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罐子夫婿 第四章
    寒意侵襲他每一寸肌膚,身體因為體內的寒冷而微微輕顫著,他抿著發白的嘴角,閉上眼睛,咬著牙,忍受寒毒發作時痛苦的折磨。

    晚-並未察覺到他有任何不對勁,當她聽到他不討厭她時,馬上破涕為笑了起來。

    「真的!?既然你沒有討厭我,那你有沒有喜歡我,就算一點點也好。」

    她用手袖胡亂的抹去臉頰上的淚痕,嘴角綻露出甜蜜的笑容,一雙濕潤的眼睛巴望著他回答,但是還不等到他的回答,她開始發覺他不大對勁了。

    他在顫抖!?為什麼?

    他抖動地如風中的落葉,手臂環繞著身體,咬著牙,在地上蜷縮成了一團。痛!好痛!

    「你怎麼了?」晚-是出自於關心道,沒想到雷硯揚竟然一點都不領情,他格開她的小手,瞪了她一眼,強忍著寒意,咬牙切齒道,

    「不用你多管閒事。」

    這句話有些傷人,晚-臉上閃過一抹受傷的神情,但是她不肯就此認輸,她契而不捨的追問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他咬著牙,感覺身體彷彿掉入了冰窖中,從體內升起的那股寒氣竄進了骨子裡,冷的發疼,即便將身體靠近火堆,仍是感覺不到一絲絲的暖意,最後他控制不了自己渾身劇烈顫抖了起來,四肢甚至開始抽搐。

    雷硯揚突然倒在一芳,關節和四肢全縮了起來,牙關咯咯打著顫,頓時間晚-粉嫩的小臉變得雪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腦海裡空白一片,臉上佈滿倉皇之色,看他痛苦扭曲的臉孔,她又急又怕。

    「喂!你到底怎麼啦?你別嚇我。」

    她走到他身邊,輕輕推著他的身子,不見他有任何的反應,身體仍舊不停顫抖,口中則-直喊著好冷。

    「冷……好冷……我好冷……」

    「冷!?你覺得冷嗎?」

    晚-輕碰他的手掌嚇了一大跳,簡直就像冰山上的雪水般又冰又冷。

    怎麼辦!?她心慌了起來,看他臉孔因為寒冷而痛苦扭曲著,胸口一窒,心痛的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她想起師夫曾經說過她身上所佩戴的暖鳳玉有保暖的功效,她立刻把玉珮從脖子上拿了下來,戴在他身上。

    過了一會,也許是暖鳳玉產生保暖的功效,雷硯揚的身體不再抖得那麼厲害,僵硬的肌肉也逐漸放鬆,晚-心喜,緊皺的小臉蛋綻放出如花笑靨。

    「你還好吧!?」

    雷硯揚疲累的說不出話來,僅能用點頭來回答,胸口有一股源源不斷的暖流溫暖他的身體,可是卻沒有辦法完全壓抑住從體內竄升起的寒意,他閉上眼睛,忍受寒毒發作時間慢慢退去。

    「你還會冷?」

    晚-蹙起眉頭,愁眉不展,潔白的貝齒輕輕咬著鮮紅的朱唇,輕輕撫摸他的皮膚,他的身體雖然放鬆了,但她仍感覺到肌肉仍是緊繃著,難不成他還會覺得冷嗎?

    四週一片寂靜,外頭的雨聲也開始變小了,她等了一會仍等不到他的回答,直到耳邊傳來勻稱的呼吸聲時,才發覺原來他已經睡著了。

    在睡夢中的他依舊睡的不安穩,眉頭深鎖著,身體打著哆嗦,冷汗不停的從他額角間滑落,晚-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滴溜溜的轉動著,正在思考著到底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不再那麼冷,好睡得安穩些。

    對了,她想到一個好主意了。她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睨向球球,紅潤的嘴角輕輕漾著笑意,球球頓時間感到毛骨聳然了起來,她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

