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愛你的壞 第四章
    一個月前

    義大利?佛羅倫斯    佩脫拉亞別墅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這是個由財富和權勢堆砌而成的虛幻世界。紳士佳人、輕歌曼舞,悠揚樂音流洩全場,鶯聲燕語不絕於耳。

    「果然是有錢人家的排場。」映然躲在大廳陰暗不顯眼的角落,舉目所及的國際巨星與超級名模,讓她看得直呼過癮,大歎不虛此行。

    今晚是「普拉達」的慶功酒會,為期一個半月的「普拉達時裝發表會」終於圓滿落幕,「普拉達」的大家長伊梵諾?斐迪南,特地設宴款待旗下辛苦的設計師與模特兒。一些舉世聞名,才傲當代的設計師莫不春風得意地縱橫全場,身邊圍繞的全是美若天仙或酷帥俊俏的男男女女,隨處可見的帥哥美女幾乎可用俯拾皆是來形容。

    這種場合自然是爭奇鬥艷的絕佳場所,一件件別出心裁、匠心獨運的眼裝,包裹著玲瓏曼妙的女體,使會場熠熠生輝,整個酒會似乎成了發表會的會後會。

    而映然之所以會在這個盛大的場合出現,原因無他,她正是「普拉達」旗下惟一的東方設計師,當然在受邀之列。

    這樣藍眼睛金頭髮充斥的場合,一位東方女性,尤其是氣質出眾,溫婉端麗的東方女性,自然備受矚目,深受在場拉丁男士的青睞。

    「小姐,跳舞嗎?」

    唉!這已經不曉得是今晚的第幾個了,映然再次掛上充滿歉意的無辜笑容,指了指腳踝輕輕地搖搖頭。

    金髮男子識趣地摸摸鼻子,鎩羽而去。

    真可惜,是個帥哥耶!可是現在不是惋惜的時候,看來躲在這裡也不行。映然其實一向不甚喜歡這種有錢人家的玩意兒,今天會來此,除了想一睹設計名家們的風采外,最大的目的,還是想一窺這座遠近馳名的佩脫拉亞別墅。    

    據說這座別墅原本是十三、十四世紀時,建來抵禦外族的防禦性堡壘,到了十五世紀,才由名家改建成純休閒避暑的度假莊園。別墅的歷代主人,皆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不是貴族就是大地主,幾經輾轉才落到斐迪南家族手裡。而這斐迪南家族亦是大有來頭,除了傳說是中古世紀某帝王的後裔外,在以時裝業聞名的義大利,更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總而言之,這座金碧輝煌的歌德式建築,是翡冷翠民眾的驕傲,更是當地一項重要的表徵。

    再這樣下去不行,好想要透透氣,但,哪裡才不會被發現呢?哈!有了,目標正三點鐘方向,無人注意,沖!      

    映然拎起及地的裙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閃入右方垂然而落的簾幕裡。簾幕後是一個小小景觀陽台,在簾幕的遮掩下,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隱蔽場所。映然以為沒人發現,殊不知她的一舉一動,皆落人一雙窺伺的眼睛中。

    在這裡應該就不會有人發現了吧?平復稍稍紊亂的氣息,她輕輕脫下束縛足踝一整晚的高跟鞋,將它擺在一旁。不曉得這玩意是誰發明的,根本就是戕害女性自由的產品嘛!跟中國古代的纏小腳一樣慘無人道。穿起來是很好看啦!搖曳生姿的模樣誰不愛,但這背後所隱藏的痛苦可就不是男人所能瞭解的了。

    由陽台俯瞰幾何圖形拼湊成的景觀花園,在通明燈火的裝點下,宛若鋪上一層瑩亮金粉,富貴華麗卻盡失原味。映然有點扼腕這花園,白天該是不同的風貌吧?卻見居中的噴水池陡然起舞,揮灑幾許清涼,梔子花的芬芳幽香瀰漫四周。

