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早晨,路媽媽出去買菜,其他人依照慣例應該是不到時間不起床的。
喬爾在前院裡一趟趟舞著漂亮的拳腳功夫。他上身光裸,只穿一件運動短褲,每一個動作都俐落有勁、虎虎生風。他的身材高大偉健,強勁有力的臂肌成束賁起,胸膛寬闊結實,大部分被黑而卷的茸毛罩住,臀部窄小緊縮,修長的雙腿上一條條的鼓脹在大腿浮起。
在每一次出拳、踢腿、橫肘和抬膝中,渾身散發出強烈力的美感。
應該還在床上的路輝也在一旁練習。他學的是空手道,注重的是劈掌和拳勢,但是同樣在動作中的兩人,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一個是大師級,另一個頂多只能算是中級者。最後他放棄了,靜靜在一旁以羨慕的眼光欣賞著喬爾每天清晨例行的練武健身。
悄無聲息的,小米站在落地窗邊望著汗水成串從喬爾的額頭、頸項落下,褥濕的胸毛間和光裸的背後,甚至手臂上、腿上都有數不清的大小疤痕。有的只剩下淡淡的白痕,有的看得出來是最近這幾年的輝煌成績,最清楚的是左胸心臟略下方那一塊比巴掌還大片、胸毛才剛竄出來兩公分左右的傷疤。
科學怪人!
小米極力用詼諧的想法來掩蓋令人難受的心疼感。
以後他不再出任務了,她告訴自己,所有的傷疤都已經是過去的歷史了,無須浪費時間在那上頭,重要的是現在。把握現在,期待將來,這才是她該做的事。所以——
「科學怪人!」她出聲喚道。
喬爾停下來抹去滿頭汗水,邊以困惑的眼眸看著她。她邊走出來邊向坐在大石墩上的路輝問道:
「你看他那一身的縫縫補補像不像斗學怪人?」
路輝轉向喬爾定睛一看,隨即失笑。「啊,真的好像耶!」
喬爾也低頭看自己。「沒那麼誇張吧?」他咕噥。
小米走近他,然後緩緩繞了他一圈。「不誇張,標準的科學怪人一個!」她評斷。
喬爾指著自己的臉。「至少我臉上沒有吧?」
小米踞踮高腳尖,抓住他的雙臂好穩住自己。她仔細端詳了好半晌,才突然啊哈
一聲——
「有!你的眉毛尾巴那邊有一點點疤痕!」
「嘿,小姐,」喬爾不服地叫道:「那是我小時候不小心跌倒的時候受的傷耶!」
小米斜睨著他。「那就不算傷了嗎?」喬爾窒了窒,卻還想敗部復活。「當然不算,你如果被針刺到了,你會說那是傷嗎?」
小米想了想。「那倒不會。」
喬爾立刻挺了梃胸,小米卻又緊接著說:「那耳上那道長疤呢?」
喬爾又洩了氣。「天殺的,藏在頭髮裡,你也看得到。」他嘀咕。
「芭樂啦,那叫藏?瞎子都看得到!」小米不屑地哼了聲。
喬爾立時指著路輝。
「那個瞎子就看不到!」
路輝跳起來正要抗議,大門傳來開鎖聲,路輝轉而去開門。
「我就知道是你,老媽,今天買到什麼好菜了?」
路媽媽笑咪咪的拉著菜籃車進來。「今天運氣真好,我買到新鮮的黃牛肉。」
小米歡呼一聲。「哇!紅燒牛肉!老媽燉的紅燒牛肉最香濃道地了!」
路媽媽點點頭。
「我知道喬爾喜歡吃紅燒牛肉麵,所以我」她突然住口。
「怎麼了,老媽?」
路媽媽瞪著喬爾身上歎了口氣。「我每次看到喬爾身上的傷傷疤疤就忍不位要心疼。」她又歎氣。「我得好好替他補一下才行。」
「還要補?」喬爾望著拉著菜籃車往屋裡走去的纖小背影喃喃道:「我已經壯得像頭牛了啊。」
「怎麼你到現在還沒搞清楚老媽是個愛心氾濫的女人嗎?」路輝嗆笑著說。
「我警告過你了,喬,」小米也是雙唇抖個不停。「我早就警告過你了!」
「我知道,米兒,我知道。」喬爾無奈道。「我只是沒想到會是這麼嚴重而已。」
路家的習慣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吃牛肉麵時可以各自端到任何地方去吃,如果高興,蹲在馬桶上吃也行。
