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過了一個漫長的無眠之夜,司徒青魁帶著一雙微微布著血絲的熊貓眼走進公司。
當他瞧見自己的辦公室門口被花團緊緊簇擁時,不禁大愕,繼而咆哮問:
「這是誰搞的鬼?」
他對花粉過敏應該沒有人不知道才對;而眼前這一堆花,是哪個不知死活的人存心與他作對,不想混了嗎?
在董事長盛怒的注視下,大伙噤若寒蟬,紛紛低下頭,有志一同地指著辦公室內,似乎無聲地說,答案就在裡面。
司徒青魁由於一夜沒睡,而情緒有些不穩。瞪了瞪那一堆花,不敢太靠近;又望了望他的員工,吩咐道:
「看是誰來把這些處理掉。」
兩、三名男性職員立刻上前移走擺在門口左右側,幾束加起來起碼有上千朵嬌艷欲滴的紅玫瑰。
空氣中因花朵數量太多、又移動太迅速,導致滿室花香。這對一般人而言或許很浪漫,但對患有花粉過敏症的司徒青魁可不得了;一個忍俊不住,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司徒青魁有些狼狽,悻悻然地進入辦公室要瞧瞧那「答案」;但脾氣未發,坐在沙發椅中的兩名不速之客倒在門一開的剎那便起身恭候他,並有禮地稱呼:
「司徒先生。」
司徒青魁打量這兩位身著黑西裝,手裡拿著甫摘下的黑墨鏡說的男子,感覺有些熟悉……而下一秒,他就記起他們了。
「花是你們擺的?」他沒好氣地問,原來他們就是禍首。
「是大姐頭吩咐的。」籐邊豐答。
「你們到我辦公室做什麼?」
「送一樣東西過來給司徒先生。」松田浩二呈上手中的小錦盒。
司徒青魁皺了皺眉,並未伸手去接。
「是什麼?」
「大姐頭說是那日與司徒先生約定的東西。」
「約定?我哪有跟她約定過什麼?」他眉皺得更緊了。
「司徒先生打開瞧瞧便可知曉。」
司徒青魁遲遲不願伸手。之前是噁心的一團紅玫瑰、現在又是這小錦盒,那女人到底在搞什麼?
浩二見他無意接過,便逕自打開錦盒,盒中頓時露出耀眼的光芒——仔細一瞧,是只男性鑽戒。
「這是幹嘛?」司徒青魁看向他們。
基本上司徒青魁的體型也算高人一等,但眼前的松田浩二與籐邊豐卻也毫不遜色,只是略瘦削了點。三個男人面對面一站,頗有「三強鼎立」的味道。
「這鑽戒是一對的,另外一隻已經戴在大姐頭手指上了。大姐頭說為了尊重你,日子就由你來訂。」豐轉達大塚虹姬的話。
「日子?」司徒青魁總算明白那女人在搞什麼鬼了,原來她那天說的不是玩笑話。
媽的!由這些舉動看來,難不成她想逼婚?
