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許妍回去後,換爾莉來照顧叔應文,而她一進門就發覺他今天心情看起來很不好的樣子。
爾莉心想,或許今天不是很好的機會,但是看他的心情這麼惡劣,她覺得還是提前把事情弄清楚對任何人都比較好。
「我們分手吧。」爾莉終於開口。
叔應文嚇了一跳。「為什麼?」他做錯了什麼,惹她不開心?
「你沒做錯什麼,只是……」唉,接下來的話要講出來真的得有很大的勇氣跟自信,因為事情的真相頗為傷人。「或許你沒發現,但是,你不愛我,我知道你或許會不以為然,會以為我是在無理取鬧,但是你先讓我講完。
「我見過你跟許妍相處的情形,而我發現你很寵她,那種寵跟對我的退讓不一樣,你心裡應該十分清楚,而你之所以一直避而不談,一來是因為你人太好,沒辦法做出傷害我的事;二來是因為我是許妍的好朋友,而你非常清楚許妍的個性,她是個怎麼樣都不會搶朋友男人的人,而且更糟的情況是,如果你跟我分手,許妍甚至會討厭你、責罵你,基於以上種種原因,所以你選擇繼續欺騙自己而跟我在一起。
「你以為時間久了,你就會習慣我是你的女朋友,甚至只當許妍是好朋友;你以為你這樣做,能把傷害減到最低,但是你完全忘了我是個有血有肉的個體,我有知覺,我能感受到別人對我的感情,我有自尊,我無法接受自己只是別人委曲求全下的第二選擇;應文,我不要這種施捨的愛情。」
爾莉終於抬頭正視叔應文眼中的愕然。
他必定沒想到她會把事情看得這麼透徹,甚至可以表現得如此堅強;其實她一開始發現叔應文喜歡的人不是她,而是許妍時,她也曾經想挽回這段感情,因為她怎麼也不相信有人會喜歡許妍更甚於她。
她的驕傲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所以她花了很多心力去挽回,但是最後她發現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除了靠努力之外還要看緣份。
她只能說她跟叔應文有緣無份,他的另一半不是她,但是不是許妍,這她也不知道。只是應文他該給自己一個機會,別就此放棄,他得試了才知道許妍要不要他。
「你別顧慮我,因為——我知道我會遇到一個比你更好的男人。」而那個男人絕對不會只當她是替代品。
她不要施捨的愛情,因為她一定可以得到更好的,她惟有這樣告訴自己,她才能堅強的面對男朋友愛的人不是她的事實。
爾莉一直很堅強,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甚至沒掉一滴眼淚;叔應文這才知道自己原來做了一件這麼差勁的事。
「對不起。」
「你千萬別這麼說,感情是兩情相悅的事情,我們只是在一起,然後覺得不適合,你又沒欠我什麼。」他們兩個在交往的時候,他甚至連她的一根寒毛都沒碰過,她原本以為他是君子,所以才如此有禮,後來她漸漸明白,他不是有禮,而是對她沒有男女間的慾望。
她本來是要過些日子再跟他攤牌的,但,沒想到他會出意外,而且許妍跟嚴景澤的感情好像漸漸穩定。
要不是事情愈來愈複雜,她才不想提早跟他攤牌讓他太好過,誰讓叔應文當初要因為她的外表而看上她。
說到這個,她覺得叔應文日後還有得捱,因為別看許妍大而化之的樣子,其實她才小心眼呢。
「許妍最看不慣那些『外貌協會』的人,而你偏偏是『外貌協會』的一員……別急著否認說你不是;你自己清楚你當初是為了什麼而追我的。」因為內在嗎?別傻了,那時候他們兩個才相處短短的幾個鐘頭,他能看到她什麼內涵!
「你好自為之。」爾莉只能這麼安慰叔應文,因為他還有一場硬仗要打,而他也知道自己的處境。
不說許妍心裡原先的芥蒂,單說她現在有一個要好的男朋友,他就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橫刀奪愛嗎?
許妍最討厭這檔子事,她覺得那是不義的行為。
唉,他頭開始痛了起來,而爾莉則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怎麼樣,突然間覺得還是我比較好搞定是吧。」
「沒錯。」他毫不客氣的點頭。
「那現在回心轉意還來得及,你確定你要去喜歡那個既麻煩又難搞的女人嗎?」
「爾莉,你饒了我吧。」別再糗他了。她不是因為太明白他的心情,所以才甘願退讓的嗎?怎麼這個時候又勸他回心轉意?
