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穿著一件小可愛和小內褲,連短褲都省略,佟心蕊揉著惺忪睡眼踏出臥室,打了一半的呵欠卻在瞧見那張熟悉的漂亮臉龐後猛然縮了回去,繼而偷偷咕噥一聲嚥下泉湧而上的口水,兩顆貪淫的黑色眼珠再也移不開那片裸露的胸膛。
寬闊結實、柔細如絲的卷毛密佈……真是好一副風光美景!
「你……」又吞了口唾沫。「你是……」
「黑毓爾。你的未婚夫,陪你來工作的。」黑毓爾不耐煩地打岔道。
咦?黑毓爾?未婚夫?驚訝的瞳眸刷一下離開養眼鏡頭往上攀至那張十分面熟的臉孔細細打量回憶,隨即「啊」一聲想了起來。
對喔,的確是這個傢伙沒錯。那個從朋友開始,不到兩天之內便三級跳成為她未婚夫的男人,同時也「恰好」是她的「實驗白老鼠」。
瞄一下自己手上的鑽戒,再瞥一眼對方手上的鑽戒——
喔,樣式相同,應該就是他了。佟心蕊想著,同時不經意地望回他,卻見慵懶抱胸靠在早餐檯的黑毓爾雙眼邪惡地緊盯住她的下半身……
驚喘一聲,她迅速往下一瞥,小小的比基尼蕾絲內褲驚險萬分地遮掩住重點部位,卻還是讓幾絡不該出現的黑絲跑了出來。
驚呼聲中,佟心蕊轉身就鑽回臥室裡「碰」一下關上門,並傳出一句忿怒的咒罵:「你這個不要臉的大色狼!」
從亞特蘭大旅遊中心索取到旅遊資料後,在面對桃樹街的露天走廊上,是主要提供燒烤的美國西南方和墨西哥傳統飲食的RioBravoGrill餐廳的餐食桌位。
此刻,角落一桌就坐著忙著翻閱旅遊資料的佟心蕊和無論走到哪兒都是他人注目焦點的黑毓爾。
「我看看……嗯,待會兒我們就先在桃樹中心附近遊覽,晚上就到……,這個芬妮嬸嬸小屋,你聽聽……」佟心蕊指著旅遊資料讀著:「芬妮嬸嬸小屋提供了南方最棒的炸雞,是漢堡和可樂迷的樂園,還可以體驗南方烹調的精華,炸雞、南瓜、玉米鬆餅、蘋果塔、甜茶等等。」
她讚歎地「哇」一聲。
「聽起來就夠讓人垂涎三尺了,怎麼樣,我們晚上就到這兒用餐了?」
「隨便。」黑毓爾冷淡地說。
佟心蕊聳聳肩,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實驗。首先是搜集資料先讓他放鬆心情,再在他毫無防備下將他的底盡情挖個空。所以她才會抓他出來,一來,是為避開研究中心有人覬覦她的實驗品;二來,是要在無相關人士窺探的情況下索取實驗品的資料。
於是,旅遊資料收進背包裡,換出一本小筆記簿,瞧瞧左右無礙眼人物,佟心蕊準備開始資料搜集。
「哪,黑毓爾,我們才剛吃飽,坐著休息一下比較好。未免你太過無聊,我順便……」
無聊?黑毓爾不以為然地瞄她一眼,端起咖啡啜了口。他還嫌她太過聒噪了!