小米每次看喬爾吃牛肉麵就覺得很不可思議。他老愛趁著最燙的那一刻拚命唏哩呼嚕的往嘴裡又塞又喝的,什麼形象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小米一直覺得自己太
粗魯,唯有這時候,她會覺得自己實在太斯文了。
就像現在,她瞪著他在三分鐘內解決完一大碗,然後便端著空碗消失在她面前,
這時候她才開始吃自己碗裡的面。沒辦法,她就是怕燙。剛塞進第一口,便聽到廚房門口傳來喬爾的聲音——
「老媽,再一碗大的,加辣。」「好,我給你多放一點牛肉,你要多吃一點才行。」
「謝了,老媽,你的牛肉麵實在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
路媽媽開心的呵呵笑之後,又聽到喬爾說:
「老爸,那部片子你不是已經看過好幾次了嗎?」
「走開,別吵!」
於是,小米知道老爸又在看那部「棋王」了。那實在是部超級爛的老片子,可是路爸爸總是不厭其煩的一看再看,而且每一次都彷彿是第一次看一般不准任何人
吵他。
喬爾輕鬆懶散地回到她身邊悠然地躺下,讓綠草的清香環繞在他四周。沒錯,他們坐在前院的草地上吃麵。
「喬,你跟我借傳真機要幹嘛啊?」「喔,我用好了,待會兒再拿回你房裡。」
又來了!小米翻翻眼。他每次不想回答問題時,就會像這樣忽略掉她的問題。
算了,又不是什麼大問題。
她夾了塊香嫩的牛肉放進嘴裡。「聽老媽說,你最近都和老哥一起不曉得跑到哪裡去了。」
喬爾用雙肘撐起上身。
「讓你老哥帶我到處去逛逛嘛,而且只要你上完課,我不都會回家來等你?」
而路輝就去跟蹤塗薇薇。
她懷疑地瞥他一眼。
「是這樣子的嗎?我怎麼老覺得你們兩個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沒有啊。」他無辜地聳聳肩,接著卻暗暗偷覷她。「最近那個塗薇薇還是跟著你不放嗎?」
他不擔心自己的安全,一來是他本身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二來是他認為對方在一次極為難看的失手之後,必定會先去調查他的身份。能與蘇聯交易的人必定
不含糊,派來的人或許莽撞糊塗,那可能是因為他們起初並沒有將他看在眼裡,所以才派兩個卒仔來解決他。謹慎的領導者應該會在事後花時間調查他。如此一來,也同樣給予了他時間調查準備。
重要的是:塗薇薇還有別的花招嗎?「她好像是放棄了,甚至和帥哥開始交往了。可是,」小米微微蹙眉。
「我總覺得她還是注意著我,卻又,」她聳聳肩。「算了,也許是我太敏感了吧。」
喬爾似乎還想再問些什麼,可是一聲呼喚卻令他忘了所有事。
「喬爾,好啦!」
喬爾立刻跳起來衝鋒陷陣地跑進去,一會兒便見他端著碗,大口大口吃著走出來,小米受不了的輕呼:
「天啊,你都不怕燙的嗎?」
「燙才過癮!」
他邊吃邊坐下,小米看他那碗上面鋪滿了牛肉,不覺噘了噘嘴。
「老媽真偏心,你的牛肉那麼多!」他一語不發地將一些牛肉撥到她碗裡,她滿意地咧開嘴。
「待會兒一起去打兩場吧?」
「好啊。」喬爾塞滿一嘴牛肉,口齒不清地問:「撞球嗎?」
小米嘿嘿一聲搖搖頭。
「那是籃球嘍?」
小米噙著奸詐的笑容斜睨著喬爾。「喬爾,你會打保齡球嗎?」喬雨怔了怔。
「不太會。」
小米大大哈了一聲。
「我就知道你們基地裡不會有保齡球館讓你沒事就跑去練習。好,就這樣,我們去比一場保齡球!」
喬爾瞪著她。「比?」
「對極了!我們要好好比一場保齡球,你最好小心一點,我的保齡球也很高桿喔!」小米說完後,開始唏哩呼嚕的想盡快吃完麵。
「可是我不太行。」小米甩也不甩他,逕自大口大口的把面給吃完,然後就站起來。
「快點,再給你三分鐘,吃不完就不給你吃了!」說著,就回身進屋了。
怎麼這樣?