「好啦、好啦,不糗你了,只是這事是你選擇的,你到時候可別來跟我說你受夠許妍了。告訴你,我跟許妍是一二十年的朋友了,不管許妍做了什麼,我都會袒護她,而不會為你多說一句好話,你得有自知之明。」
「瞭解。」
他當初就是太瞭解她們兩個人的感情,所以才把自己的心情收藏得好好的,沒敢讓人發現。
「那我走了,Bye—Bye。」爾莉揮揮手。
「喂,你要去哪!你不留下來照顧我呀!」
「嘿,你都不要我了,還好意思要我留下來照顧你;拜託,我才沒那麼好的度量哩,我現在要去PUB,去借酒澆愁。」爾莉把自己講得很可憐。
她真是夠了喲。
「等一下。」叔應文拉住她的手。
「怎麼,反悔了,還是覺得我比較好是不是?」
「神經。」到這個時候她還有心情說笑。「幫我一件事。」
「請我先別告訴許妍我們兩個感情破裂的事?」
「嗯。」叔應文點頭。
「我若答應了,那你怎麼報答我?」
「你說什麼就什麼。」
「這麼阿莎力,那我不狠狠的A你一頓,豈不是便宜你了;好吧,我答應你,幫你一次,至於代價嘛……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講。」爾莉是非常阿莎力的,她甚至當著叔應文的面打電話給許妍。
許妍早就爬上床睡覺了,因為照顧病人是很累人的,一回到家,洗完澡,她就夢周公去了。
爾莉打電話去,把熟睡的她吵醒,睡到一半被吵醒心情已經夠不爽了,沒想到爾莉卻說她臨時有事要到嘉義去。
「什麼!那你不就不能照顧叔應文了?!」一聽,許妍的瞌睡蟲不知道被驚嚇到幾重天去。
「是的,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要麻煩你了。」
「這怎麼可以!」許妍哇啦哇啦的鬼叫著。她白天照顧叔應文就得花很大的力氣去抗拒他對她的魅力,才能忍著不對他流口水,現在就連晚上都要把他丟給她照顧;她很怕——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偷偷的跑到他床上去。
「啊!不行啦。」許妍抱著頭哀號。「你們每個人都這樣,叔應文一出事,你們一個個都有事,全都丟給我一個人照顧,這樣不公平啦。」
「那你也可以不管他啊。」爾莉瞥了叔應文一眼。「誰讓他那麼閒,明知道你開車技術爛,還把車子借給你開;誰讓他英雄情節作祟,出事的時候不好好的照顧自己反倒去保護你……」
「童爾莉!」
「幹嘛?」
「你說這些話,是存心要讓我內疚的嗎?」
「不是,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一切全是他咎由自取,你不必管他,讓他自生自滅,反正他只不過是弄傷一條腿、一隻手,又還沒殘廢,沒關係、沒關係啦。」爾莉邊講還邊笑。
許妍很懷疑叔應文是不是爾莉的男朋友,否則她幹嘛對他這麼壞又這麼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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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許妍還是三更半夜趕去醫院照顧叔應文,但是為了防止她對叔應文有任何非份之想,她是對他採取三不政策——不交談、不理會、不管他。只不過這三不政策施行起來有些難,因為她不講話,叔應文比她還憋得住。
她都不理他,他怎麼也不問問為什麼?他逕自在那做他的事,他一個病人能有什麼事好忙的?
