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王府的後院裡,有一株雪桃和一株白梅。據杭州的百姓說,這兩棵樹是胡逸松親手栽種並作為求婚禮物送給愛妻習淡霜的。這樣子,才終於成就了江南王爺與江湖美女的一段傳奇姻緣。
這樣一來,也免不了有好事之徒添油加醋,說江南王妃原是白梅的妖精,只因為江南王爺癡心戀慕她,就把那株白梅連根拔起,栽到自己後院裡,並且令一株雪桃同她植在一起。就在這樣的癡狂之中,他們從此根系相縈,生死相依,永不分離……
故事外的人聽了故事,總覺得白梅的妖精實在是天下第一等幸運的人,無價寶和有情郎,她竟能得了個兩全其美……想著念著,年輕女孩子心下便有些悵悵的愁了。
故事裡的人聽了故事,卻只是淡淡一笑。
如果事實真的和傳奇一樣,那麼……永遠,也許就是一種永劫了。
習淡霜這麼想的時候,已經是她被軟禁的第五天了。她被囚禁的原因很多,其實也很簡單:愛子胡昊被黑衣人擄走,而這個黑衣人恰恰是會武功的,她自己曾是江湖中人,而朝廷高官恰恰也最怕江湖中人──這樣子就夠了。
不需要太多的證據,只要一個叫戚早菊的女人在老王爺面前的幾句讒言幾點眼淚,只要她的丈夫胡逸松無奈地垂下了眸子不敢看她,只要她的孩子還落在黑衣人手裡……
這樣子就夠了。
那天,習淡霜住進了後院。她的丈夫用一杯酒送她,他的苦笑和茫然和歎息沉在酒裡,濃濃地釀出一杯愁緒。
他問他的妻子,霜兒,你真的不曾……再入草莽麼?
她微微笑了,王爺,你別忘記了,我已經不是當年的習淡霜,從五年前開始,我只是你的妻子昊兒的母親。你不該懷疑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然後,她盈盈抬起酒盞,一飲而盡。
放下杯子的時候,她的丈夫發現她眼中已有了隱隱的淚光。最後一句話就是,王爺,若你還念著咱們夫妻多年的情分……昊兒回來的時候,請一定要第一個通知我……還有,告訴他,他的娘親一直在等他……
於是,她等待,在有一株雪桃一株白梅的院落裡。
為了防止她逃走,老王爺讓她喝了散功十日的藥酒。而那酒,正是她的丈夫的贈別酒,由她的丈夫親手端給她……然後,就是晴了又雨雨了又晴,錢塘江邊一個男人苦苦守候著去了黃泉的幽魂,而梧桐深院恰恰鎖住了一個母親的淚水和微笑。
一直等到錢塘江的潮水化作了梅子雨。
那天拂曉。
那個叫戚早菊的女人打開了深鎖的院門。
習淡霜看到她,只是微微地一笑:「早菊妹子,你終於來了。」
戚早菊本是王府的一名丫鬟,卻嫁給了胡逸松二弟胡季林,成了江南王府的二王妃,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然而,卻不會有人因此羨慕她──因為,胡季林患先天疾病、不能人道的事情,早已是江南王府中公開的秘密……這樣,一個女子幾乎葬送了一切,換來的只是每日裡低著頭垂著目從丫鬟侍女輕蔑的眼神中匆匆走過。戚早菊的心裡也許有恨,習淡霜很早就這麼覺得:於是她把撫養愛子的任務,分了一半給這個弟媳婦。
於是,當戚早菊走進來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偷盜金釵、私通蕭青史、嫁禍於她、合謀擄走胡昊……還有,今天戚早菊來了,為了殺她……習淡霜甚至可以看見她袖中匕首的反光。
「為什麼?」她只淡淡問。
「為什麼……」戚早菊從風中雨中走來,早已髮絲散亂臉色蒼白,雨水順著衣袖往下淌。她只是著了魔一般望著習淡霜,這個和她截然不同坐擁了一切福分的女子,漸漸的,無血色的唇邊噙出一絲笑,笑容是慘淡的。
「為什麼……我一直想問為什麼……同樣是女人,你有了榮華富貴,有了權勢地位,還有了真正的丈夫、自己的兒子……而我……」聲音依然是輕輕的,幽幽的。
「你佔盡了天下的好處,我不怨你,只恨我自己命苦……」戚早菊淒然歎息一聲,「只是,淡霜姐姐,你不該讓我見著昊兒,更不該讓我來撫養他的。」
幽怨的話語從她唇邊輕輕吐出,一字一句都滿浸著愁和苦濕漉漉……就如同院子裡的桃花被風雨吹落的一-那,殘香混合著霉味,只一場醉了已是一生的夢碎……
風雨也如晦,縱然桃花有千萬年的春秋,一個女人……
卻能有幾度夢迴?
