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情貝勒 第十章
    一腳踏進空蕩蕩的臥房內,敏色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半天回不了神。

    「抱歉,我走錯房間了。」他掉頭走出去。

    玉瑾冷淡的聲音由裡面傳出來,「你在說什麼,快給我滾進來。」

    「耶?你在?莫非這兒真是你臥房?」敏色一邊走進去一邊發出驚呼。「你那百駿奔馳的屏風呢?嘩!連唐朝的古董花瓶都不見了!還有這裡!這裡!」他快步奔近窗台旁的紫檀木櫃。「上頭滿滿的名貴玉器呢?都到哪兒去了?」

    「送人了。」玉瑾由內室緩緩走出來,手上捧著一個白玉精雕的駿馬。「你來得正好,待會兒回去時順便把這個也帶走。」

    「這……這不是你費了很大的工夫才弄到手的羊脂白玉嗎?你要把他送給我?」想他從前對這玩意兒寶貝得要命,連碰都不讓人碰一下,現在竟然要送給他?敏色皺起眉頭。「難道外頭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玉瑾無心理會他,逕自又進去收拾東西。

    「喂!喂!」

    敏色連忙追了進去。「你是怎麼回事?真傻了不成?知不知道你送出去的東西隨便一樣都價值連城啊!」

    玉瑾看了他一眼。

    「你若喜歡,儘管拿。」

    敏色真正感覺到不對勁。

    「你真的有問題。」他沉吟了一會兒。「我說,該不會是因為端王府的二格格吧?」

    玉瑾動作僵了一下。「這件事你別管。」

    果然!看他的神色就知道八九不離十,「要我別管嗎?那真可惜了,我本來還想告訴你,我在大門口遇見了誰。」他賊兮兮地笑著,滿意他終於停下手邊的動作。「如何?想聽嗎?」

    玉瑾直起身子,眼裡帶著煞氣。「少跟我賣關子。」

    「原來你很想聽。」

    敏色瞭然地點了點頭,趁他尚未發火轟他出去之前道:「那個人呢,就是我剛剛說的那個人。」

    玉瑾的心猛地一跳。「說清楚點!」是她嗎?不,不可能的,她怎麼會來?她恨死這裡了不是嗎?

    「不會吧?都說得這麼清楚了你還猜不出來?天哪!別告訴我你是真的傻了!」敏色哀叫連連。「我剛剛說的還有哪個人?不就是端王府的二格格嗎!」

    真是她?!玉瑾渾身一震,猛地一把推開他,火速衝了出去。

    她為什麼會來?他本來以為再也見不著她的面了!

    無視府裡傭僕們的異樣眼光,他一路疾衝,連自己有輕功都忘了,抵達大門口時已氣喘吁吁。

    他著急的四處張望,但除了門口的守衛他並沒有見到其他人,他不死心的又再四處梭巡一遍,結果依然如此。

    這是怎麼回事?敏色耍了他?

    這極有可能,他卻提不起任何力氣回去找他算賬,只是整個人被抽空了似地頹然坐倒在台階上。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還奢望著什麼呢?

    「別坐在地上。」

    輕輕柔柔的聲音傳進耳裡,他一愣,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出現一件青色繡著三色菊花的錦裙,他眨了眨眼,再眨眨眼,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後,才緩緩抬起頭。

    祥毓站在他跟前,頭髮完好,一根沒少,臉上卻沒什麼表情,不過眼裡的眸光不再冰冷。「起來吧。」

    他沒有動作,雙眸發直地盯著她瞧,微微張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祥毓淡淡一笑。「怎麼,才幾天不見,就不認得我了嗎?」

    才說完,她發現自己竟被他牢牢地抱在懷裡。他什麼時候起身的?她竟然沒有瞧見。

    玉瑾緊摟著她,在她耳畔低啞地道:「我怎會不認得?我根本忘不了……」

    祥毓任他摟著沒有反抗,不知怎地心一酸,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他感覺到她哭了,雙臂收得更緊,幾乎想把她融進自己的身體裡。她不知道,當她的淚一落,他的心也跟著激烈地顫抖。

    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如果能借由哭泣而發洩出來就好了,可他卻連一滴眼淚也沒有!他不是不想哭,是心痛到哭不出。

