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ra開始大方進出丞天,檀芷若什麼話都沒說。原本,她以為左斂賢這種情況只是一時的,但,什麼變化都沒有發生。
這一切,更令她心寒到了極點。
她手中拿著核准回葛拉斯的申請單,往左斂賢辦公室走去,裡頭有他和Flora的鶯鶯笑語,但她已經不在意、只要忍住這最後幾天,就再也沒有什麼事情能打擊她了。
從以前到現在,她不就是這樣忍受過來的嗎?
只是,這次……特別的痛。
檀芷若推門而入。Flora和左斂賢兩人勾肩巧笑的模樣立即落入眼廉,她強迫自己不可以轉頭憤而離去。
"她怎麼來了?"Flora笑得很美。"無事不登三寶殿,看來是有要緊事吧?我乾脆先迴避好了。"她說著,便做作地假裝要離去。
"不用。"左斂賢冷笑,拉回Flora他細細打量檀芷若臉上的表情,發現她眼底閃過一絲痛苦。
"我只是來談公事的,說完就走。"檀芷若冷淡地開口。
"嗯?"左斂賢笑著,摟緊懷中的Flora。"你快說,我很忙。"
"我知道你很忙。"檀芷若順著話接口。難道不是嗎?他正忙著和Flora調情。她掏出懷中的表單,擱在左斂賢的桌上,不卑不亢地道:"請你簽名。"
他掃過那張回法國的申請單,胸口猛然燒起一陣怒火。
"不准!"他立即吼道。
她訝然抬頭看著他,眼底有些憤怒。"為什麼?"他沒理由硬要她待在這裡。
"沒有為什麼。"他霸氣地道。"我要你留在這兒,你就哪兒都不許去。"
"為什麼要這樣呢?賢。"Flora有話要說了。她用修長的手指戳戳他的胸膛。"反正她這裡也待不下去,看我們和好就眼紅,真是小心眼!"
他沒回話,但眼裡的溫度已然下降了。
"我想要回法國,你沒有理由把我扣留在這裡,一開始我就只打算留一個月。"她提起當初的舊事。
"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他開口。
"我要回去。"檀芷若堅持著。
"我不許。"他勾起一抹很冰冷的笑。
"賢──"Flora繼續遊說著。她不喜歡這女人一天到晚在這裡打轉,她可是她的眼中釘兼情敵。
"即使你不答應,我依然會回去。"檀芷若終於忍無可忍了。"反正J&A已經拿到合約,我沒什麼好掛念的,說要走不過是形式上的報備。"
"哎喲,賢,你有沒有在聽啦?你讓她走啦,我討厭她……"
"住口!"終於,他厭煩地對Flora咆哮出聲。"拜託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我實在是受夠了!"
檀芷若冷眼看著他們,覺得一切都很可笑。"總而言之,就是這樣了,Adrien留在這裡人手絕對夠,我向你保證;而且行李我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三天後我就走。"一切都結束吧。
她心已冷了,實在沒必要再待在這裡自取其辱。
她轉身,推開門,決定要驕傲地離去。
只是,一離開他的辦公室,她立即紅了眼眶。
"若、若!"左斂賢追了上來。"你不許走!"
長廊上沒有任何人,所以他的叫喊格外清楚。
檀芷若一震,但是沒有轉身,仍強作鎮定。有那麼一刻,她的眼淚差點不受控制地掉落。
左斂賢的手緊緊地抓住她的肩。
"做什麼?"她的口氣依然倔強。
"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准離開台灣。"他依然霸道的說著。
"我不要。"她任性了。"為什麼我還要留在這裡找自己麻煩?你和Flora好得很,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最後一句說完,她幾乎聽得見心碎的聲音。
"若!"左斂賢心急了。
"你已經沒有資格這樣喊我了。"她搖搖頭。"我現在不是你的若了!"
"我……"他懊惱地抓著頭,有些事情還是要說明白。"我承認我嫉妒你們,我根本不愛FIora,我只是因為氣你……"
她倏地慘白了臉,終於轉身,冷淡、且帶著質問口吻地道:"就因為這個糟糕的理由,所以你……這樣對我?"她真是傷透了心。
他默然。
"我沒有力氣跟你爭吵。"看見他承認的眼神,她再次背對他。"這件事證明了我們脆弱的愛情,我覺得很絕望。"她說著,眼中有淚光。
"但我還是愛你!"他心慌地說。
"只是不夠堅定。"她打回他的話。
"若……"
"你知道後來,我和你吵完架之後,我買完東西回來,又看見了什麼嗎?"她想說清一切,從此之後,兩人一刀兩斷,互不相干。
"什麼?"