「你可知道麼?……每一次看見昊兒,我就好想好想抱他,聽他喊一聲娘親……可是,每次他喊了我心裡就像刀割一樣!有時候,我甚至想殺了他……這樣,心一下子碎乾淨了,就可以不用受那種折磨……可是我怎麼下得了手?我寧可自己死了……」
戚早菊恍恍惚惚笑了,失了神一般,「不可以啊,我對自己說絕對不可以啊……那是我視若骨肉的昊兒,那是我的兒子……可是他的娘親又不是我,怎麼辦,怎麼辦?……」這一刻她如癡如狂,眼神中乍然游過一道冷芒!
習淡霜心中一震!
厲光一閃,戚早菊猛地抓起匕首向她刺來!習淡霜幾乎是習慣性地伸手去奪,卻在伸手的一-那驚覺自己早已武功盡失──只這麼一-那的失神──像是命運注定。
血花飛濺。
習淡霜跌退,一手捂著肩頭。她指縫中不斷有殷紅滲出,鮮血沿著跌退的方向一路傾灑過去,點點如梅……戚早菊低低笑了,每一聲笑都是一個女人一生的寂寞和絕望。
「昊兒,昊兒只可以有一個母親。」然後,匕首向著習淡霜刺去。
習淡霜扶著牆壁,鮮紅的血順著雪白的牆往下不住流淌。眼看著戚早菊的匕首又再刺來,她已失去閃避格擋的力氣……可是,不行,昊兒……漸漸模糊的意識乍然清醒!
「且慢──」她猛然喊了出來,用盡全身的力氣。
「怎麼?」戚早菊淒涼地笑著,「不要妄想,昊兒是我的。他是我的兒子,這一輩子這一生永遠都只有一個娘……」
「我知道你要我死……」習淡霜緊緊盯著她,眼神清亮,她一字一頓地說道,「可是,你知道麼?你若是現在殺了我,他們縱然不懲處你,也會趕你出府……那時昊兒會怎樣你也不管了麼!」
「……昊兒……」兩個字卻是一聲魔咒。戚早菊-那失了神,只喃喃道,「我不能不殺你,可是昊兒怎麼辦?我的昊兒,可憐的孩子……我怎麼可以丟下他,怎能捨得昊兒……那我怎麼辦?」
習淡霜淒然望著她,許久,下定了決心一般,緩緩道:「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只要……只要……」她咬了咬牙,才繼續道:「只要你讓我出去見見昊兒,我就……服下斷魂散自盡!也不必勞你動手!」一句話出口,天地似乎也被震懾住。
只有風和雨茫茫無盡。淅瀝有聲。
「……為什麼?」戚早菊怔怔望著這個女子。
「你知道的,」習淡霜淡淡笑了笑,淒涼堅決,「我只是……想見見昊兒,只是這樣而已……」
戚早菊想說什麼,卻只是嘴唇動了動。
院子裡,雪桃依著白梅,春深近暮,兩棵樹都只剩下了蒼綠的葉子,在風雨裡青瑟瑟地顫著,看起來竟是沒有分別。
習淡霜笑了,戚早菊默默垂下了眸子。於是,四個白天五個黑夜之後習淡霜走出了深鎖的院門,以一瓶毒藥的代價去見她心中最掛念的孩子……在她的丈夫告訴她以前。
那時,雨很大,像是傾倒了整個世界的淚水。
只是,一滴母親的淚水有多沉重?