    「你剛剛……哪裡去了?我還以為……」

    祥毓哭了一會兒後便拭去眼淚,振作起精神。「我本來是在門口的,你阿瑪忽然出來,我就回馬車裡去了。」她不想徒生風波。

    玉瑾知道她還在意著過去,心縮了一下,也不想勉強她。「這兒冷,咱們到茶樓裡說話,好嗎?」他期待地看著她,雖不明白她為了什麼而來,可他不希望她太快離開。

    她沒有思考太久便點頭應了,這讓玉瑾看到一絲曙光,卻又不敢讓自己抱著太大的希望。

    ☆ ☆ ☆ ☆ ☆ ☆

    兩人來到京城著名的茶樓?玉瑾為了方便說話,向掌櫃要二樓的隔間雅座。

    在等待上茶點的同時,他忍不住開口道:「你來了,我……真的很高興。」

    「楚約來找過我。」祥毓輕輕地開口。

    「她找你?做什麼?」

    她抬眼望著他。「你想死,是不是?」

    他沉默不語。

    她握緊雙拳,垂下頭,眼淚又流了出來。「可我不想你死。」她哽咽地道,一思及他真會這麼做,她就無法克制地將心裡的話全都說了出來,「她來找我時,我才知道,我真的不想你死。我本來希望,我離開以後,你終有一天會忘了我,過自己的日子……」

    玉瑾握住她顫抖的手,歎息道:「可你不明白,你離開我後,接下來的日子我會生不如死,這教我如何過得下去?」

    「我很害怕。」她停不下眼淚。「怕我留下來,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該怎麼辦?我還能活嗎?一想到這裡,那種絕望令我無法忍受。」

    所以,她才一直無法再次接受他,直到楚約點醒,她可能永遠再也沒有機會,她才來到這裡。本來想冷靜地好好談談,作個決定,誰知一開口情緒竟會如此激動。

    「你不相信我。」他痛苦地道。「我說過了,我願做任何事,只為了能讓你留在我身邊,可你並不相信。」他該怎麼辦才好?

    他能力卓絕,她聰明慧敏,可一遇上「情」字,他倆都懵懂,都還在探索。

    究竟有什麼法子,能讓這份感情找到一條適合的道路?

    「我們倆來個約定吧。」玉瑾忽然道。

    「什麼?」

    「你認為感情是會變的,這點我雖不苟同,卻也不能否認;但一個人不能背棄與人的約定,這是做人的基本道義,你說是吧?」

    她點了點頭。

    「所以,一旦違背了約定,這個人便豬狗也不如了,一輩子讓人瞧不起。同意嗎?」

    「同意。」

    「很好。」他眼神堅定地望著她,賭咒似地道:「那麼,我們就來約定吧!內容是,我們兩個人,一輩子永遠在一起,即使某一方變心,也不得讓對方知道,不得離開,除非對方同樣也變心了,否則我們到死都在一起。」

    這個約定聽起來有些詭異,簡直像是要拘禁終生般,可是他既然說出口,就表示他一定做得到,現在只看她敢不敢答應而已。

    祥毓怔怔地望著他,好久沒有反應,看得玉瑾心有些慌,坐立難安。

    「你覺得不好?」

    她搖了搖頭。

    他困難地說出第二個猜測。「還是,你不想到死都和我在一起?」

    「不是。」

    玉瑾吁了口氣。「那……」

    「我只是在想,為什麼你能如此肯定。」她的表情溫柔且祥和。「現在我想通了,你是真真正正地認定了我,也相信我值得你如此,所以你是一輩子都不會改變的了,是不?」

    「是。」他毫不猶疑地道。

    她笑了,他從沒見過她有哪一次笑得這麼美。

    「我終於懂了,原來是我一直禁錮著自己。我既不相信自己可以永遠保持著這份喜歡你的心,也沒辦法讓自己相信你,所以才會有這麼多的恐懼。」她很輕很輕地悄悄回握住他的手。「約定,不必了,我要向你學習,我想相信你,也相信自己的決定。」

    她的意思是?「祥毓……」全身的血液上衝,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甜美一笑,心結已然解開。

    原來,想要延續這份感情別無他法,唯有「相信」而已。

    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這一次,」她看著他們緊緊交握的雙手,心裡盈滿甜蜜。「讓我們真正地『重新開始』吧!」

    ☆ ☆ ☆ ☆ ☆ ☆

    賜婚的聖旨終於下來。

    榮王爺在知道這道聖旨竟是自己兒子親自去請的時候,氣得差點昏過去。原來前一陣子玉瑾正煩心與祥毓之間的事,竟忘了將額爾真的事情告訴他們,而現在,榮王爺雖然自覺愧對祥毓,卻也拉不下那個老臉道歉,不過看到他在婚禮的籌備上花了許多精神,玉瑾和祥毓也知道他是真的有心補償。

    可祥毓還是說什麼也不願回到榮王府。

    關於這點,榮王爺也由著她,特地挑了湖畔風景優美之處為他們小倆口興建一座宅院,算是送給他們的新婚賀禮,即使祥毓還是對他客客氣氣的生疏有禮,但光是她肯讓額爾真認祖歸宗這點,他已經很感激她了。

    畢竟她為他們祿葉勒氏添了個這麼乖巧可愛的男丁,這是他多年來日思夜想,夢寐以求的事啊!他感動得幾乎要老淚縱橫了。

    顯然榮王爺還不知道額爾真的真面目!

