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說書之人是一個年逾花甲的老人,他的頭髮花白、身子矮小,但雙眼炯炯有神。瞧他第一眼,你會覺得他與普通老人並無不同,但仔細琢磨,就會發現他的眼中有著不同常人的睿智。
「這普天之下能讓七尺男兒低頭的莫過於紅顏知己,這世間最毒之藥不是四川唐門的血瑰,而是情——讓人避也無法避的情。」愛情是一種無藥可解的毒,中了這種毒的只有繼續沉淪,「話說這十七年前,杭州首富冷靛之子冷寒水愛上了出身煙花柳巷但又出淤泥而不染的汪嫣紅,奈何因為父親的阻撓而不能明媒正娶地得到心愛的女子,只能委屈她做了偏房,又因父親的威脅而不敢親近汪嫣紅,於是委託自己的弟弟冷寒倫照顧心愛之人,卻未曾料到英雄難過美人關,性格風流的冷寒倫同樣愛上了這位美麗的清蓮女子。這段感情注定是遭到詛咒的,一夜風流纏綿,卻因此種下禍根,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懷了孕!冷寒倫和汪嫣紅這對本不該相識卻抵不過命運安排的人失控了,他們的愛因為孩子的到來而面臨著一場狂風暴雨。」說書之人說到此停了下來,吸了一口旱煙,說道:「逆天意而行,必反者不得其所為!」說到這裡,說書老人又深吸了一口旱煙,雲霧在瞬間吐納,他的思緒回到了十七年前的杭州……
「你、你把他怎麼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告訴我。」嫣紅一聲聲的哀求,彷彿一把鈍刀在磨冷寒水的心,很痛很痛……
「你想知道他的情況,好,可以!」望著心愛的女人為別的男人哀求,冷寒水冰涼的聲音中有著不易察覺的悲哀。他怎能夠接受心愛的人在自己面前為了另一個男人哭泣流淚,他好恨啊!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他為她付出一切、為她背叛父親、為了她寧可傷害自己最親的弟弟冷寒倫,但她口口聲聲要的卻不是他,而是另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還是他從小愛護的弟弟,蒼天啊!這讓他情何以堪啊!」
「你想知道他的消息,行!你等著吧,等我哪天心情突然好起來,或者就會告訴你,他——我至親至愛的弟弟、那個奪我妻兒的男人,冷寒倫在哪!」他特別在「至親至愛」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說完拂袖離去。
嫣紅很後悔,後悔自己情難自禁、和寒倫一夜纏綿,因此毀了他的一生,可她真的好愛好愛寒倫和未出世的孩子。她對不起寒倫,更對不起寒水,難道說自古紅顏皆禍水?輕撫著自己柔嫩的臉,看著鏡中那不點而朱的櫻唇;秀氣挺俏的鼻子,勾人魂魄的風眼和那不描而黛的柳眉,組合成—張傾倒眾生的容顏。
「嗚嗚嗚……」淒涼的哭聲迴旋在這間陳列素雅的閨房中,她不能不哭,如果可以選擇,她寧可不要傾國的容貌,只願粗茶淡飯與寒倫廝守一生。但……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一切都太遲了。要是沒有她,寒倫就可以活下去,寒水就不會痛苦,他們兄弟就不會反目成仇,如果沒有她的話……
轉眼間,汪嫣紅已是快要臨盆,她依舊沒有寒倫的消息,寒水也沒有來過嫣紅閣,只是陸陸續續地來了婢女,丫頭和產婆等待。
嫣紅閣中,汪嫣紅懷抱著剮剛滿月的女兒,萬般不捨地看著孩子那張粉嫩嫩的小臉,她的心裡有著千萬斤重的愧疚和悲哀。她早已決定,如果她的消失可以讓一切恢復昔日,那麼她心甘情願離開紅塵,離開她心愛的「丈夫」
和女兒。
「孩子,原諒娘親,原諒娘親不能親手將你撫養成人。」汪嫣紅對著仍不解世事的女兒輕喃,她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多捨不得她的寶貝啊……把孩子放在床上,在稚兒的小臉上深深地親了一下,她的心吶喊著:「倫!今生我們不能相守到終老,如果有來生的話,希望我們能做一對平凡幸福的夫妻。」永別了——至愛的夫君,還有那可憐的孩子……汪嫣紅走到桌邊,拿起尖銳的金釵,這是寒倫送給她的訂情信物,他曾說她戴上金釵時美艷不可方物,今天就讓它……
就在此時,嫣紅閣的門擅開了,走進來的人那張神似冷寒倫的臉,讓她失神了片刻。她好傻呵!怎麼可能是寒倫呢?
