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集冷漠與霸道於一身的男人。順從地讓他牽著自己的手鑽進黑色的防彈車,雪芙蓉在心中評價道。不可否認,他的確是自己見過的男人中最優秀的一個。
他有一頭濃密的黑發,一雙漆黑如夜的鷹眼,宛如鑿刻出的五官如西方人一般的深刻,臉上的胡子掩飾不了他臉上帶著優越感的微笑。一副習慣於長年運動的剽悍身軀和一身古銅色的肌膚簡直就是力與美的完美結合,孤傲中帶著冷漠的貴族氣息,沒有一絲玩世不恭的情緒,舉手投足間渾然天成的威嚴氣勢,令他讓人過目難忘。相信任何一個看過他的人,都會相信他是一個近乎完美的領袖。
“怎麼樣?滿意了沒有?”察覺到她的注視,埃爾突然轉過頭來問道。
沒來由地紅了臉,雖然有藥膏的遮掩。雪芙蓉故意搖搖腦袋回答道:“差強人意!”
因她的回答而收斂了眼裡若有若無的溫柔,他強悍地抓住她瘦弱的肩膀搖晃,“你是我的!你聽到沒有?不管你願不願意,你是我的女人。”惡狠狠的語句用來掩飾他的慌亂。他也會慌亂嗎?他是沙漠的驕子,只要他想要的,他從來沒有得不到過。可是,眼前的女人卻讓他亂了心緒。
老天,他的手勁還真大。努力忽略肩頭傳來的痛楚,雪芙蓉微笑著平靜地開口:“你難道不知道我的綽號嗎?百變芙蓉。我有百般容貌,卻沒有一個是真的,你就不怕我是一個見不得人的丑八怪?”
一見她就糾纏不休的人她見多了,不論男人還是女人。人人看重的都是表象而已,他們只看見了她經過完美修飾的外表,卻看不見她同樣寂寞的心。百變芙蓉,芙蓉百變,難道她注定一生找不到一個師父所說的用心待人的男人?她知道自己長得不算難看,但不出奇的面貌頂多算得上是清秀而已。沒有姬百合的清新飄逸,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沒有火玫瑰的美艷大方,擁有完美的身材和深刻的五官,眼波一瞥,媚態橫生,天生的尤物。她太平凡,只好幻化表象,迷惑眾生。
愕然地愣住,埃爾不知如何回答。自己是怎麼了?
為什麼會如此地沖動,如此沖動地想要一個女人。為了她的容貌嗎?不,西方尤物,東方美人,他想要多少都總有人自動地貼上身,只求能爬上他的床,以求一生榮華富貴。為什麼自己獨獨對眼前的人動了心?只顧理清自己慌亂的思緒,卻不知他的舉動已讓眼前的人誤解。
自嘲地笑笑,雪芙蓉開口岔開話題。練功,任務,自己的生活不應該有其他的聲音存在。為花雨閣貢獻一生,才是自己活著的意義之所在。只有這樣,才對得起把自己養育成人的師父的在天之靈。
感情,將是一個殺手的致命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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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寬敞得似乎有些誇張,雪芙蓉從容自在地站在房間裡,似乎悠閒地以專家的眼光評估著房間內太多華麗裝飾的價值。嚴酷的訓練讓她學會了如何面對各種突如其來的狀況。緊張和放松,她一向控制得很好。陷及腳裸的長毛波斯地毯軟軟的癢癢的感覺卻讓人忍不住地想碰觸。小心地檢查過房間之後,雪芙蓉調皮地躺在地毯上,貓一樣地蜷縮成一團,用臉部的皮膚去感覺軟軟的長毛,享受著這一刻難得的平靜。
“如果喜歡,它就屬於你了!”霸道而渾厚的男低音悄然地在她的身後響起。
反射性地,雪芙蓉迅速地翻滾、隱蔽。當發現沒有危險的時候才矯健而不失優雅地站起來,“你是貓嗎?走路都不帶聲音的!”雪芙蓉皺了皺眉問道。
眼中不由得籠上一層淡淡的笑意,埃爾不自覺地解釋道:“這種地毯是特制的。”
“哦,原來如此。我餓了!”雪芙蓉毫不客氣地要求道,折騰了差不多一夜,肚子早已唱起了空城計。