    「球球,你過來好嗎?」晚-向球球招招手。

    你要我過去幹嘛?球球丟給她一個警戒眼神示意道。

    「因為你的毛很暖,你讓他靠在你身上好不好?」晚-眨著明媚的雙眸,一臉討好的表情。

    我不要。球球輕哼一聲,把頭撇了過去。

    我為什麼要為了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靠著我取暖?更何況我討厭這傢伙。

    「球球,你不乖。」晚-看得出它拒絕的態度,氣呼呼的鼓起腮幫子瞪著它,並且威脅道:「如果你不過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球球知道她在生氣,最後心不甘情不願的站了起來,緩緩走到雷硯揚身旁趴下。

    「球球,你就委屈一晚吧。」

    見它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還生氣的將頭撇向另一個方向,硬是不瞧她一眼。

    晚-知道它的心情相當不悅,她盡力的安撫道:「如果明天是個好天氣的話,我去幫你找你最喜歡吃的山葡萄好嗎?」

    這還差不多,球球的臉色這才稍霽。

    看到球球不再那麼心不甘情不願之後,晚-使勁的拖著雷硯揚的身子,靠在球球的身上取暖,並且加在火堆當中加了幾塊木柴,讓火燒得更旺,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發覺他的眉頭舒緩了許多,四肢也不再像剛才一樣的冰冷,原本蒼白的臉孔已經逐漸恢復了血色。

    太好了,比起剛才那可怕的樣於他現在的情況已經好多了。

    晚-鬆了口氣,心中那顆大石頭放下來之後,接著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沉重的眼皮就快要閉了下來,她打了個哈欠,小腦袋靠在雷硯揚的胸口上,手臂緊緊環抱住他的身子,嘴角掛著甜蜜的笑容。

    如果她也把自己的體溫給他的話,這樣他應該不會冷了吧。晚-在迷迷糊糊入睡之前,腦海裡所想的最後-件事,沒多久她就被周公招去下棋了。

    「怎麼樣還沒有任何消息嗎?」雷老爺攬起眉頭問著眼前卓爾非凡的男子,他有著與雷老爺相似的臉孔,一看就知道倆人是父子關係。

    雷天昊搖搖頭,他的答案恐怕要讓爹失望了。

    「我派探子一路下江南找過了,可是到目前為止,仍是無法確定掌控小弟的行蹤。」

    雷老爺深邃眼眸蘊藏一抹銳利的精光,嘴角抿成一直線,他扳起臉孔,口氣嚴厲的問道:「這是為什麼?」

    他們派出去的探子少說也有上百人以上,可是卻連個人都找不到,對此雷老爺感到相當的不滿。

    雷天昊知道爹在不高興,因為離雷硯揚失蹤的時間也有十幾天了,娘因為掛念著雷硯揚也病例了,這兩件事情搞得他焦頭爛額,情緒也接近崩潰邊緣。

    可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他也沒辦法,而且爹也很明白天下之大,要找一個人何其困難,如果再加上……

    「小弟知道我們會派人尋找他的下落,所以他可能故意為了避人耳目,挑些人煙稀少的小路走,所以我們才會如此難以掌控他的行蹤。」雷天昊有另一個見解。

    他眼神帶著淡淡的無奈,這也是為什麼要找雷硯揚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他根本是有心躲起來不想讓家人找到。

    雷老爺無言以對了起來,最後他深深歎了口氣,揮揮手臂。

    「算了、算了,你還是繼續派人搜索吧,務必盡快把揚兒給找回來。」

    「我知道,只要找到小弟的話,我會盡快飛鴿傳書,將消息送回來。」

    雷天昊點點頭,其實他也很擔心小弟的身體,如果寒毒發作的話,他一個人在外……

    雷天昊想到這心情沉了下來,後果他幾乎不敢想像,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必須先找到雷硯揚才行。

    「對了,」雷老突然想到一件事,「勁兒呢?」

    雷老只要一提到雷岳勁心中就沒好氣,他這個二兒子生性風流,此時他一定是沉淪在哪一個溫柔鄉中,樂不思蜀吧。

    不過這一次雷天昊的回答卻叫他意外。

    「雷岳勁應該動身前往洛陽了吧。」

    「他去洛陽幹嘛,難不成他又去找女人!?」雷老吹鬍子瞪眼,這渾小子準是想要氣死他不可。

    那個臭小子玩遍整個京城的女人不夠,還想去洛陽嘗嘗鮮嗎?雷老知道以那小子的個性很有可能,就算要他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他不禁懷疑雷岳勁這種個性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他們雷家的男人向來潔身自愛,唯有他飛過一個又一個的野花叢,從來沒有安定下來的打算。

