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養了幾天,懿臻的身體總算略有起色,腹部比較不會覺得痛了。
然而,幾天來齊逸均仍然不曾回到戀懿園裡。
對於他的強硬態度,懿臻感到沮喪不已。但是,她總認為應該還是有其他方法可以解決的,就讓彼此冷靜一下也好。
趁著身子舒服多了,懿臻決定去看看白莞蓉,也好抒發寂寞。
來到西苑,卻見到苑口有守衛站崗。為什麼?
懿臻走向前去,兩名守衛立即阻攔。
「夫人請留步!莊主有令,任何人均不得擅闖西苑。」
「我也算『任何人』嗎?」懿臻沉下臉,「還是我就是那個『任何人』!?」
「小的不敢!屬下奉命行事,請夫人勿為難屬下!」
「如果我硬要進去呢?莊主可曾交代擅人者要如何處置?」
「屬下……」夫人一向得人敬重,可是莊主的命令又不能不從,這……正在為難之際,福伯已經聞訊趕來。
守衛們用眼神向福伯示意,對眼前的一切他瞭然於心,便堆著笑問:「請問夫人為何一定要進這西苑呢?」
「不過是想跟莞蓉表妹談談女人的私心話罷了。」懿臻挑眉,「怎麼,福伯認為不行嗎?」
「不,夫人言重了。老奴是想,表小姐生性恬淡又是初來乍到,是不是應該讓她清靜兩天,等她習慣了再說?」
「哦?」懿臻柳眉緊鎖,「不讓人去探望,是莞蓉自己的意思,還是逸均的決定?」
「這老奴就無權過問了。老奴只知道在齊家莊之內,一切以莊主的命令為主。」 「這麼說來是逸均的意思唆?」懿臻不悅的說:「想來是福伯忘了,我到莊裡的第一天,逸均已經說過,在任何情況下,我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是嗎?」
「夫人說的沒錯。但是莊主的母親、祖母,都謹遵婦規,不會有質疑夫婿決定的情形發生。」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懂得遵守婦道羅?」懿臻的聲音揚起,已經有些動怒了。
一時之間只見懿臻和福伯兩人對峙著,場而有些冷凝。
忽然兩名守衛見到齊冷走過來,救星來了!
「齊冷見過夫人。」齊冷有些訝異,一向和氣的福伯竟然會跟人緣很好的夫人槓上了?
「不必多禮。齊冷,我想請問一下,這西苑我到底能進不能進?」不理會在旁吹鬍子瞪眼的福伯,懿臻逕自問道。
「夫人言重了。因為莊主擔心引起夫人不悅,刻意要求閒雜人等不得進人西苑。」
「那麼說來,我可以依自己意願決定進不進西苑嘍?」
「山莊裡樓、庭、台、閣等院落甚多,夫人何必堅持要進西苑呢?」齊冷苦笑。
「因為這裡有白莞蓉,我要見她。」
「這……」面對難纏的懿臻,齊冷也覺得辭窮。
福伯說對了,夫人的確是針對白姑娘而來。唉!
「齊冷,要不你就讓我進去,然後速速稟報你們莊主,問他如何處理;要不你就強制將我驅離,反正今天我是非見到莞蓉不可!」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良久之後,齊冷也不得不屈眼在她的堅持之下。
「屬下只得遵命了,還請夫人不要為難白姑娘。」
「你以為我是個母夜叉嗎?」懿臻忿忿的把擋在前面的齊冷推開,自顧自的走進西苑。
唉!莊主出莊去了,自己又拿夫人沒有辦法,真是……
福伯亦步亦趨的跟在懿臻旁邊,生怕她又去找自莞蓉的麻煩,萬一有了衝突,那怎麼對得起九泉之下的老夫人?
懿臻轉身怒視著福伯,「你這又是在幹嘛?」
「老奴隨侍在旁,聽候夫人差遣。」
「我們談的都是女人家的私密事,是女人就跟上來。」
一句話激的福伯呆立在原處,她說的是什麼話!
