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一個麻煩 第一章
    赤煉盟總堂部 赤煉山莊

    赤煉盟盟主凌威獨自站在大廳中,濃眉緊皺,似若有所思。

    廳堂外有一人帶著只黃金獵犬大闊步走進廳內,吊兒郎當地向他請安,卻看到他緊繃的面孔,遂好奇地道:「老爸,早啊!一大早臭著一張臉對身體不好哦。」

    「你哥哥不見了。」凌威看著他的二兒子,想著同樣的臉孔為何會有這麼南轅北轍的性子。

    「昊哥不見了?不會吧?」凌-不以為意,「說不定是跟葦萍約會去了。」他摸摸身邊的獵犬迅雷。

    「他又不是你,為了女人可以什麼都不管。」

    「老爸,你這麼講可就傷了我的心啦!我可從沒因為女人而耽誤正事過。充其量,我只是比昊哥更懂得享受『溫香軟玉抱滿懷』的樂趣罷了,對吧?迅雷?」

    獵犬回他一聲,「汪!」

    「總是你的話。」凌威眉心稍緩,「也就是因為每次交代你的事,你都能辦得穩穩當當的,我才不干涉你的私生活。」兩個兒子都是他的寶,也是他和妻子宓娘一生最大的驕傲,對他們兩個,他從沒多愛或少愛誰一點,一個是理所當然的接班人,一個是他和妻子的開心果,兩個都是人中之龍,他很滿意自己的教育成果。

    「昊哥的事你就別操心了,或許他約會完就回來了。」凌-對自己的雙胞胎哥哥非常有信心。

    凌威搖搖頭,「昊兒這次的失蹤不太尋常。」

    「哦!」凌-揚高了音調。

    「根據獵影堂的報告,鷹幫最近幾天有不尋常的人事調派,我懷疑……」

    「他們跟昊哥的失蹤有關?」凌-開始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沒錯!近幾年鷹幫勢力大為擴張,明裡暗裡都在跟我們搶地盤。雷鷹遠的企圖很明顯,他想讓鷹幫取代赤煉盟成為台灣第一大幫派,前幾次他派人暗殺我沒成功,我擔心他這次轉移目標到你哥哥身上,如果昊兒出事了,對赤煉盟不啻是一項打擊。」希望他的推斷不要成真,凌威輕歎口氣。

    「就憑雷鷹遠那糟老頭?」凌-不屑地哼了哼,「要是他真的敢對昊哥下手,我馬上帶人衝去台中把他鷹幫總部給拆了。」他一改語調的輕佻,面容也轉為陰狠暴戾,誰敢傷他的兄長,他就把那人大卸八塊,連誅九族。

    「這件事非同小可,-兒,你去查查。」

    「我會的,不過老爸,你也別太擔心了,說不定昊哥真的在葦萍那,我先打電話過去葦萍那看看。」

    凌威點點頭,「你媽那……」

    「我不會跟她說的。」凌-對父親眨眨眼,「走吧,迅雷。」

    迅雷搖動尾巴跟著主人,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廊後。

    凌-離開後,一名黑衣男子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廳堂,一身肅殺冷然的氣息讓人望而生畏。

    凌威頭也不回,吩咐道:「剛才的話都聽到了吧?影忍?」

    黑衣男子的眼神閃了一下。

    「找出凌昊現在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我要確定他是平安的。」

    黑衣男子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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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煉盟是台灣最大的黑道幫派,遍佈全省的雄厚勢力,儼然為台灣幫派的籠頭老大,其盟主凌威凌老爺子,為人重信諾講義氣,出道三十年,統合台灣黑幫,使久不復見的江湖道義重新落實在幫派倫理中,也間接使他成為所有黑道分子心目中的大哥大。許多初出茅廬的小伙子,莫不以投身赤煉盟門下為最大夢想。

    赤煉盟人不碰嫖、毒,違者以幫規處置,斷其右掌後驅逐出幫,終身不得再入赤煉盟。但殺人可不在限制範圍內,赤煉盟以他們特有的黑道正義主持公理,警察管不到的地方他們管,在警方默許的情況下,許多罪無可恕的敗類,在暗地裡被處決,這也是赤煉盟在黑道與白道皆有其重要地位的原因。赤煉盟宛如閻王身邊的判官,手持生死簿,以非常手段管盡人間不平事。