許妍忍不住偷偷的用眼角的餘光偷瞄他。
叔應文拿張畫紙在那東畫畫西畫畫的,「你在畫什麼?」她終於忍不住的問出口。
他就知道不管她在生他什麼氣,總之這一招一定有效。
他笑著拿正畫紙給她看。
「婚紗,好漂亮哦!」她把畫搶過來在自己面前端詳著。「這是設計給我穿的?」
「不是,是給阿Ben的。」阿Ben是叔應文的好朋友,開了一家婚紗店,他店裡的婚紗十有八九都是他設計的。
「啊!不管,你偏心,你那天明明說好的,我去看牙齒,你就什麼都依我;我要穿這套禮服,這一套給我。」她剛剛明明決定不理他的,現在倒是拉著他的手撒嬌。
叔應文不禁莞爾。「那你牙齒全弄好了嗎?張開嘴來,我看看。」
「不要。」許妍趕緊搗住嘴巴。她才不想讓他看到她那口爛牙哩。
這個時候護士剛好來替他打針。
許妍落井下石的要護土將針打在他的屁股上。
誰教他那麼壞,一直逼她去看牙醫。
「要你去看牙醫是為你好,要不然你牙齒老疼著,這是辦法嗎?」她這丫頭真是不識好人心。
叔應文一邊讓護士打針,一邊開口罵她不識好歹。
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看在別人眼裡分明就是在打情罵消。
見他們你來我往,護士調侃著,「許小姐真是好福氣,有這麼溫柔體貼的男朋友。」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男朋友比他帥多了。」許妍趕緊解釋,但是……咦,叔應文為什麼不說話? 「你說話呀,告訴她我們不是那種關係啦。」他這樣笑著是什麼意思,要是讓人誤會了那怎麼辦?「哎呀……護士小姐怎麼走了?我都還沒跟她說我們兩個不是那種關係耶。」許妍連忙追出去跟護士小姐說清楚、講明白。
叔應文則躺在病床上閉眼聆聽許妍有朝氣的嗓音,對他而言,靜靜的聽她說話,是一種幸福的享受,而自己當初為什麼第一眼看上的人不是她,而是爾莉?
這時的他心裡有說不出的懊惱。
如果當初,他第一眼看上的人是許妍,那麼今天他就能名正言順的追求她,而不用顧慮她今天會有的情緒反應。
其實許妍追著護士跑出去後,立刻、馬上衝到附近的商品街買了對表跟情侶裝回來,因為——喝,她跟叔應文在一起不到幾秒鐘,她的魂就差點被叔應文給勾去了,所以她買了一堆東西回來,打算再跟嚴景澤見面就強迫他穿上、戴上她買的東西,這樣她才能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不能看到叔應文就一天到晚想著爬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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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了?」叔應文等了好久,她這才出現,而且手上還大包小包的。她去哪兒了?
「我去買東西,你看,這是對表哦……」她拿出來現給叔應文看,「而這是情侶裝,好不好看?」
「好看。」叔應文點頭。
他是不管許妍做什麼、穿什麼,他都會點頭稱許的人,只是,情侶裝、對表!她該不會是買給嚴景澤的吧!
叔應文看著紙袋裡頭的東西,搶著說:「哇,你真有品味。」
許妍馬上就驕傲起來,仰著小臉,抬高下巴,以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回答,「現在你才知道。」
「這休閒服是什麼Size?」
「我的是M;景澤的是XL。」
xL!他可以穿。叔應文眼睛馬上一亮,他知道他該怎麼做了,當天晚上,叔應文在洗澡時,突然間,從浴室裡傳出慘叫聲。
要死了,發生什麼事了?叔應文摔倒了是嗎?「你怎麼了?」許妍緊張兮兮的問他,整個人趴在浴室門外,打算情況一有不對勁,馬上就衝進去。
唉喲,她衝進去了!不曉得會不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許妍的心卜通卜通的跳。可是現在想這個,她會不會想太多了?
許妍直罵自己不要臉,真是想太多了。收心、收心,她趕快念定心咒,這個時候浴室的門突然打開來,趴在門板上「收聽」實況轉播的許妍冷不防的往裡頭跌,而叔應文人就站在門內,她這一跌就跌進他的懷裡——
「你為什麼沒有穿衣服?」許妍尖叫,像是叔應文幹了什麼殺人放火的事一樣。
她下意識的推他一把……
「許妍!」叔應文叫救命,因為該死的,她忘了他受傷著,行動並不方便,她這一推,無疑是要他死。
砰、砰!