喬爾忙將碗湊到嘴邊,筷子胡亂的把面跟肉拚命往嘴裡送進去。
「二姊夫!二姊夫!快,快!快跟我們來一下!」
小麥和小綿突然衝出來連聲嚷叫著,喬爾忙站起來往屋裡去,大碗始終偎在嘴邊,他不清不楚地咕噥:「沒空。」
「不要這樣,二姊夫,你跟我們來一下嘛!」
「沒空!」
「二姊夫」
小米興致勃勃的「贏」了喬爾一整個下午的保齡球,到晚上卻又輸了他一整晚的撞球。雖然她的精神仍很高昂,但是他們還是沒有拖太晚回家,因為翌日第一堂她就有課要上。
午夜過後一點多,喬爾靠在床頭,左手拿著傅真細看,右手則將手機靠在耳旁。
「是日本紅軍,巴德。我記得那兩個要暗殺我的人提到的三個名字:滕井、建夫和大康。日本紅軍在亞洲的兩個領導人之一是籐井則夫,他的弟弟就叫籐井建夫。這上面記載著籐井建夫是個單純莽撞的人物,跟我那天所見吻合。」
「就是那個嚷嚷著打倒日本政府、打倒君主政治、打倒帝國主義,甚至妄想醞釀世界革命的JRA日本紅軍?」
喬爾嗯了聲。
「如果真是他們,就有能力和蘇聯交易了,這一點也符合。」
「事實上,和這邊得到的消息也吻合。在總部派去亞洲調查的人傅真回來的名單上,JRA的確是和蘇聯交易的恐怖組織之一。」巴德說。「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籐井則夫也在台灣嗎?他去台灣做什麼?還有,他打算做什麼?」
「他應該是在台灣,資料上說他們兄弟兩人一直是不分開的。至於他來幹什麼,就要看他和塗百勝到底是什麼關係了。」
「你想他是不是在計畫些什麼?」喬爾蹙眉沉思了片刻。
「兩年前,日本紅軍在亞洲的另一位領導人大馬衛城在香港被捕,直到現在還關在香港的監獄裡。我想,如果這次他真的購置了足夠的武器,那麼他的目的應該就是大馬衛城了。」
「到香港劫獄?!」巴德低呼。「難說。日本紅軍的人數一向不多,除了分佈在五大洲的七位核心人物之外,真正忠心的部下可說是寥寥無幾。而且以過去的經驗來看,他們習慣以微小的力量造成大規模的破壞,再藉此勒索。就像他們在以色列機場、羅馬尼亞音樂廳、新澤西州購物中心和吉隆坡大使館所做的一樣。我認為他們這次的做法應該也是如此。」
「那可麻煩了。」巴德嘀咕。
喬爾關心地問:「總部收到名單後有沒有表示要如何處理?」
「這個嘛,可能就比較複雜點了。」喬爾詫異地挑挑眉。「複雜?怎麼說?」「你是知道的,老大,三角洲是負責北美本土,海豹則是負責本土外地區。而
2、3、4、8隊尚在追揖上次任務從中歐陸路逃掉的漏網之魚,因為南歐和非洲
有些國家拚命在掩獲他們。1隊在印尼幫助鎮壓暴動,只撥得出一半的人員來,5
隊則已經趕去亞洲了。但是從已知和蘇聯交易的組織名單上來看,他們的人手顯然不足,所以。」
「什麼?」