上天也許從來就不懂。
跨過九曲十八廊。
再次踏入大堂時,習淡霜遠遠地就看見了一大群人站在堂中,圍著一個白衣少年一個黑衣青年。而白衣少年一手中,還拉著一個小孩子。
看到小孩子時,戚早菊禁不住熱淚盈眶,而習淡霜的目光再也不能移開半分。
那個孩子,自然是胡昊。
「昊兒……」熟悉的呼喚,聽來卻像是隔了千年萬年──那一刻習淡霜渾然忘了紅塵滾滾間有多少的無常!她奔過去,拚命推開人群,一把將胡昊摟進懷中,熱淚止不住湧出。
「娘……」小胡昊一頭撲進母親懷裡,大聲哭起來。
「沒事了,昊兒……娘在這裡,現在沒事了……娘好想你……」習淡霜只是將摟著孩子的手緊了又緊,一邊哄著,一邊已是淚落如雨。
如此場面……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心中一酸。胡逸松黯然垂下了眸子,戚早菊只怔怔站在一旁,眼淚無聲跌落。韓劍想起自己從未見過面的母親,不覺一陣難受,卻瞥見柳煜雲早已轉過頭去。
他心中一震,這才想起雲兒的母親梅映月,正是為了保護雲兒才……想到這裡,心中一痛,伸出手去握住了柳煜雲另一隻手。
柳煜雲身子微微一震,卻沒有回頭。
「昊兒……讓娘好好看看你……」抹去淚水,習淡霜將胡昊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又一遍,才欣慰似的一笑,「昊兒,這兩天……是柳叔叔和韓叔叔在照顧你麼?娘不在你身邊,你可調皮搗蛋了麼?」
「娘──」小胡昊聽到母親數落,不禁撅起了小嘴,「昊兒才沒有搗蛋,娘老是冤枉我……都這麼多天沒見面了……嗚……」說到後來,眼圈也紅了,終於憋不住哭了起來。
「乖孩子……」習淡霜忍不住又是一陣眼淚,才淒然一笑,正色道,「昊兒,娘知道昊兒很乖。那娘說一件事,昊兒一定要聽娘的話。」
「娘?」胡昊不解。習淡霜卻不回答,只緩緩站起身子,拉著孩子向著柳煜雲盈盈一拜。她這麼一動作,在場所有人無不暗吃一驚。
柳煜雲一怔:「習師姐……」
習淡霜深深看了他一眼:「柳師弟,多謝你救了我的昊兒。只是,師姐還有最後一件事要求你──」說到此,她低頭看了一眼胡昊,才重新抬起頭來正視柳煜雲。
「我求你,收我的孩子昊兒為徒,養他長大,讓他……遠離這是非地,一生都平安喜樂……」她一字一頓地說來,聲音雖弱,在場中眾人聽來卻無異於晴天霹靂!
一時全場震驚。
胡逸松忍不住脫口喊道:「霜兒,你……」戚早菊渾身發抖,話也說不出一句來。老王爺只吼出一句「放肆」,已氣得癱坐在座椅上。習淡霜說了那一句話,只覺得心口一陣絞痛,望出去一片模糊,只無力地推了推胡昊,拼盡全力說道:「快叫師父……」
胡昊不明白母親的意思,但聽得母親聲音嚴厲,心下一慌,脫口喊道:「師父!」
這兩字一出,習淡霜-那展顏而笑,只道:「很好……」一語未畢,毒氣上湧,身子晃了一晃竟倒了下去!