「順便……問一些你家裡的狀況。嘿嘿,既然都是未婚夫妻了,總不能說對你家人一無所知吧?」她狀極熱切地說。
帶著滿臉天真無辜的笑容,佟心蕊等待著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誰知道等了半天,她的笑容都快僵化了,黑毓爾卻始終沒有任何回應,兀自無動於衷地輕啜著咖啡。
笑容終於凍住了,佟心蕊恨恨地盯著他片刻,把所有能想到的三字經髒話統統在心底背誦一次後,裝做沒看到他的冷漠,她逕自溜下忿怒的雙眸凝注在筆記本上。
「好,現在,你說除了你母親,全家人都有同你一般的能力,那麼,你祖父是否也有?」
「不知道。」
「不知道?」右眉一挑,佟心蕊驚訝地重複,隨即不高興地沉下了臉。「怎麼可能不知道?你是不想告訴我嗎?」
黑毓爾終於放下了咖啡杯,將莫測的眼神下移到她的筆記本上停了停,隨又往上凝注在她臉上。「我父親是個棄嬰,沒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誰。」
意外地「啊」了一聲,呆了片刻後,佟心蕊才咕噥一句:「對不起。」
黑毓爾淡淡地挪開目光,又不作聲了。
佟心蕊不安地咳了咳,小心翼翼地覷他一眼,確定他沒有不高興後才又開口詢問:「你們的能力有強弱之分嗎?我是說,譬如你父親最厲害,而你最小的弟妹最弱?」
沉默了會兒,黑毓爾才慢吞吞地說:「冷蟬是最弱的,至於我父親……」他哼了哼。
「的確是最強的。」雖然不服氣,卻也無法否認這項事實。
「冷蟬是你最小的妹妹?」
「最大的。」黑毓爾淡淡地瞟她一眼。「她和我一樣大。」
「咦?」佟心蕊愕然。「雙胞胎?」
黑毓爾垂下眼。「還有一個弟弟和我一樣大。」
「耶?」佟心蕊更驚訝了。「三胞胎?」
黑毓爾沒說話,佟心蕊愣了半晌,突然想到一個極有可能的臆測。
「不會是你的兄弟姊妹們都是多胞胎吧?」
「只有兩個不是。」
她就知道!難怪會生那麼多,要不一個一個生十二次真的會死人哩!佟心蕊暗忖,並迅速在筆記本上記錄著。
「幾次三胞胎?」
「兩次。」
「雙胞胎?」
「兩次。」
「都是兩次?」佟心蕊喃喃復誦。「真巧。」而後又問:「既然冷蟬是排行前面的,為什麼她的能力最低?是因為只有她有預知能力嗎?」
黑毓爾還是無聲,佟心蕊聳聳肩。應該是吧,她告訴自己。
「好吧,那你們的能力何時開始發揮出來?」
「一出生就有了。」
又驚訝地抬起眼!
「一出生就有了?」得不到回應,佟心蕊只好繼續問:「隨著年歲增強嗎?」
黑毓爾頷首,佟心蕊咬著筆桿沉思半晌。
「你能告訴我你是如何施展能力的嗎?譬如以腦力或體力?」
黑毓爾怪異地凝視她片刻。
「你又是如何去使用你的感官?」
佟心蕊愣了愣。「也沒有如何去使用啊,就是——」她突然停住,繼而驚愕地瞠大了眼。「你是說,你只是……去用而已?」
話落,她倏又蹙起了眉頭——
「嗯,也不能這麼講,不管在做什麼,即使只是看而已,也同樣在花費腦力和體力。」她喃喃自語道。「換言之,那種能力對你來講就有如另一個感官本能而已。呃……那就符合我們關於人類與生便具有超感知覺的論點,也就是說超感知覺的確是隱藏在大腦未知部位中了……但是為什麼你們一出生就有,而大部分人都沒有呢?」
說著,她不知不覺將好奇的視線飛至黑毓爾的腦袋瓜子上。如果剖開他的腦袋來,不知是否能找到其中的奧秘之處呢?呃……好像不太好,那往後的實驗怎麼辦?還是先作腦波斷層掃瞄和異常電波測試就好了,嗯,還有基因鏈解析……