    「爹,二弟他不是去玩女人,而是到洛陽城內的嚴府拜訪。」

    雷天昊替雷岳勁脫罪,不過他心裡頭也很明白,雷岳勁此行去洛陽城不可能不去找女人,所以爹也算說對了一半。

    「他到嚴府去幹嘛?」雷老挑挑眉頭,半信半疑。

    「是因為我聽說嚴府有塊暖鳳玉,只要戴在身上就可以保持人的體溫,雖然不致於可解硯揚身上的寒毒,但是至少在他發病時可減去不少的痛苦,所以我才叫雷岳勁替我跑這一趟,問嚴府可有意願割愛。」

    「可是那塊暖鳳玉不是跟嚴府的女兒一起失蹤了嗎?」雷老微感訝異。

    雖然事過十六年,但他還記得這一件事,當時還鬧得很大。

    因為嚴家在江湖上和朝廷的關係非常好,嚴家的女兒在滿月那一天晚上鬧失蹤時,他當時也在現場。

    現在即使事過境遷多年,他還記得很清楚。

    因為他那時早有意願向嚴府索取那塊暖鳳玉,想減輕揚兒身上殘疾的痛苦,只是沒想到那一天會發生這種事。

    然而嚴府動用了所有的人脈以及關係,還是遍尋不著嚴家才剛滿月的女兒,據他所知當時暖鳳玉就在小小姐身上,小小姐失蹤,那塊暖鳳玉就和她一起消失不見了。

    「所以我才派岳勁過去,雖然他愛玩了點,但是他可以利用管道尋找,只要我們找到嚴家失蹤十六年的女兒,他們就必須把她身上所佩戴的暖鳳玉割愛給我們。」雷天昊露出自信的笑容。

    「可是都已經過了十六年了還找得到嗎?」

    「爹,您放心吧。我對二弟有信心。」雷天昊相信只要雷岳勁肯認真的尋找,儘管嚴家的女兒已經消失了十六年,他仍能從天涯海角把她找出來,不過前題是只要他肯認真尋找的話。

    清晨,太陽光照進了破廟內,灑得一地的金光耀眼。

    雷硯揚想睜開眼時,卻被太陽的強光照得睜不開眼睛,他撇過頭,看到一張睡得正香甜的容顏。

    她又長又翹的睫毛緊閉著,粉嫩的臉頰緊貼著他的胸口,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身子,似乎想藉自己的身體溫暖他,他的鼻間充滿她身上飄散的香氣,昨晚的記憶頓時湧了上來。

    雷硯揚內心感到五味雜陳。

    他舉起手掌輕輕的撫著她柔細的臉頰,用著不知所措的眼神看著她。

    他不明白,她已經知道他說的話都是真的,他是個就快要死的病人,為什麼她還願意待在她身旁不肯離去呢?

    雷硯揚眼神微黯,看著她紅艷的朱唇像是等待人品嚐般,讓他情不自禁的低下頭,就在要覆蓋她雙唇的那一剎那間,耳邊傳來了野獸的咆哮聲,像是在喝令他不准輕舉妄動。

    身子頓時一僵,雷硯揚緩緩回頭看到一雙琥珀色的雙瞳正在瞪著他。

    它表情好像寫著:嘿!小子,你最好不要隨便動手動腳的,否則我把你一口給吞了下去。

    雷硯揚發誓他從老虎臉上看到警告的意味,他挑挑眉。

    「你是在保護她?」他試探道,想看看這隻老虎是否真的通人性,沒想到這隻老虎竟然用力點頭。

    他心中有說不出的訝異。

    「你聽得懂人話?」

    雷硯揚雖然知道自己跟一隻牲畜對話很奇怪,但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看那隻老虎再次點頭時,他真的確定眼前這隻老虎不僅通人性,還聽得懂人話。