    要養活這麼一大票人,若非有強而有力的經濟資源作後盾,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凌威以其英明睿智將赤煉盟分為四大堂部,以簡馭繁,統籌龐大複雜的組織。

    其一為烈日堂,專門管理赤煉盟國內外檯面上的生意,包括海運、航空、建築、資訊,甚至大眾傳媒,幾乎所有能賺錢的生意他們都做,赤煉盟有百分之五十的精英分子屬烈日堂,學有專精的他們使烈日集團成為名副其實的跨國企業,子公司遍佈世界各地,赤煉盟就是靠著烈日堂,經濟來源才不虞匱乏。

    烈日堂的負責人就是凌威的大兒子凌昊,為人冷靜果決,頗有乃父之風,被視為理所當然的接班人。乾淨俐落的行事作風幾近不近人情,面無表情的他讓人永遠猜不透他

    其二為寒月堂,主要負責赤煉盟的暗底生意,舉凡賭場、酒廊、走私無所不包,其下附屬一殺手組織——冷月小組,成員個個皆為深藏不露的高手,凡是被他們盯上的目標,除死之外,別無他路。凌威的二兒子凌-,即為寒月堂堂主兼殺手組織的頭頭,道上人稱他為「玉面羅剎」,因其面冠如玉手段卻是凶殘毒辣。

    暗星堂負責的是防禦工作,赤煉山莊及其他大堂部小堂口在其護衛下,固若金湯。堂主是仇星野,凌昊與凌-的武術師父,老當益壯的他對凌家忠心耿耿。自從多年前凌威伸出援手,挽救仇家十餘口性命,他即誓死追隨,以凌家奴僕自居,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

    四大堂部中最神秘的即為獵影堂,它隱秘到連有些赤煉盟分子亦不知曉它的存在。堂主為誰?成員有幾人?皆為未知數。獵影堂直接向凌家父子負責,幫中的高級分子也只知它負責的是偵察密探的工作,其餘一概不清楚。

    四大堂部上還有一個總堂部赤煉山莊,由凌威親自坐鎮,總控所有行政工作。另有一元老團,乃是赤煉盟最高決策小組,定期開會討論幫務,參與者為盟主凌威,副盟主汪仲明、烈日、寒月、聞星三大堂堂主,還有一些早年追隨凌威出生入死,開疆闢土的赤煉盟大老,獵影堂堂主則為持其隱密性,從未露面過。

    赤煉山莊、烈日堂、寒月堂、暗星堂、獵影堂加上全省二十四個分堂,建構起赤煉盟在台灣無可匹敵的黑幫王朝,也因而引來一些有野心的幫派分子,妄想打垮赤煉盟好揚名立萬,雷鷹遠即是其中之一。

    雷鷹遠率領的鷹幫在三年前迅速崛起,以台中為根據地,向北南擴張延伸,原本與赤煉盟還算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因其利益地盤並不衝突。但不知為什麼,一年前雷鷹遠突然表現出強烈的企圖心,頻頻與赤煉盟搶生意、爭地盤,擺明衝著凌家父子而來,近來更變本加厲,不但偷襲赤煉盟分堂堂主,也多次派人暗殺凌威未果,這次更將目標指向凌昊,欲置之於死地,以期重創赤煉盟,卻未得逞。

    那麼到底這個把兩大幫派弄得人仰馬翻的凌昊,失蹤到哪兒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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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眼陽光伴隨著啁啾鳥鳴,幻成點點金光灑入窗內,耀武揚威地宣告寒流遠離的好消息。

    「嗯……」凌昊輕觸額頭,劇烈的疼痛襲來,令他不由得呻吟出聲。他睜開眼,陌生的影像映人眼簾,突如其來的陌生感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呆愣了一會,昨夜的記憶湧上腦海……「該死!我竟然大意到中了雷鷹遠的暗算,要不是身體突然使不上力,那些人我根本不放在眼裡。果然,葦萍還是脫不了關係嗎?」他眼神一黯,想到那個楚楚可憐、柔弱無辜的身影。「看來我得好好計畫一下,改變這種敵暗我明的弱勢,再把雷鷹遠那隻老狐狸揪出來……」

    趴臥在床底休息的疾風察覺主人轉醒,高興的站起來輕搖尾巴,用濕鼻頂頂凌昊垂掛在床邊的傷手。

    「辛苦了!」他低喃,伸出纏著繃帶的手,讚許地拍了拍疾風的頭。憶起昨夜似乎是有人救了他,槍聲響起之前,他隱約聽到了一聲警告,才讓他及時避開那顆致命的子彈。顧不得全身酸疼肌肉的抗議,他掙扎地坐起身,發現自己一絲不掛,傷口也已經過處理,看來真的是有人救了他!