「總部雖然還不知道你調查的對象是JRA,但是他們認為既然你已經在調查
了,希望你能同意休假再一次延後,先把這件事調查出個結果,最好能直接處理掉,算是幫1、5隊一個忙。」
喬爾略一思索便答道:
「回總部說我同意,但是我需要一些人手,因為籐井則夫可能有台灣幫派人手在幫他。」
聽筒那頭立時傅來一聲歡呼,「那好,我」
「你不行!」
「SHIT!」
「除了你,誰都可以。」喬爾強調。「我只有一個條件:至少有兩、三個要會中文或日文的。」
「SHIT!」
八里別墅裡。
籐井則夫在書房裡研究香港地圖,一面在旁邊空白紙上記錄著。當敲門聲傳來時,他只應了聲「進來」,而後仍舊埋頭在地圖上,則夫的保鏢板田真開門進來。
「什麼事?」
「美洲那邊的同志傳真過來那個男人的資料了。」板田真將手上的傳真紙遞出去。
則夫依然忙著在紙張上寫字。「你說給我聽就好了。」
「是。」板田真拿起傳真看著。「喬爾.卻克斯,美國華盛頓州人,今年三十四歲,美國海軍官校畢業,他。」板田真皺眉。「曾是海豹3隊的一員,也是當時海軍最厲害的狙擊手,擁有從未失手的紀錄」
則夫驚訝地抬起頭。
「而且他還精通各種武術,譬如跆拳道、空手道、合氣道,甚至搏擊、太
極拳等等。他也得過多次勳章獎脾,有功勳獎牌、防禦優越獎章、海軍『E』緞帶、海軍特等射手獎、銅星勳章、榮譽勳章」
則夫不耐煩地揮揮手。「跳過去!」「是。」板田真贏了聲。「他在一九九一年突然不明緣由的離開海豹3隊,當時他是中尉官階。爾後他似乎一直四處游晃,沒有固定住所、沒有固定行蹤,甚至沒有他的工作紀錄。」
「那他怎麼生活?」
「他的伯父去世後留給他不少財產,其中大部分都是投資,他每年至少可以坐享約二十萬美金的股利與分紅,而且持續在增加之中,到現在估計已經是二十五萬
到三十萬之間了。」
則夫伸出手,板田真將傅真遞給他。他很仔細地再看了一遍,然後緩緩抬起頭來冷笑。
「這叫普通美國人嗎?」
板田真沒有應聲。
則夫嗤哼一聲把傳真扔在地上。「通知那個女人來一下!」
當天傍晚五點左右,塗薇薇雙眼閃爍著興奮異采疾步進入書房。
「你辦成了?」
面對窗外的則夫一動不動。「沒有。」塗薇薇立時冷下臉。「那你叫我來做什麼?」
則夫慢慢轉過身來。
「我要告訴你,你不值得我為你費那麼大的功夫。」
塗薇薇疑惑地看著他。「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則夫嘲諷地重複道。「你告訴我那個美國人是普通男人。」
「沒錯。」
「沒錯?」則夫搖搖頭。「你可真有自信啊。一個前海豹隊員會是普通男人?海豹隊你知道吧,嗯?美國海軍三棲特種部隊,要經過最恐怖的訓練、最嚴格的考驗之後才能成為海豹的一員,你說那會是普通男人嗎?」
塗薇薇震驚地張大了嘴!