埃爾伸手拉響銀色的鈴鐺,不到半分鍾,僕人們就端著巨大的銀盤子走了進來。堆成小山一樣的米飯,烤得滴油的全羊,從世界各地運來的新鮮水果,應有盡有。
揮手讓前來伺候的僕人通通退下,埃爾首先在放了檸檬汁的清水裡洗了手,開始飯前的禱告。有模有樣地學著淨了手,雪芙蓉耐心地等待著埃爾的禱告結束。
“謝謝。”埃爾突然開口說道。
“你付我錢,我救你命。我們兩不相欠。”雪芙蓉不以為然地回答。流利的阿拉伯語雖冰冷卻出奇的悅耳。
“你是殺手嗎?”埃爾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你說呢?”雪芙蓉微笑,眼中卻沒有笑意。
有些人的命運是無法選擇的,就像他和她。
雖然不是吃西餐,但雪芙蓉用餐的動作依然優雅。她一向知道如何贏得人們的尊敬和注意。
“你的教養不錯,而且還不怕我!女人。”埃爾忍不住想要多了解她一些。她就像是一個陷阱,卻有著最誘人的誘惑,連他也不由得心甘情願地陷入。
“我接受過最嚴格的禮儀訓練,王子殿下。何況,就算是怕,也該是你怕我才對。畢竟,我是生人,不是嗎?”雪芙蓉調皮卻又不失禮貌地回答道,頂級的模特訓練,足以讓她在貴族之中也出入自如,儀態萬千。
待撤下殘羹,重新洗淨了手,雪芙蓉慢慢地重新站起來,用雖然輕柔卻不容人置疑的語氣說道:“我有權要求得到必要的協助。”
“女人,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可,別忘了,這是男人的世界。無論如何,你還是個女人。”埃爾露出帶著一絲霸氣的微笑。
“我會記住您的話,埃爾.哈瓦王子殿下。”雪芙蓉依然淡淡地回答道。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永遠沒有公平可言。不過,相信所有曾經置疑花雨閣能力的人都會受到教訓的。他,當然不會例外。
傑薩帶著他那似乎永遠都不會改變的燦爛笑容出現在房間,紳士地首先伸出手來握住雪芙蓉的小手。傑薩不卑不亢的態度立刻贏得了雪芙蓉的好感。
“傑薩,滿足她的要求。一個小時之後帶她來見我。”埃爾的眼睛盯著傑薩的手,聲音慢慢地變冷。
順著主子冰冷得凍死人的目光看去,傑薩連忙松開雪芙蓉的手,迅速地將她的背包遞還給她。俗語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他暫時還不想死。
“王子殿下。”雪芙蓉突然甜甜地叫道,甜得傑薩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埃爾轉過身來冷冷地看著雪芙蓉不說話。
“您能過來一下嗎?”雪芙蓉撒嬌似的嬌笑道,眼睛裡卻閃著算計的光芒。
窗外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為她加了一件金色的外套。有著長長睫毛的大眼睛眨呀眨地閃著光,櫻桃般微微翹起的紅唇實在是誘人極了。雪芙蓉知道,沒有人能拒絕這種誘惑。
埃爾愣住,仿佛被催眠般走近她。陽光下,她就像是一個調皮的精靈,那麼的美麗,那麼的惹人憐愛……埃爾的幻想到此就被無情地打斷了。撲面而來的掌風。
讓他反射性地閃躲,躲開了頭上卻躲不開腳下,埃爾痛得不由自主地彎下腰去。
“尊敬的王子殿下,這是教訓,是叫你永遠都不要小看了女人。”說完,雪芙蓉掏出一只小小的水晶瓶子,拋給埃爾,自己則拉著傑薩一溜煙似的跑開。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小姐,你不能這樣,這是違反傳統的。”顧不上迎面而來的侍女驚訝的目光,傑薩拉著雪芙蓉迅速地躲進距離他們最近的一間房間。
微微地彎起嘴角,雪芙蓉迅速地松開手來,笑道:“你不是從小就接受最新式的教育嗎?紳土閣下!”