    清風徐來,映然將芳香盡數吸入,仰視月明星稀,輕撫這堪稱藝術極品的雕欄玉砌,拖著一身華美卻沉重的禮服,盈盈躍上半圓形的圍欄。

    今天的戲碼是羅密歐與茱麗葉啊!真可惜,調整身體成最舒適的倚靠姿勢,猶念念不忘大陸另一端夏日歌劇節正如火如荼地展開。身為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故鄉,維洛納露天歌劇節當然不會忘記這膾炙人口的曠世名作,戲劇的精采度自然不在話下,也許是自己沒這個福分吧!映然幽然長歎。

    「小姐,一個人?」

    兀自沉浸在遺憾中,冷不防身後傳來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映然大吃一驚,險些摔下陽台。

    怎麼連躲在這裡都會被人「抓包」?她驚魂甫定,緩緩回過頭來,究竟是哪一個不知死活的,敢打擾本小姐的清靜?沒想到是一名白髮皤皤、年近古稀的老者正含笑看著她。

    咦?這個人怎麼有點眼熟?她瞇眼細瞧,「斐……斐迪南先生?」看清老者的相貌,映然更是驚駭地目瞪口呆,忍不住驚呼出聲。這不怒而威的面容,睥睨天下的王者風範,的確是義大利時尚界的帝王伊梵諾?斐迪南沒錯,她確信自己沒看走眼。

    老者臉上的笑容擴大,「不跳舞嗎?黎小姐。」出口的是字正腔圓的中國話。

    映然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模樣,稱不上端莊的坐姿,微微凌亂的檀發,被她當抹布糟蹋的晚禮服,還有散亂在地的高跟鞋,俏臉倏地漲紅,「我……我腳痛。」她囁嚅低語,完了,毀了!這副邋遢樣被別人看到就算了,好巧不巧,竟是被大老闆逮到,看來前途無「亮」。映然現在的心情猶如即將上絞刑台的犯人,惶然不安。

    「可是我看黎小姐適才奔跑的敏捷,腳好像好得很,應該沒什麼大礙才對。」他一語戳破映然的謊言。

    「呃?」連那個都被瞧見了,天要亡她啊!可是看他一臉的微笑,似乎對她的行為不覺有任何不妥之處。「您都看見啦?」映然鼻頭微皺,臉上紅潮逐漸消退。

    「嗯。」伊梵諾?斐迪南點頭,他其實已經注意這個東方女孩好久了。「不喜歡這個宴會?」

    既然最糗的樣子都已經被看到了,在這個目光如炬的老人面前,她還有什麼好隱瞞的,「還好,這種場合好像跟我的八字不太合,一看到這樣的場面,我就會不由自主地手腳發軟。」其實是懶散的個性不願投入這種累人的遊戲,忠實地反應在生理機能上。

    「是嗎?既然身體不適,那陪我這個老人聊聊天,應該不至於太累人吧?」伊梵諾提出邀請。

    「好呀!」映然想都沒想,輕笑應允。這老人的舉動怪異得很,好像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她想瞧瞧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榮幸之至。」輕然躍下,落落大方地穿上橫屍在地的高跟鞋,先前的羞愧與不安早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伊梵諾眼中的笑意加深,「我知道一個地方可以不讓我們的談話受到打擾,而且絕對不會有人發現。」

    這麼神秘啊?她欠身為禮,「您是主人,全由您作主。」她一點都不遲疑地將藕臂伸進伊梵諾彎曲成圓的臂彎裡。

    「這麼信任我?」他挑高一邊眉。

    「斐迪南先生覺得自己不值得被信任嗎?」映然反問,睜大雙眼,狀似不解。

    他一怔,旋即大笑出聲,「哈哈哈……說得好。」真是聰明伶俐的丫頭。

    哎呀!他的大笑引來不少好奇的眼光。映然真想伸手摀住老人的大嘴巴,見他沒有停止的意思,忍不住出聲提醒,「斐迪南先生……」

    伊梵諾笑聲方歇,「叫我爺爺就好了,別什麼先生不先生的,聽起來,怪生疏的。」

    「可以嗎?」她受寵若驚。這老人到底在想什麼啊?