"我遇見了一個人,Alex。原本,我還想要回來,想說還有解釋的餘地;但是,我看到你和Flora……"甚至後來,他們兩人無視於她的存在,大方成雙入對,這更教她體會哀莫大於心死的痛。
"我……"左斂賢知道她想要提及那天的事情,他急於辯解:"我只是一時氣憤。"
"但你還是做了,不是嗎?"她冷靜指出事實。
"若……"他無話可說,只能乞求。
"Flora再過幾天就要回英國了,你好好疼她吧,就這麼幾天。老實說,我根本不在意。"她又說謊欺騙了自己。"我真的要回法國了,不要再挽留我了。"她說完,轉身就走。
"若……"
她聽見他喚她,但是她沒有回頭。不能回頭了,因為她不能讓他看到她為他心碎、為他流淚的模樣。
她要走得很堅強,她一開始就是這樣打算的,不是嗎?
機場上,檀芷若背起行囊,等候往法國的飛機。她原本是打算一個人走的,唯獨明白所有來龍去脈的Adrien堅持前來送她。他什麼都清楚,包括Alex和Flora的那一段。
果然,還是朋友比情人更有保障。她心酸地想著。
"很抱歉把你丟在這裡。"檀芷若充滿歉意地道。她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要匆匆飛回法國,甚至把友人單獨留在這裡。
但沒辦法,她已經沒心情再留在這裡了。
"不必擔心我。"他搖搖頭,露出如陽光船和煦的笑容,親切地摸了摸她的頭。"我把這裡處理好就回去了。屆時,會有其他調香師輪流在台灣停留,一切會很順利,沒問題的。"他要她放心。
她笑開了,這麼多天以來,首次露出的真正開朗的笑容。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她紅了眼。
"才笑了怎麼就又要哭,我們又不是生離死別,幹嘛這麼傷心?"他逗她。
檀芷若卻賞了他一拳。
"別亂說話!才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起染坊。"她紅著眼瞪他。
"什麼?"這句中國俗諺,他不懂。不過看她又恢復正常,總算是放了心。
"沒什麼。"她淺笑。"你要學的中文還多著,慢慢等吧,我很有耐心可以教你。"說著,她拎緊了肩上的包包。
"那就送到這兒,你要去候機室了吧。"他推推她。
"Aurevoir!"他用法語說再見。
"Aurevoir!"她猛地衝向前,抱住他。
Adrien熟練地又在她臉頰旁輕輕吻了下。
她走向候機室,正要跨入之際,忽地轉身。
"Adrien。"她若有所思的喚了他。
"還有話要說?"他依然微笑的看著她。
"我想問你。"她像是下了重大決心一般。
"什麼事?"
"你……我想要知道,你那個墨綠色的小盒子,還留在身邊嗎?"檀芷若笑著,但不知為什麼,那笑容掛在她臉上就是覺得很牽強。
他一愣。"你……什麼意思?"他的心跳猛然加速。
"我想……你或許有機會,只是,我還需要點時間考慮。"
她遲疑,卻又認真地說道。
"我不要你勉強接受,那樣對誰都不好。"
"我並不是勉強接受。"她璨然而笑。"我是真的這樣想的。"
"好吧。那東西我當然是一直留在身邊,至於你,再說吧。等我回法國,好嗎?"他親匿地對她握握手,狀似戀愛中的情侶。
"好。"她點頭,眼底泛著霧氣。"那我走了。"
話落,她走進人群裡;他看著她,直到她被人潮給淹沒。
走出航廈,Adrien徑直往停車場走去,在那裡。有個男人正在等他。那人,正是左斂賢。
"她走了?"左斂賢看見他走來,推開車門問道。眼底,滿滿都是沮喪與落寞,還有那濃濃的悔意。
是他堅持要來的,知道檀芷若這個時候要走,他一個人開了車,然後堅決要載Adrien回去。他似乎有心想要留住,但,也什麼都沒留。
"走了。"他朝他點點頭。"謝謝你來接我。"他淡然地說道。
這時,頭頂上飛過一架銀色大鳥,那也許是她坐的飛機。
"我最後能做的,恐怕也只有這些。"左斂賢愁眉苦笑。
"你知道嗎?我一直很想狼狠地揍你幾拳!"Adrien收起笑容,毫不客氣地對左斂賢斥道。
左斂賢無言以對。
"你和芷若都是傻子,兩個人都教我看不下去。只是,芷若是死心眼苦苦守著你,而你則是蠢到不知珍惜。"說著,他一拳打在他臉上。"你這個蠢蛋!"