    他環顧這個陌生的房間,清雅淡麗的佈置,明確地告訴凌昊這是女孩子的房間,觸目所及皆是粉嫩嫩的鮮綠,讓人彷彿置身於原野中,與盎然綠意為伴,可見這房間主人對綠色有異常的喜愛,可是,主人呢?

    凌昊將眸光緩緩流轉,最後將視線定在左前方的電腦桌,一個想法逐漸在他腦中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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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鈴……」鬧鐘鈴聲準時在七點半響起,依蝶摸索著將嘈雜的來源關掉,昨晚打報告打到凌晨五點,算算只睡了兩個半小時,讓一向重睡眠的她還真有點吃不消,再說今天要連上八堂課,緊接著又要趕去家教,除了吃飯時間外根本沒時間休息,依蝶簡直要發出哀鳴了。

    揉揉酸澀的雙眼,睡意尚濃的她,拉緊身上裹著的棉被,從電腦桌前的椅子站起,像只笨拙的企鵝蹣跚地走了幾步,但是一整夜的不良睡姿讓她雙腳不聽使喚,還來不及反應就往前方撲去,對上一對清亮有神的眼眸。對了!她怎會忘了算上這個讓她睡眠不足的最大禍首?

    凌昊不敢置信地看著撲倒在他懷中的女孩,各式各樣的美女他見多了,卻從未見過這麼具有靈氣美的,清新脫俗的恰似落入凡間的精靈。這女孩,美在她出眾的氣質、引人的神韻,猶如寒梅初綻,亮眼得令人不敢逼視,深深撼動人心。這樣的女孩,該是纖細柔弱的,但在她的瞳眸中卻有著令人怵目驚心的冷冽。

    「你醒啦!」依蝶淡淡開口,為空氣中注人一股寒氣,似乎對自己正半掛在一個赤裸男子的身上一點也不介意。她輕輕起身,將手抽離他微微發燙的皮膚,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身體還滿漂亮的,勻稱的比例,古銅色的色澤在晨曦照耀下閃閃發亮,結實有彈性的肌肉,幾道猙獰的長疤更增添些許野性美,散發致命的吸引力。

    「快把衣服穿上吧!」依蝶轉過身,記起昨夜幫他換掉濕衣服的羞窘,白皙無瑕的臉蛋兒不自然地飛上兩朵淡淡紅暈,「烘好的衣服放在枕頭旁邊。」

    身後傳來唏唏嗦嗦的穿衣聲,為了消除在身上從未出現過的尷尬反應,依蝶彎下身,撿拾堆在印表機前的報告。此時,疾風走過來,舔了一下她的臉。

    「疾風,早啊!」依蝶親暱地抱住疾風的頭,道了聲早,話語十分輕柔,如和煦暖風。她討厭人類,卻樂於與動物親近,尤其是像疾風這麼有靈性的動物。

    「你是誰?」低沉磁性的嗓音從身後傳來,打斷她和疾風的親密接觸。

    你是誰?這話應該我來問吧!依蝶轉身,眉一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她只是陳述事實,並無邀功意味。

    「救命恩人?」躺在床上的凌昊眉峰聚攏,「我怎麼會在這裡?」

    他是在問他為何不在醫院嗎?她努力咀嚼他的問題,「你身上沒有任何身份證明,也沒有半毛錢,我當然只能把你送到這……我的房間。」跟陌生人講這麼多話對依蝶來說,是個新奇的體驗,她不禁有些氣悶。冷著一張臉,將報告收拾好,八點的課,她也該準備準備了。