    「我說可以就可以,難道你覺得我不夠格當你的祖父嗎?」伊梵諾板起面孔。

    「當然不是。」映然連忙一口否認,心想,這老頭還真難伺候。「我們可以走了吧?爺爺!」老人果然是需要哄的,她從善如流。

    「嗯。」映然一改口,伊梵諾馬上樂得眉開眼笑。「走吧!」拄著枴杖往前開路,帶著映然走上大廳後方一處隱密的迴旋梯。

    「爺爺就這樣離開可以嗎?」伊梵諾是酒會的主人,主人不在似乎說不過去。

    「有何不可?那是屬於年輕人的地方,有我這個老人在反而會破壞氣氛,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對映然眨眨眼。

    她嫣然一笑,這老人有趣得緊啊!她發覺自己慢慢喜歡上眼前這個奇怪的老人,打從內心將他當自己的爺爺看待。「爺爺的中文說得很好哪!」心情一轉變,她愈叫愈順口。

    「要坐穩這個位置,某些事是需要努力的。」對映然的恭維,他淡淡回道。

    「嗯。」映然頻頻點頭。一個叱吒風雲的大人物,其光鮮亮麗的外表下,必然付出過相當的代價。

    走完最後一步階梯,來到二樓,伊梵諾又領著映然通過一條陰暗的長廊,腳步停頓在長廊的盡頭,正對著一扇雕工精美的胡桃木門。他打開門,熟稔地找到電源開關。

    映然眼前陡地大放光明,突如其來的強光讓她有些無法適應,雙眼微微瞇起。「這房間是?」眼睛適應亮光後,緩緩睜開,她看到四面而立的貼壁書櫃,方正的辦公桌搭配幾張旋轉椅,就是這偌大房間裡的擺設。惟一的裝飾,只有四面牆壁擺掛整齊的肖像畫。這房間彷彿不屬於這幢豪宅,樸實無華的令她不敢置信。

    「我的辦公室。」映然的驚愕似乎早在伊梵諾的預料之中。

    「這樣啊!」他帶自己到這裡來究竟有何用意?她如墜五里霧中,「爺爺,有話就請直說吧!」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好像被人耍著玩。

    「別急,先隨便找張椅子坐下吧,然丫頭。」他將映然的疑慮看在眼裡,卻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不急著揭開謎底。

    她聞言,眼中掠過一絲驚訝。

    「怎麼了?」映然的驚訝落在他的利眼中。

    「沒什麼,只是剛剛您叫我的方式……只有姥姥這樣叫過我。」

    「是嗎?聽說你是你姥姥撫養長大的。」他示意映然坐下,自己也坐在辦公桌後的皮椅上,把玩著垂掛胸前的墜子,眼中黠光點點。

    「是的。」她淡然一笑,「爸爸媽媽沒空照顧我,就把我丟給姥姥了。」慈眉善目的伊梵諾讓她不覺產生一種孺慕之情,平日不曾說予人聽的家世自然地脫口而出。

    「有那樣的父母很辛苦吧?」

    「還好啦!習慣就好。」嗯?不對,伊梵諾的語氣聽起來好像……「爺爺認識我父母?」

    這丫頭靈敏得嚇人,他濃眉揚起,「生意上有些往來。我有幾件古董還是令尊代為處理的。」想來也只有那對奇怪的夫妻才養得出這麼奇特的女兒。

    「原來如此。」她的疑慮釋懷。爹地因為工作的關係,結識不少達官顯要,會認識伊梵諾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你繼承了你母親的美麗與才情,性子卻和你姥姥如出一轍。」

    怎料伊梵諾又口出驚人之語,讓她結結實實吃了一驚,「爺爺該不會連我姥姥都認識吧?」

    伊梵諾哈哈大笑,將手中墜子握緊,「豈止你姥姥,我連你真正的爺爺都見過。」

    「那麼我們兩家算是交情匪淺嘍?」映然臉上帶笑,心底卻是疑竇叢生。她怎麼都不知道有這檔子事,他是找自己來敘舊的嗎?腦中卻發出一道警訊,事情不會那麼單純。

    「不錯。」交情匪淺算什麼,他還準備來個親上加親。不過不急,他得先把另一件事解決掉再說。

    伊梵諾一臉高深莫測,映然努力半天想瞧出個端倪,仍是徒勞無功,她宣告放棄。「爺爺到底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她還是不相信今晚的談話,只是單純的認親而已。  