    就在他與球球大眼瞪小眼時,他懷中的人兒終於有了動靜,她在他陵裡蠕動著身子,雷硯揚低頭看到她的睫毛像兩隻翩翩起舞的蝴蝶眨了幾下然後睜開。

    她一臉睡眼惺忪,揉揉眼睛,用手搗著紅唇打了個哈欠,然後抬起頭,看到他醒時給他一抹嫣然的笑容。

    「早,你還會冷嗎?」她沒忘了昨晚所發生的事,真的把她給嚇壞了。

    雷硯揚搖頭輕晃,沉默不語,漆黑深邃的雙瞳凝視她的一舉一動。

    在發病的過程當中,他猶記得她將他緊緊的抱在懷中,源源不斷的暖流從她的身體傳遞了過來,他不懂,他不是她的誰,為何她要對他付出這麼多!?

    「那就好,你昨晚把我給嚇壞了,好在我身上有暖鳳玉和球球在,要不然你身體冷的要變成冰塊一樣。」想起她昨晚抱著他的身體時,冷的像冰,凍的她直打哆嗦。

    「什麼暖鳳玉?」雷硯揚猛然回過神來,皺起眉頭問道。

    「就掛在你脖子上,你看,這就是暖鳳玉。」

    雷硯揚低頭一看,看到自己頸間繫了一條紅繩,他把繩子給拉了出來,一塊上好圓形玉珮混雜著紫玉和紅玉呈成陰陽兩極,握在手上還可以感覺到一股灼灼的熱氣,流入他的身體。

    「你怎麼會有這隻玉佩?」他好奇的問道。

    上面雕制的精工看得出來應是價值不菲才對,可是她身上連個銀兩都沒有,出來所花的幾乎是他的錢,她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這隻玉佩從小就戴在我身上,好像與我的身世有關。」晚-聳聳肩,用不是很在乎的語氣道。

    「與你的身世有關?」最後一句話引起雷硯揚的好奇。

    晚-點點頭,「沒錯,我是個棄兒,從小被師父收養,這次下山來不單是為了尋找夫婿,師父還教我尋找自己的家世,可是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雷硯揚聽得出來她話中有些賭氣的意味。

    「為什麼?」他問道。

    難道她一點都不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嗎?

    「沒有為什麼。」晚-顯得怏怏不樂,接著她很快的轉移話題。「對了,我問你,你為什麼會染上寒毒這惡疾?」

    雷硯揚注視她的表情,看著她閃躲的眼神知道她並不想談有關於她身世的問題,他也不勉強她,於是順著她的話淡淡的回復道。

    「你怎知我身上中的是寒毒?」

    「因為特徵很明顯呀,你會發冷體溫像冰,而且發病時指甲的末端會呈現深藍色。」她曾經聽過師父說過中了寒毒的特徵,也忘了為什麼會提起,也許是因為師父在研究丹爐時隨口提提的吧。

    「既然你知道,那你可以打消嫁給我的念頭了吧,嫁給我不出一年你就會成為寡婦。」雷硯揚冷漠的撇過頭,不瞧她-眼,-股錐心的刺痛讓他的瞼孔微微扭曲。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竟然會在乎她了起來,只想到自己不該擁有年輕善良的她,自己的生命什麼時候走到盡頭都是個未知數,他不想害了她一輩子。

    「我才不會打消念頭,更不會成為寡婦,再說你的病又不是無藥可救。」晚-扳起臉孔,不喜歡聽他一天到晚說他自己會死,那會讓她心頭相當的不舒服,她是絕不會讓他離開這人間,因為不管怎麼說,他可是她看中的夫婿。

    「那你有辦法醫治我的病嗎?」

    瞧她說得那麼輕鬆,雷硯揚忍不住生起氣來,扳起臉上刻薄的線條,目光如炬,猶如兩把烈火在燃燒,連御醫都拿他的病沒轍,他就不相信她還會有什麼辦法。

    「當然有。」她理所當然道。

    「有!?」他心一慟,訝異自己竟然懷抱著一絲絲的希望,「你說你有什麼辦法?」

    「我先問你,為什麼你會身患寒毒?」

    在她回答他的問題之前,得先滿足她的好奇心才行。

    雷硯揚的雙唇抿成一直線,「你問這個問題與我解身上的寒毒有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只是好奇。」她甜甜笑道。