「你父親有沒有試過能力發揮到極點時有多大威力?」
倏然閃過一抹邪惡的光芒,黑毓爾的眼神更詭異了。
「沒有。」
「為什麼不試試?你們不好奇嗎?」
他半垂下眼瞼,迷人的長睫毛密密地遮掩住餘下的目光。
「不能試。」黑毓爾慢條斯理地說。
「為什麼?」佟心蕊固執地追問。
濃密的睫毛扇輊輕揚起。「不能試。」黑毓爾重複著,瞳眸在幾秒鐘內奇詭地轉變為妖異的墨綠色。
心頭一陣涼意悄悄掠過,佟心蕊情不自禁地摩擦了下佈滿雞皮疙瘩的手臂,自動轉變問題。
「那你呢?你試過你最大的威力會達到何種程度嗎?」
邪魅的光芒更盛,幾乎凝聚成形。「不能試。」黑毓爾還是陰森森地重複著。
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撇不開那雙緊盯住她的妖眼,佟心蕊忍不住心寒地吞了口唾沫,再次改變問題。
「那……那你的兄弟姊妹中……有人試過嗎?」她有點毛毛地問。
依舊是老話。「不能試。」
佟心蕊緊張地咬住下唇,片刻後,終於決定放棄了,他那雙眼睛實在太恐怖了。她實在說不出來被他盯住的那種感覺是什麼,最接近的形容詞是「毛骨悚然」,宛若有人剛剛從她的墳墓上走過似的。
很熟悉的恐怖感,好像不久前也有個人讓她有過同樣的感覺,不過……她喜歡很多人,也討厭很多人,總不能說讓她有同樣感覺的就是同一個人吧?那不等於她只喜歡一個人、只討厭一個人?嗟!什麼謬論!一種米養百種人,說不定明天又會碰上另一個教她戰慄心寒的人哩!
佟心蕊又偷覷了他片刻,終於毅然收起筆記本。「我們去觀光一下吧!」
一聲不吭,黑毓爾起身就走,連等她一下也沒有。
一時忘不了適才那種膽戰心驚的感受,佟心蕊也不敢抱怨,乖乖地撅著屁股隨後追上去。
或許從周媽媽那兒能得到比較詳細的資料吧!
「不是?」
佟心蕊驚呼,下意識地將詫異的雙眼凝住在佇立陽台上的黑毓爾身上。
「那他是誰……可是我覺得他很面熟啊,絕不可能是陌生人嘛……不是、不是,是我覺得他很面熟才主動找他攀談的,然後他告訴我是我要他陪我來工作的……真的不是?那……可不可能是別……對、對,我就是那麼想,你幫我問一下好了……嗯,好,如果周媽媽有問到什麼消息就打電話來告訴我……好,那就這樣了,拜拜。」
放下電話,佟心蕊疑惑地望著那長髮飄然的頎長背影。
他到底是誰?從小看她到大?撿到她的東西而認識?老天,那麼久遠的事她怎麼可能記得嘛!
不過……佟心蕊沉吟。既然他說了她是他的新娘,相信他對她沒有惡意才對。最重要的是,他是難得的實驗品,不但純屬她私用,能力似乎也特別高。呃……或許她應該先去探聽一下研究中心擁有的被實驗者的能力究竟有多高,還有他們的實驗紀錄,以作參考才對。
從沒見過這麼纏人的傢伙!
每天一大早,黑毓爾都會自動跑到她房裡來作自我介紹,之後就緊跟著她不放。她還特地借了許多錄影帶回來,希望黑毓爾能乖乖待在宿舍裡不要到處亂跑,免得無端惹來麻煩;誰知道他卻死也要跟緊她,就像背後靈似的,他隨時貼在她身後,就差沒抱著她一起走了。
無論是圖書館、實驗室、餐廳、討論會等等,不讓他跟,他就變臉!從一個天使般的美男子轉眼間便化為冷栗陰狠的魔王,那邪魅妖異的眼神嚇得所有人在瞬間便逃逸無蹤,連那些隨時可見的愛慕眷戀目光也溜得一個不見。
她還真擔心哪天他也要跟進女生盥洗室看她噓噓呢!