    他聞言,微微一笑,從桌前的一疊資料中抽出幾張紙來,「這是你的設計圖沒錯吧?」

    映然接過,細看一會,點了點頭,這幾張的確是她的作品。

    「你的作品自然簡單,很成功地將中國的典雅與一種原始部落的狂野揉合在一起,滿不錯的創意。」他稍稍停頓,「但是這種東西在歐美沒有所謂的市場可言。」現今時裝界流行的是大膽洗練的剪裁與鮮艷繽紛的色彩,映然的設計過於樸素,這也是她在「普拉達」眾多設計師中一直無法出頭的原因。

    她眉一挑,不以為然地說:「我不這麼認為。一個服裝設計師最重要的是創造流行,領導流行,而不是被流行牽著鼻子走,沒有試過,怎麼知道我的設計不會帶動起另一股風潮?」映然滔滔不絕繼續道:「而且我有預感,現代人對複雜華麗的東西已漸生反感,取而代之的將會是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復古風。崇尚自然與休閒,將會是今後服裝界不可避免的流行趨勢。」

    「這麼有自信?」他激賞地看著映然臉上散發的動人光彩,毫無保留地展現出她對服裝的熱愛。

    「當然。」對自己的設計,她可是很執著的。

    「然丫頭,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何要當一名服裝設計師?」

    「為了要讓全世界的女人都穿上我設計的衣服。」所以她才選擇進入聞名國際的「普拉達」,而不是委屈自己待在小小的台灣。

    「野心倒是不小。」伊梵諾讚賞地點頭,「好,我現在就提供一個機會給你。」

    映然豎起耳朵。

    「知道米蘭一年一次的時裝界盛事嗎?」

    「米蘭時裝大賽?」

    設計師和模特兒的汰換率一樣高,若是沒有真材實學,消失的速度會比流星還要迅速。米蘭時裝大賽舉辦的目的,除了選出有潛力的新人外,更重要的是刺激那些已享有盛名的大老們,若不想被後輩追上,就要加緊努力好好充實自己,設計出更好的作品。義大利能在世界時尚界與法國並駕齊驅,可不是沒有原因的。

    「嗯,若你能在這次大賽中拿到金獎,我就讓你設計的衣服,以你的名字為品牌發行全世界。」

    「爺爺是說真的?」她喜出望外,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她怎麼也料不到伊梵諾找上自己的原因是這個。

    「我說的話從沒有人敢質疑,你是第一個。」他說得嚴肅,臉上的笑容卻沒有消失。

    「可是,為什麼挑上我?」映然雖處在狂喜裡,但仍存著一絲疑惑。每年代表「普拉達」出賽的設計師們,都是獨霸一方的當代大師,這次伊梵諾為何找上她?莫非……

    映然轉念一想,喜悅之情頓時消失無蹤,她臉色一變,「如果爺爺是因為人情包袱的話,那恕映然不能接受。」並非她對自己的能力沒信心,而是伊梵諾之前的暗示太明顯,一定是她那對愛之足以害之的寶貝父母給了他什麼壓力。

    「你以為我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嗎?」有時候一個人太精明也不是一件好事,他就知道映然會這麼想。

    「我……」她語塞。

    「況且我與你姥姥是熟識,我當然知道這樣做是犯了你的大忌。」應若綾驕傲得要不起任何同情與憐憫,她教出來的孫女兒當然也是如此。

    「那究竟是什麼原因?」

    「感覺。」他輕輕鬆鬆丟給映然一個答案。這女孩眼中有別人沒有的狂熱,而且給他一種很奇特的感覺,狀似無辜柔弱的笑臉下,有著洞悉人心、看透事情的慧黠,跟他記憶中的那個女子一模一樣。「我喜歡你給我的感覺。」