    看凌昊沒什麼反應,依蝶再好心的提醒他,「你的傷已無大礙,休息一下就可以走人了。」雖然要和疾風分別有點不捨,但她不喜歡有人侵佔她的生活空間,一個晚上已是極限,識相一點的就該趕快拍拍屁股滾蛋,她也沒那個好奇心去探聽為何昨晚他會在荒郊野外被一群人圍毆。

    咦?怎麼還是沒反應?唱了半天的獨腳戲,依蝶有點火了,感覺怒氣正在融化她冷靜自持的臉孔,她偏過頭,狠瞪了一眼那個死賴在床上的男人,卻聽得一句——

    「小姐!我想你誤會了,我要問的是,『我認識你嗎?』」

    依蝶的面無表情正在急速崩潰中,她板起臉,「不!我們素不相識。」心眼兒卻在滴溜溜的轉,這人該不會是腦袋撞壞秀逗了吧?要不然怎會問出這個白癡問題?嗯!看他呆呆笨笨的樣子,可能性滿大的。

    「是嗎?那或許我該問的是,『我是誰?』」

    鏗鏹!臉部的冷凝瞬間瓦解,依蝶-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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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哈哈哈……」

    誇張的狂笑聲迴盪在一方小小的斗室裡,依蝶杏眼圓睜,看著她惟一的好友黎映然笑岔了氣趴在桌上。

    「笑!笑死算了!看我倒楣那麼好笑嗎?真是一點朋友道義都沒有。」

    「抱……抱歉!」黎映然努力克制自己,「可是真的很好笑啊!你說你撿到一條狗那也就算了,可是撿到一個男人,那可就是天下奇聞了,而且,還是個患了失憶症的瑕疵品。」說著說著,她的嘴角又開始不聽使喚了。

    「我怎麼曉得他會一覺起來就把什麼事都給忘了,除了搖頭還是搖頭,好像他會做的就只有搖頭似的。要不是看在疾風的份上,我早就把他掃地出門了,流落街頭也不干我的事。這世上啊!少一個男人就少一個禍害。」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似乎與依蝶在外一貫沉默寡言、冷若冰霜的形象不太相符,其實,這才是她的真面目,人稱冰山美人的她,實際上是一座冬眠的大火山,而這火爆的一面,只有映然才有幸得以窺見。

    「是嗎?」映然故意用種曖昧的眼神瞄她,「說不定是你昨晚獸性大發,把人家給怎麼了,不得不負起責任,才把他留下來的吧?」

    「去你的!什麼獸性大發?」依蝶隨手拿起桌上的蘋果丟了過去,「你啊!滿腦子色情思想。」

    映然接住蘋果,毫不在乎的咬了一口,「打不到!打不到!」她存心挑釁的說。

    依蝶不理她,自顧自地說道:「那個男人是疾風的主人,我要是把他趕出去,依疾風的忠心,鐵定會跟著他去吃苦受罪,那麼漂亮聰明的狗狗,我才不忍心呢!」她絕不會讓這種人間慘劇發生。

    「唉!那個男人要是知道你是因為他的狗才將他留下,說不定寧願一頭撞死算了。」想想,那男人還真是可憐,黎映然對他寄予無限的同情。

    「死了倒好,這樣疾風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由我接管,我一定會把它照顧得很好的。」依蝶的眼中流露出渴望。

    「喂!你可別因這樣就在他食物中下毒,為了一條狗而殺生,划不來,處理屍體很麻煩的。」

    「小黎!」依蝶嗔道。有這樣毒辣的損友算她認栽了,只怪前輩子沒燒炷好香,老天爺才會讓她誤交匪類。

    「好、好、好!不開玩笑了,不過說真的,」映然正色道,「你不怕他是什麼歹徒還是強盜之類的?萬一哪天他突然恢復記憶,把你先姦後殺、劫財劫色,那你不就毀了。」照依蝶描述昨晚的情形看來,這種事發生的可能性不是沒有。

    呸、呸、呸!死小黎,開口閉口沒一句好話,依蝶在內心嘀咕著,接著說:「放心吧!那也得他打得過我,要是他敢的話,我一定會叫他『出師未捷身先死』!」開什麼玩笑!她空手道兩段、柔道三段可不是掛在嘴上說著好玩的。