「這、這、這……這哪裡還有為人妻子的樣子?少莊主實在太大意了,竟給莊裡迎進個這樣的當家主母,唉!」見識到懿臻的強悍,福伯也只得搖頭歎氣的離開。
「齊總管,現在怎麼辦?」第一次看到和氣的夫人發脾氣,守衛們都茫然的不知所措。
「怎麼辦?就仔細瞧著,別出樓子了!我這就出莊去稟告莊主。」
「屬下遵命!」
※ ※ ※
白莞蓉坐在亭子裡,看見懿臻走進西苑,開心的走了過來。
「幾天沒看到嫂子,莞蓉以為你是在生氣。」
「怎麼會呢!」懿臻熱絡的牽著她的手。
她的脾氣一向來的急、去的快。剛剛在門外的不愉快,早就拋到腦後去了。
「剛好前一陣子身體不舒服,才沒來你這串門子。要不然,我天天來、煩死你!」
白莞蓉嫣然一笑,「怎麼會呢?嫂子要是肯常來陪我,莞蓉高興都來不及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沒有姐妹,一直就十分羨慕別人有姐妹可以聊聊貼心話。」
「莞蓉也是獨生女兒,從小就孤獨慣了,沒有想過要是有個姐妹會有多好,上回跟嫂子聊過之後,發覺其實有朋友也是挺不錯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著說:「就不曉得嫂子願不願意交莞蓉這個朋友?」
「當然願意啊!」懿臻高興的說:「我要是有你這種溫柔的個性,我娘一定不會成天訓我凡事大刺刺的,不像個女孩兒。」
「我娘也是,她總覺得我太溫吞,一點都不像是她的女兒。說起來嫂子的豪爽倒有幾分像我娘呢!難怪莞蓉一見到你就覺得親切。」
兩個才相識不久的女孩兒,拋下所有利害關係,天南地北的聊個沒完。
懿臻的爽朗健談沖淡了莞蓉心裡的忐忑不安,而善解人意的莞蓉也或多或少的消除了懿臻這陣子以來的落寞。
「你母親後來在白家藥莊過的還幸福嗎?」對李子風,懿臻有一種特別的感覺,總覺得兩人的本質有些相近。
「其實家母應該算是幸運的,她雖然名為小妾,卻淨得祖宗老奶奶及家父的寵愛。我爹為人耿介,總應付不來商場上的爾虞我詐,自從娘進門了以後,爹就把白家裡裡外外所有事情都交給她了。」
「你大娘難道不會介意?」聽起來她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大娘心裡縱有百般不顧也無可奈何啊!」蕪蓉苦笑了一下,「她是爹奉父母之命迎進門的,與爹爹之間毫無感情。她既無權勢、又沒有跟我們一起住在南陽、唯一稍微勝過我娘的.就只有她白家大夫人的頭銜罷了。」
又一個可憐的女子!
「這就是愛情?」就是這份力量,讓姨丈和姨娘決定雙雙背棄娘的嗎?
「沒錯。或許在芸芸眾生當中,有些人是生來就無緣接觸到感情的甜美的,但是,天地之中既分男女,當然還是要經歷過愛情的洗禮,才不枉來人世走一遭。」
「可是人人都說感情苦,不是嗎?」她就覺得相思惱人啊!