「一個最佳狙擊手,又精通各種武術,還得過許多勳章緞帶的男人,這樣能算是普通男人嗎?」則夫冷哼。「塗薇薇,你的標準可真高啊。」
塗薇薇抖了抖唇。「那那你。」
「我有正經事要辦,沒時間浪費在你身上。」則夫斷然道。
塗薇薇焦急地向前一步。
「可是你不想要我了嗎?」則夫輕蔑地瞥視她。
「如果真的只是簡單的小事,我可以在計畫大事的空閒時間幫你處理;或者我正好無聊得要死,也可能會順手幫你解決一些大問題。可是我剛說過,我有大事要辦,沒空陪你玩這種可笑的遊戲。」他大剌刺地坐下。
「那個男人很麻煩,不是那麼輕易可以解決的。要不你就自己想辦法,要不就等我閒著無聊時再說,隨便你,反正我現在沒有時間和精神浪費在那個男人身上就是了。」
「你你不能這樣言而無信!」塗薇薇絕望地叫道。
「信?」則夫嗤笑連連。
「什麼信啊義的,全都是狗屎!結果才重要,其它我一概不管!」
「但是。」
「真,送客!」
「不要!我不走!」塗薇薇掙扎著不肯走。「你一定要幫我,你要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一定要!」
板田真一把將纖細的塗薇薇提起挾在腋下出去了,則夫起身站回窗前。
一切已就緒,只要塗百勝調到適當的人手就可以動手了!
別墅外,一O六號縣道對面坡道下,一對黑眸從草叢中靜靜地看著塗薇薇的轎車離去。
「跟了這麼久,總算有點結果了,得趕快回去通知喬爾才行。」
喬雨關掉手機,便跑出房間到客廳去。「老爸,過兩天我有幾個朋友要到這兒來玩,住旅館不大方便,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可以讓人家住短期的房子要出租啊?」
「住短期的啊」路爸爸想了想。「好,我會幫你問問。大慨要住多久?」
「半個月到一個月吧。」
「好,我知」
「不必問了!」路媽媽笑咪咪的否決。「老伴,你忘了嗎?周太太他們移民到加拿大,房子又捨不得賣,打算回來度假時可以住。她托我有空時去幫她看看,鑰匙也在我這兒。我想,她應該不在意我的朋友去住一、兩個月才對。」
路媽媽望著喬爾。
「周太太家就在我們家右邊算去第三家,近得很,你找他們容易,他們也可以到咱們家來吃飯,多方便。我晚一點打電話跟周太太說一聲就行了。」
這樣就解決了?!
喬爾忍不住依美國人的習慣,抓著路媽媽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老媽,你真好!」
路媽媽霎時脹紅了臉。
「你你這孩子」
喬爾眉開眼笑的。「路輝呢?」路爸爸歎氣。「大概又在房裡練武功了。」
喬爾愕然!「練武功?怎麼不到院子裡練?房間裡不是太窄了嗎?」
「什麼。」路爸爸哭笑不得。「在看武俠小說啦,你不是也常常躲在房裡
練武功?」
「喔,」喬爾尷尬地搔搔頭。「練那個武功喔。」
路爸爸好笑地斜瞟著喬爾。「是啊,練那個武功。」
喬爾哈哈兩聲。「呃,老爸,待會兒米兒要是租錄影帶回來,麻煩你告訴她我在路輝房裡。」
「知道了。」
路爸爸望著喬爾三兩大步衝上樓。「我喜歡這孩子,他現在比剛見面時開朗愉快多了。」
不由自主撫著喬爾親過的地方,路媽媽感歎地搖搖頭。
「他的父母真的很笨,這麼好的孩子怎麼不懂得珍惜!」
路爸爸摟過路媽媽。
「他們不懂得珍惜,那讓我們來珍惜吧。」