    端王府的花園裡,額爾真正牽著他額娘的手悠哉地散步。

    「額娘真要嫁給他啊?」

    祥毓笑看兒子緊皺的眉頭,看來她受傷的那件事對額爾真影響很大。「怎麼?你不喜歡他?」

    「我……對他沒感覺啦!」他嘟著嘴道,不敢說其實有點討厭他。「不過沒關係,額娘喜歡就好。」

    他不甘願的表情惹得她發笑,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那可真謝謝你了。」

    額娘的手好溫暖,他忍不住更用力握緊了她,小臉上淨是滿足。

    祥毓的寵愛讓他暫時打住了對玉瑾的滿腹牢騷,可是沒過一會兒,他又開始念了,「不過額娘真的不打算再考慮一下嗎?我覺得……」

    「覺得什麼?」

    就等額娘這句話!額爾真精神一振。「我覺得師傅他很強,能保護額娘;見識又廣,大家都尊敬他,連承禧的額娘都稱讚他呢!最重要的是,師傅可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圍在他身邊亂轉。」他最介意的就是這點。

    祥毓聽了幾乎要笑出聲。「我還不知道,原來你這麼喜歡霍先生呢!」

    額爾真微微紅了臉。「本來就是,師傅他真的很好嘛!」

    「既然如此,那你嫁給他好了。」

    突如其來的低沉男聲讓額爾真愣了一下,認出了聲音的主人,他隨即生氣的抬起小臉。「你說什麼?」

    祥毓低低笑著,並沒有被腰間突然冒出的一雙手嚇到,反而回首嗔了一句,「你胡說些什麼呢,別教壞孩子。」

    「冤枉啊。」玉瑾擺出一副無辜的臉。「他那麼喜歡師傅,你忍心拆散他們嗎?」

    額爾真氣得握緊了小拳頭。「你瞎了狗眼啦?我又不是姑娘家!」

    玉瑾故意板起臉。「你才瞎了你的小狗眼,沒瞧見我和你額娘這麼恩愛,竟然還想捧打鴛鴦,你有沒有良心啊?」

    「玉瑾。」祥毓蹙眉低喚。

    「好,我不玩了。」他立即舉雙手投降。

    「你不玩,我還要玩呢!」額爾真怒極反笑。「喂!你怎麼溜進來的?大婚在即,你不曉得新郎新娘是不得見面的嗎?」

    玉瑾滿意地道:「你倒還知道我是你額娘的新郎呢!」

    額爾真唇角一勾,又道:「你是新郎,可你不但跑來見我額娘,還這麼大刺刺的抱著她不放,你真有心把她當你的新娘看待嗎?」

    什麼?這小鬼!好大膽子竟然挑撥離間!

    玉瑾火氣一下子冒了上來,正準備挽起袖子好好教訓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一頓時,一隻小手軟軟的拉住他的衣角。

    他火大地回頭。「幹什麼?」

    被他如雷般的一吼,扯住他衣角的霜兒眼淚開始奔流。「貝……貝勒爺,霜兒只是要告訴您……二格格她……走得很遠了,您……您不追嗎?」

    「什麼?」他訝然抬頭,果然見到祥毓消失在假山的一角。「該死!」他舉步追上去之前,還不忘朝額爾真撂下狠話,「我不會忘了你一頓屁股!」

    瞧他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霜兒著實擔心不已。「主子,貝勒爺不是說真的吧?」

    「哼!我就不信他有那個膽子敢動我。」在他後頭撐腰的人可多著呢!隨便舉出一個來頭都比他還大。「霜兒,我們走!」雖說他小贏一場,他還是氣呼呼地離開。

    玉瑾急急忙忙的追到假山後,發現祥毓竟然沒有走遠,而是在此處等待著他。

    她臉上笑盈盈的,完全看不出一絲氣惱的樣子,玉瑾想到那天在茶樓她所說的話,一時之間心裡頭充滿感動。

    「祥毓……」

    「你們吵完了嗎?」

    「什麼吵?我沒跟他吵。」玉瑾眼神凶狠。「我是要揍他一頓!」

    祥毓笑歎一聲,「這個小祖宗,我勸你還是別招惹他吧!他事後的報復雖稱不上厲害,可又多又煩人哪。」除非他有法子能讓額爾真打從心底服他,否則額爾真那些源源不絕的鬼點子可是沒有幾人消受得了,即使近來他已收斂許多,並不代表他功力退步了。