「沒有暫時的苦處,哪裡襯托得出相愛的珍貴呢?」發現白莞蓉眼底的迷濛,懿臻恍然大悟「哦——你有喜歡的對象了,對不對?」
「沒有啦!嫂子休要胡說!」被她識破心事,白莞蓉不禁羞紅了臉。
「那你的臉為什麼會紅透了?」懿臻繼續取笑她:「哦——還不老老實實的從頭招來!說!他是誰?住在什麼地方?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嫂子!」面對懿臻一長串的追問,白莞蓉無措的驚呼,「不要再說啦!」
「好好好,我不笑你了,但是你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答案,我絕不離開!」
「好啦!莞蓉說就是了。」白蕪蓉手足無措,臉上出現懷著少女的嬌羞,「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的姓名、家住哪裡。我們只有一面之緣,恩公當然不會知道莞蓉的心意。」
「恩公?他救過你嗎?」
「是的,就在二個月前的初一那天,莞蓉照例前往靈泉庵燒香祈福,因為請師父開示,蹉跎了些時問,不料下山途中,竟然遇到兩名匪徒,意圖……意圖……」白莞蓉面有難色的停頓下來。
「劫色?」懿臻索性幫她接下去。
唉!嫂子說話還真是直接。
「然後呢?然後呢?」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那邊吞吞吐吐的,真是急死人了。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思公出現了,三兩下就擺平了那兩名匪徒,並且施以嚴懲。」
「然後呢?你怎麼沒有留下他的姓名,日後也方便答謝啊!」
「莞蓉也曾問過恩公大名,可是恩公說,舉手之勞,不必放在心上。」
「這樣啊,難得有這種俠義之士。後來呢?」
「後來思公還護送莞蓉回到家門前才離開的。」
「那你們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嗎?」懿臻話中頗有責怪之意,「你也實在太不會利用機會了!」
一番話說的白莞蓉面紅耳赤,她訥訥的回答:「恩公是個寡言的人,從頭到尾只有說過那兩句話。就連到了家門口,莞蓉鼓起勇氣想請他進門,略盡地主之誼,他都只是搖搖頭說:『時間已晚,不便打擾。』便匆匆離去了。」
「你這麼內向,能說得出這些話已經十分難得了,你的恩公實在是個大笨牛。」
「嫂子!」白莞蓉不依的抗議。
「好,我不說總行了吧!只是這人海茫茫,該到哪裡去尋找他呢?」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就當作是一場美麗的邂逅吧!」
「唉,也只能這樣了,如果你真能想開就好了。」懿臻站起身來,「折騰了一天,我有些累了,你也早點歇著吧!有空我會常來找你談天,至於到靈泉庵的事,就先擱下吧!還得從長計議呢!」走到門口,懿臻仍不放棄勸說。
步出西苑,懿臻抬頭看著滿天星斗,心頭突然湧上一絲惆悵。
想飛!好懷念從前獨自遨遊天際的悠遊自在。
如今雖然錦衣玉食,卻像只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不自由!
她無言歎息,雙手輕輕撫上還平坦的小腹。終究是自個兒選擇的,無論如何都得勇敢撐下去。
孩子,幸虧還有你陪著媽媽,未來的路總算不會太孤單。
「夜深了,夫人要回房裡安歇了嗎?」小蓮出聲打斷懿臻的沉思。
「也好,最近總覺得特別容易累。」
主僕二人回到戀懿園,齊逸均已然守在那裡。
冷不防的看見他,懿臻十分開心,興匆匆的就要迎向前去。幾天以來的冷戰終於結束了嗎?
「你究竟想怎樣?」冰冷的言語,將懿臻歡喜的心情破壞殆盡,她倏地停住步伐,遲疑的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要罔顧我的禁令,闖進西苑去打擾莞蓉?」
「西苑門口的守衛果然是針對我來的。」懿臻不解,「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到西苑就一定是去『打擾』莞蓉呢?」
「如果不是去興師問罪,你會有這麼大的興致到西苑去?」
雖然一直在暗處守候的齊中,並未聽見異常的聲響。然而性格孤傲的莞蓉和脾氣火爆的懿臻能夠相安無事,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對莞蓉有卸不下的責任,絕對不能讓懿臻傷害到她。
「你擔心的是莞蓉還是我?」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好了,為什麼一定要到西苑?」
「整個齊家莊哪裡不是我要去便去、想走便走的地方,更何況只是區區的西苑?」他強硬的態度,也讓懿臻動了肝火。
「西苑就不行。我下了命令的!」
「哦?」懿臻不以為然的說:「你的命令我也需要遵守嗎?」
「你!」她執拗的態度讓齊逸均為之氣結,他忿忿的抓住懿臻的手,粗魯的將她扳到面前,「現在我再嚴厲的警告你最後一次,不准去找莞蓉的麻煩,否則……」
「否則怎樣?」懿臻毫不畏懼的回瞪。
「不要逼我軟禁你!」
「軟禁我?哈哈哈!」懿臻笑得淒涼,「甭說我對你親愛的莞蓉表妹毫無敵意,今天就算我真的是去給她下馬威的,請問,我錯了嗎?」
「我早說過不准你欺負柔弱的莞蓉!」齊逸均有些心虛的放下她的手。
「在你眼中,我就這般的心胸狹窄、不可理喻?」
懿臻忿忿不平的一再逼近。「這幾天來,你不肯回戀懿園也就罷了。好不容易回來了,一見到面便是咄咄逼人、處處維護你的莞蓉表妹,沒有問過一句我的感受,齊逸均,我真是錯看了你!」
「我又何嘗不是錯看了你呢?堂堂的莊主夫人竟會如此撒潑,一再地尋莞蓉的晦氣,這若傳揚出去我的顏面何在?再說,你的心胸狹不狹窄,問蔣純兒最清楚了!」
怪不得蔣純兒三番兩次的跟他告狀,說是遭到臻兒的冷嘲熱諷。
「你這是在跟我翻舊帳嗎?」懿臻衝到齊逸均面前,「說到底你還是捨不得推掉了年輕貌美的蔣純兒,是不是?」
「你把話題扯遠了。」他的意思不過是他絕對不會容許有人介入他們之間。她需要這麼生氣嗎?