不過還好,黑毓爾除了緊跟著她不放之外,也沒有捅什麼紕漏出來。
她到圖書館找資料,他會自己找本書看。
當她旁觀實驗室與研討會時,他也只是冷漠著一張臉靜立一旁;無論有什麼人與他搭訕,他一概不予理睬,教人尷尬得再也不敢同他打招呼。
而且,沒有他在身邊提供二十四小時免費「咨詢」服務,讓她知道當時碰見的是何方人馬,還真不知道會得罪多少人呢!
半個多月裡,佟心蕊逐漸瞭解研究中心所擁有的資源與研究實驗方式,甚至搞清楚了原來中心裡所有的資源與實驗室是二十四小時開放使用的。
於是又花了一個禮拜時間去學習各項儀器的使用方法後,她便選了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拎著老鼠籠偷偷溜進實驗室裡,準備替「實驗老鼠」做個徹底的測試。沒想……
「咦?那A按呢?」
佟心蕊不可思議地瞪著儀器表針,已經到了盡頭卻仍在強烈顫動著,這表示實際數據已經遠遠超過儀器所能顯示的範圍。
愣了半晌,她轉眼去看另一項儀器的顯示幕,卻更驚詫了!
「耶?凍蒜!」顯示幕居然沒有數字,只有亂碼!她下意識去敲敲儀器,並喃喃道:「怎麼搞的,秀逗了嗎?」
而當她去觀察腦波圖時,她又傻了!
「這是什麼東東?」該是波狀的圖示竟然變成兩個半圓形,也就是,女人胸部的圖示!
最後在連接黑毓爾左右手的兩電極與連接頭部的EEG,在測試開始頭一秒便「啪」一下燒斷之後,佟心蕊終於認輸了。
「你是怪胎!」佟心蕊斜睨著面無表情的黑毓爾,作下結論。
科學是無止境的實驗、測試、證明、導論,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才能得到一個單純確實的答案,要加入這一行必先得瞭解這一點才行,否則永遠得不到任何成果。
佟心蕊瞭解,所以她當然不是一句「你是怪胎」就放棄了,她換了另一間實驗室再試,卻依然是指針亂跳、亂碼變換個不停,這個短路、那個阿達的。
「你畸形!」
佟心蕊指著黑毓爾高挺的鼻子說。結果是綠光一閃,整間實驗室瞬間陷入黑暗之中。
片刻後,黑暗中傳來佟心蕊的尖叫聲。
「啊——你幹嘛吃我的手指頭?」
好吧,既然無法用儀器測試,那就得另尋它途了。最好、也是最有趣的辦法自然是實際測試他的能力高低,而這需要對照比較。但是因為她目前尚未正式加入工作,所以還沒龍拿到正式通行密碼,進出只能憑藉臨時通行證;不要說實驗大樓後側副樓的機密實驗區無法進入,連實驗大樓內的許多高級資料都無從取得,許多特別室也無法進入。
看樣子只能再等幾天了。
佟心蕊摟著一個大抱枕窩在沙發上瞧著又佇立在陽台上凝視夜空星辰的黑毓爾,兩腳分立、雙手叉腰,夜風拂起他烏黑閃藍的長髮飄揚飛舞,黑毓爾一副君臨天下般的態勢。
他很喜歡這樣,除了跟著她四處跑,吃飯洗澡睡覺之外,不看電視、不看報紙,沒有任何休閒運動或嗜好,更不愛講話,他就是喜歡站在那兒瞪著黑夜。
仔細想想,他的生命似乎很單純,如果沒有追著她跑,恐怕他早就變成一尊名副其實的石雕像了!
