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凌東絕將金燁、任洛奎、花飛雲找來,跟他們說他在鄰鎮上得知的消息。
任洛奎率先驚訝的叫著:「師父,你說的是真的嗎?」
他還以為師父怎麼急著趕他們下山,原來是有人打著大師兄的名號為非作歹。
不過金燁本人卻不當一回事,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老神在在。
「大師兄,有人打著你的名號做壞事,你怎麼一點也不氣憤?」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那是世人加諸的名號,又非我所願。」
江湖上只要出現一個厲害的人物,世人就取一個響叮噹的封號,一些沒實力又想走捷徑的人,就想起而代之證明自己的實力。
然而人不落紅塵,紅塵自染人。
金燁刻意隱藏行蹤,行事不落痕跡,除了師徒幾人外!根本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在這樣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情況下,就出現一些心存歹念之人,打著他的名號為虎作倀;但那又與他何干,他又何必去趟這渾水。
「可是那會壞了你的名聲啊!」金殺手懲奸除惡人人叫好,現在壞人打著名號欺負好人,對金殺手的名號可是一大侮辱。
任洛奎為金燁大抱不平,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名聲?我從沒承認過任何名號,就算有,是非曲直世人自有公斷。」金燁擺明了不想插手。
「那你總不能否認事情是因你而起的吧?」跟大師兄說話心臟要夠力,否則會被他氣得吐血。
「燁,別這麼說嘛!抓壞人耶,我都沒看過你過壞人,我好想看喔!」
花飛雲笑得天真,彷彿像是要抓螞蟻一樣的簡單。
金燁定定的看著她,看不出她內心在想什麼?
四週一片安靜——凌東絕、任洛奎和花飛雲,都等著金燁的回答。
沒想到他卻淡淡吐出一字:「好。」
任洛奎真的要吐血了,他說了老半天,竟抵不過花飛雲的三言兩語。
凌東絕看著他們倆,滿意的點點頭,看來他想的沒錯,把花飛雲找來,讓這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徒兒能去做一件有意義的事。
這群年輕小夥子,怎麼敵得過他的老謀深算?凌東絕自嗚得意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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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三人告別了師父,凌芸姜始終沒有現身,大概是不想承受離別的傷痛吧。
「為什麼你也跟來了?」金燁眉頭蹙緊,顯得非常不悅。
原本金燁是要帶著花飛雲去抓冒牌的金殺手,可師弟任洛奎卻像牛皮糖似的跟著他,而且師父還說他不能甩掉師弟。
他已經不小了,早就脫離需要奶娘的年紀。
感受到金燁不悅的目光,任洛奎回以燦笑。
幸好師父開了口,大師兄還不至於違抗師命,否則大師兄一定把他甩到天邊去,他就永遠別想再找到大師兄了。
「這件事結束後,你得回你的索琴莊。」
「行,但大師兄你也得一起去。」
金燁不假思索的一 口回絕。「我不去。」
「這恐怕不行喔,飛雲已經答應要到索琴莊作客了。」彷彿有了先見之明,任洛奎早就和花飛雲說好了。
金燁心覺不妙,他瞧了花飛雲一眼,發現她失望的神情,驀地心一緊,不得不妥協。
金燁沉默著繼續趕路,他們都知道那表示他同意了。
然而金燁的心裡是很不舒服的,原本屬於兩人的世界,竟然要和另一個擺脫不掉的人分享,讓他心裡有說不出的苦悶。
他只想要花飛雲的陪伴,除了她,他也不適合跟別人相處,可花飛雲呢?
她似乎能和別人相處得很融洽,說不定有沒有他的存在,對她來說都無關緊要;一思及這種可能,金燁就有說不出的心煩氣躁。
他回過頭看花飛雲,見她若有所思的直盯著他手上的劍瞧。
花飛雲往意到他的眸光,像是心裡有鬼般的衝著他傻笑。
她這一笑將金燁內心的煩躁驅散得無影無蹤,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在心中漫了開來。
不知道他發現了沒?花飛雲正想著要如何才能拿到金燁的劍,又得趁他不在的時候拿劍來斬斷手腕上的鐵鏈,不巧又被他撞見她在覬覦他的劍;可是他的心情看起來很好,應該是沒發現吧?