他沒有反抗。
他知道他該被揍,所有的一切他都清楚,包括那天他和Flora做的事,Adrien全都轉告了。當她意志堅決地向他宣告要回法國時,他無力挽留。畢竟,自己已經不再有那個立場。
他背叛了芷若,這就是報應。還能怪誰呢?就怪那時被恨沖昏頭的自己吧!
"你絕對不會懂我的心情!"Adrien咆哮著。"你不知道我在葛拉斯的時候,聽她講你們共同擁有的那些往事有多難受,我全都捺住性子當個垃圾桶,聽她講心事,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大爛人!"狠狠地,他的拳頭不斷落下,他的臉上、肚子上。肩上……
"我來台灣,一半高興,一半難過!我還以為她會有好的歸宿,可以放心交給你,沒想到……"他氣瘋了,聲音都啞了。
左斂賢依然沉默不語。
"你這個爛人,你知道剛剛她跟我說了什麼?她說她會考慮跟我在一起!"他吼著,一腳端在他的肚子上。
聽到了這句話,左斂賢才緩緩抬起頭。
兩人沉默著,互相對望。
Adrien粗喘著氣看著他,左斂賢的嘴角已經滲出了血絲。
"你答應了?"左斂賢急急的問,然後懊惱地說:"你就答應她吧!她和你在一起比較快樂,反正,我們已經結束了……"他終於承認了這件他不願說出的事實。
第一次,他把自己的高傲自尊擺到一邊,但是,為時已晚。
"你終於知道她是快樂或不快樂了。"不曉得為什麼,他揍完人之後,心情竟然很平靜,也還有餘力去跟他分析道理。
"你是個好上司,賣命工作,但是卻從來不是好情人,你還需要學習。"
"我現在生活已經一團糟。"左斂賢終於發現自己是個爛人。"再說吧,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說太多也沒用。你回去找她吧,那樣對她也好,我可以盡早安排你回去的日子。"他說著,抹去嘴角的血。
Adrien瞪他,藍色的眼眸迸出憤怒的火花。
"你這個蠢豬!你以為我去找她,她就會真正快樂嗎?就算她答應了我,那樣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他吼著,真想一拳把他打到天涯海角。
"我不知道……"他失神地說。"我不想傷害她。"
Adrien看著他,內心暗暗歎了口氣。打開車門,一屁股坐了進去。他不想多說,或許以後他們會有復合的可能。
而且,就算他愛她,但要他接受也實在太難,他很清楚芷若不愛他的……
法國 葛拉斯
J&A香水專賣店裡頭,檀芷著正忙碌著。今天她不到香水廠,反而在這裡管賬收錢。她喜歡看著顧客在一櫃又一櫃的香水、香精前挑選合適自己的款式。
那種感覺,讓她覺得比悶在工作室裡頭調配香水還要來得有成就感。
因為,她就是配製這些香水的人。
"這一款含有檀香的成分,味道會比較濃重,如果你喜歡淡香,可以參考這一款看看。"
"在左邊架子上店邊數來第三個……"
"啊,這一款我們剛好賣完了,要不然,我們幫你趕工訂做,只是,要等個幾天可以嗎?"她向最後一位客人建議。
人多,她忙得頭昏腦脹。好不容易送走最後一位,看看時間,也差不多要下班了。
"Chloe,這裡我來忙好了,你臉色看來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店裡的小妹對她說道。
檀芷若搖搖頭,勉強露出個虛弱的笑。
