢放鬆自己,她真的很不喜歡人多嘈雜的地方,人與人的擁擠接觸,會讓她有種窒息感,不由自主地繃緊肌肉,因此地非常不喜歡有人侵入她的生活空間,平常在學校,除非必要,她和同學間也是盡量保持距離,說來好笑,都已經大三了,班上有些同學,她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那麼,為什麼我會把他留下呢?」她輕聲低喃,三天來第一次正視這個問題。
她十五坪大的小窩是她的堡壘,捍衛著她所有的喜怒哀愁,在裡頭,她可以毫無顧忌地釋放自己的感情,而這樣一個私人的地方,她竟然會讓一個人,甚至還是個男人與她共享,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為了疾風嗎?這個理由太薄弱!即使她很喜愛疾風,也不可能為了它而收留他的主人。
因為同情嗎?依蝶輕笑,這個東西她已經好久好久沒在自己身上發現過了。她是那種「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主義奉行者。
為了什麼呢?答案似乎是那麼的難卻又那麼的簡單,可是她就是想不出來。
「想那麼多幹麼?」她放棄了,「反正等他有能力養疾風時,再把他趕出去不就得了,管他到時恢復記憶沒?」下定決心,煩悶頓時一掃而空,她看向超市入口,等候凌昊的出現。
人潮隱隱約約進出,依蝶毫無焦距的眼眸也在不同人身上穿梭,不經意的,她的眸光緩緩落在迎面走來的三人身上,進而膠著停佇。
那應該是一家三口吧?父親和母親親密地手挽著手,孩子坐在父親寬厚的肩上,開心的揮舞雙臂。三人和樂的笑顏看來令人動容,依蝶的眼光不覺放柔,看得癡了,似曾相識的情景從腦海中躍然浮現,小孩的身影和塵封的記憶慢慢重疊……
人行道的另一頭,有一雙癡然的眼眸。
柳依蝶會有這種表情?帶著探索,凌昊順著她淒楚的眼神瞧去,不過就三個人嘛!有什麼好看的?他震懾於她臉上的無依與令人難解的哀慟,柔弱無依是不屬於柳依蝶的,柳依蝶的身上應該只有漠然與孤傲,難道,他錯了嗎?
回程的一路上,他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