「是你把蔣純兒扯進來的,齊大莊主。如果你心裡有些心動,當初又何必故作瀟灑的將她收做義妹?」
這樣她也好早點認清他的真面目,就不必進行這場婚禮了。
「夠了!我懶得再跟你追究這些無關緊要的瑣碎小事。
不願意再繼續跟她惡言相向下去,齊逸均拂袖大步走開。
「莊主,您今晚不在房裡歇息嗎?」一旁嚇得噤若寒蟬的小蓮仍忠心耿耿的追問著。
「我暫時搬回遐遇軒。」齊逸均頭也不回的丟下話:「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許再進人西苑。還有,福伯年事已高,對他的態度要禮貌些,別讓人看了笑話。」
齊逸均走後懿臻神情恍惚的跌坐在椅子上,久久沒有任何反應。
「夫人,你還好吧?」小蓮看到她這個樣子,擔心的問。
懿臻卻恍若未聞,無神的雙眼找不到焦距。
「夫人、夫人,我是小蓮啊!你不要嚇我!」小蓮急切的拍拍她的手。
懿臻總算回過神來,虛弱的笑笑。「不必擔心,我沒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剛剛真的嚇死我了!」
「沒什麼,我不過是失神了一下,不礙事的。」察覺腹部隱隱作痛,她囑咐小蓮:「扶我躺下吧!」
「夫人又不舒服了嗎?」
「睡一覺就會好的。」
「可是——您為什麼不肯跟莊主說,讓大夫過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為什麼會老犯疼呢?」
懿臻無奈的一笑,這種氣氛下,她怎麼開口呢?
「我都說了沒事的,也許是最近太累了,過陣子安定些,就不會再鬧疼了。」
「是嗎?夫人,你要是有事可別瞞著我。」小蓮還是覺得怪怪的,「您——是不是有喜了?」
「傻丫頭!如果我真的有了身孕,這可是莊裡的大事,幹嘛要瞞著大家呢?」懿臻連忙喝叱。
「說的也是!」小蓮不好意思的搔搔頭「那——小蓮這就去拿藥了!剛才的事夫人可別想太多,莊主說的都是些氣話,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知道啦!謝謝你的關心。」
「夫人快別這麼說,會折煞小蓮的!夫人對小蓮這麼好,一點都沒把小蓮當下人看待,小蓮為夫人多盡點心也是應該的。夫人先休息一下,小蓮馬上就拿藥來。」
小蓮離開後,整個屋裡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懿臻仔細的回想剛剛發生的一切,她到底做了什麼才會讓他這麼生氣?
雖然齊逸均始終不說出來,但是從白莞蓉那裡,懿臻已經知道了整個來龍去脈。
對他不顧一切堅持護衛莞蓉的用心她能諒解,但是——在他眼裡,她就真的這麼不可理喻,會去欺負一個柔弱的落難孤女嗎?
將白莞蓉迎進莊裡卻又隻字不提,他——究竟要如何安排她呢?
而他避居遐遇軒,是懲罰她的桀傲不馴,還是刻意要斷了溝通的管道?
先前在西苑與福伯的爭執,也是引起他勃然大怒的原因嗎?