喬爾敲門後未等回應便開門進去。路輝果真趴在床上上不過不是在練武功,他正在比對著什麼。
「路輝,我的部下要過來了。」路輝彈坐起來。
「真的?什麼時候到?」「明、後天。」喬爾拉過椅子反坐。「詳細地圖畫好了嗎?」
「好了,早好了!我只是再一次看看有沒有錯誤。」路輝把剛剛正在比對的台北縣地圖和另一張手繪圖拿給喬爾。
喬爾接過來看看。
「好,這樣應該可以了。你沒有再過去吧?」
「沒有,你叫我不要再去,我就沒去了。」
喬爾點頭。
「那就好,不過塗薇薇那邊你還是要跟著,免得她另外搞什麼鬼。」事實是,免得路輝吵著要加入他們的行動。
「我明白了。」
「現在,拿張紙出來記一下,我們還需要準備一些必須物」
一看到大步向他走來的六個大漢,喬爾不禁脫口叫道:「怎麼你們兩個全來了?」
東尼摟著肯的肩,兩個人都得意洋洋的。「不好意思,老大,當初選擇東方語言時,我們兩個恰好選的都有日文。」
肯直點頭。「我還會廣東話喔。」喬爾翻翻眼,不再理會他們,轉向另外四個:「誰會中文?」
傑西、山米和保罹一起上前一步。「我們三個都會,老大。」
「那你呢?」喬爾看著唐。「來玩的?」
「啊,老大,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唐委屈的說。「我會日文也會中文啊。」
喬爾有點驚訝地瞧瞧他。
「怎麼?你也跟我一樣選日文跟中文嗎?」
「不是,我選的是日文和印度語。」「那你怎麼?」
「老大,」唐歎氣。「我本來就是中國人啊。」
「哦?」喬爾轉身帶頭往機場大門走去。「我還以為你是日本鬼子呢,你確定珍珠港事件你沒有參與?」
後邊六個人相互訝視。
老大也會開玩笑?!
稍後,路家客廳中,高大的喬爾摟著嬌小的路媽媽肩膀,路媽媽有點發愣地望著面前一列健美魁梧男子,有金、褐和黑色頭髮,還有黑、綠、灰和琥珀色眼睛,唯一相同的是高壯巨人的身材和健康黝黑的肌膚。
「老媽,這幾個都是我的朋友肯、東尼、傑西、山米、保羅和唐。他們四個
會中文,剩下這兩個笨蛋不會。」他指指肯和東尼。
路媽媽驟然回過神來。「喔、喔,都跟你長得一樣高大嘛!」
「是啊,老媽,可是他們的頭腦都比較簡單。」
路媽媽失笑。
「怎麼可以這麼說朋友!來,人家大慨都餓了吧?你們先坐一下,馬上就可以吃皈了喬爾,先招呼一下,別讓他們太拘束了。」
「知道了,老媽。」
剛走到廚房口的路媽媽突又回過頭來。「喬爾,他們會用筷子嗎?」
喬爾瞟一眼六個笑嘻嘻的部下。「別管那麼多。老媽,會用最好,不會用他們自然會用手抓起來吃!」
「又來胡說了!」路媽媽搖頭。「我準備幾叉子在旁邊好了啊,對了
路輝說美國人大都喜歌喝冰啤酒,所以我準備了四打在小冰箱裡,你去拿給他們喝吧。可是不要喝太多了,等一下會吃不下飯的。」
路媽媽一進去,肯立刻跳過來。「哇!老大,那就是你未來的岳母大人嗎?怎麼那麼嬌小?媽咪看起來好像比較高挑嘛。」
「老大,」保羅也興匆匆地說:「她好像對你很好喔。」
喬爾走到客廳裡的小冰箱前打開門。「她把我當兒子一樣看待。」他彎身拿出啤酒給他們。
東尼打量著喬爾的神情。
「老大,你好像有點變了,好像很輕鬆、很快樂。」
喬爾拉開啤酒拉環,仰頭灌進一口。「是嗎?」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傑西附和道。「愛情真的有那麼厲害嗎?」山米不可思議地喃喃道。