就算金燁再怎麼厲害,也應該不會讀心術吧?所以別自己嚇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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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一到,又是吃飯的時間,他們正好經過一處小溪流,便停下來休息。
以往是兩個人,現在要多打一個人的伙食,任洛奎不太能倚靠,金燁只好負起責任。
「師弟,好好照顧飛雲,有事唯你是問。」
金燁這番話有點恐嚇的味道,彷彿花飛雲出了一點差池,任洛奎也別想活了。
「是,大師兄!我一定會看好她的。」
「等一下!」金燁臨走之前,花飛雲喚住他。
金燁回頭,奇怪的看著她。「想要吃什麼嗎?」
他以為花飛雲是要吩咐他抓她想吃的東西。
「不是啦,我怕你帶著劍會不方便,要不要我幫你保管?」她心虛的問著,就怕他會瞧出什麼端倪。
一路上她一直盯著他的劍瞧,金燁只當她是想玩他的劍,只是他不明白,他們已經相處了好一陣子,她怎麼會突然對他的劍感興趣?
不過他還是把劍給了她。
花飛雲接過劍,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雖然金燁覺得奇怪,但是只要她高興就好,也就不再多想了。
任洛奎見金燁施展輕功遠離,立即好奇的湊上前。「你是不是想拿大師兄的劍做什麼壞事?」
「你怎麼知道?」花飛雲心下一驚。
「拜託,你一路上都盯著大師兄的劍瞧,有時還笑得邪惡,一看就知道是要做壞事的模樣。」
「你別亂說,我又沒有要做什麼壞事。」
花飛雲迫不及待的把劍抽出來,奪目的劍光一閃,她不禁讚歎道:「哇!好美!」
劍身輕而薄,還像鏡子一樣映照出她的容顏,平常也沒見金燁在保養,這劍怎麼這麼完全無瑕?
「不會吧?你……該不會是要砍我?」任洛奎講起話來都結巴了,他正好在花飛雲的對面,因而誤解了花飛雲的舉動。
「啐,你想到哪兒去了,我對砍人沒興趣。」
「那你拿大師兄的劍要做什麼?」
「你不會看啊?」花飛雲白了他一眼。
見她拿起劍左揮右揮尋找最適合的角度落刀,任洛奎終於明白了她的企圖。
「你想砍斷手腕上的鐵鏈,對不對?」
「你還不笨嘛!」
廢話!又不是瞎了眼。「可是不是說這條鐵鏈不是一般的刀劍能砍斷的嗎?」
「所以才要用到你大師兄的劍,這是你師父告訴我的。」
這下任洛奎恍然大悟。「原來是師父說的。想當初大師兄學成要下山之時,師父就是贈了這把劍和鐵鏈給大師兄。這兩樣東西是一體的,劍是大師兄自己用,現在大師兄把鐵鏈用在你身上,他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什麼意圖?那為何劍不給我用,鐵鏈他自個兒用呢?他分明有意虐待我,想綁住我的行動。」花飛雲邊說邊找處平坦的地方坐下來,她拿起劍作勢要往手腕處砍,想想覺得太危險了,萬一鐵鏈被劈開了連她的手也完了,因此她打算從另一端先砍砍看。
「這樣不是很好嗎?」因為任洛奎瞭解金燁,對他會想佔有一個人的舉動完全能夠理解。
「好個屁!我是活生生的人,可不是他養的寵物。」花飛雲揮劍試了幾次,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火氣也跟著大了起來。「可惡,凌老頭騙我!」
「會不會是你的功力不夠?」有時候一把好劍也得看人有沒有用對。
「好,那你來試試。」花飛雲把劍丟給他。
任洛奎接過劍,用力的朝鐵鏈上一砍,只聽見鏘的一聲,兩樣東西完好如初。
任洛奎不信邪,如果師父說這把劍能砍斷這條鐵鏈,沒道理會砍不斷的。
「讓我再試一次。」這回任洛奎卯足了勁,他決定運用內力來砍斷這條鐵鏈。
他很有信心的重新舉劍,準備一口氣揮劍而下的時候,猛然有道身影急速向他飛來,任洛奎反射性的側過身閃避朝他飛來的物體。
好險,差點就受了重傷!