"我很好,你去幫Antoine整理架上的東西吧。那邊有些亂了。"她用手指了一個方向,然後繼續在櫃檯坐鎮。
在這裡,她一向很快活。但是。最近這幾天卻有些反常了,整天都蹙著眉頭,有時候又會莫名其妙地笑出聲。這種怪異轉變,任誰都看得出。
Chloe、Chloe、Chloe……她反覆念著自己的法文名字,忽然覺得自己已經離當年來法國的她很遙遠,以往那種單純地笑著、快活著的日子,已經不再保有。她回去一趟台灣,得到她夢寐以求的愛情,結果卻是如此苦不堪言。
昨天,她一個人多喝了點紅酒,就一直頭痛到現在。她的酒量本來就不好,現在終於嘗到後果。
"呃──"按住太陽穴,她發出細碎的呻吟。
每次心情不好她就這樣,找了瓶別人送的波爾多紅酒就喝了起來;沒想到昨天該死的想起以前和左斂賢同住一個屋簷下的甜蜜光景,想著想著就哭到吐了,吐得滿地都是,真不像她平常的作風。
她恨自己的記性在這個時候特別的好。
她很清楚調香師是不能輕易沾酒的,但是……
算了,她也想不出一個好的理由來搪塞自己的失常。
真不知道丞天那兒怎麼了?她的不告而別,想必對左伯伯造成某種程度的打擊吧。她無力地在心裡一次又一次地說著對不起。
忽然,一陣噁心的感覺又湧上喉頭,檀芷若起身衝向廁所。
"惡──"夠了,都是那可惡的宿醉。
"Chloe?"小妹非常擔心地道:"你到外頭走走吹吹風好了,店裡有我們兩個照料就可以了,再說也要關門了。"她勸著,好心地看著檀芷若。
"我……"檀芷若狼狽地走出廁所,好在自己的醜態沒被顧客瞧見,要不然,J&A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口碑又要有裂痕。"好……好吧,這裡就交給你們了,抱歉。"她朝著門外走。
"不會,你坐了一整天都沒有休息,出去散個步也好,不過小心天色暗了雲又多,可能會下雨,要不要帶把傘出去?"
她看著外頭的天色,小妹說得對,但是她今天不太積極想照顧自己的身體。"不用了,我一會兒就回來。下雨我會到騎樓去躲躲的,沒關係。"她走了出去。
Adrien應該快回來了吧,她思忖著。前幾天接到他的電話,他說再過幾天一切就OK了,但是他沒說回來的確切時間,她也沒辦法去接機。
電話裡頭的他,還是一樣溫柔,偶爾響起幾聲爽朗的笑聲,就與往常一樣;倒是她,為那天進候機室時所說的話而感到臉紅心跳。那倒不是動心的感覺,比較像是……說錯了話的困窘。
這種感覺很不好,讓她覺得自己很沒用。這話明明就是自己說出口的,到最後猶豫的也是她。
不過,她真的有開始在認真考慮。自己對遠在台灣的左斂賢,確實死心了吧。
沿著街道,檀芷若隨意晃蕩著,這裡的每個巷弄,她是再熟悉不過。
想當初,還是Adrien領著她到這裡四處走走介紹。
"那是J&A的暖房,還有本廠,再過去有其他較大的知名品牌,CHANEL、CD、CK,這些你應該都很熟悉吧……"她那時是睜大了眼拚命地吸收,都忽略了Adrien細心關照之下的一雙愛戀眼睛。
從來沒想過他會愛著自己。
"落難公主……"她喃喃自語想起他那天說的形容詞,開始苦笑。沒想到那時落魄地被撿到的她,竟然有那麼一個唯美的稱呼。
她會愛他嗎?她不知道。但是,她是欣賞他的,欣賞他的翩翩風度,幽默卻又不失認真的工作態度,以及他的貼心,還有不定時送給她驚喜的花束;比較之於的左斂賢,唉──她心中五味雜陳。
忽然,雷聲轟隆地響起。
檀芷若抬頭看了天空,發現天色急遽暗了下來。糟糕!快下雨了!