    「如果我拒絕呢?」他冷起臉孔,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

    「你別這樣,告訴我嘛,說不定這還與你醫治寒毒的方法有關。」晚-拉拉他的衣袖,內心充滿了不安。

    「喂,你怎麼又不說話了?」

    他好像又在生氣了,她貝齒輕輕咬繭色柔嫩的唇瓣,怯生生的看著他。

    雷硯揚低吟了會,一雙若有所思的眼眸低垂著,猶然不知晚-心情正在忐忑不安,過了一會,他突然開口。

    「是我母親懷著我時,被人推至寒潭裡,她的一條命雖然被救了回來,但也將不足滿月的我產下。」當時的情況他所知道的並不多,爹和娘也不願對此事多提,只是對他有著深深歉意。

    「那你原本就是先天不足,雖然有後天的調養,可是還是不足解你身上寒毒之苦。」晚-點頭,她就覺得奇怪,照理來說寒毒相當好治療,只要吃下解藥,再好好調養應不成問題,但若是天生的,那恐怕不是只有吃藥這麼簡單。

    她記得師父說過,寒毒若是從母體帶給腹中的胎兒,若不是胎死腹中,就是生出來的孩子必定活不到弱冠之年,想必為了讓他活下去,他的家人一定費了不少苦心。

    雷硯揚臉色沉了下來,當他聽到先天不足這四個字時,像是根針一樣刺著他的心,雖然知道她不是故意,可是心裡難免不舒服了起來。

    「你不是說你知道該如何解我身上的寒毒嗎?」他語氣低沉的問道,不難聽得出帶著一絲迫切和希望。

    晚-那張可愛的小臉蛋露出甜美的笑容,笑得兩眼微彎,用力點點頭,說出來的話卻讓人聞之色變。

    「對呀,我知道呀,不過我忘了該怎麼解了。」

    她話一說完,換回來雷硯揚無止盡的沉默。

    「你說什麼!?」他瞪著她,臉色難看至極。一瞬間他只覺得她在耍著他玩,臉上線條緊繃著,眼中帶著懊惱,是他太傻,傻到相信這個女人,他二話不說從原地站了起來。

    頓時失去依靠的晚-狠狠撲了個空,跌在地上,吃了一地的泥巴。

    「你幹嘛突然站起來?」晚-抬起頭,扁著小嘴氣呼呼的道。

    害得她屁股跌得好痛!

    可是當她的眼光接觸到他鄙夷的眼神時,她吞嚥了一口唾液,身體開始抖了起來,他……是在生氣吧。

    他眉毛倒八字微拱著,一副暗暗咬著牙,想將她碎屍萬段的模樣,晚-猛然倒抽口氣,小臉佈滿了倉皇和驚恐的神色,嚇得往後爬。

    「你你你……你幹嘛生氣?」

    雷硯揚眼神一黯,氣惱的睨著眼前渾然未覺的女人,她竟然好意思問他為什麼生氣,她把他當成猴子耍還不夠嗎?

    「那要問你自己。」

    「問我自己!?我做了什麼?」晚-眼中寫滿了無辜。

    「你做了什麼?好……你這個問題問得好……」他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瞳孔裡湧現殺氣,而目標則是針對她。

    他的樣子好可怕,晚-吞了一口口水,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她揮著雙手。「你別激動,有話慢慢商量,如果你把我給宰了的話,你的病就真的無藥可醫了。」