當冷寒水看到緊握金釵、一臉堅決的汪嫣紅,他的心不禁緊緊一顫,慌忙喊道:「嫣紅!你要幹什麼?!」
「我對不起寒倫,更對不起你……」她猛眨眼睛,不想讓淚水流下來。
「嫣紅……」他的心狂跳著,恐懼的陰影襲上心頭。
「是我!如果沒有我的話,你們兄弟還是像以前那麼要好;如果沒有我,你們不會手足相殘,是我!都是因為我!都是我不好!」她嘶叫著,手中精緻的髮釵隨著她的動作劇烈地顫抖,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鋒利的光芒,這光芒是那樣的詭異、那樣的危險。
「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放下釵子,一切都會沒事的,我會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一切都會回到以前那樣。」寒水安撫著嫣紅,擔心她會做出傻事。
她拚命地搖著頭,如雲的秀髮散落在腮邊,更添一股哀怨之美,「再也不能回到原來的樣子,是我的錯……」她緊握釵子的手在發顫發白。
「這不是你的錯。」寒水怒吼著,「是命運的安排,是上蒼在捉弄我們啊!」
「不!是我的錯。」她深吸口氣,舉高金釵當胸刺下,「只要沒有我……」
「不……」寒水心痛地嘶吼,在嫣紅倒下時,正好接住她軟弱無力的身子,「你怎麼這樣傻?」腥紅的鮮血由她胸口的傷口泉湧面出,冷寒水痛恨自己的疏忽大意,他的心好痛。
「放開她!」冷寒倫在這時破門而入,「放開她!」
「寒倫……」她眼中的淚水滾落,她的心好疼、好不捨啊……
「為什麼?」寒倫抱過嫣紅,他的五臟六腑似乎都崩裂了,「為什麼你要這樣做,難道你忘了?你說過我們要同生共死的!該死!」
「我是該死……」她緊緊抓住寒倫的手,「你和寒水可不可以答應我最後一個要求?」她的眼睛望向寒水,眼神裡有著許許多多的歉意和哀求。
「你明知我不是這種意思!」寒倫的吼聲中有著太多的心慌和恐懼,「你說!不論是一件,還是千件萬件,我都答應你!嫣紅,你是我最愛的女人……求你……不要離開我……不要……」
嫣紅看著從未落淚的寒倫眼裡閃著淚光,心中好生心疼,她伸手尋找寒水。
「我在這兒。」寒水的大掌握住她泛起涼意的素手。
「我……我快要不……行了。」一陣劇痛襲上,嫣紅的嘴中溢出鮮血,握住寒水的手虛弱地發顫,她明白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我希望我們三人之間的愛恨恩怨隨著我的死而結束,一切糾葛就隨我的死而消逝……」
寒倫憤恨地瞪向寒水,他不會饒過冷寒水的,哪怕犧牲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他也要讓冷寒水受到報應!如果不是他,嫣紅和他過得很幸福,她也不會……
嫣紅歎了口氣,懇求地看著寒水,「答應我,放過……
寒倫,好嗎?」鮮血嗆得她不住咳起來,嘴角不斷溢出血流,拭過一道,又是一道。
「我答應你。」寒水冷硬的面龐流下苦澀的淚水,「什麼我都答應你。」他扯住寒倫的手,「他也答應你,我保證!」
一直以來,她都沒有真正地瞭解過寒水,嫣紅愧疚地說:「謝謝你!今生我欠……你的……希望下輩子可以報答你!」
寒倫終於開口了,「你會好好的,你不可以死!」他的聲音暗啞租糙。
嫣紅笑了,「你還是那麼霸道。我要離開了,今生是我負了你,來生我寧可不要這傾城的容顏,只願……做一名普通的女子,你……」她又噴出一口鮮血,「你……還會愛……我嗎?」她掙扎著問出最後的心願,望向拭抹她嘴邊鮮血的冷寒倫。