    「最好是這樣。」映然想了一想,又不放心地追問道:「你確定他是真的喪失記憶嗎?會不會是假裝的?不然一個人好端端的怎會得到這種『絕症』?」

    「應該是真的啦!」依蝶倒是一點都不擔心,「看他傻愣愣的呆樣,像個智障兒似的,普通人要裝還裝不出來,而且他額頭上有一個很深的傷口,想是他中槍倒地時撞到頭,衝擊力太大影響到腦神經,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電視上不是常常在演嗎?」

    「那你要不要拿個鍋鏟敲他的頭試試,看他會不會恢復記憶?拜託,依蝶!電視上那一套你也信?」有時映然實在懷疑依蝶到底是天才還是白癡,她的純真雖說是優點之一,但也是最令人擔心的。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電視上會那樣演一定有它的根據在。再說,有哪個人會無聊到假裝喪失記憶來接近我?」這點她可是篤定得很。

    「躺在你房裡的那一個啊!」映然輕笑,「搞不好人家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某條路上遇見了你,一時驚為天人,被你的美色所迷,卻苦無接近的機會,只好使出苦肉計,只為一親佳人芳澤……」她愈說愈開心。

    「夠了,小黎!」依蝶開始頭痛了,「你應該去寫小說的,當眼裝設計師是埋沒了你。」撿到一個大麻煩已經夠地煩惱的了,偏偏這死小黎還一直火上加油。

    「嗯!這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映然還想說,卻在看到依蝶柳眉倒豎後馬上改口陪笑道:「好啦!我不說了,對了,你不是要找我拿一些男生的衣服?」

    「對哦!你不說我倒忘了。」有個當設計師的朋友真不錯,缺衣服來這兒報到準錯不了。依蝶心想著,「如何?你有男裝嗎?我記得你是專攻女裝的。」

    「當然有!雖然只是樣本,但樣式、質料、剪裁可都是一等一的,如果嫌不夠,我還有阿浚留下來的衣服……」激昂的語音漸落,映然的神情也顯得落寞黯然不少。

    「小黎……」依蝶看在眼底,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就是有小黎這麼血淋淋的例子在她身旁,她才會如此厭惡男人。

    「我沒事。」映然從工作室的衣架上拿下幾件上衣長褲,故作輕鬆地轉移話題,「好久沒看到小寒了!他還好吧?」

    一提到她最親愛的弟弟,依蝶馬上眉飛色舞起來,「他呀!好得不得了,剛進大學就榮登風雲人物排行榜,惹得一堆女生跟在他屁股後面追著他到處跑。」

    「喲!這麼囂張啊!」映然好笑地看著依蝶發亮的臉龐。柳奕寒可能是這世上依蝶惟一看得上眼的雄性人種,也難怪,親弟弟嘛!瞧她寶貝的。

    「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弟弟!」依蝶不可一世地炫耀道。

    「那……那個人呢?」她看到依蝶如自己所料的臉又垮了下來。

    「誰?你說誰?」依蝶裝。

    「你明知故問,依蝶,你不可能躲避他一輩子,總有一天你還是要面對他的,畢竟他是你的……」

    「我知道!我只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現在的我根本不想見到他。」她嘴硬道。

    「算了,隨便你。喏!這些衣服應該夠了吧?」映然把一堆衣服丟給依蝶,不會想再逼她。

    「謝了!」依蝶接過,「那我先走了,我還得買些吃的東西回去。」她急急避開這個自己不願碰觸的話題。

    「好吧!有什麼事的話記得打電話給我。」映然不怎麼放心地交代著,送依蝶到門口。

    「知道了,Bye-Bye。」

    目送依蝶離去的背影,映然心中是五味雜陳。

    依蝶!總有一天,會有一個人來到你的生命中,解放你受禁錮的感情,你會幸福的!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步上我的後塵,映然在心中默默祝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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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昊跌坐在地毯上,輕輕撓搔疾風的頸項,臉上掛著一抹苦笑,「疾風,你比我還有魅力呢!假裝喪失記憶是逼不得已的事,本來我想憑我的魅力,再扮個可憐像,要那女孩收留我是輕而易舉的事,沒想到她根本不把我看在眼裡。」這對他的男性自尊無異是一大打擊。