而這一切又千蔣純兒什麼事?是她在逸均面前嚼了什麼舌根嗎?
可悲呀可悲!才新婚兩個月,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竟連一個需要彌補的表妹及老管家都比不上。
更讓人難過的是,面對所有的莫名指控,他居然會全部相信、連個解釋的餘地都不留給她。
任何人都可以懷疑她有意攆走莞蓉,獨獨他不行!
他們夫妻間的信任,竟然會薄弱到如此不堪一擊。
懿臻感到悲哀不已,男人的誓言給的隨性,偏偏女人卻又奉為圭臬。
唉!何苦把自己搞到這樣難堪的境地?
※ ※ ※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啦!」小蓮氣喘吁吁的從外頭奔跑進來。
「什麼事情不好了?瞧你,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來,先歇口氣吧!」懿臻仍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慢慢啜飲著。
「夫人!我剛才到前廳去,看見到處張燈結綵的,一問之下才知道莊主決定三日之後,迎娶白小姐當二夫人。」
「當真要娶莞蓉?」
「我三日後迎她進門。」
「然後呢?你要置我於何地?置莞蓉於何地?」懿臻不可置信的後退幾步,揪著衣襟,傷痛欲絕的問。
「莞蓉不會妨礙到你什麼的,你依然是我的正室原配。」一連串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逸均實在提不起勁來安慰她。
不能挽回了,懿臻無奈的坐在椅子上。
「我要離開。」離開這個冥頑不靈的蠢男人!
「不可能的!你生是齊家人,死是齊家鬼,絕不改變!」齊逸均斷然的拒絕。
懿臻撐起無力的身體,緩緩的走到逸均面前。
「你卑鄙無信!」挺起胸,她指著他的臉怒斥。
逸均的手牢牢扣住懿臻的手腕,雙眼瞇起,露出危險的光芒。
「你最好收回這句話。」這該死的女人!從來就不知道要顧全大局!
「我偏不!你不只卑鄙無信、奸詐自私,而且還無情無義、貪戀女色!我恨你!你……」懿臻雙手用力的捶打著他的胸膛。
「夠了!你瘋了!」逸均抓住她的手,奮力的將她拽到一旁。
正要大步走出門口,忽然聽到後面傳來細微的呻吟聲,回頭一看,懿臻躺在桌邊,還有血水沿著裙擺滲出。
天!怎麼會這樣!?
齊邊均回頭緊緊抱住已經失去意識的懿臻,慌亂的大喊:「來人啊!快來人啊!大夫呢?快去請大夫來!」
※ ※ ※
齊逸均將失去知覺的懿臻輕放在床上,跪坐在床邊,緊握著她漸漸冰冷的手。
天!她是他心裡最重要的人啊!他到底做了什麼!?
隨手拉住正在替懿臻更換衣服的小蓮大吼:「大夫呢?快去請大夫來!」
「這……」從未見過莊主如此暴怒,小蓮抖著身子,不知該說些什麼。
「賀大夫來了!」福伯氣喘吁吁的拖著同樣滿身大汗的賀大夫跑了進來。
齊逸均放開驚嚇不已的小蓮,沉臉注視著仔細把脈的大夫。
只見他閉目沉思,須臾之後拿出隨身銀針,俐落的在懿臻腹部紮了幾針。
「怎麼樣?」齊逸均急忙問道。
「回莊主的話,夫人已有二個月的身孕,因為腹部遭受重擊,恐怕……」
齊逸均聞言大驚!已有身孕 !?為什麼不肯跟他說?為什麼沒有人注意到?
剛剛在盛怒之下,他所用的力道一定很大,臻兒那麼嬌弱的身子,怎麼禁得起這一擊?
「全力救治夫人!不容許有任何差錯!」齊逸均紅著眼,揪緊賀大夫的衣襟狂吼。
「回莊主的話,老夫一定盡力而為!剛剛老夫已經止住血流,暫時保住胎兒,不過因為夫人昏迷不醒,只怕——」
賀大夫話未說完,就被狂怒的齊逸均丟出門外。
「滾!來人啊!再去多請幾個名醫來!快點!」
※ ※ ※
「莊主,夫人體質纖弱,恐怕……」
「夫人因為長期營養失調,只怕——」
「夫人一直昏迷不醒,藥石也枉然啊!」
兩天以來每位來看過的大夫,說的話都千篇一律——雖然孩子還在,但是再拖下去,母體跟胎兒只怕終將不保。
齊逸均始終坐在床沿,不吃不睡、寸步不離的凝神注視著懿臻日漸消瘦的蒼白臉龐。
為什麼不肯醒來?是不願意再見到薄情的他嗎?