他定睛一看,才看清楚那是大師兄金燁。「大師兄,你幹嘛暗算我?」
「你竟敢拿我的劍要傷害飛雲!」像是暴風雨來襲,金燁的面目非常駭人。
任洛奎跟他相處多年,還不曾見過他那樣的表情,就像要把他殺了一樣。
「冤枉啊!」想活命就得趕快澄清。「是飛雲要我幫她砍斷她手腕上的鐵鏈,我絕對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
「啊——不能說!」花飛雲的警告已經來不及了。
此時金燁的臉色比方才更加難看,沒想到花飛雲跟他借劍,竟是要砍斷他為她戴上的鐵鏈。
這意味著什麼?她想斬斷他們之間唯一聯繫的東西嗎?斬斷了之後她就可以逃離他了嗎?
不,他不允許。
金燁不發一語,臉色更加陰沉,令人害怕。
他像是隱忍著極大的怒氣,任洛奎和花飛雲看得是一陣緊張,他們以為金燁還會氣得更久,沒想到他原本緊繃的神情突然一鬆,重新拾回他的劍,踱步走回他方才丟下野食的地方,準備生火。
現在是怎樣?好歹也發發脾氣罵罵人,像他這樣一點都不表示,誰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他的態度反而激怒了花飛雲,既然他的態度不明,她就非要弄個清楚。
「燁,我問你,你的劍是不是能砍斷這條鐵鏈?」
金燁像是強忍著極大的怒氣,淡淡地道:「是可以。」
「那你還說這條鐵鏈解不開,還說什麼任何刀劍來砍都無用。」
「是這樣沒錯,除了我的無影劍之外。」
好,不跟他計較,只要他答應砍斷這條鐵鏈,她就原諒他。
「那好,你幫我砍斷它。」
「不行。」金燁想也不想就拒絕。
「為什麼?」
「沒為什麼。」
「你——」跟他說話簡直會氣死人。
怕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任洛奎趕緊跳出來說話:「飛雲,好了啦,大師兄不願意就算了。」
「你說那是什麼話,那我就願意戴著這條鐵鏈過一輩子嗎?」
「可是大師兄不願意,你也拿他沒轍啊。」
哪會沒轍,她就不信她沒辦法!花飛雲氣呼呼的再次問道:「你到底肯不肯幫我砍斷這條鐵鏈?」
同樣的問題金燁不想回答第二次,他逕自的處理著待會兒要吃的食物。
花飛雲見狀不禁更火了。「好!金燁,算你狠!我就算要戴著這條鐵鏈一輩子,我也認了,既然你不肯幫我砍斷這條鐵鏈,那我也沒必要繼續跟著你。從現在開始,咱們分道揚鑣。」
她會待在他身邊,目的就是要找出脫離這條鐵鏈的方法,而今知道金燁不肯幫忙,那她也沒有待在他身邊的必要。
金燁怎麼可能讓她逃離他身邊,他一手拉住鐵鏈。
花飛雲氣得轉身就要走,但沒走幾步卻走不動,她氣得轉頭,果然是金燁拉住鐵鏈。她不甘心,氣得跟他拔河,不過她怎麼會是金燁的對手,忽而一個重心不穩,嬌軀朝金燁的懷中倒去。
「啊!」花飛雲倒在她最熟悉的胸膛上,又羞又惱地掙脫出他的懷抱,接著左手又順勢揮起,鐵鏈劃了一道優美的弧度,打中金燁的手臂。
花飛雲可不是嬌弱的女子,出手強勁有力,就算金燁是鐵打的硬漢,也不可能不會痛。
金燁悶哼一聲,然而身體的痛比不上心裡的痛。
花飛雲竟然有離開他的念頭……這令他感到心痛,也難以接受。
如果她一直有這樣的念頭,那她很可能會趁他不注意時逃得遠遠的,讓他再也見不到她。
不行,他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金燁心一橫,將她綁在一棵大樹下。
這下花飛雲真的一點自由也沒有了。
「死金燁,放開我!」花飛雲怒吼著。
無奈金燁充耳不聞,經過這一鬧,午餐的食物都快烤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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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歸氣,金燁還是怕她會餓著,拿起半焦的烤雞,細心為她挑選她最愛吃的部位;然而花飛雲卻不領情的一手將它揮開。
難得花飛雲會跟食物過不去,可見得她真的生氣了。
有句話不是說「傷在兒身,痛在娘心」,金燁現在就有這樣的感覺。他不禁暗忖,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看著金燁失望的回來,任洛奎看不下去的向花飛雲勸道:「吃吧,別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萬一要吵也才有力氣吵,要逃也才有力氣逃。」
花飛雲想想他說的有理,二話不說的拿過他手中的食物,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大師兄,飛雲肯吃……」任洛奎的笑容驀地僵住。
怎麼大師兄的臉比剛才更臭,難不成大師兄在嫉妒?