    從小他就知道自己長相上的優異,同齡的男孩,甚至女孩,沒有人能比得上他的清秀俊逸。起初他覺得這並沒什麼大不了的,但長大之後,他發現自己的臉孔竟也可以成為一項有利的武器,許多黑道大姐頭、商場女強人,表面上是為了做生意而與他接觸,私底下都是衝著他而來,莫不使盡渾身解數以求他的垂青,他也從與她們周旋之中獲得不少好處,只不過辛苦了凌-,反正相同的臉孔,任誰都看不出。

    況且凌-也樂在其中,他自然省得麻煩去應付那些投懷送抱的女人,凌-就曾說了,「以後,要是赤煉倒了,你和我光憑這張臉就可以吃遍天下了。」他深有同感,對他而言,這並不算是出賣色相,在商場上,達到目的才是最重要的,至於是用何種手段達成,反倒不怎麼值得拿出來討論。

    但在女人方面一向無往不利的他,現在竟然栽在一個黃毛丫頭手上,怎不教他有捶胸頓足之慨呢?

    「那女孩不是瞎了眼,就是審美觀念異於常人。」凌昊只能如此自我安慰。他非常確定柳依蝶對他沒有興趣,女人那種獵艷的眼光他一看即知,但在柳依蝶清冽冷然的眼眸中,他只看到厭惡與不耐,活像他是個多大的麻煩似的。

    靜靜聽著主人自言自語的疾風,耳尖突地豎起,飛也似地跑到門口乖乖蹲坐,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唉!連疾風也被收買了。」他輕歎,不得不承認那女孩即使寒霜罩面,也會自然而然散發一股特殊魔力,讓人無法抗拒,莫怪一向只聽命於他的疾風,也對她惟命是從。

    細碎的鑰匙開門聲響起,凌昊無奈的走出房間。已經六點了,從昨晚到現在尚未進食的他,餓扁的肚皮早已大唱空城計,希望她有帶吃的回來,唉!身無分文又寄人籬下,只得委屈自己一點,不過沒關係,他會把這些帳,一筆一筆清清楚楚的算在雷鷹遠頭上。

    依蝶提著大包小包進門,看著疾風搖著尾巴在等她,嘴角不覺輕揚。

    「疾風,我回來了,你一定餓壞了吧?」她獻寶似地從袋中拿出一堆東西:狗罐頭、狗餅乾,還有一個橡皮假骨頭。

    依蝶將狗食倒在一個塑膠盆裡,「慢慢吃,別噎著了。」輕聲細語,末了還寵愛的摸摸疾風的下巴。

    疾風開心的埋進盆子裡,吃了起來。

    凌昊倚在房門口,見疾風有如此好的待遇,心想自己的應該也差不到哪兒去,他開口喚了一聲,「柳小姐。」

    依蝶抬起頭,臉上暖意倏忽不見,她意興闌珊地瞄他一眼,「起來啦?」她從袋子裡拿出一樣東西,扔了過去,「喏!你的。」

    凌昊下意識接住,定睛一瞧,赫然是一包泡麵,一包十二塊錢的那一種!

    「這是什麼?」他呆呆的問出口。

    「泡麵哪!給你吃的。」依蝶秀眉微蹙。這傢伙該不會失憶到連泡麵是用來吃的都忘了吧?想到這,同情心不由得大發,在她悲天憫人的眼中,眼前這個失憶男彷彿成了路旁慘遭遺棄的小狗小貓。

    「我就吃這個?」凌昊不敢置信地再問。

    「對啊!我本來是要買兩包的,可是買了疾風的東西後,剩下的錢就只夠買這個了。我還考慮到你有傷在身,特地選了麻油雞口味的,讓你補一補。」既然當他是小狗小貓,依蝶臉色稍稍和緩,不知不覺將本性一點一滴釋放出來。

    「你……」凌昊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鍋子在廚房,請自便。怎麼用應該還記得吧?我不想回來看到房子只剩一堆灰燼,我可賠不起。如果不夠吃的話,冰箱有前兩天吃剩的吐司,我不介意你把它吃掉。那是冰箱,知道吧?」依蝶循循善誘,簡直把凌昊當智障看待了。