叔應文摔倒了。
許妍差點暈倒給他看,因為——
叔應文倒下去時,她好像偷看到他的春光。
「許妍!」叔應文大叫。
「幹嘛?」許妍看著他,怎麼,她偷看到他的事被他發現了嗎?拜託,她又不是故意的,人家是不小心的耶,他幹嘛吼得這麼大聲,嚇死她了。
「你流鼻血了!」他趕緊從地上爬起來,隨手抽了幾張面紙揚著她的鼻子。
「你剛剛撞到哪了?痛不痛?要不要叫醫生來?」叔應文非常擔心她的身體狀況,而她一直搖頭說不要緊。
她哪敢跟他說,她之所以會流鼻血是因為她看了不該看的東西,所以老天爺才會懲罰她。
「都是你啦。」她把矛頭指向他。
「怪我?!為什麼?」
「你為什麼沒穿衣服?為什麼只圍條浴巾?!」害她乍然看到,一時不適應,才會在那大驚小怪,尖叫連連。「你的衣服咧?」
「我忘了我的衣服全送洗了,還沒拿回來。」其實他是打從她幫景澤買了情侶裝後,便立刻叫醫院洗衣部的人來收衣服,不管乾淨的還是髒的,他一律丟出去一件不留。
「那你現在怎麼辦?」
「你今天不是幫景澤買了衣服?』』
「對哦。」她差點忘了,「我去拿來給你救救急。」她經他一提醒,沒想太多,馬上去拿來借他穿。
但,在叔應文穿好衣服走出來時,她看到他穿著的服裝跟她身上穿的一模一樣時,她突然面紅耳赤,腦中飛掠過一些不該有的畫面。
天吶,他只是跟她穿一模一樣的衣服,她怎麼就幻想他的身體壓在她身上的畫面!
許妍,你完了,你死了,你變得好色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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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
三更半夜,寂靜無聲的病房浴室裡傳來幽緲且細弱的呼喚聲,淺眠的叔應文倏地睜開眼,兩眼瞪著天花板,仔細聆聽那刻意壓低的聲音。
許妍不知道叔應文醒來,還躲在浴室裡拿手機打電話,告訴睡眼惺忪,愛困得不得了的嚴景澤,「我今天幫你買了一套衣服喲,很好看,是你最喜歡的POLO裝,我也買了一件……嗯,我是不是很體貼?你是不是很愛我?對啊,我也買了一件,嗯,一模一樣的……對咩,就是情侶裝咩,什麼!你不穿!什麼!穿情侶裝很丟臉!」聲音陡然轉大,由剛剛的小貓叫聲轉為河東獅吼。
「嚴景澤,你再給我講一次!」她磨牙霍霍還咬牙切齒地威脅他。
嚴景澤不怕死地又說了一次,「穿情侶裝很丟臉,我拒絕穿。」
很好,算他有種。
「再見。」許妍氣得把電話掛掉。
她氣嚴景澤不明白她的用心良苦,她是很努力、很努力的克制自己不要偷爬牆,所以才想買屬於兩個人的東西來穿戴,要不,他以為她很愛穿情侶裝,很喜歡戴對表嗎?
可惡,嚴景澤,你去死啦。
許妍蹲在浴室裡哭了好一會兒,等到心情好轉了之後,才回到病房內。
叔應文聽到她的腳步聲,馬上將眼睛閉上。
他不好意思告訴她,如果現在他不是處心積慮地想追她,他也不想跟她穿同一款休閒服,因為這種昭告全天下他們倆是一對戀人的方式實在太太太……太噁心了,是男人都做不出來這種丟臉的事。但他現在處於非常時期,所以不予計較。
隔天,許妍氣得要拿東西去退貨,叔應文還很阿莎力的表示他願意接收。
「你真的願意?」許妍眼睛一亮,挽回了一點點的自信心。
「是的,我願意。」
「而且你願意付錢?!」這麼好康的代志,怎麼會讓她遇到?許妍覺得叔應文真是她命中的貴人。
「是的,我願意。」他已經跟她講了很多遍,他願意接收、願意付錢,「但是我只接收男生的,女生的衣服我可不要。」
「為什麼?這衣服爾莉可以穿啊,你們兩個一人穿一套,這就是情侶裝了耶,走在路上不用你們介紹,大伙全知道你們倆是一對,到時候也不會有一些沒長眼睛的蒼蠅、蝴蝶衝著你跟爾莉大拋媚眼。」
「可是爾莉跟你的Size不一樣。」許妍比爾莉高,衣服的Size理所當然不一樣。
「對哦。」許妍很失望,但也只好勉為其難的接受,於是從那天起,她跟叔應文有時候會撞衫——也就是穿同一款的衣服。
唉,她怎麼會把事情愈弄愈糟。現在在醫院,很多人看到她,總是會無緣無故的跑來跟她寒暄,說她的男朋友真棒之類的話。
她當然知道他們說的男朋友是誰,但是卻百口莫辯,沒辦法跟他們解釋她的男朋友其實是另有其人,因為誰教她常跟叔應文穿同一款休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