抱著抱枕,佟心蕊移駕到陽台上情人吊椅上坐下,又看了他半晌。
「毓爾。」為了演好未婚夫妻的角色,她當然不能連名帶姓地吼他,否則就算黑毓爾不在意,別人也是會懷疑的。「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為什麼一定要我嫁給你?」
好半晌,黑毓爾都沒有回答,一逕一動不動,佟心蕊幾乎要以為他根本沒有聽見她的問話了。然後,他出聲了。
「我母親說的,一定要和你結婚。」
「喔。」壓下心中沒來由的矢望,佟心蕊又問:「那……你有另外喜歡的女孩子了嗎?」
黑毓爾哼了哼。「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任何人。」
又是沒來由地鬆了口氣,佟心蕊俏皮地對自己皺了皺鼻子,接著又好奇地歪了歪腦袋。
「你母親究竟要你怎麼做?」
黑毓爾微側首瞟她一眼,綠眸奇異地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我母親要我和你結婚後就帶你回去。」他又望向夜空。「而且不能勉強你、不能對你凶,還要你心甘情願地喜歡上我、心甘情願地和我結婚、心甘情願地和我回去……」他背誦似的說。「心甘情願地和我在島上過一輩子。」
愈聽雙眸愈睜愈大,唇邊的笑容也愈來愈大朵,一大串的心甘情願之後終於讓佟心蕊明白了!
原來是他媽媽給他上了金箍咒,難怪他再不爽也不敢對她凶、不敢勉強她,這樣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那你為什麼要跟我跟得那麼緊?」佟心蕊又問了,希望這次的答案也能像上一個那樣令人開心。
黑毓爾不屑地撇了撇嘴。
「冷蟬說的,她說要你喜歡我就要跟緊你,而且盡量順著你的意願去做,這樣你就會快一點喜歡我,我就可以快一點回去了。」
白癡!
佟心蕊忍不住偷笑,難怪他明明既不耐煩又不情願更不爽,卻還是乖乖地跟著她跑,還任她擺佈做各種實驗。想想,那個黑冷蟬也挺有趣的,感覺好像在整她哥哥哩!
既然這樣……
「毓爾,陪我看電視。」
黑毓爾眉頭一皺,繼而徐徐轉過臉來盯著她半晌。
佟心蕊可以很明顯感覺得到他的怒氣,卻還是老神在在地用一副無辜的笑容對著他。
又過了片刻,他終於緩緩轉身進入屋內,僵硬地坐在電視機前面瞪著烏黑一片的螢幕。
佟心蕊強忍住爆笑的念頭,開心地蹦進廚房裡弄出一碗爆米花坐在他身邊,當她在選台時還特別吩咐道:「不准你看到睡著喔。」
黑毓爾臉色更黑了。
天殺的,回去後他非親手宰了黑冷蟬不可!
雖然佟心蕊是剛進研究中心的初級研究員,但因為實驗是依據她的計劃書進行,而且恩得教授也明言把主導實驗的權力交給她,因此她只需指揮和監督實驗的進行即可。況且她雖然會初級催眠術,但總比不上由專門催眠醫師進行實驗來得好。
所以實驗一旦正式開始之後,她先指揮實驗逐漸進入軌道,再一次次重複確定了所有工作人員都瞭解這個實驗的性質,也熟悉了各步驟流程後,就把實驗過程需求目的詳細告訴她這一小組研究負責人科林,然後就把實驗扔給他去監督記錄。
在研判大致上不會出什麼問題後,她就推說要找更詳盡的資料開溜了。
這是她聰明的地方,小組負責人是科林,讓她搶了主導地位,他當然不爽,因此她很慷慨地將主導實驗的權力又扔回給他,他自然要樂開了大嘴。即使實驗計劃不是他擬定的,可監督計劃順利進行的功勞就跑不了他的了。
有了通行密碼,佟心蕊終於可以進入特別室和副樓的機密實驗區了。聽說有些機密實驗人員和被實驗者也住在副樓內,那算是高階研究人員了。
很快地,不到幾天,從特別室裡的研究人員口中,她得知特別室裡是那些確定已有超能力,但能力僅屬中上階段的被實驗者進行測試和激發能力的地方。再從黑毓爾臉上的輕蔑之色來判斷,那些中上者對他來講根本是小兒科。
好吧,那高能力者呢?