「難道你還不明白,我愛上的是你的溫柔、善解人意。來生不論你是醜是美,我心不變。」
寒倫的誓言令嫣紅滿足地微笑,她的笑容是那樣燦爛,卻又是那樣短暫,「永別了………」無力地滑落在他溫暖的懷抱中,嫣紅唇邊的笑意是如此的安祥,然後……她在他溫暖的懷中嚥下最後一口氣。
「不……」寒倫淒厲的叫喊聲令聞者心碎,他現在就如同失去伴侶的野狼。
十七年後,說書老人繼續敘說著那段剪不斷理還亂的人間情事,「如果不是嫣紅和寒倫孤男寡女獨自相處於郊外木履,又恰好冷老爺病危,或許故事的結局就不會這樣殘忍,唉……萬般皆是命啊……」老人感慨萬千。
「後來呢?」冷氏兄弟是否真的和好如初,還有冷寒倫和汪嫣紅所生的女嬰又如何呢?」聽書的人們似乎還沒過癮,總覺得故事沒有結束。
老人笑笑,收拾起自個兒吃飯的傢伙,對好奇者的問題沒有回答,只是神秘地說了一句「天機不可洩露」,之後便瀟灑地離去了。
杭州城。
陰雨綿綿,淒淒淡淡,潮濕的天氣已經持續了好幾個月,杭州的大街小巷都快成溪流小河了。但今天卻突然晴空萬里,明媚的陽光讓人們灰暗的心情終於得到了解脫。
「嘻……」十七歲的冷戀紅已出落得嬌俏可人,粉嫩嫩的鵝蛋上染著兩抹淡淡的紅暈,靈動的大眼閃爍著淘氣頑皮的光芒,嘴邊的笑意比春日更柔媚三分。她仰起頭來,興奮地看著從遠處走來的男子。
「熾哥哥,你說今天要不要陪我玩嘛。」戀紅拉起冷熾的手,輕搖著撒嬌。
冷熾寵溺地摸摸戀紅的頭,劍眉微蹙地搖搖頭,「這個時展你應該在練琴吧!」由於她的調皮行徑,令他的義父也就是戀紅的父親非常頭痛,所以特別請了杭州名琴師敦導戀紅,以助她修心養性,培養出一點大家閨秀之態;免得以後嫁不出去。嫁人?是啊!戀紅今年已經十七歲了,普通人家的姑娘這個年紀已是兩個孩子的娘了,要不是……
「不行!你總是不行!」戀紅雙手一鬆,不高興地低哺。冷熾是大自己七歲的義兄,自幼就飽讀詩書、勤練武功;與她恰好相反。每回爹爹見到他總是滿臉欣慰,但面對她的時候卻是不停地搖頭歎息。哼!爹爹也不想想,她的性子一半是天生的,一半就是爹爹和熾哥哥寵出來的,還好意思指責人家不乖不聽話,真是太傷她的心了嘛!
「我不管啦!熾哥哥每次都失約,這次絕對不可以。」
戀紅看著面前俊美沉穩的男子,不悅地嘟高了小嘴。
「戀紅!」冷熾無可奈何地說,「乖,先去練琴。回頭熾哥哥再陪你,好不好?」
「不好!」十七歲的戀紅有著千金小姐的嬌橫,她氣惱地否決他的提議,決心抗戰到底。
「戀紅……」
「我不管啦,現在就陪我去玩,不要逼我去彈什麼琴。」自幼便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冷大小姐要做的事從來沒有不成功的。
冷熾注視著戀紅美艷倔強的小臉,心中的無奈是別人絕對無法想像的。他總是在躲.他怕自己面對戀紅的時間越長,出無法抑制住自己心底的深情。是的,從義父收養無父無母的他開始,他就一直以保護者的身份照顧著小小的戀紅。她是那麼美,又是那麼遙遠。不知從何時起,他發現他對戀紅的感情已超過兄妹之情……雖然明知不可以,但自古情愛多戲人啊!深深歎口氣,他寵溺地對她說:「好吧!我的小麻煩。」
戀紅開心地跳了起來,緊摟住冷熾的手臂,笑道:「熾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真的好開心哦!她又可以好好地大玩一場了,萬歲!