柳煜雲臉色一變:「師姐!」他猛地出手,電光火石封住習淡霜幾個要穴,制止毒氣攻心,同時伸手抵在師姐背後,欲為她輸真氣續命。然而,真氣入體竟如泥牛入海,一下子就消散無蹤。
柳煜雲心中一沉。
習淡霜已慘然笑道:「師弟……你不必費心。我武功盡失,又……身中斷魂散,早已是……我只求你好好照顧昊兒,只求這一件事……」她無力地側過頭來,小胡昊早已哭得昏天黑地,只喊著「娘親」。習淡霜心裡一痛,含淚道:「昊兒,昊兒……娘以後不能再照顧你了……你要聽師父的話,知道麼?」
「娘……我要娘……」小胡昊眼看著母親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只一個勁哭。
習淡霜努力伸出手,想將孩子摟進懷裡,卻只能在他臉上輕輕撫摩兩下,笑了一笑:「乖孩子……」
「師姐,你放心,我自會照顧好昊兒。只是,在那之前我要弄清楚一件事──」柳煜雲驀然抬起眸子,眸光從大堂眾人身上一一掃過。
眸光一觸,眾人心中無不升起一股寒意,只覺得,那少年一雙眸子,竟是凝結了七世三生不化的寒冷。
「是誰對你下的手?」清寒的殺氣漫溢在整個王府中。
「不必了……害我的人也是個可憐人,不必……」低低一聲歎息,自全無血色的唇邊溢出。習淡霜的聲音很輕,可是此刻,全場靜得發慌,聽來卻是異常清晰。
「……師姐!」柳煜雲身子微微一震。
「習姑娘,你……對不起!對不起!」韓劍早已淚流滿面,此刻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當日我們已經把昊兒救出來了……可是我卻急著救雲兒……」
「……緣生緣死,離合聚散,這世上多少事情……」習淡霜依然閉著眼眸,嘴唇輕輕開闔幾下,一滴眼淚從頰上滾落,「天不從人願……何況……」
她微微睜開眼睛,向著韓劍淡淡一笑,「你心裡很愛我師弟,所以……事事總是想著他,原也難怪……畢竟,這種時候每個人都免不了自私……」
「習姑娘,我……」韓劍猛地一震,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內心深處浮了上來,他,雲兒……
一時怔住。
卻見習淡霜撐著說了這幾句話,終於力氣耗盡。她只緊緊地看著已經哭成淚人兒的小胡昊,慢慢伸出手去,像要和平常一樣撫去孩子臉上的淚水……
一寸,一寸,習淡霜眼中的神采急遽消減,如同燭火被長風吹滅的一-那,而眼中的悲哀和痛惜卻只有越轉越深……
風乍起。燭火-那熄滅。
習淡霜的手無聲跌落……距離胡昊的小臉,僅僅半寸。
胡昊呆住了,伏在母親身上大聲哭喊,聲嘶力竭。胡逸松只叫得一聲「霜兒」想要衝過去卻已隔了茫茫人海,他站住,遙遙地伸出手去什麼也抓不到。戚早菊無力跌坐在地。
柳煜雲臉色蒼白如雪,神容卻平靜得看不到一絲悲哀。
他輕輕抱起胡昊,低聲道:「昊兒,昊兒,咱們走了……和你娘一起。」胡昊只伏在他懷中嗚咽。
「你要活下去,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不要輸給這命運──」柳煜雲垂下眼眸,緩緩地說道,「這樣你娘才會安心,明白麼?」
「嗚……昊兒明白……」胡昊抽抽噎噎答了一聲。
「帶上習師姐,咱們走。」柳煜雲沒有回頭,韓劍卻明白他話中所指,只艱難地點了點頭,抱起習淡霜屍身跟在他身後。
長風起處,柳煜雲抱著胡昊,轉身離去。堂上的人呵斥幾聲想要阻攔,一觸到少年冷若冰霜的眼神,都不禁打個寒戰,自動讓開一條道來。
直到,纖瘦的白衣身影消失在風雨中,堂上的人才深深吐出一口氣來。
只是,沒有人想得到,此後二十年中這一日的風雨就宛如一場噩夢,在殘存的人心中,久而不散。