唐深思地望了望廚房口。「我想應該不止吧。」
喬爾輕笑。「別亂猜了,我沒有」「咦?二姊夫,你的朋友來了啊?」廳中七條大漢齊齊轉頭望向客廳門口的妙齡少女。
喬爾立刻蹙眉。
「小綿,你怎麼回來了?蹺課嗎?」小綿翻翻眼。
「月考啦!我們月考時都是中午就回來的。」
她好奇地走進來,還大方地一一打量散坐各處的男人,然後站定在保羅面前,歪著頭審視金髮綠眼的保羅好半晌。喬爾雙眉皺得更深,正想開口——
「你會說中文嗎?」小綿問。
「會。」
「你幾歲?」
保羅怔了怔。「二十八。」
小綿滿意的笑笑。「好,那你就做我的男朋友吧。」
保羅才剛驚愕地張大了嘴,喬爾的咆哮聲便已轟了過來——
「不行!」
小綿轉過身面對氣急敗壞的喬爾。「為什麼不行?」
「你你還小!」
小綿不屑地輕哼。
「我已經十七歲了,哪能算小?我們班上有一半以上的同學都有男朋友了。」
喬爾恨恨地瞪一眼滿臉無辜的保羅。「他大你太多了!」
小綿不敢置信地盯著喬爾。
「你大二姐十六歲就不算大太多,他大我十一歲就是大太多了?這算什麼?雙重標準嗎?」
喬爾窒了窒。「你們你們不合適。」
「你怎麼知道?」小綿不服氣地揚了揚下巴。
「因為因為我說你們不合適就不合適!」喬爾強硬地低吼。
小綿一副「懶得理你」的表情甩開頭,喬爾咬咬牙。
「小綿,如果你還想跟我伸手,你最好放棄這個餿主意。」這是最後一個辦法了,再不行的話,他只好把保羅踢回去了。
誰知道小綿立即轉回頭,臉上一副奸計得逞的得意神情。
「一台玩家型電腦加上所有配備——傳真機、燒錄機、數位相機等等,我問過了,要十萬以上、事務萬以下。」她像機關鎗般迅速地說出交換條件。
「你!」喬爾哭笑不得的瞪著她。小綿又甩開頭。「要不要隨你羅!」喬爾張了張嘴,隨即洩氣的歎了聲。「好吧,到時候我付錢就是了。」「太好了!」小綿歡呼一聲便往樓上跑去。「我去換衣服!待會兒要先去選電腦,你跟老媽說我晚一點再回來吃!」
所有人都驚訝又好笑地看著喬爾吃鱉的經過,當然肯和東尼是經過唐的翻譯才瞭解內容,但是一向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老大居然被一個小妮子吃得死死的,這實在是一件新鮮又有趣的事,值得他們好好記住,好回去大大宣傳一番。
保羅自然也覺得好笑,直到喬爾猛一下拽住他的衣襟時,他的笑容才猝然消失——好像不太好笑。
「我警告你,保羅,非常慎重的警告你!」喬爾沉著臉,陰森森地說:「你最好離我小姨子遠一點,如果讓我看到你和她多說一句話,我立刻把你踢回美國。如果你和她多說兩句話,我發誓,回去以後我一定會讓你後悔莫及,這樣你懂了嗎?」
保羅驚慌地不住點頭,喬爾這才放開他。他正想向所有人做同樣的警告,路媽媽卻出現了。
「喬爾啊,可以吃飯了,叫你的朋友來吃吧。」她望望玄關。「奇怪?小綿應該回來了啊,她今天不是月考嗎?」
「喔,老媽,小綿說她要去選電腦,晚一點再回來吃。」
「電腦?」路媽螞皺眉。「選什麼電腦?有哪個冤大頭要給她出錢啊?」
喬爾苦笑。
「自然是我這個冤大頭嘍。」
隔幾天,周太太家的書房裡,七個人圍在書桌邊討論研究。
「籐井則夫只帶了他的弟弟籐井建夫和他們的保鏢板田真和大康隨行,其他都是塗百勝的人手在四周守衛。人是不少,但是沒有什麼作用,很容易清理。」肯在簡圖上一一指出敵方的守備位置。