看著纏在手臂上的纖細小手,對於她的這種親密行徑,冷熾只有歎息。
在冷熾的陪同下,兩人「興高采烈」來到喧鬧的大街上,不對!其實是冷戀紅樂得忘乎所以,而他——冷熾則是跟著她為她收拾爛攤子的。
街邊上非常熱鬧,此起彼落的叫賣聲充斥了整條大街。因為好天氣的原因,市集上的人比以往多了兩倍,說多熱鬧就有多熱鬧。冷戀紅左看看右瞧瞧,忙得一時都停不下來。突然間,一陣極細的哭泣聲自前方傳來——
「娘……求求您……我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諒我一次,不要把我賣掉……」一個渾身灰土、穿著補丁衣服的赤腳女孩死命地扯住一個肥壯婦女的裙擺不放,看不清五官的臉蛋上全是淚水。
「囉嗦!」胖婦人厭惡地抖動雙腳,想掙開女孩八爪魚般的糾纏。
「娘……不要啊!」被甩開的雙手又再度纏了上去,只見那女在哭得沸淚縱橫卻依舊不放開雙手,好像一鬆開以會溺死一樣。
「你還不放手?!」一陣怒吼,胖婦人惱羞成怒地彎下身,肥厚的巴掌就要落下。正在此時,戀紅應聲而上,毫不理會身後冷熾的歎息聲。
「你要幹什麼?」愚肥的婦人停下手,用極不屑的眼神瞄向戀紅。還以為是誰家的公子千金!原來不過是個平常人家的無知小童,也敢跳出來撒野。戀紅為了真正體會尋常百姓的生活,特意穿了件粗布衣衫才出來,沒料到卻被這個潑婦貶低了身份。
「不幹什麼?只是看你不順眼罷了!」戀紅挑釁地吐了吐舌頭、扮個鬼臉,僑俏的模樣叫人好不憐惜。
「就你這個野丫頭竟敢看我不順眼,也不先稱稱自己的斤量了!」肥婦人哇哇地鬼吼,跟山豬沒兩樣,只差沒兩顆大獠牙。
「就你祖奶奶我看不過。」一邊笑著,戀紅的雙手背在身後,大搖大樓地走向胖女人。
「我呸!祖奶奶。」肥婦人氣得挑腳。
「哎,乖孫女!」戀紅的回應惹得圍觀人群一陣爆笑。
其實,大家早瞧不過胖女人對待繼女的苛刻樣,如今有人出來,真是大快人心,不過人們也不禁暗為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捏一把冷汗。
「你……」那胖大人羞得咬牙切齒,捲起衣袖、掄起拳頭就要向戀紅的身上揮去。
只見戀紅大聲叫喊:「潑婦打人了,野豬發火了……」
哼!敢惹我.本小姐不整得你哭爹爹叫奶奶,我冷戀紅的名字倒過來寫!她故作害怕地向後退,其實心裡明白.她的熾哥哥才不會捨得自己吃虧……果然,她落在了一個結實的懷抱裡,就知道熾哥哥一定會保護她不受傷害的。戀紅一族身,望進一雙如水般的黑眸,但眼前這張俊帥的臉和不是自己仰慕的熾哥哥。
「姑娘,小心別摔著。」水若寒溫文有禮地扶起戀紅,瞧這位姑娘雖然一身粗布衣,但官貴人家的氣質和那掩不住的的色美貌是騙不了人的,應該是哪家千金偷偷溜出來玩的吧。
「不勞你費神。」討厭,哪來的冒失鬼,「熾哥哥呢?」戀紅才一扭頭,就看見早已在身旁的冷熾。
「戀紅,不得無禮。」冷熾板起臉低斥,上前對水若寒江:「多謝公子出手相助。」
「不要客氣,令妹的天真浪漫真是讓人心憐。」沒有緣由地,水若寒對眼前這個古怪精靈的姑娘很是喜歡,「不知令妹芳名?」
「要你管。」爹說不可以隨便和外人說話的。此時冷戀紅倒是將她參的話牢記於心,「熾哥哥。咱們別理他!」他的眼神讓她討厭,憑她的直覺就已經不喜歡他了,多說句話會更討厭他。
「不好意思,舍妹被家裡人寵壞了,請多包涵。」冷熾以眼神警告戀紅,「在下冷熾,妹妹冷戀紅。」冷熾一向少言,今日對這個陌生人已經破例許多。
原來這兩個人就是杭州首富冷寒水的一雙兒女,一路上水若寒可是久仰大名了,「在下水若寒,今日有幸相會,實在是有緣。」他又道,「但今日水某有事要辦,就此拜別。我們後會有期!水若寒見有人代她出頭,明白不必擔心她會受肥婦人欺凌了。於是留下一句「後會有期」後,便作揖離去,但心裡相信他們一定還會再見的。