“小姐,這裡是阿拉伯,無論外界多麼現代,遵守傳統卻是必須的。你必須向王子殿下道歉才行。”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傑薩恭謹地回答道。
“如果尊貴的王子殿下不原諒我的話,會發生什麼事情?”雪芙蓉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你有可能會被秘密處死。”傑薩嚴肅地警告道。
“是嗎?”雪芙蓉自負地露出洞悉一切的笑容。
“這裡是阿拉伯,男人們的世界。女人能做的,只有服從。”傑薩笑得狡猾,就像一只老狐狸。
“你的膽子也不小嘛!竟然拋下主子不管。”雪芙蓉笑著回答。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對王子殿下不敬,而且還是你這樣美麗的小姐。所以,只好棄主人於不顧了!”傑薩恭維道。
指著裝飾得同樣華美的房間,傑薩解釋道:“這是供貴賓使用的客房,你可以先在這裡休息。王子殿下已經吩咐下來了,你有什麼要求我們都會盡量滿足。”
“那好吧,馬上幫我送套衣服過來。還有清水,我要整理一下。”雪芙蓉要求道。
“是的,小姐,請您稍等。”答應一聲,傑薩迅速地消失在走廊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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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膝蓋坐到了厚厚的地毯上,埃爾卻忍不住地彎起了嘴角,小女孩。
雕工精美的水晶瓶子被一個軟木的塞子塞住。只有兩寸多高的瓶子更像是一個工藝品。小心地打開瓶蓋,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立刻逸滿了整個房間,好像她身上的味道,卻不全像。
撩開衣服,埃爾小心地查看自己的傷口,真主啊,
她還真狠!埃爾看著已經紫得發黑的膝蓋,開始考慮要不要叫自己的專屬醫生來看一看骨頭有沒有碎掉。
埃爾知道,從事這種危險行業的人一定都會帶奇怪卻非常有效的藥在身上,做救命之用的。
雖然猶豫了一下,埃爾還是試探性地倒了一點淺綠色的液體在自己的傷處,一種從沒有過的清涼感覺立刻傳遍了全身的每一個毛孔,疼痛立刻減輕了不少。輕輕地用指尖按摩著自己的傷處,直到腫痛的感覺消失不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埃爾隨手把玩著水晶瓶子。
很有趣的女人,不是嗎?看來,自己有必要重新考慮一下計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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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大的書房內,現代化的擺設與房間外傳統的裝飾直讓人有身處兩個世界之感。
雪芙蓉穿著幾乎把她從頭罩到腳的黑色薄紗衣服,整個人幾乎是窩在寬大的真皮沙發裡,懶懶的卻又十分滿足的表情仿佛是一只剛剛睡足的黑色波斯貓。
幾乎抑制不住想要過去抱抱她的沖動,因為她看起來是那麼的溫柔、乖巧。溫柔?埃爾摸了摸自己受傷的膝蓋,輕輕地干咳了一聲。
優雅地坐直身子,雪芙蓉清澈的雙眼中再也找不到一絲慵懶的痕跡,有的只是滿滿的自信,以及一絲邪惡的血腥味。
“從現在起,我就是埃爾.哈瓦先生的私人保鏢。在三個月內負責保護埃爾.哈瓦先生的人身安全,並有權做出我認為必要的決定,當然是關於埃爾.哈瓦安全方面的。”雪芙蓉收起眼中的笑意,清晰而嚴肅地用標准的英語說道。
“是的。當然,我們也將盡可能地提供一切幫助。”傑薩毫不猶豫地也用英語回答道。
“那好,現在我可以知道具體的行程了吧?”雪芙蓉挑了挑眉要求道。
“沒有這個必要,因為我們會二十四個小時在一起。”埃爾突然霸道地開口說道。這麼善變的女人究竟是何種風情,他想知道。即使明知危險,可是她就像是一個寶藏,有著讓人不顧危險的巨大誘惑。
