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診所,許妍就沒辦法再鬼叫鬼叫了,因為她一進門,聞到那種消毒藥水的味道,就開始「皮皮挫」兼坐立難安。
有時候她真恨叔應文是個SOHO族,因為這代表他有很多閒時間來管她的閒事。
這時的她窩在叔應文的懷裡發抖,她真的很怕很怕。
叔應文沒想到她這麼大的人了,還像個小孩,怕看牙醫,害得他只好放低聲音哄她。
他覺得他的脾氣已經發揮到極致了,沒想到有人還得寸進尺。
許妍一聽叔應文哄她,便抑起臉來問他,「是不是只要我去看牙齒,你就什麼都答應我?」
「你又在想什麼鬼主意了?」看到她的笑容,他戒心頓起。
「唉喲,你幹嘛把我想得那麼壞。」
「因為你本來就一肚子壞水,我不防著你怎麼行。」許妍鬼主意一大堆,他怕自己被她看了,還傻傻的幫她數錢。
「說吧,你想要什麼,我聽聽看,如果不為難,我就答應你。」
「幫我設計一款婚紗。」說到「婚紗」兩字,許妍的眼睛彷彿不斷射出心型的圖案。
「婚紗!」叔應文的反應截然不同。他是吃驚的程度大於替她開心。「你想結婚了?跟誰?」
「你真討厭,我就只有一個男朋友,不跟景澤,我還能跟誰結婚?怎麼,還是你以為我是個腳踏多條船的女人?」如果他真這麼想,那他就太污辱她了。
「可是你跟景澤交往不到半年。」他們交往的時間甚至比他跟爾莉還短,他跟爾莉八字都還沒一撇呢,許妍他們就已經開始論及婚嫁了!「你們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我又沒說我馬上要結婚。」
「可是你已經在訂做婚紗禮服了。」
「我是逮到機會硬要A你一套衣服來穿穿,當個紀念而已嘛,更何況景澤又還沒跟我求婚。」
「但是你已經有要嫁給他的心理準備了,是嗎?」是不是只要景澤現在跟她求婚,她便會答應。
這個想法讓叔應文極端地不舒服。
「哦,你好囉唆又好小氣哦,人家只是想A你一套衣服,你就囉哩巴唆的,不要就拉倒。」許妍板起臉,站起身,轉身就要往外跑。
就在那一剎那,他突然明白她的詭計是什麼了。
她根本是顧左右而言他,故意模糊焦點,然後藉機脫逃,她根本就不想看牙齒。
叔應文想通了,他把她抓回來,要她別跑。「我答應幫你設計婚紗。」
「什麼!」許妍大吃一驚。
「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不怎麼高興聽到這個好消息。」
「哪有,我只是沒想到你會答應。」唉,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真失望。許妍垂著頭像喪氣的小貓。
叔應文忍不住哄她,「看完牙齒,我的跑車讓你開。」
「真的!」許妍一喜,完全忘了自己本來還在沮喪著,因為叔應文要借她跑車耶,那不只是他的小老婆,根本是他的命,他從來不讓別人碰,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他竟然主動開口,說要讓她開!
「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君子一言。」他從來不拿他的寶貝車子開玩笑的。
「那麼你是說真的嘍,哇,好棒哦。」許妍高興得跳起來,她待會兒要開著他的跑車去高速公路上飆。她興奮得心花朵朵開,直到輪到她看診時,她開心的臉蛋才垮了下來。
「還是怕?」
「廢話。」
「要不,我陪你進去。」
「你千萬不要。」
「為什麼,你不是怕嗎?」那為什麼不讓他陪?
「不為什麼。」她就是不要讓他看到她一口爛牙,想想看,一個再怎麼美的女孩子張大嘴巴讓磨牙器在嘴巴裡攪呀弄的,那模樣能好看到哪裡去,更何況她本身就不是個美若天仙的女人,怎麼禁得起那樣的形象破壞。「你別進去,千萬別進去知道嗎?」許妍再三重申她的立場。
叔應文覺得她怪怪的,她明明那麼怕,怎麼卻又那麼堅強?「你確定你一個人可以?」
「沒事啦。」她揮揮手要他放心,自己則推開看診室的門自行進去。就在門打開的剎那,叔應文看到那個年輕的牙科醫生——他真的長得很帥。
許妍該不會就是看上人家長得帥,所以才義無反顧地「從容就義」吧!突然間有一股不是滋味的感受由叔應文心中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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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生氣,非常的生氣,因為叔應文這個小人竟然說話不算話,他剛剛明明答應她要把他的跑車小白借給她開開看的,但現在呢?他竟然自己開上高速公路!她太太太不爽了,她氣得差點跳車給他看。
叔應文則要她消消火。「我不是不讓你開,而是中山高車多,你一個新手不好開這樣的路段——」
「我有駕照已經很多年了。」什麼新手,太小看她了!
「但是你又不常開。」
「總之你就是心疼你的小白,你就是不讓我開,你就明說嘛,我可以體諒,你不用說那些廢話來安撫我,我沒你想像中的那麼難搞。」
「我又沒說不讓你開,到了中二高路段,那裡人少、車少,我再讓你開不也一樣。」他們到了中部他就會讓她開車,然後他們一路遊山玩水,這事他已經講很多次了,她怎麼那麼番?