齊逸均回想起那日在黑林山時,懿臻說過的話——
「沒有三妻四妾?」
「我不願奪人所好、亦不願與人共事一夫。」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愛我了,一定要告訴我喔!」
「我會離你遠遠的,至死不再相見!」
懿臻自始至終都是堅決不肯讓他納妾的,是他的頑固逼她走上絕路的吧!
你將置我於何地?置莞蓉於何地?
然後呢?面對他冷漠的回應,她會如何?
「我們能做多久的夫妻?」
「如果有一天,我們之間有一個人會先死,你希望誰先離開?」
「我希望先死的人是我,獨活在世上的那個人一定很苦,你比較堅強.那種痛苦就由你來承受吧!」
所以她不肯張開眼,寧可讓生命一點一滴的消失,也不願見到他這個負心漢?
天啊!他做了什麼?「責任」真的會比她還重要嗎?
齊逸均再也按捺不住的抱起懿臻用力搖晃。
「我不許你死!不許!沒有人能從我身邊帶走你,即便是你自己!醒醒吧!臻兒,想想我們的孩子吧!你再不醒來、再不吃藥!孩子就得跟著你一起去了。孩子無辜啊!況且失去了你,又教我怎麼能獨活於世間?」
說完他緊緊摟住還是沒有反應的懿臻,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即將失去摯愛的悲慟,縱使是鐵漢也難掩傷心之淚。
「莊主!請放下夫人吧!大夫說胎兒情況並不安穩,若再妄動夫人,恐怕會再引起出血…… 」說到最後,小蓮也忍不住硬咽。
忽然,小蓮看到懿臻的眼皮似乎在動,「莊主!夫人……夫人醒了!」
齊逸均聞言大喜,小心翼翼的將懿臻放在軟得上,屏住氣息,專心凝視懿臻的臉,怕會錯過任何一絲細微的動靜。
過了許久,終於看見懿臻緩緩睜開雙眼,無神的眼裡一片茫然。
「感謝老天!你終於醒了!」興奮的邊均牢牢的將懿臻抱個滿懷。
恢復意識的懿臻,想起先前的爭執,一見到逸均便猛然推開他。
「你走開!走開!我不要見到你!」虛弱的她見無法推動他半分,便無力的向後靠去,嘴裡仍喃喃喊著:「我不要再看到你!走開!」
「臻兒,你的身子還很弱,別太激動,傷到自己了!」逸均扶住懿臻,心痛的說。
「是啊!夫人,這兩天莊主擔心的不吃不喝、寢食難安呢!而且大夫說,您不可以太過激動,腹部一用力,怕會再引起出血,傷了少主人!」
「孩子?」懿臻手按著肚子,微笑的問著小蓮:「我的孩子沒事?」
「是的!謝天謝地!我們的孩子沒事!」齊逸均搶著回答。
轉頭瞪視著他,懿臻嘴角的笑已然隱去,絕然的說:「讓我走!」
被她眼底深沉的恨意駭住,齊逸均直搖頭。
「不!我一直以為你只是鬧鬧脾氣,沒把你的話當真;現在我全部明白了!而莞蓉也已經跟我說清楚,所有的誤會都已經解開,你沒有離開的理由了!」從不低頭的他,在面臨即將失去摯愛的時候,已然沒了頭緒。
懿臻淒然冷笑:「你明白了?就因為你明白了,所以我先前承受的都該一筆抹煞,如果你還不明白,那我是不是該自認倒楣?」語氣激動的懿臻,忽覺眼前一黑。然而在失去意識前,她仍堅決的強調:「我、不、要、見、到、你!」
「快點來人啊!再去請大夫來!」齊逸均緊緊擁著又陷人昏迷的懿臻,倉促的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