從江南王府裡出來,柳煜雲只是默默走著。白衣被雨水一打,濕了,長長的黑髮垂落下來,更顯出白衣下的身子無比消瘦。
雨在下。
韓劍在他身後,只有幾步距離。眼睜睜看著一個孤弱的身影在風雨裡獨自前行,韓劍就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裂開了,然後血流出來很急很急象天上的雨水……心裡一聲喊,撕心裂肺。
他多想衝上去緊緊地抱住雲兒,讓雨水淚水都交融到一起去!可是……韓劍狠狠攥起了拳頭,手心一行血絲滲出。他渾然不覺。
柳煜雲一直走到了錢塘江邊。
程青蓑站在屋簷下,遠遠地望見他們,正要招呼,卻驀然看見韓劍懷中的習淡霜……他怔住了,黯然垂下了眸子。
那天,風很大,雨也很大。江畔的青草吹得彎了腰,長長的,細細軟軟的在風裡飄。潮水一陣一陣漫捲上來,天和水在那一刻,相連相接。
習淡霜乘著一葉葦席,在胡昊的哭聲裡漸行漸遠,直到錢塘江的盡頭、東海的風煙中。天高地遠,江流滔滔。她終於棄下了塵世間的一切,縱然心中有萬般不捨千種依戀。
生和死,終於成了一道鴻溝無法逾越。
習淡霜的身影看不見了,胡昊哭得昏了過去。程青蓑蒼涼地看了一眼無邊的江水,將小胡昊帶進屋子裡去。柳煜雲只靜靜站著,對著茫茫的天和水。那身影有多少孤傲淒涼,也許他自己都不明白……只看得韓劍心痛如絞。
「雲兒,是我不好!當初若不是我誤了昊兒回去的時間,習姑娘就……」咬了咬牙,韓劍艱難地開了口,「你要打我罵我都好,我……」
「師姐不會怪你。」依然沒有回頭,柳煜雲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可是,你怪我,雲兒……韓劍心裡一絞,唇動了動,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什麼話也說不出……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模糊了整張臉。
程青蓑安頓好小胡昊,走出屋子,正看見這一幕。他遲疑了一下,才道:「韓少俠,你過來一下,老夫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程師兄?」韓劍微微一怔,「可是……」他回頭看了一眼柳煜雲。
「讓他自己靜一靜,你來。」程青蓑點了點頭,神情甚是堅定。韓劍怔了一怔,隨著程青蓑走入小屋。
走進屋子,程青蓑拉了張椅子在桌邊坐下,讓韓劍坐了另一張椅子。韓劍四面一看,卻不見胡昊,不覺一怔:「程師兄,昊兒……」
「已經睡著了,在後面屋子裡。」程青蓑答了一句,端起茶壺,給自己和韓劍分別斟了一碗茶水。
他喝了一口茶,抬起頭深深看了韓劍一眼,才緩緩說道:「韓少俠,我知道你很愛我師弟柳煜雲,是不是?」
「程師兄!」韓劍一震,對於雲兒……以前就覺得他是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一直都是,可是為什麼習淡霜和程青蓑總是認定了自己對雲兒……他直覺地以為應該反駁,然而一句否認的話到了口中,卻是怎麼也出不來。韓劍一時怔住。
「也許你自己還不肯承認,但是我知道。」程青蓑笑了笑,「你看他的眼神太溫柔,別人一看就明白了。」
「可是,我……」韓劍只覺得心裡一陣亂,好像天地都要倒轉過來!
「韓少俠……」看著韓劍滿臉困惑,程青蓑心中不覺一歎,卻淡淡笑了,「我要告訴你一個故事。」說到這裡,他的目光彷彿穿過了幾十年的歲月,靜靜地落在一方天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