他是顧慮她的安危耶,她還跟他生氣!
叔應文偷睨許妍一眼,只見她板著一張俏臉,雙手環抱在胸前生氣不說話,「好吧,讓你開、讓你開。」省得她待會兒又說他言而無信,會食言而肥諸如此類的詛咒跟罪名。
他把車開到路邊,兩人交換位置。
許妍一坐上駕駛座便興奮得不能自已,她一向就非常有膽量,從小天不怕地不怕的,更何況只是一台「小白」。
她一踩油門馬上就飆到一百六。
哇,好爽。許妍從來沒開車開得這麼爽過,而叔應文則是——
哇,好怕。他從來沒坐車坐到這麼膽戰心驚過,他開始念起阿彌陀佛了。
「哦,Shit。」許妍大罵。
「怎麼了、怎麼了?」叔應文猛然張開眼睛,問她怎麼一回事?
「剛剛有超速照相,我沒看到,被照了一張。」
「沒關係,花錢事小,你小心開車,不要管別的;還有千萬別無緣無故臨時踩煞車,這樣很容易發生意外。」更何況她的時速這麼快——
說時遲那時快,他話都還沒說完,後面的車就追撞上來。
砰、砰……一次三輛!
叔應文想都沒想的,立即反應,伸手就護住許妍的頭。巨大的撞擊聲接二連三的響起。
叔應文此時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他說什麼都不該讓許妍碰他的車,如果她因此有個三長兩短,那他怎麼賠得起她寶貴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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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後面的車都有保持安全車距,幸好叔應文的車子性能很好,而且又是德國生產的,所以除了吃上官司之外,這起交通意外並沒有太大的傷亡事件發生,倒是許妍跟叔應文的親朋好友看到新聞全都趕來了。
許妍因為有叔應文護著,所以傷勢不重,倒是坐在副駕駛座的他除了臉上掛綵之外,就連手腳都有傷。
許媽媽看到女兒沒事,反倒害叔應文受傷之後,把她罵到焦頭爛額,說她不想活了,也別拖別人下水。
「人家應文有大好的前途,你看看你幹了什麼好事,這下應文被你弄成這個樣子,你說你賠得起嗎?」許媽媽一生起氣來是口無遮攔的一直罵。
許妍被她罵得頭低低的,什麼話都不敢應。
她知道她錯了,只要叔應文能好起來,她不管誰罵她,都無所謂。
倒是叔應文看許妍被罵成這個樣子,實在是不忍心,只好硬撐起身子幫她說情。
「許媽媽,你別罵許妍,是我讓她開那麼快的,因為我有急事趕著要到南部去,你別怪許妍,這事是我的錯。」叔應文將所有的過錯全攬在自己身上。
許媽媽會信他的話才有鬼。
他要是真有要緊的事要去南部,搭飛機不是比較快?
他根本是護著許妍這丫頭,所以才替她說話的。
「你呀你……」許媽媽一根手指頭直戳著許妍的額頭。「看你做了什麼好事?你說應文住院這段期間他該怎麼辦?」
「唉喲,媽,爾莉會來照顧應文的啦,是不是,爾莉?」許妍趕緊把好友拖下水。要她媽別再念她了,她耳朵都快長繭了。
「是呀,許媽媽,我會來照顧應文的。」
「可是你白天不是要上班?」
「白天我來跟爾莉換班,這樣總行了吧。」
「當然白天你得來,要不然豈不是便宜了你這個罪魁禍首。」
「媽!」許妍踩跺腳,她媽是怎樣,愈罵愈順口了是不是?「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啊?」
「我也常常這麼問老天爺,怎麼,你有答案啊!」許媽媽反問許妍,而且還瞪著她看。
許妍自知理虧,所以也就悶著嗓音,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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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許妍跟爾莉就白天、晚上輪流去照顧叔應文,為了照顧他,許妍還把工作辭了。
別問她為什麼?
這要去問她家那隻母老虎,反正她一直懷疑她不是她媽親生的,要不然她媽怎麼會對她這麼嚴苛,不只要她辭了工作,還要她極盡心力的去照顧叔應文。人家叔應文都說不用了,她媽還是強逼著她去。
她為了圖耳根子清靜,只好什麼都依她老媽的話去做;反正她那個工作是約聘的,薪水不多,福利也不好。辭了就辭了,她一點也不心疼。她比較擔心的是自己這樣跟叔應文朝夕相處好嗎?