冷冷地一笑,雪芙蓉毫不示弱地抬起頭來直視著那雙可以稱得上漂亮的眼睛,深黑色的眸子像無風的沙漠,平靜而卻依舊危險。“我想,在你找到花雨閣之前,應該已經對你的決定有了足夠的了解和認識。花雨閣的規矩是絕對不能夠改變的,無論是誰,王子殿下。”
依舊精致得宛如瓷娃娃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完美的微笑,深棕色的眸子冷冷的透露著堅決的味道,不達目的,決不退卻。
埃爾知道,無論如何,她不會再讓步了。
揮了揮手先讓傑薩坐下,埃爾試圖用最簡潔的語言讓雪芙蓉明白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們國家的人民是真主安拉的忠實信徒,先知穆罕默德曾經在這片廣闊的土地上傳播真主的教誨。讓不同部落的人彼此結成兄弟,互相之間沒有了仇恨。我們的祖先曾在沙漠中建立了雄偉的殿堂,殿堂中安放著先知穆罕默德傳教時使用的《可蘭經》。如今,部落之間紛爭再起,智者告訴人們,只有找到先知賜予的《可蘭經》才能讓沙漠重新得到平靜,兄弟之間才能再次團結,永遠沒有紛爭。”
用力地眨了眨眼睛,雪芙蓉實在有點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說——”雪芙蓉用阿拉伯語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們找到花雨閣竟然是要我在三個月內找到只有傳說中才會出現的數千年以前的一本經書?”
“不是我,而是我們!”埃爾立刻嚴肅地糾正道。
先是有些迷惑地瞪大了眼睛,隨後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雪芙蓉在沙發上換了個更舒服點的姿式,重新發問道:“有多少勢力會和我們競爭?”雖然平靜的語調不會顯現絲毫的情緒變化,可雪芙蓉卻知道自己心底熊熊燃燒的怒火,氣死她了,明明只是來當保鏢而已,沒想到卻要連帶著當一個尋寶者的跟班。
“最大的危險會來自家族本身。”埃爾回答道。沒辦法,那本經書所代表的宗教意義對於野心家來說可是個大誘惑,沒有人能拒絕得了。
點了點頭,雪芙蓉不再說話。他的答案在意料當中。毫無疑問,誰能得到那本經書,在整個阿拉伯乃至全世界伊斯蘭教徒心中的地位會是怎樣的改變。而最有實力的一定是本國的兩位王子殿下了。埃爾.哈瓦王子殿下同父異母的弟弟、漢姜?貝王子殿下為了擴充自己的勢力一定會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那麼也就是說,他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敵人派過來的間諜,除了他們自己之外,他們將沒有別人可以信任。而且,就算是最後他們成功得到了經書,這個王子殿下會如何對付自己?殺人滅口會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也許,這次早就該聽百合的,去瑞士度個假好了。不過,事到如今已成騎虎難下之勢,只怕自己已然是身不由己了。雪芙蓉不由得暗暗歎了口氣,真是一趟特別的旅程。
“為什麼非得是我?”這是雪芙蓉現在惟一弄不明白的問題。
女人,真是麻煩的動物。微微皺了皺眉,埃爾還是耐著性子回答:“姬百合的腦袋雖然很好,可是身手應該不是太好;火玫瑰的性格太急躁了,也不適合。所以,就只剩下你了。”
“那麼說,我是個不得已的選擇了?”雪芙蓉努力地保持微笑,這個該死的男人,總有能耐讓她的情緒失控。
“我們的行程將會深入沙漠,順利的話,我們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就可以到達。”埃爾不給面子地立刻轉移她的注意力。
“是的,如果順利的話。”雪芙蓉喃喃道。而在變化莫測的沙漠中,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話雖如此,但雪芙蓉還是盡職地問道:“什麼時候出發?”