哈,真是二十世紀末的大笑話。這年頭還有女人向男人逼婚的戲碼?她當真以為自己是武則天不成?不過就是個混幫派的大姐頭嘛。她高興拉誰陪她演這出鬧劇他都沒意見,就是千萬別找上他。
「回去告訴你們的大姐頭,我沒閒工夫陪她開玩笑。如果她還念在我救了她一條命,就別再來打擾我,我很忙的。」司徒青魁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該死,他覺得自己體內的火氣快冒出頭頂了。
「那可不行。你瞧過了我們大姐頭的身子,從那一刻起,便注定你必須成為她的男人了。」浩二厲色道。
「那是為了救她,誰叫子彈剛好打在她胸口呢?再說,我的醫生在幫她治療時也看到啦。」司徒青魁反駁,他簡直不敢相信會有這等荒謬乖誕之說。
「那不一樣,因為你原本就不應該在一旁觀看;而你既然看了,就得負責。」
「我——」天!他們就像石頭一樣頑固又難以溝通。司徒青魁知道繼續說下去只是浪費唇舌,所以逕自轉身坐進辦公桌後對他們視若無睹。
「你想逃避責任嗎?」
這話似在貶他為無用的歪種。
司徒青魁怒氣一下子全衝向腦門,跳起來大拍桌子咆哮道:
「只要是我認為該負的責任,我從不逃避;但你們的大姐頭不在此名單內,現在請收回那只可笑的戒指給我滾!」
浩二與豐動也不動,兩人直直望著他。
「是不是要我叫警衛上來?」司徒青魁勾起一抹恐嚇的笑。
兩人互視一眼,浩二收起錦盒,豐則接下話:
「別以為這件事可以就這樣結束。」
語畢,兩人重新戴上墨鏡,一前一後昂首闊步離開。
司徒青魁放鬆後癱在椅中,喃喃低咒:
「該死,我招誰惹誰了?我發誓再也不隨便救路邊的野貓、野狗了。」
* * *
打從一早有人在董事長辦公室門口擺滿紅玫瑰,又有兩位酷斃了的男人走進去後,所有的人一尤其是女人們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前些天大家還猜忖著董事長的失常有可能是因為女人,但沒想到會是這種情形。
不過,最令女孩們臉紅心跳、津津樂道的,還是那兩位酷哥。
這一位在他們的身份上臆測,那一位則在他們的身高、年齡:星座、血型上做猜測;總之,女孩們心中各自想像自己博得其中一位酷哥青睞的畫面,逕自作起白日夢來了。
安美美自踏進公司,便感覺到空氣中那股異常,她沿途不解地瞥著大伙,直至進到辦公室仍不明所以,索性問秘書:
「今天大家都怎麼啦?好像有喜事似的。」
「經理,你來晚了,我告訴你……」秘書壓低嗓音,神情雀躍地描述剛才精采的一幕;尤其是那兩位戴墨鏡的酷哥,簡直讓她形容成希臘神祇了。
安美美聽畢,唇邊微微浮現一抹笑意,對於酷哥,她是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但一聽司徒青魁患有花粉過敏症,實在太令人難以想像了。
不過,她倒不知道日本前衛到這種地步呢。如果說那上千朵紅玫瑰是某個男人為追求公司裡某位女同事所採用的攻勢,那大概還浪漫些;但實際情況卻是某個女人送給董事長的。
天,她幾乎可以猜想稍早董事長的表情,而且她也對那位如此大膽的女人充滿好奇。倘若女追男真的只隔層紗,這倒是個可期待的實例喔。
門霍地被撞開,嚇了安美美一大跳。
「董事長,你怎麼沒敲門?」她有些訝異他的魯莽;
「我有話跟你說,出來一下。」
「什麼事在這裡不能說?」安美美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你臉色不大好,是不是……」
「過來。」他索性伸手拉她。
「喂,幹什麼?放手啦!」安美美揮手掙扎。
兩人間的小爭執立即引起辦公室外千頭鑽動,司徒青魁神悄一凜,於是鬆開了她。
好歹他也是位千人之上的領導者,該懂得適可而止,否則難以服眾。剛才他真的是太衝動了。
望著他僵硬的身形步出視線外,安美美才鬆了口氣。
今天是什麼日子?一大早未免也太過精采了些吧?
坐回椅中,她平撫著自己的情緒。
他究竟想跟她說些什麼?