不高興花飛雲吃他拿給她的食物,難怪人家說情人的眼裡容不下一粒沙,這句話果然沒錯。
金燁的確嫉妒著任洛奎,在某方面他是比不上師弟,他不會處理他和花飛雲之間對立的氣氛,而師弟卻應付自如,而他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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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我們該上路了吧?」肚子填飽後,任洛奎問著。
氣氛緊繃得令人窒息,任洛奎的視線在兩人間梭巡,他們倆的視線一直沒對上過,正確來說是花飛雲不肯將視線移過來,她像是跟大師兄槓上,要看看誰的脾氣比較硬?
要是誰也不肯讓步,難道他們就得一直這樣下去?
果然金燁冷冷的開口道:「她不答應待在我身邊,我們就不走。」
怎麼會變成這樣?任洛奎真是無語問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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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由於花飛雲和金燁對峙的情況依舊沒有改善,因此他們只好就地而眠。
他們這樣算不算是吵架呢?金燁想像著以往那樣擁著花飛雲睡,雖然她近在眼前,他卻感覺遙不可及。
以往她鬧起性子來,他可以安撫她、哄哄她,那是因為他把她視為小花來對待,可現在他為何做不到了呢?又為何不能與她自在相處了呢?
不,是他早就不把她當成他心目中的小花了。
也許當初乍見花飛雲時,是想拿她來彌補心中的一個缺憾,但是相處的時間一久,他已經正視她是一個不一樣的個體——一個活生生的人。
小花曾經是他的一切,而現在花飛雲是他想要的一切。
他想把握,卻不知道要怎樣做才能留住她?
感情這事他沒處理過,也不知該如何處理,最後他終於決定向任洛奎詢問。
好夢連連的任洛奎被金燁叫醒,無奈大師兄的召喚他又不能不理,只好帶著一臉睡意的問:「大師兄,什麼事?」
「呃……這個……」真要開口,金燁又覺得不好意思。
任洛奎睡眼惺忪的爬起來,又見他支支吾吾的,不耐煩的想倒頭就睡。「到底是什麼事?大師兄不說我怎麼會知道,你不說我要睡了。」
「不行。」金燁拉住他。
被金燁大力一搖,任洛奎想不醒也難。「大師兄,有什麼事你說吧?」
任洛奎只好強忍著睡意,耐心的等他把話說完。
「我……要怎麼樣……才能讓她心甘情願地留在……我身邊?!」金燁費了好大的勁,非常艱澀地把他的想法表達出來。他沒想到開口求人是一件困難的事,但說出來之後,他反而輕鬆多了。
任洛奎先是一愣,隨之啞然失笑。
沒想到大師兄開竅了,他竟然會說出想讓一個人心甘情願的留在自己身邊這種話,這意味著什麼?不就是大師兄喜歡上人家了嗎?
若是大師兄和花飛雲能成為一對,他可是樂觀其成。
不過以大師兄對待花飛雲的方式,她肯定不會答應的。
「大師兄,你鎖住她的人,鎖不住她的心,更何況她是人,不是動物;一旦她脫離了束縛,一定巴不得離開你。」
金燁就是明白這道理,才會請教他的。「那要如何留住她?」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麼辦法?」金燁心急的問。
任洛奎想賣關子,但看穿他心思的金燁冷著寒光瞧著他,可恨英雄氣短,他沒骨氣的招了。「娶她不就得了!娶了她,你就是她的丈夫,你們當然就能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任洛奎的話彷彿鼓錘般撞擊著金燁的心。
還沒遇見她時,他一個人獨來獨往,不喜歡有個累贅在身邊,為她戴鐵鏈時也沒有想過成家的念頭,只是想把她綁在身邊,照顧她、確保她的生命安全……
師弟說的沒錯,這何嘗不是一個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