“直升機在隨時待命。”傑薩立刻回答道。
“好,立刻准備一套和我身材差不多的男人衣服。還有,給我十分鍾獨處的時間。”雪芙蓉不卑不亢地命令道。她一定會讓他們這群沙豬知道,百變芙蓉並不是只會摹仿的影子而已。
十分鍾之後,一個相貌平凡得讓人幾乎不去注意的阿拉伯青年出現在埃爾的身邊,調皮地沖著他眨了眨眼睛。“主人,我叫阿裡發。”因長期與風沙烈日斗爭而變得粗糙而黝黑的皮膚,不太標准的阿拉伯語再加上沙漠部落特有的鼻音,如果不是那雙明亮的眸子,埃爾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計劃是否出錯了。
心照不宣地移開眼神,雪芙蓉用眼睛習慣性地檢查著狹小的機艙,直到確定安全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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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是寂靜而喧鬧的,除了偶爾急速掠過的沙漠蜥蜴之外,只有風吹著沙不斷地發出各種奇妙的聲響。
騎在沙漠最傳統卻也是最有效的交通工具駱駝上,雪芙蓉努力克制住自己用舌頭舔一舔干裂的嘴唇的欲望,雖然嘴裡也是同樣干得要命。
一眼望去無邊無際的沙漠被火熱的太陽烤得火熱,被汗濕透緊緊粘在身上的衣服出乎意料地不舒服到了極點。而頭上的太陽卻似乎越來越大了。
“埃爾,”好不容易叫出來之後,雪芙蓉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出奇的沙啞。“這個,你帶在身上。可千萬別弄丟了。”咽了口口水,她費力地叮囑道。
手中的戒指很輕,卻散發著耀眼的銀白色光芒,不知名的金屬指環,鑲嵌著不算太大的純淨鑽石,特殊的切割讓它的反光度更加完美。
把它小心地戴在小指上,埃爾仿佛不經意似的問:“它應該是一具小型的通訊儀吧?”
“是。”雪芙蓉毫不意外他會知道,身為一國王子,總該有點見識才對。雖然那個戒指是如此的精巧別致。“危急的時候把鑽石用力往左轉,信號就發出去了。”
點一點頭,表示聽到了,埃爾又拿出指南針開始重新辨認方向,以保證路線的正確。
“為什麼不用衛星定位儀?”雪芙蓉奇怪地問道,千萬別告訴她他們沒有。
“指南針比較好用。”埃爾的話令雪芙蓉險些跌下駱駝,這算什麼回答?就算是敷衍也不能這樣吧?
當太陽終於跌下沙漠的時候,雪芙蓉不由自主地叫道:“贊美真主,總算是涼快下來了。”
“怎麼,才一天,你就變成真主的信徒了?”晚禱完畢,埃爾帶著一絲善意的嘲諷問道。
沒空理會他的黑色幽默,雪芙蓉皺著眉頭迅速啃完今晚的那份又冷又硬食物,一溜煙地向外跑去。沒辦法,她所受的訓練裡面可沒有停止新陳代謝這一項。
雖然不能生火,但經過偽裝的軍用帳篷足以把沙漠入夜後的寒冷阻隔在外。裹上一條厚厚的毯子,雪芙蓉盡量讓自己的身體休息。只要是動物就都會有疲憊的時候,即使身為高級動物的人也不例外,疲憊代表著可能的疏忽。而對於殺手來說,一次不經意的疏忽就有可能是致命的。閉上眼睛,雪芙蓉細數著帳篷外的風聲、沙打在小小的帳篷上的聲音、駱駝們的聲音,還有身邊微微的呼吸聲。
被一連串細碎而微小的聲音吵醒,雪芙蓉立刻警覺地睜開眼睛,“吵醒你了嗎?你還可以休息一會,不用起這麼早的。”正在小心翼翼起床的埃爾十分體貼地說道。
“沒什麼,我也該起來了。”靈活有如野貓般地躍起,雪芙蓉仿佛已經休整了兩個月般的精力充沛。
清晨的沙漠美麗而溫柔,不像中午那樣熱情得過了火,是最適合趕路的時候。拿著破舊的羊皮紙,埃爾宣布今天的行程:“我們今天繼續往東走,尋找第一站的指示——古老的路標。”
“我不管路線,只負責你的安全。”雪芙蓉懶懶地回答道,“何況,上千年之前的路標,如今大概早已埋在沙漠深處了吧?”