她匆忙地想要找個地方躲雨,但是附近沒什麼店家,她還來不及鎖定目標,雨滴就已經大顆大顆地打在她身上。
她驚慌失措。
都怪自己不知不覺走到這種小徑上,要往回走恐怕還有一段距離。算了,乾脆就淋個夠,反正也沒人會關心她。檀芷若忽然自暴自棄地想著。然後在無人的路上手舞足蹈,她開心地笑了起來。
那個笑容,像是沒生命的布娃娃,聰慧的眼神已然消逝,顯得呆滯。
"我受夠了!"她仰臉朝著天空大吼大笑,全身上下都濕透了。"我、受、夠、了!聽、到、了、沒……"
她瘋狂地吶喊,不斷轉著圈,轉得頭都要暈了。雨聲裡,她的聲音微小到被大雨淹沒。但她不要停止,她要發洩。她已經悶了好多天,她不想要自己再這樣下去。
"我討厭,我討厭這樣!"她放縱自己嘶吼著。"我不要愛你!不愛你了!不愛你了"她跳著,泥土路已經泥濘成一片,髒了她的鞋、她的裙擺。
"為什麼你要這樣……"她又哭又笑,不懂自己的心情。
"我討厭自己被你影響,但是……為什麼……"她看著天空,臉上的雨水和淚水都混在一起,分不清。
她看著廣袤的天空,覺得這整個世界似乎遺棄了她,她在流浪,她是吉普賽人……
忽地,她的腳一個不小心絆到地上的石子,轉個不停的身子摔倒在路中央。
"痛!"她咬牙呻吟。看來,她很不幸地扭到腳踝了。
真是超級悲慘的,她想著的同時,哭得更慘。尤其腳痛,讓她爬不起來,就這樣跌坐在路上哭泣著,雨水打到她身上也不理會,衣服髒了也不在意,聲音啞了也沒關係糟糕的是,左斂賢當初說的每一句話,此刻都在她腦海裡冒了出來。真是莫名其妙,她怎麼會記得那麼清楚?見鬼了!
她記得他說會和她在一起的,一切有他都會沒事,他可以代替父母照顧她。但是他騙人……
她記得他說戲碼已經出了軌,親吻那一幕不算在內,但是沒關係,他們的感情都出了軌。可是,後來她看到他和Flora的那一幕,要她怎麼相信他。
無數的回憶在腦海裡打轉,她想到頭都暈了,暈得不知如何是好,身體不舒服,淚湧得更兇猛。
"你騙我,為什麼你要騙我?"她仰頭問著,但是回答她的只有滂沱的雨聲,嘩啦啦地下著。
夜深了,她在大雨中的小路上,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痛!"檀芷若翻身輕輕呻吟,全身都感到不適。這不是她平常睡覺的床跟枕頭,這是哪裡?
她死命想要睜開眼,頭暈目眩感忽然襲來,讓她倒回床上,接著是一陣狂咳。
這陣急促的咳嗽聲,驚醒她身邊的人。
"芷若?"
她努力地將眼睛聚焦,發現是Adrien,他臉上明顯地寫著擔憂。
"你醒了?感覺怎樣,有沒有不舒服,我可以幫你叫醫生來?"
醫生?她眨眨眼。
"醫院?"她看了看四周,白牆、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
白色的枕頭。"我很好,只是……喉嚨有點痛。"說著,她又是一陣狂咳。
"你這個傻瓜!你怎麼不好好愛惜自己!"Adrien低斥道,很快的將眼裡的淚水掩飾過去,"肚子餓了沒?我切水果給你吃。"他細心地問。
"好。"檀芷若笑道,"你怎麼在這裡?"還有,她又怎麼在這裡?她想弄清楚。
Adrien削著果皮。"我剛從機場回來,就接到通知說有人發現你昏倒在小路上,還送你到醫院。我才想問你怎麼跑到外頭去淋了一夜的雨,還又弄了一身的傷?還好只是感冒而已。"
原來是這麼回事。
"我只是、我只是……"她紅了眼,抿抿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當時的情況。
"你再多的理由全都是藉口。"他不悅地睨她一眼。"我不跟你追究,但你以後別再這樣子了,好嗎?"他溫柔地替她順好睡亂的頭髮。
她點頭,淚緩緩落下,滴到枕頭上。"我知道,以後不會這樣子了。"
"知道就好。"他把削好的水果切成一瓣瓣。
"我那時候,只是心情不好。"她努力地想挽回什麼。"我怎麼知道會下雨,而且,我腳扭到很痛……"她邊說著兩眼邊四處瞟著,忽然有意外發現。"是我喜歡的鬱金香。"
"我剛買的。"
"謝謝。"他總是這樣貼心的。