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大都有外人在場,現在就他們兩個——哎呀,她還真希望叔應文的傷趕快好起來。
他別老這麼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因為她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又會情不自禁地愛上他。「你要吃蘋果嗎?」許妍一手拿著刀子,一手拿著蘋果問他。
她的表情那麼凶,他才不敢點頭,跟她講他要吃。
「不要。」他搖頭。
「那你要吃水梨嗎?」
「不要。」
「水蜜桃呢?」
「水蜜桃……好。」他終於點頭了,因為吃水蜜桃不用削,洗一洗就好了,這樣比較沒有危險性。
於是許妍拿著水蜜桃去洗,可她才站起來,病房門便被人打開。
見到嚴景澤來看叔應文,許妍比誰都來得開心。
她笑容滿面的迎了上去。「你來了!」她連走路的身形都像是在跳舞。
叔應文看了真不是滋味。
她在他病床邊守了一天,也沒見她露出一丁點的笑容給他看,怎麼景澤一來,她便笑得花枝亂顫。
「紅包呢?」嚴景澤一來,許妍就跟人家伸手要東西。
「什麼紅包?」
「你來看病人不用準備紅包的呀,你真失禮,快快快,我這裡有準備紅包袋,你隨隨便便包個一兩千就可以了。」她都替他想好了。她快步跑向自己的包包,從裡頭翻找出她剛剛偷空跑到書局買來的紅包袋,再笑嘻嘻的跑到嚴景澤跟前,跟他要了兩千塊放到紅包袋裡頭。
而嚴景澤也隨她為所欲為。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嚴景澤也是如此寵著許妍,叔應文就覺得刺眼。他一直以為這世上除了許妍的爸媽,就數他對許妍最好;他甚至連他最寶貝的車子都願意出借給她開了,更何況是其他的東西;但嚴景澤呢?
他皮夾裡的錢隨許妍拿,他們已經好到財務共理了嗎?
「YA!」拿到錢,許妍飛快的跑回叔應文面前,把紅包拿給他。「這是景澤給你的,你趕快收下,要不然他待會兒拿回去,我又得跟他搶。」許妍把紅包塞到叔應文手上。
她不經意瞥見他,發現他的表情怎麼怪怪的?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她俯下身子去看他,發覺他的臉色很糟糕。
「我累了。」其實他是不想看到嚴景澤。「我想休息一會兒,你陪景澤聊聊。」說完他便閉上眼睛。
「哦。」許妍不知道他心裡的轉變,小小聲地回答後,便躡手躡腳的拉著嚴景澤走出病房。
「應文看起來精神很不好。」
「嗯,我也這麼覺得。」因為照常理來講,叔應文不會這麼沒禮貌的,人家景澤都抽空來看他了,他卻連聲招呼都不打!這太奇怪了。
「會不會是他撞壞了哪裡,但是醫生卻沒發現?」許妍倏然心驚,這種案例大有人在,要不然這幾年也不會常常發生醫療糾紛。
「如果真是這樣,那叔應文需不需要轉院?」許妍嚇得手忙腳亂。
「你別自己嚇自己,搞不好應文只是單純的覺得累了,你再觀察個幾天看看,如果真的發現不對,再來轉院也不遲。」嚴景澤覺得許妍太大驚小怪了。並不是每間醫院都像電視新聞所報導的那樣行政鬆散。拿錯藥、打錯針的事也不是每天都會發生的。「倒是你得注意自己,應文受傷脾氣難免壞了點,你不要在這個時候耍你的大小姐脾氣。」
「我哪會啊!我脾氣很好耶!」許妍用力反駁。她是個小可憐,她什麼時候有大小姐脾氣了?
「是喲。」嚴景澤嗤之以鼻。
許妍的性子他還會不瞭解嗎?在外人面前,沒錯,她是一副好好小姐的模樣,但是在疼她、愛她、關心她的人面前,她可是驕得跟個什麼似的。如果她今天脾氣很好,不會無理取鬧,那麼今天這樁意外十之八九不會發生。
「總之應文現在受傷,你就多讓著他一點,別忘了,你是在照顧病人。」
「知道了啦,你們一個個幹嘛都這麼不信任我,好像我會欺負叔應文似的,拜託,我哪會那麼惡劣啊!」
「知道就好,那我走了。」
「這麼快!你才來一下下耶。」
「我得到高雄去一趟,下個禮拜回來,你別太想我。」他在她柔軟的唇上落下一吻。
許妍罵他,「鬼才想你。」她推著他走,誰教他在大庭廣眾下親吻她,丟臉死了。許妍用力的抹著嘴巴。
「你竟然擦掉,啊喝!」嚴景澤氣死了,抓起她又要吻,她左躲右藏,嘴裡直說:「不要啦。」他很討厭耶。「別人看到了,那怎麼辦?」
「現在這裡又沒有人,更何況我們只是親親嘴,又沒做什麼逾矩的事,你幹嘛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怕別人看。」怎麼,他就這麼「見不得人」嗎?
嚴景澤一直吻她。
許妍雖然已經極力躲避,還是被他吻到,脖子、臉頰各好幾下,而且他還吻得很煽情,還吸她,真是要死了。
「你快走啦。」她一腳踢過去,嚴景澤才笑著揮手說再見。
許妍氣嘟嘟的回到病房。
她一進去,叔應文看她的表情變得很奇怪。
「幹嘛?」
「你的脖子上有淤青。」他想,那是吻痕吧。
許妍衝進洗手間照鏡子。
要死了,真的青了好幾塊!許妍伸長脖子看,用手扶一抹,卻怎麼樣都擦不掉;這下好了吧,她的清譽真的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