不用猜,肯定是在機密實驗區裡了。
在佟心蕊與黑毓爾抵達研究中心恰好第四十五天一早,佟心蕊迷迷糊糊地走出臥室,一見到正想開口的黑毓爾立刻抬手作阻止狀——
「別告訴,讓我想一下……嗯……啊!對了,黑毓爾,我的實驗!呃,不,是未婚夫,right?」她得意洋洋地說。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超過兩個月,黑毓爾居然能榮登佟心蕊「認識」階層名單上了。
或許黑冷蟬要他纏上這個健忘症患者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日上實驗室巡視過後,佟心蕊再次腳底抹油,首次悄悄踏入副樓的機密實驗區,後頭還緊貼著一個「背後靈」;背後靈胸前也別著一張恩得教授特別簽發的通行證。只要恩得教授對佟心蕊的實驗那份特別的期待尚未消失,對她的任何要求,相信他都不會拒絕的。
說起來,佟心蕊這樣可算是變相的蹺班,所以當黑毓爾告訴她,迎面而來的是恩得時,她還真是尷尬到了極點。左右看看,只有一個圓筒狀的煙灰缸垃圾筒,大概只夠藏一條腿;再搜索,依然無半絲可供躲藏的角落、坑洞,一時之間,她也只能呆站在那裡傻笑了。
不知道這裡有沒有研究隱身術?
還好,恩得和另外幾個同樣老耄的同伴似乎正討論著某一件非常令他們高興的事,不但沒有責怪她,甚至還很開心得意地招呼她。
「啊,是Miss佟,正好,來來來,和我們去歡迎一位剛來的貴客。」
求之不得!
佟心蕊雙眸一亮,忙興高采烈地跟上去了。以中心的「術語」來說,客人就表示被實驗的超能力者;貴客自然就是高能力者了。
中途,他們又會合了好些位博士教授,同樣都是要去「歡迎貴客」,佟心蕊不禁要臆測那位貴客的能力等級是否是超出異常了。果然,從一位帶著濃重德州腔調的中年博士口中,她得知這位貴客是研究中心有史以來能力最高的一位,甚至超出中心現有的最高能力者一倍以上。
佟心蕊更興奮了!運氣真好,她想。
接著,她就見到那位大人物了。
老天,她好年輕!佟心蕊驚訝地瞧被圍在人群中的女孩。
女孩頂多十六、七歲,神情卻相當老成,身材高挑、容貌秀麗,是個相當美麗的女孩子,就是那滿身濃濃的倨傲之氣令人難以忍受。
片刻後,滿臉不耐之色的女孩在阿諛奉承的老博士教授們之問似乎就想發飆,可掃個眼卻又把雙眼定在佟心蕊這一方向。
佟心蕊聳聳肩,她知道人家不是注意到她,而是她後面的跟屁蟲。她看著對方走近來,雙眼視線愈抬愈高,她更確定了。
「你是誰?」女孩對著黑毓爾問,態度宛如女皇飭問臣下一般。
當然,黑毓爾不會睬她,甚至連瞄她一眼也沒有,兀自冷凝著臉盯著前方。
女孩臉色一沉,忿怒的咆哮似乎就想發作,看樣子她不是個有耐心的人。也對,驕傲的人通常沒什麼耐心。
看情形不對的恩得忙趕上前來。
「對不起,茱麗小姐,這位是本中心的研究員匡Miss佟。」
雙眼仍緊盯住黑毓爾,茱麗不高興地說:「我不是在問她,是她後面的人!」
「啊……」恩得有點不安地擦擦額頭上惶然沁出來的水珠。這下糟糕了,他暗忖,這個傲慢的小公主要是被Miss佟的未婚夫煞到了,事情可就不好處理了。「那位是Miss佟的未婚夫,他一直陪伴著Miss佟工作。」
貝齒不悅地咬住下唇,茱麗瞪著依然不瞧她一眼的黑毓爾。
「好,你們說要派一個人給我差遣,我就要他!」
差遣?
佟心蕊聽得險些失笑。他沒去差遣別人就算不錯了,才不信有誰差遣得了他呢!