被他那異常的舉動一鬧,她似乎真的被嚇到了;直盯著攤在桌上的公文,不由得出了神……
* * *
「什麼?他真的那樣說?」
聽到浩二與豐的回報,尚躺在床上靜養的大塚虹姬不禁發出一陣嬌斥。
盤坐在床邊的兩名男子點了點頭。
大塚虹姬握拳不語,空氣中瀰漫著山雨欲來的前兆……
但浩二與豐等了片刻,卻不見其發作;抬頭一瞧,大姐頭怒容已不復見,且神奇地換上一副泰然自若貌,同時燃起一根煙。
「大姐頭,這個時候抽煙不太好喔。」豐小聲提醒道。
但她恍若未聞,吞雲吐霧,神情又轉為莫測高深。
浩二用一種彷彿想透視靈魂的眼神凝望著她。
「大姐頭,你這回是真心的嗎?」
大塚虹姬在吐完煙圈後瞥了他一眼。
「為什麼這麼問?」
「以前只要你相中某個男人,總喜歡大玩這種戀愛遊戲,等到新鮮感不再便丟棄;而因為大姐頭樣子美,被你相中的男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拒絕過你的。但這回這個司徒青魁不一樣,他不是我們圈子的,可他卻救過你;而且,他是頭一個拒絕你的男人。我想,你的心可能會有不同於以往的感覺吧。」浩二分析道。
大塚虹姬掀掀眉,捻熄煙蒂後雙手環胸。
「不錯,因為他救了我,基本上我對他便產生了一股很特別的情愫;並且,他的人你們也見過了,我覺得他可以是個倚靠。不論他的長相、他的氣勢,都足以接替我領導『大塚』。你們也調查過,資料上都顯示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是的,這回我是真心考慮了這件事;不過,他的拒絕卻令我很意外。」
「但他不是日本人呀。大姐頭,光是這一點在『服從』方面就有困難,大家不會接受一名流著不同血液的男人來成為他們大哥的。」浩二急道。縱使那司徒青魁是個人才,那又如何?日本人排外性強,兄弟們不可能會認同他的。
豐也覺得不妥,便接腔:
「我贊成浩二的看法。」
大塚虹姬驀地一笑。
「你們緊張什麼?人家都拒絕了,不是嗎?」
「他拒不拒絕還在其次,重要的是必須讓你打消這念頭。」浩二說。
「是呀,大姐頭。」那司徒青魁真的不合適你,我看還是算了吧。」豐也跟著勸說。
「唉,你們甭在那瞎操心了,我自有分寸。」大塚虹姬手一揮,結束了這個話題。「明天我就可以下床了,浩二、豐,明早將大家集合到大廳來。」
「大姐頭……」他們不明白她是何用意。
「我想親自清點一下名單。」
浩二與豐點點頭後欠身告退。
室內又回復一片寂靜,大塚虹姬拾起床邊那本「司徒青魁之調查報告」再次詳閱——
姓名,司徒青魁。
又號:彩門九鬼之「青鬼」。
性別:男。
身高:一八七公分。
體重:八十公斤。
專長:程式沒計,為當今科技界不容小覷的一名重量級人物。
特徵:壯碩如巨人的體魄,短髮、濃眉、利眼、鷹勻棄、薄唇,行事作風俐落敏捷、速戰速決。
職位:「彩門集團」日本分公司董事長。
婚況,未好(附註:單身)。
背景:台灣「彩門集團」的四公子,此企業為跨世界的龐大連鎖集團。除了台灣為主的總公司外,另在歐、美、澳、日設有分公司;而司徒青魁為其在日本公司之首腦人物,旗下估計約有千名以上的員工……
大塚虹姬輕輕撫過「司徒青魁」四個字,快及當日在他宅中時他對她的悉心照料。
這男人不但擁有一副藍波般雄壯威武的身軀,更有令人意想不到的體貼、細膩。
她腦中突然有股強烈的想法——
她決定了,她要他。
足以匹配她,並與她齊心領導「大塚」的伴侶,除了司徒青魁外,不作第二人想。
就算軟硬兼施、就算不擇手段,她也絕對要使司徒青魁成為她的。
* * *
隔天,所有居住在「大塚」總部的人員全被召集到了大廳。
大塚虹姬神色肅穆,端坐在上座,以睥睨之姿環視跪膝於面前的數千名手下,宛若女皇般氣勢懾人。
浩二與豐分別站在左右兩側,儼然像護衛使者般。
大塚虹姬手中捧著名冊一一核對,尤其對特別安排在前一排新加入的生面孔更是詳加盤問一番;人人正襟危在,不敢稍以鬆懈。
末了,整個點名行動宣告結束,大塚虹姬並無發現可疑人或可疑之外,她不禁蹙眉沉吟了起來……
難道是她判斷錯誤?對自家人心生疑竇是最要不得一事,因為猜忌會像個小洞越裂越大;要是一個不慎,恐會導致不可收拾。所以,在她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之後,結果並不如預期的正確,她是否又該往另一個方面去思考、尋求解答呢?