"芷若,你回來法國後,我已經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訴了左斂賢,包括Alex那一段。"他話題一轉,回到這上面。畢竟有些問題不面對還是不行。
"你……"她瞪他。
"你們之間有些小誤會,我相信他那天是無心的,你真的不肯原諒他?"他詢問著,純粹以好友的角度。
"Adrien……"她無力地閉起眼。"你知道嗎?就算那是無心的,我也覺得很心寒。我無法預料,有了這次傷心之後,是不是還有下一次、下下一次……我沒有那麼堅強,可以禁得起那麼多的考驗。"她很累了。
"好吧。"他勸了勸沒效,終於放棄。"我真的覺得你們這樣太可惜,你等他那麼多年,現在卻這樣。"
"沒什麼可不可惜的,都結束了。一切都是我自願的。"總之,她以後不會再這麼傻。
"隨你的意。"Adrien切好了水果,將蘋果放入小盤子內,用手指挑起一瓣。"張開嘴,啊──"
"我自己就可……"她開口想抗議,說自己的手又不是廢了,但話不及說完,水果已經塞人她的嘴裡。"唔!"她不悅的皺起眉。
"乖。"他哄著她。"現在不是產季很難買的,我知道你喜歡才特別去找,找了好多家。"
好不容易吞嚥下,她不領情地對他低吼:"我又不是小孩,幹嘛餵我?神經病。"說完,她槍來盛著水果的盤子自己吃。
"我當然知道你的手好好的,也不是小孩子。"Adrien笑了,順手撥了撥頭髮。
那一瞬間,他的瀟灑讓她不得不承認那會迷死眾多女性朋友。但,不包括她。
"我只是覺得那種感覺很好、很幸福。"他淡淡地說道。
"Adrien。"她一怔,不知怎地淚水又落下。瘋了,自己幾時這樣愛哭過?不過是一句話就哭成這個模樣。
"別哭了,我都是自願的。"夕陽灑在他身上,他的臉上還掛著燦爛的笑容,彼此相互輝映。
她忽然覺得眼前的男子真的對她意義非凡,然而她卻不懂得珍惜。甚至到現在還是這麼傻、這麼執迷不悟。
她還是老是想到他,左斂賢。
"我真的很抱歉。"她哭著。
"沒什麼好抱歉的,你別傻了。這種事一向都是你情我願,不是嗎?"他摸了摸她的額頭。
"可是,你給了我那麼多,我卻什麼都沒有……"或許,還在不知不覺中傷了他的心,她卻渾然不覺。
"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他又哄她。"別激動成這樣,這樣對病人不好,到時候又有人說我虐待員工,看要怎麼處理。"
"你!"她破涕為笑,但心裡還是覺得愧疚。
他笑了笑繼續拿回盤子餵著她吃蘋果,好不容易,一盤蘋果被吃得精光。
"我累了。"她托辭道。實際上並不這麼一回事,她才剛睡醒,哪來累不累的;她要的,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你快睡吧。"他替她拉好被子。"我先回廠房看看,等會兒再來。"
她點頭,看著他離去。
"Adrien!"她突然地開口喚道。
他依言轉頭,挑眉。"怎麼?"
"你說過……回法國我們要好好談談的。"她沒有忘記,只是不敢開口。"你不在的時候,我想了很久。"
Adrien的臉色稍稍變了,轉為嚴肅。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忘得了他,我真的不知道;但是,你願意跟我……先練習嗎?感情,再慢慢培養好嗎?"檀芷若說著說著聲音轉小,細如蚊蚋。"最後的結局對你而言,可能是好,也可能是壞,這我無法保證,但是……"她說著,又有哭音。
Adrien看著她,然後緩緩地點點頭。
"真的嗎?你願意答應我?就算我對你這麼的糟糕又不知恩圖報……"
"芷若,我會等你的。"他語氣堅定無比的說著,然後轉身離去順手帶上房門。
看著他離去,她忽地又想起一些往事,抓起棉被就蒙住頭。
"不對不對……"她搖著頭。"不該再想的,都結束了,我要喜歡Adrien,這是我答應他的……"她更猛力搖著頭,如撥浪鼓。
忽然,哇的一聲,她又哭了起來,她的肩膀不斷顫抖著;只是這次,沒有人聽到,也沒有人來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