不要說黑毓爾恨本不是研究中心的工作人員,就算是,將近三個月來,幾乎整個研究中心都知道這個隨時跟在Miss佟後面的冰磚美男有多麼冷漠,無法接近;除了未婚妻,他是完全不搭理人的。
要差遣他?
不如去差遣石雕像還比較有可能得到反應!
幾位老博士面面相覷半天。
聽不到回應,茱麗更是火大地猛回身,雙手叉腰地怒叫:「我就是要他,怎麼樣?不行嗎?」
恩得輕歎。「茱麗小姐,Miss佟的未婚夫根本不是我們這兒的工作人員,我們無法指使他呀。」
茱麗皺眉,隨即又拿大拇指往後一比。
「那他未婚妻就是你們這兒的工作人員了吧?」
恩得會意,遲疑了下後,才轉向好整以暇等待中的佟心蕊。
「Miss佟,這個……這位茱麗小姐她……」
不等他說完,佟心蕊就滿不在乎地打岔道:「博士,你可以自己問他呀。如果不行,就算我說了也是同樣不行的。」
根本不必開口,恩得知道問也是白問,要動黑毓爾只能從Miss佟身上想辦法。
瞟一眼傲慢任性的茱麗,恩得暗歎,在心中的天平上,這位好不容易說服她來中心配合實驗的小公主份量還是重許多。
「Miss佟,請你試試好嗎?如果不行,我恐怕……」恩得又歎了口氣。「你的實驗……」
毫不猶豫地——
「那我就辭職!」佟心蕊斷然道。晚點再來問自己為什麼,她只知道她寧願失去這個寶貴的工作,也不想讓黑毓爾去陪伴任何女人,黑毓爾是……她的,她人的!
「Miss佟,這……」恩得驚呼又倏然頓住,繼而為難地轉向雙眉高揚的茱麗。「茱麗小姐……」
雙眼微瞇,茱麗看著黑毓爾突然伸臂環住佟心蕊的纖腰讓她往後靠向他懷裡,再移向雙頰赧然卻掩不住愉悅之色的佟心蕊,心中一股妒忿油然而生。
自幼在權勢豪富之家成長的她,幾乎可說是呼風喚雨無所不得,再加上天賦異稟,更是養成她傲慢任性、驕縱刁蠻的個性;特別是若不小心惹她發起火來,她都會不顧一切使用自身特殊的能力來發洩怒火,後果通常是不太美滿的。
突然,美麗的五官上浮起一抹陰冷的笑容,櫻唇輕啟,茱麗慢吞吞地說:
「恩得博士,你們不是想看看我的能力極致點嗎?我想現在就可以了。不過嘛……」她森森冷笑。「最好是找個空地,我可不想錯手傷了人喲!」意有所指的眼神飛向佟心蕊。「那很可能會出人命哩!」
那陰險的目光令佟心蕊不由打了個冷顫,但黑毓爾抱著她的雙臂適時緊了緊,卻奇異地打散了她的畏懼。頭一次,她覺得他不只是她的實驗老鼠,也是她的未婚夫,一個真正有能力保護她的未婚夫。
在他的懷抱中,她隱隱感受到一種特別的安全感,一種慵懶的安全感,幾乎讓她想永遠沉醉其中,不要再醒來了。這是她從小渴望到大都無法得到的,雖然在多病的母親面前她都盡力隱瞞著,但它始終是在那兒,不管埋藏得多深都一樣。
隨著茱麗和恩得等人身後,佟心蕊側移一步,很自然地改為摟著他的腰跟在後面。她抬眼仰視,正好對上黑毓爾那雙晶瑩剔透的綠眸,剎那間,她似乎看見他眼底深處似有一抹醉人的溫柔蕩漾。
溫柔?天哪,這是大冰塊會出現的情緒嗎?
她詫異地眨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
但是她無法證實,因為在她疑惑的眨眼間,他的雙眸已離開她移視到前方了,可他結實有力的左手臂卻仍緊緊地、保護性地環住她的肩頭。
她輕歎,發現自己竟然很願意永遠這麼待在他懷裡。
如果他不是這麼冰冷沉默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