無妨,這事急不得,慢慢來。觀察久了,難保內賊不會露出小辮子——當然,前提是倘若堂裡真有內奸混入的話。
現下,還有另一件更令她迫不及待想完成的事。
昨夜,她思索了一整晚,終於想出一個可以對付司徒青魁之策——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揚手將浩二與豐的耳朵拉湊過來,大塚虹姬將她的計謀訴諸兩位心腹……
「這樣子好嗎?」豐皺了皺眉。
「行得通嗎?」浩二亦訝於她的奇想。
「行得通。」大塚虹姬信心滿滿。「你們倆照我的指示去做便成。」
「可是……」豐躊躇著。「這個方法未免大不光明磊落了。再說,以我們交手過一次的經驗看來,很明顯可以知道他不是一個會輕易就範的男人;一旦行動失敗,我們恐怕得付出更大的代價。」
「沒錯,豐的顧慮很有道理。大姐頭,你還是三思吧。」浩二悶悶地道。
「不,這事我決定了。除了他,我誰都不要。」大塚虹姬執拗著。
「大姐頭。」浩二與豐相視一眼,瞭解大姐頭那固執的脾氣一旦決定了某件事,想要讓她改變心意簡直比登天還難。
除了歎氣之外,他們也只能照辦了。
「我們盡量。」兩人回覆。
「記得要抓對時機;還有,越快越好。」大塚虹姬滿意地補充道。
「是。」
大塚虹姬燦然一笑,沉浸在自己所製造出未來藍圖的美夢中
雖然她身為大姐頭,但這也是迫於無奈的事。誰叫她是大塚。家的長女,長男年歲小,而今又……往後『大塚』』的生死大權全掌握在她手中,那將是一項會壓得人透不過氣的重責大任。
而她是女人,她也希望有個肩膀可以靠、人個厚實的胸膛能窩呀。但放眼望去,以她當今的地位,有誰能讓她感到安全?
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她豈能不好好把握?
司徒青魁是個足以令女人甘心服從的男人,她願意臣服,並相信他有能力與她一同領導旗下的人。
她要定他了——無論得以什麼方式她都不在乎。
看得出他是位極有責任感的男人,一旦他成了她的人,還怕他跑掉嗎?
一個萬全的「擒夫之計」,嘿,即將展開……
* * *
安美美從位於新宿大街上的一家「紀伊國屋書店」步行出來,手中捧了些漫畫書與小說。
為逃避司徒青魁充滿壓迫感的眼神,一到下班時間,她便一馬當先衝出公司;等到了街上,她反而有些納悶自己的行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幹嘛怕面對司徒青魁呀?
唉,她也不懂。
不想那麼早回家,她一時興起,便搭上下電車。
來日本也快半個月了,她一直忙著快點適應新環境的工作和生活,還沒時間好好瞧瞧這個日本的首都究竟長什麼模樣。
就資料顯示,東京獨佔日本國土的百分之零點六,擁有數以千萬的人口;尤其聚集了全日本人口的百分之十至二十,是個密集的都市,亦是世界上少有的巨大都市。東京不僅是日本政治、文化、交通、經濟的中心地,亦是讓全世界讚歎、羨慕的高度經濟成長都市。
高中時期,有一度她曾因莫名喜愛日語說起來時而豪邁、時而婉約的調凋而卯足精力來學日文;它不似英語那麼犀利、迅速的感覺,也不似中文那麼溫吞、咬文嚼字。在當時,她覺得日文就像和風般溫柔且沁人心脾,是能在溝通上得以順暢的利器,因此她很高興當初她堅決學會了它。
在新宿車站下了車,她有一瞬間被那洶湧人潮給震駭住;稍稍閃躲,仍無法避免不與人擦肩而過。
據聞新宿是東京繁華街區中最富活力的地方,今日一見,果真不假。
往車站東側信步走去,放眼所及皆熱鬧不已。在這條新宿的商店街上有著名的「三越百貨「和「伊勢丹百貨」,這兩家在台灣也是赫赫有名的。自從高雄五福商圈的龍頭「大統百貨」毀於一場祝融之災後,新崛起的後浪之輩便飛快地取代了它。
不過,由於日常用品暫時不缺,所以她選擇了逛書店,因為書籍是她精神糧食最大的來源之一;再者,她看書的範圍也相當廣闊。精力充沛時,她會研讀些較專業的類別;心情欠佳時,翻翻有趣的漫畫笑一笑,則能除憂解悶,也是不錯的娛樂。
走在熙攘的街上,腳下的速度受制於其他人,前方的快或慢間接影響了安美美。她獗噘嘴,索性也跟著走馬看花。
驀地一陣香味四溢,安美美吸了口氣,接著肚子便起了生理反應,抗議似的咕嚕了幾聲,提醒她還沒餵食自己的五臟廟。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將書擋在自己腹前,暗求剛剛經過身邊的路人沒有偷偷取笑她。
去吃點東西吧,免得肚皮又不安分地胡亂叫。
望了望週遭,她相中一家拉麵店,轉身即往目標前去——不料卻迎面撞上一塊石頭,書本撒了一地。
「哎喲!」搞什麼?哪個人這麼沒公德心,把石頭擺在街上啊?