    「無藥可醫!?」他冷冷哼了一聲,凌厲的目光似乎想要將她大卸八塊,忿忿然的道:「你都忘了該怎麼醫治我身上的寒毒,你想我還有得救嗎?要耍人也要看對象。」

    她殘忍的給他希望,又再度將他打落地獄,這樣做很好玩嗎?雷硯揚面額青筋隱隱抽動,看得出來他的怒氣接近爆發的階段。

    「我說我忘了,並不代表你就沒得救呀。」晚-揚起下巴理直氣壯道,可是在他那雙殺人的目光下,她的氣勢又矮了一截。

    「你最好把話說清楚。」

    他微瞇起雙眼,語氣冰冷,大有風雨欲來的味道。

    「我說我忘了是沒有錯,可是只要回去問我師父,你身上的寒毒就可醫治了,所以你並不需要擔心,我不會讓你死的。」晚-樂觀道。

    雷硯揚瞧她一臉信誓旦旦的表情,僵硬的嘴角軟化了下來。

    「你師父住在哪裡?」

    「就在冰山山頂上。」

    「冰山山頂!?」雷硯揚表情突然一變,接著二話不說轉身離去,臉上還帶著怒容。

    「你怎麼又生氣?」晚-不懂,睜著一雙碩大的眼眸怯生生的望著他。

    「你自己知道。」

    「什麼我自己知道?」她的小瞼上寫滿了疑惑,她真的不知道他在氣什麼,她只說師父住在冰山上,他就生氣了。

    「你還裝迷糊。」雷硯揚生氣道。

    就他所知道的冰山最頂端可是有千年不化的冰雪,別說是人了,就連植物都不能生存,哪有可能會有人在上面生活?雷硯揚感覺自己又受騙了,她還裝著一副清純無辜的模樣,以為他真的什麼都不懂嗎?

    雷硯揚惱羞成怒了起來,怒氣沖沖的就要離去,他已經不想再聽她滿口的謊言。

    「喂喂喂,你等等我。」

    晚-連忙追趕了過去,只敢跟在他身後保持一小段距離,因為看他臭著一張臉,好像她又把他給惹火了一樣,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裡說錯話了!?

    晚-帶著滿腹的疑惑,就是沒膽子問出口。

    他的表情晦暗,銳利的眼眸看起來殺氣騰騰,十分恐怖,依她來看,還是保持一段距離會比較安全。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不過卻因為昨晚的一場雨,讓原本的黃泥道路變成了泥濘的泥巴,讓人感到寸步難行。

    晚-和球球小心翼翼的避開水坑,卻避不了旁邊的爛泥巴,很快的她腳上多了-層厚厚的爛泥。

    她看著前頭同樣也是一身狼狽的雷硯揚,心裡不由得感到洩氣了起來,她習慣性的問著身旁的球球。

    「球球,你說他到底在生什麼氣?」

    這種事你問我,我怎麼知道?球球眼裡寫滿了無辜,低低咆哮了一聲。這種事應該問他才對,問我有什麼用。

    「你也不知道呀,那你想他還要氣多久才會跟我說話?」晚-不死心的再次問道。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讓走在最前頭的雷硯揚聽得一清二楚,他突然停下了腳步,專注於和球球說話的晚-一個不注意就撞了上去。

    「好痛!」她揉揉被撞扁的小鼻頭,眼眶含著淚水,不解抬頭看著他僵硬的背影,「你為什麼突然停下來?」

    他猛然旋過身子,一雙陰騖的眼眸盯著她,晚-嚇了一大跳,瞬間她有種被獵人盯上的感覺,全身的雞皮疙瘩全站了起來。

    她冷冷的倒抽口氣。

    「你這些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嗎?」

    「啊!?我說什麼話?」

    晚-尚未反應過來,朱唇微啟,露出驚疑的表情,她不明白他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剛才說的那些話。」他神情不耐道,她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但看她迷糊的表情,

    「我剛才那些話……」一時之間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接著一臉恍然大悟,「你是說我對球球說的那些話?」

    「我看你不是說給那只畜牲聽,而是講給我聽的吧。」雷硯揚冷冷一笑。

    「球球不是畜牲,它是我的好朋友。」晚-的抗議聲和球球的低吼聲同時響起,看得出來球球也為他這-番話感到相當不快。

    雷硯揚傲然的撇撇嘴角,「但是不能否認它不是人的事實吧。」

    晚-頓時啞口無言了起來,球球則用一雙氣憤且帶有敵意的眼眸盯著他,它似乎在考慮將眼前的男子一口吞下去。

    他這句話未免瞧不起「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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