“如果你不想挖沙子的話,最好祈禱沒有。”埃爾大笑著打斷她的一連串抗議聲。在沙漠中挖沙子?一定會是項最新奇的體驗。
“埃爾,駱駝怎麼好像有點怪怪的?”天氣也好怪啊!雪芙蓉皺著眉頭問道。沒辦法,書本上的知識再豐富也比不上人家世居沙漠,成天和什麼蜥蜴了、蠍子了之類一起過的有經驗嘛!
“沙暴就要來了!”埃爾平靜的聲音訴說著一個殘酷的事實。
“什麼?沙暴?!”雪芙蓉不由自主地尖聲重復道。
“是,如果你還不想以沙子為主食的話,就動作快一點。”埃爾熟練而迅速地讓訓練有素的駱駝跪下,頭尾相連地圍成一個小圈。
“我的運氣有這麼差嗎?剛剛進入沙漠就遇見沙”沒有時間抱怨’了,天空已經迅速地昏暗下來,遠處,鋪天蓋地的黃沙組成的一面沙牆正在飛速地前進著。雪芙蓉已經感覺到數不清的沙粒飛速擊打在身上的疼痛了。一把扯下包頭的白布,盡可能地把脖子和臉都包起來,雪芙蓉毫不猶豫地將身體盡量地蜷成一團,緊貼在駱駝的身邊。
狂暴的風,吹起沙子,打著旋,天空立刻就暗了起來,仿佛一下子就到來了黑夜。埃爾能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用力撲倒在雪芙蓉的身上,借此來保護她。
不知過了多久,埃爾感到綁在自己身上的繩子有了動作,而繩子的另一頭是綁在駱駝上的。風暴終於過去了,埃爾不由得長長地歎了口氣,用力地掙扎著,以便抖掉蓋在自己身上的沙子。
硬拽出沙窩裡似乎已經昏過去了的雪芙蓉,解下她包臉的頭巾,埃爾毫不猶豫地用嘴把水哺給她。在沙漠中,水就代表著生命的力量。
“我們的運氣真好,風暴只是一下子就過去了。”埃爾一邊清點著丟失的行李,一邊心有余悸地說道。
“如果運氣不好呢?”雪芙蓉手忙腳亂地弄掉鑽進衣服裡、嘴裡、鼻孔裡,還有耳朵裡的沙子。
“如果我們不能從沙堆裡爬出來的話,那麼,若干年之後,人們也許就會發現兩具保存完好的干屍。哎?你的臉怎麼了?”回過頭來,埃爾突然驚駭地叫道。
迅速地回過身去,掏出精致的小鏡子,雪芙蓉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己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年的臉。由於沙漠中過度的干燥,臉上深褐色的油彩起了反應,令皮膚看起來不再光滑完整,而滿是一塊塊的宛如拼圖一般。“天啊!”忍不住呻吟了一聲,雪芙蓉確定這一定是自己活了二十年以來最窘的一刻。
“看來百變芙蓉真該退休了。”雪芙蓉忍不住地喃喃道。
“你的臉到底怎麼了?”驚訝的情緒過去之後,埃爾興致盎然地觀賞著雪芙蓉一時間千變萬化的表情。
“你能不能幫我個忙?”羞愧得恨不能變成鴕鳥的雪芙蓉費力地開口要求道。
“你放心,我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的。”埃爾一本正經地舉起手來發誓道,一向冰冷的眼神裡也充滿了掩飾不住的笑意。
“想笑就笑吧!憋著很難受的。”雪芙蓉善解人意地說道,眼中的神情卻在明白地警告,如果你敢笑出來的話,哼,哼!該死的沙豬男,雪芙蓉小聲地用中文嘟囔道,反正諒他也聽不懂。順手塞給他兩個小瓶子,“拿著!”雪芙蓉命令道,開始做卸妝的准備。
挑了挑眉,埃爾聰明地選擇當一個木頭人,無論多溫馴的貓都是有爪子的,何況是這只牙尖嘴利的小野貓。
用特殊的溶液洗掉臉上的油彩,雪芙蓉開始翻找透氣的薄膜面具。
屏住呼吸,埃爾帶著新奇的目光看著眼前的人,幾乎懷疑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張生氣蓬勃的臉蛋,年輕而姣好,眼波則明媚如水。兩排長而黑的睫毛,還沾著水珠。那上彎的嘴角似乎總是帶著笑容,別有一番清純的味道。