    映然信了,只因她感受到伊梵諾的真摯與誠意。「那麼,」映然輕笑,「我不會讓您失望的。」有人這麼賞識自己,她當然得全力以赴。

    他含笑看著映然美眸中的堅定,突然歎了一口氣,「好像……真的好像。」

    「嗯?」她不明所以,不懂伊梵諾怎麼突然看起來蒼老不少,「爺爺在說什麼?」

    「沒什麼……」他將自己從過往拉回,「只是我有一個孫子。」他緩緩站起身,走到一面牆壁前停住,視線落在壁上的肖像,「你和他某些地方很像。」

    「是嗎?」映然也站起來踱到伊梵諾身旁,她尚未看清畫上的人像,卻已先看出作畫者為何人,「媽咪?」那特殊的筆觸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

    伊梵諾點頭,「這的確是令堂的作品。」

    「媽咪的人像畫屈指可數。」可見上一代與斐迪南家族的關係真的非比尋常。「這畫是速寫,跟其他肖像不一樣。」寥寥數筆,就已將畫中人兒的特性勾勒殆盡。這男人就是伊梵諾的孫子嗎?瞧那一臉的桀驚不馴,還有奔放於外的狂野霸氣,鐵定難管得很。

    「令堂是在驚鴻一瞥後,憑印象畫的,我那孫子不可能呆站在畫架前任人宰割。」

    我想也是,映然心想,「可是為何我從沒聽說爺爺您還有個孫子?」

    「他在三年前離家出走了。」

    哇!真性格,放著這麼龐大的家產不顧。「為什麼?」她一臉好奇。

    「他是被我逼走的。」他完全把映然當孫女看,不怕家醜外揚。

    映然倏地一驚,看向伊梵諾,隨即斷言道:「爺爺是故意的。」平靜無波的臉上有思念,卻無絲毫的傷感與悔恨。

    「哈哈哈……」他放聲大笑,「你看出來啦!我確實是故意的。」這丫頭的確聰明,瞧映然滿臉不解,他補充道:「要繼承這麼大的家業,沒好好磨練一番怎麼行。」

    「所以您就使計逼走他,讓他到外頭自生自滅。」好狠哪!這樣的磨練方式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沒錯,這是斐迪南家族一貫的傳統,繼承人在繼承家業前,需經過五年的訓練期,若能通過這項考驗,那日後碰到的挫折難關就不算什麼了。」伊梵諾是用心良苦,「我兒子媳婦就留給我這麼一個孫子,當然得好好管教。」

    「他還活著嗎?」她打趣道。

    「活得可好哪!」他不掩驕色。藍斯這孩子的確沒辜負他的期望,他別有深意地斜睨映然一眼,「怎樣,有沒有興趣當我的孫媳婦?」他說出心中計畫已久的打算。

    「爺爺別說笑了。」她當伊梵諾在開玩笑,卻隱隱覺得,這才是他今天找自己密談的真正原因。

    「誰開玩笑了,我可是認真得很。」他收回笑臉,「我這孫子脾氣是怪了些,可是我保證,他一定是一流的丈夫人選。」

    映然愣了半晌,該死!不祥的預感果然成真了,她乾笑數聲,「爺爺,這實在太突然了,我不知該說些什麼。」他看起來不像患了老年癡呆症,怎麼會想出這麼荒謬的主意?她絞盡腦汁不知該如何婉拒伊梵諾的厚愛。

    他看出映然的為難,「別傷腦筋了,我當然不會要你現在就作出決定。」

    「可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和您的孫子結婚的。」她大膽直言,這種麻煩事還是盡早解決的好。

    「這麼肯定?要不要打個賭啊?」

    「好啊!賭注是什麼?」說什麼自己都不可能會成為他的孫媳婦,她非常篤定。

    「你如果輸了,當然是乖乖嫁給我孫子,如果輸的是我呢!我就犧牲一點,認你當乾孫女。」他提出賭注。

    說來說去獲利的都是他,映然輕笑,「爺爺可真是一點都不吃虧。好!我賭了。」

    「好。」伊梵諾露齒而笑,炯炯有神的眼眸中閃著難解的光芒……

    想到這,映然思緒戛然中止。衰斃了!作夢都沒想到會在台灣碰到他的孫子,這不是孽緣是什麼?映然甩甩頭,「我和藍斯?」算了吧!散入清風的低語,卻隱然少了當初的幾分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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