看到那個「冒失鬼」走了,冷戀紅才對著冷熾委屈道:「熾哥哥,你剛才到哪裡去了,害得戀紅被一個胖潑婦人欺負。」她倒是會「惡人先告狀」。
戀紅對上仍謾罵不休的胖婦人,「你罵我什麼?」冷戀紅好奇地問道。
「罵你什麼?我罵你是爛丫頭、小雜種、沒爹娘……」
胖婦人罵紅了眼,不顧旁人的指指點點,不停地惡毒叫罵。
冷戀紅正欲發火——
「夠了!」冷熾面無表情地低喝,還沒等人們弄清發生了什麼事,那蠢婦人的半邊瞼已經腫得像小山高,「請你把自己的嘴管好,否則……」冷熾動怒了。戀紅是他放在心頭上的寶貝,平時她再刁蠻,他也沒有捨得說她一句.今日這潑婦竟然……
胖婦人嚇得怔得在地,半天沒動。
「你要把她賣了是吧?」戀紅甜甜地問,好像剛才的事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是的!」愣了半晌的胖婦人終於回復了神志。
「你打算賣多少錢?」戀紅又問。
「五十兩銀子。」她一手撫著臉,一手按住怦怦亂跳的胸口。「可知這姑娘想幹什麼?
「好!我買了她,喏!這裡有一百兩的銀票,從今以後你們再無關係!」戀紅扯扯冷熾的衣袖,大大的眼睛默默地傳達懇求。
冷熾無奈地瞪了瞪她,認命地從衣袖中取出一百兩的銀票扔在地上,對婦人說:「拿了銀票後,不要再出現在這位姑娘面前。」說完就拉著戀紅的手,打算把這個小惹事精帶離是非之地。
「熾哥哥,等一下嘛。」戀紅指著緊回身後的姑娘,「她怎麼辦?」
「隨便她!」他管怎麼辦,若不是戀紅招惹此事,他才懶得理那個姑娘的死活。普天之下,除了戀紅,任何女人都不在他的關心範圍內。
「那咱們帶她回府做客,你說好不好?」
「不行的。小伶一生福薄,怎麼可以與公子小姐回府做客,小伶只求一生為婢、伺候公子小姐,忠心不貳。」仔細一瞧,姑娘大約十七八歲,相貌清麗.一雙明眸嬌羞地瞅向冷熾,裡面的情意可不簡單。
打第一眼看見氣宇不凡的冷熾,小憐的一顆芳心就失落在他的身上。如果她只是在冷府做客,總有一日要離開冷府。做奴婢雖然辛苦,但她可以天天見到他。
「原來你叫小憐啊!人如其名、惹人心憐,你的名字好好聽哦!」有了小憐的陪伴,以後她的日子肯定不會那麼無聊了,真是太好了!「熾哥哥,就這麼決定了哦!」
冷熾看著戀紅開心的笑顏,就算有再多的推辭也都石沉大海了。
旁邊,有一雙眼眸瞬間閃過一絲嫉妒。
轉眼間春暖花開,小憐已經進府三個多月。這日春陽耀人,冷府的後園中,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女子嫩如春蔥、細白修長的小手,信手摘下一朵嬌艷的花朵,她聞著花兒的芳香,嘴角邊露出醉人的笑容,「熾哥哥,你看天氣這麼晴朗,就連花兒都懂得珍惜時機,炫出它的艷麗花香……」這個比春花更艷的女子正是冷府的千金冷戀紅是也!她身旁高大壯碩的俊美男子自然是名震蘇杭的冷熾。
「戀紅,你的年歲也不小了.應該學習自理的。日後你還要嫁人.怎麼可以……」冷熾輕斥。
「熾哥哥,你別氣嘛!其實……」戀紅自個兒也覺得不太好意思說,不過事情也沒什麼大不了嘛,嘻嘻。前兩天她只不過因為一時貪玩,不小心大鬧「花滿樓」,又一不小心誤中迷藥了而已啊。
「其實什麼?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沒有及時趕到會發生什麼事嗎?」當時若不是他用內力驅走她體內的藥力,恐怕她一定會七孔流血而亡,義父還為此而大發雷霆。
「熾哥哥,反正最後總算沒事了嘛,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戀紅嬌聲求饒,事情已經過去了耶!沒事老提幹嗎?