「旁邊倉庫裡,有一間裡頭全是一箱箱的烏茲衝鋒鎗和少部分手槍,還有驚人的彈藥;另一間則是榴彈、練彈、桿彈、葡萄彈等,甚至還有反坦克飛彈呢。」山米搖搖頭。「另外還有手榴彈、塑膠炸彈、定時器等等。喔,還有最重要的,我看到有精密的導彈系統,卻看不到核彈頭或洲際飛彈,我不知道是放在別的地方或是根本就沒有。」
「第三間裡頭是什麼你們一定猜不到。」保羅雙眼掃過其他人。「兩輛裝甲運兵車老天!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運進來的!看樣子台灣的走私情況和任何因家一樣嚴重。」
喬爾始終凝神靜聽著,此刻他轉向唐——
「你那邊呢?」
「也許塗百勝沒料到有人會懷疑到他頭上,所以他家裡的警備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嚴密,我們很容易便找到塗百勝的電腦紀錄,然後再由傑西輕易地就解開了他的守護程式,這一點我實在比不上他。」他向傑西點點頭。
「紀錄中顯示,塗百勝是籐井則夫的中間人,不管是調人手或收購武器,一慨由塗百勝出面,所以他常常出國,目的就是為籐井則夫辦事。不過塗百勝也很聰明,他很少直接和籐井則夫聯絡或碰面,他們之間還有專門負責為他們聯絡的人,甚至每一次的聯絡方式都不同,所以不容易讓人懷疑到他竟然和國際恐怖份子有關係。」
「嗯。」喬爾沉吟。「日本方面一直對籐井則夫很注意,所以這麼大量的武器便由塗百勝直接運來台灣,而且因為台灣離香港比日本近,要探查、聯絡或走私武器和人手過去都方便得多,籐井則夫才會決定來台灣策劃行動。我猜他會先設下一個詳細的計劃,然後僱請大陸傭兵動手,以恐怖行動迫使香港政府釋放大馬衛成,而到香港聯絡監控行動的應該是板田真。」
「他自己則絕不踏入險境一步。」東尼接道。「的確是資料上顯示的為人作風:
奸詐、自私、陰險、狠毒。」
「我們最好在他。」
手機突然聲響,喬爾忙打開接聽。「喬,大姐的精品點開幕,我要過去熱鬧一下,你要不要去?」
喬爾不覺歎氣。「米兒,我去幹嘛啊?」「我也不知道,總是要問一下啊。」「不去了。你現在就要去嗎?什麼時候回來?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來接我了啦,我也不知道那邊什麼時候才會結束熱鬧。」
「好吧,那不要太晚回來。」「知道了。」
喬爾收好手機抬頭,卻發現每個人都以詭異的眼光盯著他。
「幹什麼?」
「我說老大,」肯賊笑嘻嘻的。「什麼時候要把媽咪帶回家啊?」
喬爾懶得理他們。
「不是吧,老大?」東尼突然大驚小怪地叫起來:「你不會是要等到她大學畢業吧?」
「不要啊,老大,兩地相思很淒慘的!」山米也說。
保羅歎氣。「到時候你慘,我們會被你整得更慘的!」
「真的耶!」肯驚叫:「不行,老大,你!」
「你們說完了沒有?」喬爾啼笑皆非地打斷肯的話。「假期結束後,我會先回去準備婚禮、幫她申請大學等等,等暑假時她就會到美國來嫁給我,這樣你們滿意了吧?」
六隻布殼鳥一起點頭。「滿意,滿意,太滿意了!」
喬爾搖搖頭。「好了,可以回到正事上了吧?」
「是,老大!」
齊聲應諾中,七顆腦袋再度垂下去嘰嘰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