雪芙蓉冷冷地打斷埃爾的遐思奇想,瞬間把他從天堂打回地獄:“別看了,一樣是畫出來的。”說著,雪芙蓉把一張薄膜小心地貼在臉上,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有著滿臉大胡子的中年人。
“薄膜化裝術?”埃爾驚訝地問道。
“那你以為怎麼樣?我又不會變!”雪芙蓉用那種看白癡的眼神瞅著他。
“我們該走了。這場沙暴已經耽誤了我們兩個小時的時間。”埃爾一邊悄悄地後退,一邊說道,“我好像忘了告訴你,這張地圖上只有圖畫和古文字,沒有准確的地點。”根據短短兩天的相處經驗來看,現在自己似乎只有消失在空氣中才會顯得比較安全一點。真主啊!女人不都是溫馴的動物嗎?
“你是說,這張該死的藏寶圖上根本就沒有經緯度?”雪芙蓉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問道。怪不得他不用衛星定位儀,依照沒有經緯度的地圖,在沙漠中尋找千年之前的路標?該死的,這算是什麼任務!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嘛!
老天,她的兩只眼睛明明氣得都快爆開了,臉龐下半部卻笑得如此,呃,甜美。好恐怖!怎麼有這種笑……
在強悍的阿拉伯世界裡,他是驕子;在大臣們眼中,他是最合適的王位繼承人;在競爭者眼中,他是最危險的敵人。沒有人能與他對抗,他生活在一個以他為尊的世界裡,連從小一起長大的傑薩都不例外。女人,更是把他奉為主人,想盡辦法討好,從不敢擁有絲毫反抗的想法。
可是,在這個小女人眼中,他什麼都不是。甚至不是一個有魅力的男人,他只是一個任務而已。第一次見面,她救了他的命,卻只是因為責任。第一次沖突,她毫不猶豫地頂撞他,像一只調皮的貓咪一樣地抓傷他,卻又不得不拿出藥來醫好他。因為他是她的任務,他的安全就是她的責任。
如果沒有任務,沒有責任呢?她又會怎樣?埃爾決定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把她留在自己身邊,那是第一次見面就有的奇怪感覺,雖然還說不清那究竟是什麼。不過,按照自己的心意來行事總不會有錯的。
但現在,還是想想怎麼安撫一頭處在盛怒之中的母獅吧!
生平第一次,埃爾如此狼狽地向後退著。
突然,埃爾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倒在沙漠上。沙漠中不可能有大石頭的,除非——
“別動,天哪!看在真主的分上,你千萬別動。”欣喜若狂的埃爾被雪芙蓉的驚叫聲打斷了進一步的動作。幾乎是立刻,埃爾也知道她為什麼叫得那麼驚恐了,那種褐黃色的冰涼的皮膚,再加上清晰可聞的吐信聲。埃爾苦笑著,現在他惟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祈禱真主保佑這條該死的蝰蛇剛剛吃飽,對自己沒有什麼興趣。
隨著清脆的“叮”的一聲,雪芙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埃爾慢慢地轉動有些僵硬的脖子,剛剛的三十秒仿佛已經過了一世紀般的難熬。
鼓腹巨蝰的七寸處牢牢地釘著一把銀色的小刀,幾乎連刀柄都沒了進去。“天哪,我差一點就要被全世界的殺手追殺了。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你身上不是塗了驅蛇蟲的藥水嗎?”小心地把刀子拔下來,收好,雪芙蓉奇怪地問道。這條巨蝰為什麼不避開藥水的氣味呢?