    「我只是喪失記憶,並不是白癡。」凌吳咬牙切齒說道。一向讓他引以為敞的自制力在此時蕩然無存,他有一股衝動想把這個女孩掐死。

    「那就好,我得出門了。」依蝶根本沒發覺自己的生命正處於危險之中,驚覺自己已浪費太多時間在這個失憶男身上,她趕忙指著地上的大包小包交代道,「這裡面的衣服你試穿看看,如果尺寸不合的話,抱歉,我也沒辦法。啊!我該走了。」她理都不理他,逕自彎下身拍了拍疾風的頭,「疾風乖乖,姐姐出門了,回來再陪你玩。」話一說完,她就像風一般的出門了。

    凌昊氣瘋了!多年的自我訓練,已能讓他不管處於何種狀況下,喜怒哀樂不形於色,但碰到這女孩不到一天的時間,他的自制力就瀕臨崩潰邊緣。這女孩的確有讓聖人抓狂的本事!想他堂堂赤煉盟的大少主,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的「冷面修羅」,竟然被一個重畜輕人的傢伙如此羞辱,還淪落到吃泡麵的下場,這教他怎麼嚥得下這口氣!

    「柳依蝶,你等著,我一定要讓你臣服在我的魅力之下!」凌昊在心中發下重誓,決定不把柳依蝶追到手,他就不配姓凌!他等著一腳踢開柳依蝶的那一天。

    不過話說回來,裝傻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縱橫江湖這麼多年,他早已習慣把一張叫做「冷硬」的面具戴在臉上了,現在說卸就卸,簡直是在考驗他變臉的功力,「也好,乘機讓臉皮休息一下。」他自嘲道。

    拋開那股莫名其妙的多愁善感,他看向疾風,後者正在大快朵頤地享受美食,他第一次有人不如畜的感慨。拿著泡麵走進廚房,他打開冰箱尋找看是否有什麼殘羹剩菜,可惜奇跡不是說發生就能發生的,空蕩蕩的冰箱依舊還是空蕩蕩的。

    突地,他頸後寒毛陡然豎立,警告他有危險入侵!凌昊屏住氣息,放輕腳步來到門口,看見疾風也停止進食,神情警戒地盯著門把,而門把正緩慢地被轉動著。

    凌昊凝神等待,門悄然開啟,他抓緊機會橫空劈出一掌——

    來人眼明手快的格開。

    好傢伙!凌昊正欲追擊,卻在燈光下看清楚了入侵者的面容。

    「影忍?!」他硬生生將拳頭收回。

    「昊少主。」影忍躬身行禮。

    「怎麼知道我在這?」凌昊奇道。

    「獵影堂找人,從未超過一天。」影忍輕描淡寫答道,依舊是一貫的面無表情。

    「說得也是!你在這裡真是太好了,我正在想要如何聯絡你。」怪不得疾風沒撲上去攻擊,他心想。

    「老爺子很擔心你。」影忍看著他淤青的臉孔和掛綵的手臂及額頭。

    「被鷹幫暗算的。」這點小傷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影忍,回去告訴我父親,我暫時還不能回赤煉盟。」

    「為什麼?」影忍挑眉。

    「我有我的理由。影忍,拜託你幫我辦幾件事。」他暗想道,也該讓雷鷹遠嘗嘗厲害了。

    「少主有何吩咐?」

    「你聽著……」凌吳將胸中計畫一五一十的說給影忍聽,並簡單的交代幾項指示。

    「最重要的是,這件事只能你、我和父親三人知道。」

    「連-少主也要瞞著嗎?」

    「沒錯!-太衝動,我怕他會露出馬腳,這件事大意不得,稍有疏失就功虧一簣,我一定要雷鷹遠那隻老狐狸死得很慘。」此仇不報非君子!他凌昊可不是好惹的,凌昊暗自發誓。

    「我知道了,還有什麼事要交代的?」

    「現在烈日堂是誰在管?」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宋天杭!」

    「天杭嗎?」凌昊沉吟道,「有他在我就比較放心了。好了,應該沒事了……哦!還有一件事……」他突然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什麼?」影忍好奇地瞧著凌昊臉上的不自在。真稀奇,昊少主也會有這種表情?

    「嗯……那個……可不可以借我一百塊?」丟臉死了!這副狼狽樣給人見面教他以後怎麼做人?幸好影忍像他大哥一樣,不是外人。

    影忍一愣,想到剛才擦身而過的女孩,臉上露出瞭解與同情,他從口袋裡慷慨地掏出一千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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