    「我自有我的法子。聽你說他對學武功很有興趣,是吧?」

    「是,可在他眼裡,你的功夫不見得比霍先生高明。」她笑道。

    「那可不一定!」他自信地道,陡然間想起他曾在她面前被那姓霍的打到嘔血一事,他緊張地問:「你不會也覺得我比不過他吧?」

    她溫婉一笑,「我對這方面並沒有太大的興致。」

    「不過他……唔……」他並不瞭解那姓霍的,可他不能否認他的確是個不錯的男人,尤其額爾真這樣喜歡他,他的威脅性更是倍增。

    祥毓瞧他卻言又止,明白他想說些什麼,她靠近他輕輕握住他的手,「你不用操那些無謂的心。」

    他心一暖。「我知道。」他牢牢地回握住她。「只是這擔心嘛,還是忍不住要來一下,畢竟你是這麼的誘人……」

    她倏地紅了臉,嗔道:「少油嘴滑舌。」

    玉瑾但笑不語,以行動證明,藉著有假山遮掩,熱切地吻住她粉嫩的紅唇,纏綿許久。

    「好了,你別太……」祥毓喘息著輕推他。

    他離開她的唇,不過仍擁著她不放,聲音因飽含情慾而低啞,「我還想……」說著又漸漸靠了過來。

    祥毓漲紅了臉,抬起手摀住他的嘴。「別說啦!」

    他眸光微斂,感受著覆在自己嘴上又溫又軟的小手,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

    祥毓羞得趕緊抽回,將手背在身後。「你……」

    她雙頰暈紅,羞不可抑的嬌美模樣讓玉瑾大樂,正忍不住想再逗弄她時,祥毓忽道:「你該走啦!」

    他玩笑之心驟減,有些緊張地問:「生氣了?」

    「不是,只是你再不走,待會兒情況可就不大好看了。」

    「什麼意思?」地皺眉。

    「就是額爾真……」她沒再說下去,一群人的聲音已由遠而近,其中以額爾真的最為大聲。敢情他是派人來逮他了?

    玉瑾瞭然,恨恨地道:「這小鬼!」真和他槓上了是不?

    祥毓明知這時不該笑的,但她還是笑了出來。「以後還有得你傷腦筋呢!」

    「你不介意我好好整治他一頓吧?」他咬牙切齒地道。

    「當然不。」如果他沒有先被他整得慘兮兮的話。「好了,你快走吧。」

    他低首親了親她的額頭。「我還會再來。」

    祥毓聽了臉又紅了。「不差這幾天,你收斂點吧!」

    他笑,若不是人群的聲音越來越近,他還想把她抱在懷中好好地吻過一回。「我走了。」

    「嗯。」

    他幾個輕縱之後,消失在花園的一端。

    額爾真在這時匆匆趕到。「額娘!」他先是佔有的巴緊她,這才四下張望。「那個大膽狂徒呢?」

    「不許沒有禮貌。」她柔柔地道,牽著他的手從假山後繞出來,一看到眼前的景象差點失笑出聲。

    這擺的是什麼陣仗?一群家丁手持掃帚、水桶,還有拿花剪子的!可見額爾真這孩子真是病急亂投醫,見一個抓一個,忘了這應該教護衛們來比較合適吧。

    她忍住笑,「這是怎麼回事?」

    「這……」家丁門面面相覷。「呃,察告二格格,是小爺他……」

    「好了好了,這裡沒你們的事,快回去工作吧!」額爾真趕蒼蠅似地揮手道。既然那個傢伙不在了,就別要這些人來打擾他和額娘。

    家丁們領命,一個個回到原先的工作崗位。

    額爾真又叨叨絮絮的數落起玉瑾的種種不是。

    祥毓含笑聽著,沒想到這孩子對他的意見還真多,竟連把霜兒嚇哭等罪狀都搬出來,其實最會惹霜兒哭的是他自個兒吧!