安美美撫著額頭,鳳眼猛一抬,赫然發現自己撞上的並非石頭,而是具結實若銅牆鐵壁的男性胸膛。
「你沒事吧?」男子殷殷垂問。
安美美很想丟給他一句「走路不長眼」,但聽見他有禮的口吻火氣才頓時全消;答了句「沒事」,便彎身拾起書本。
男子為表歉意,當然馬上跟著蹲下來一起撿。
「喏,你的。」
「謝謝。」安美美伸手接過,卻發現頭得仰成九十度才可與他面對面。
老天,要是多謝幾句,只怕她的脖子會先扭到喲。沒事長那麼高幹嘛?跟司徒青魁有得拼。
咦?怪了,她幹嘛把兩人聯想在一塊?神經。
倏地,由安美美肚子中傳出一陣非常不識相的「咕嚕」聲,讓她漲紅了臉,尷尬得恨不得有個地洞能鑽進去。
男子忍住笑意,問:
「你餓了?」
安美美默不作答,逕自走入拉麵店。
男子隨即跟上,並往她旁邊一坐,也叫了碗拉麵。
「這面由我來請,算是賠償我撞掉了你的書。順便自我介紹,我叫籐邊豐。」他對這女孩有興趣極了,竟不由自主地想認識她。
打第一眼他即分辨出了她並非日本女孩。雖然東方人全是黃皮膚、黑頭髮、黑眼珠,但因基本上血液的不同、文化的不同,氣質便明顯的不同。
「不必了。」安美美淡漠地說。
他跟過來幹嘛?剛才出了那麼大的糗,她僅能以不變應萬變。因為在那種情況下,不論講什麼都會顯得可笑;而她向來最無法容許自己成為笑話。
「要的。」豐饒富興味地端詳她的側臉。「你是……中國來的?」
「台灣。」她糾正。
豐露出不解。
「這有什麼不同?」
「如果沒有統一的話,那麼台灣與中國便不可能相同。」
豐聳聳肩,不想與她作觀念上的爭執。
「你叫什麼名字?何時到日本來的?」他發覺她日話說得很流利。
「怎麼?你在做身家調查嗎?對一個陌生的女子,未免唐突了些。」
「我只不過問問你的芳名,並無深入話題,稱不上『調查』二字吧?況且,我們已認識半小時了,不是嗎?」他偏頭對她眨眨眼。
她假裝視若無睹,認真地吃著拉麵,而且故意大口大口地吃,極不淑女。
豐不但沒因此而覺得反感,反而哈哈大笑。
「台灣女孩都像你那麼可愛嗎?」
沒料到他會冒出這麼一句台灣廣告詞,她揚高唇角接了下去:
「那可不一定。」
「小姐,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建構於姓名的稱呼。你幹嘛這麼吝嗇,半個字也不透露?」
「安美美。」她不再堅持,大方地說了出來。
「唔,名字比本人遜色了些。」豐不諱言地評論道。
她斜了他一眼。
「要你管,我喜歡就行了。」
「唉,我這是在稱讚你人比名字美呀。」豐無奈地說。
安美美則不以為然地撇撇嘴。
「我要回去了。」她將面錢放在桌上。
「喂,我怎麼樣才能再見到你?」豐急問。
但佳人並無回音,一轉眼已沒入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