「過去了?!你以後千、萬、不、可、以這樣了,我不可能永遠都能保護你。」這個丫頭實在讓人擔心。
「誰叫它什麼名字不好取,偏取個什麼『花滿樓』。害我以為滿樓皆是花,誰知竟是煙花柳巷,哪裡能怪我?」戀紅嘟著小嘴,沒有丁點的悔改之意,「我本來想立刻就走的。但突然想起我還從來沒瞧過妓院呢,所以只好既來之則安之唄!」
「小丫頭!你越說越有理了呢!」真拿她沒辦法,冷熾無可奈何地笑了。此刻的他,哪裡還是外人眼中的「冷面修羅」,他現在只不過是一個為愛情折腰的平凡男人罷了!
葉小憐走進後花園,抬頭望到的是冷熾一臉柔情、正愛憐地凝視戀紅的那幕醉人畫面。看到這個,小憐心中的醋意竟控制不住地翻騰。進冷府已有三個月,對冷熾的愛戀只增不減,強烈到只想獨佔冷熾。為什麼?為什麼同樣是花樣年華,但命卻完全不同。她——葉小憐,哪裡輸給冷戀紅了?!論相貌,葉小憐自認不是傾城之姿,但也稱得上嬌媚可人;論性子,她不知比冷戀紅要溫順多少倍,但為什麼冷戀紅是千人棒萬人寵的千金小姐,而她只是一個身份卑微的下人,為什麼……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而且就連她深愛的他也……
「小憐!」銀鈴般清脆的嗓音打斷她的冥想。
「小姐,有什麼吩咐嗎?」葉小憐踏著小碎步,上前恭敬地問著戀紅,但眼角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冷熾。多麼出眾的人啊!黝黑孤傲、輪廓分明的他,像個至高無上的神.如果不是因為……他一定不會委屈在這個小地方吧!這樣完美威嚴的男人的心中必定想闖出一番鴻圖大業吧!
「你認你,說了多少遍了?別喊我小姐,叫我戀紅就好了嘛!」小憐最近怎麼了,她看向熾哥哥的眼神……
「小姐,小憐不能不懂規矩。和主人不分尊卑,這是奴才們的忌諱,小憐不敢。」還是溫柔的話語、柔柔怯怯的表情,不同的是那顆原本純潔的心已不再純淨,人性本質裡的貪婪經不起太多的誘惑,邪惡的因子在她體內竄起並叫囂著。
「熾哥哥,你瞧小憐多溫柔啊。要是我能像她這樣,爹爹也不會總是對我搖頭歎息了。」戀紅樂觀的心靈也有著一點點的煩惱。
「小憐的溫柔固然難得,但是你的天真活潑也是很討人喜愛的。在熾哥哥的心中,你更是世間獨一無二的、最令人疼愛的、最好的姑娘。」在他的心目中,天下只有戀紅才是最好的,其餘的女子,再溫柔嫻淑也敵不過她的萬分之一。
「真的嗎?可是爹爹不是這樣認為的。前兩天,我才聽府裡的管家提起,說爹爹要把我盡早嫁人。可是……熾哥哥……戀紅不想嫁人。」她只想一輩子陪著爹爹和熾哥哥,才不想嫁給別人,要嫁就一定要嫁給……
「好,不嫁就不嫁。說得好好的,怎麼就哭了呢?別哭別哭,我會心疼的。」輕摟著戀紅、溫聲細語地安慰她。此時的冷熾有點失神茫然,只知道懷中的人兒是他一生的最愛。
他們仍沉浸在二人世界中.在彼此眼中只有心儀的對方,忘了葉小憐;忘了周圍的一切。而葉小伶扭曲變質的心已被貪婪掌控,算計的眼眸泛出詭異的精光,此時的的忘記了戀紅的恩情,忘記了戀紅的好,在她心裡沉浮的只有妒忌與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