    瞧他滔滔不絕的說著,祥毓忽然有些同情起玉瑾來。

    惹上了這個小魔星,未來的日子恐怕沒有玉瑾所想像的那麼幸福美滿吧……

    ☆ ☆ ☆ ☆ ☆ ☆

    事實證明祥毓所料不錯。

    除了大婚當天,額爾真稍微收斂一點,沒有鬧事外,接下來的日子裡他簡直是處處與玉瑾作對。

    「啊!」房裡再度傳出熟悉的慘叫。

    灑掃的下人們捂著嘴強忍住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主子又被小爺惡整。果不其然,就見玉瑾氣急敗壞的由房裡衝出來。

    這小鬼!給他三分顏色他便開起染坊來了,這回無論誰來說,他都發狠了決心賞他一頓飽拳不可!

    想他首先仗著祥毓的同意,無視他臭不可當的臉色,硬是把他師傅請進了府裡,接著,他不知同阿瑪說了什麼,哄得阿瑪高興,不顧他的反對硬是讓這小鬼住進他們新房的隔院,好讓他隨時可以跑過來拐走他的親親娘子。

    再又,他三不五時對他耍些小奸小惡,像是在飯萊裡加料,在他喜愛的絕版書裡塗漿,在他的靴子裡放蟲等等不勝枚舉,而且他總有法子瞞過祥毓的眼睛。

    最後,也是最教他忍無可忍的,他竟處心積慮想要撮合他師傅跟祥毓!

    他真是受夠了!

    問清小鬼的去處,他一路狂飆殺到藏書閣,在外頭便聽到小鬼的笑聲。

    笑?等會兒就要你哭!

    玉瑾火大的一腳踹開門。

    砰!

    四隻眼睛齊望向他。

    「祥、祥毓?」不知是尷尬還是惱火,他只覺得臉頰發燙。

    「門壞了。」祥毓被嚇了一跳,但仍故作鎮定地指指地上的殘骸。

    「你怎麼在這裡?」他走過去摟住她的腰,火氣已消了一大半。

    「我正給額爾真說故事呢。」

    他皺眉,斜睨了旁邊好笑的小鬼一眼。「都幾歲了,還聽什麼故事!」

    「是三國誌的故事。」她笑。「他喜歡這些。」

    玉瑾有些訝異地看了看他。

    額爾真則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他沒說什麼,只是走到書櫃旁抽出一本舊書丟給他。「真要學些有用的,就讀這個。」

    祥毓探頭一看,是孫子兵法。

    「這太難了,他還小……」

    「這書我六歲就會背了。」不過當然不懂其中的意思,可他就是故意要激這小鬼。「你呢?八歲了還讀不來?」

    「誰說的!」額爾真果然上當。

    「很好,那你就在這邊慢慢念吧。」哇哈哈!總算讓他扳回—城。

    祥毓只是歎息,對他們父子倆鬥法早已司空見慣了。

    「你方才發什麼火?」

    啊,對了,他本來是要去教訓小鬼一頓的,但一看到她就忘了。「沒事。」他回道。

    「是不是額爾真他……」

    他笑道:「你別擔心,我已經想到可以治他的法子了,瞧我剛剛那一招不就挺有用的?」

    她淡笑,還不知道原來在他面前額爾真這麼不願示弱呢!不過這樣也不錯.至少會讓額爾真忙上一陣子,不再動那些鬼腦筋了。

    「對了,楚約想邀你一敘。」

    「真的?」她雙眼一亮。前些日子忙著婚事,一直無法跟她見上一面,她還有很多事想同她聊聊呢!而且,她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哀愁也讓她有些憂心。「我等會兒就有空,我馬上派人送張帖子給她。」說著她加快腳步要回房。

    「你等會兒沒空。」

    玉瑾由背後攬住她,下巴擱在她肩上。

    「什麼?」

    她紅了臉輕輕掙扎。下人們都在看呢!

    「你剛剛陪額爾真,待會兒又要去陪楚約,怎麼不陪陪我?」他吃味道。

    「我……」他咬了她脖子一口,她羞得轉開了頭。「別鬧啦。」

    「陪我。」他任性地要求。

    「我昨兒個才陪了你一天……」

    「不夠。」他不由分說,忽地一把抱起她。

    「啊!玉瑾!」她動著小腳,不敢轉頭去看下人們的目光。「快放我下來。」

    玉瑾根本充耳不聞,大笑地抱著她走回房裡。

    「玉瑾——」

    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後,下人們才各自散去。

    嗯,真是個平和的午後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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