“因為它是“古老的路標”的守護者。”埃爾興奮地回答道,這算是什麼?運氣嗎?
“你是說,那個傳說中的‘古老的路標’是真的?而且被我們找到了?”這回輪到雪芙蓉目瞪口呆了。
“當然是真的,而且,已經被我們找到了。”埃爾迫不及待地挖起沙子來。
雖然一千萬個不願意,但雪芙蓉還是取了工具,跟著挖了起來。“在沙漠裡挖沙子,這一定是自己有生以來做過的最蠢的事情了!”嘟著嘴巴,雪芙蓉無可奈何地想道。
直徑一尺,高度一米的圓形石柱上雕琢著精美的花紋和古文字。“上面寫的什麼?”雪芙蓉好奇地問道。
“太陽最後的光芒穿過守護者的雙眼,指引真主的使者尋找古老的部落。”埃爾翻譯道。
“太陽最後的光芒一定是指黃昏了!可是守護者的雙眼又是什麼?該不會是指那條死蛇吧?”雪芙蓉猜測道。“看來,我們就只有在這坐著等太陽落山了!”埃爾看了看太陽,“還有半個小時。”
雪芙蓉興奮地繞著石柱團團轉,千年之前的古人留下來的謎題呀,簡直太有挑戰性了!“太陽最後的光芒穿過守護者的雙眼,指引真主的使者尋找古老的部落。”太陽最後的光芒如果不是指世界大毀滅的話就肯定是指太陽消失的時候,就是傍晚;真主的使者一定就是指尋寶的人了,那古老的部落是指下一個地點;可是守護者的雙眼是什麼呢?”如果這條死蛇就是守護者的話,那,穿過守護者的雙眼又是什麼意思呢?雪芙蓉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沒有花點時間來研究古阿拉伯語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有些焦躁的心重新平靜下來。雪芙蓉慢慢地閉上眼睛,摘下手上肉色的軟膠手套,伸出雙手,環抱著石柱細細撫摸。手指是觸覺神經最敏感的部位之一,閉上眼睛就意味著放棄視覺,把自己當成瞎子,單憑手指的感覺來感受,用手指在心中描繪真實的圖形。
石柱上雕琢精美的花紋慢慢地通過手指在腦中浮現,雪芙蓉一遍遍地撫摸著。“蛇?”看似雜亂無章的花紋和文字卻組成了看似復雜其實簡單的蛇形。穿過守護者的雙眼?雪芙蓉毫不猶豫地摸索著向蛇的雙眼部分按去。
埃爾只能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奇景,落日的最後一抹余暉照射在石柱上,雪芙蓉的手幾乎同時陷入了石柱,完整的大石居然裂開了,一條活靈活現的小金蛇正在昂首吐信。太陽終於沉了下去,石柱亦在緩緩地合攏。
顧不得後果了,雪芙蓉一把抓住小蛇把它拿了出來。小蛇剛剛一離開底座,石柱就轟然陷入沙中,再也找不到它的蹤跡。如果不是埃爾動作快,流沙的力量險些連雪芙蓉也一起拽了下去。
金色的小蛇不過三寸,卻雕琢得異常精美,身上的片片金鱗清晰可見,雙眼居然是用紅寶石鑲嵌而成的,仿佛是兩簇燃燒著的火焰,美麗無比!心有余悸的雪芙蓉輕輕地把它拋給埃爾,“別看地圖了,謎題一定在這條蛇上。”
“你怎麼知道的?”埃爾挑戰似的問道。
“女人的第六感!你還是好好研究一下子古老的部落在哪吧!我可要先睡了!明天見,我的王子殿下。”說完,雪芙蓉鑽進帳篷睡了在進入沙漠之後最安穩的一角。
“我的王子殿下?”似乎在回味著雪芙蓉順口溜出的字句,埃爾慢慢地露出了一絲微笑,一向冷漠的眼中浮現出難得一見的溫柔,“我的蓉兒,你大概已經開始愛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