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奇怪的人。
在喜歡笑眉之前,我也喜歡過很多女孩子。只是笑眉是我惟一一個向她表白的女生。
我喜歡她們的時候,我會覺得自己的感情很強烈,但是這種熱度通常維持不了多久。
所以我常常覺得自己應該不是一個用情專一的人。
我忍不住會擔心,對於笑眉,我會不會也是那種心態?
但是現在我知道,愛情其實是一種不斷尋覓的過程。在沒有找到適合你的人之前,任何人都是在不斷尋覓,不斷成長。我們慢慢地會發現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所以我們會毅然放下一切自己不想要的。
也許我和笑眉過於年輕,但是有什麼關係呢?
我覺得她就是我要等的人。
——羅輯
笑眉今天早上就到家了,我想她肯定很累了,她一向坐汽車都會吐得很厲害,所以我約了她晚上再見面。而且晚上約會,會沒有那麼尷尬。
以前也有喜歡過別的女孩子,但是這次卻是我的第一次約會!所以不免有點緊張。雖然上了半年大學讓我有了不少改變,自己覺得在思想上更像一個成熟的男人了,但是面對笑眉,我還是忍不住要緊張,忍不住擔心自己在她面前呈現的不是最好的一面。
一大早龍基還有一大幫以前的同學就約我到以前的中學裡打籃球,我換上球衣後立即趕到學校。
校園的環境這半年裡沒有很大的改變,每一處地方總能引起我對過往的美好回憶。或許笑眉來到這裡後也會有同樣的感觸——只是這裡對於她來說,能想起比較多的是我,還是龍飛揚?
我為自己的小氣感到好笑,甩甩頭,拋開這一切煩人的思緒吧!笑眉現在的心在我身上啊!一想到從此以後我和笑眉就是男女朋友我就忍不住幸福地微笑。
我接過龍基傳過來的籃球,一個漂亮的三百六十度轉身,投籃!
漂亮,三分球!
「哇!好棒哦!」鼓掌的女生是芫花,那個宣揚莊子的「無為」的女生。一身圓滾滾的非常討人喜歡。
但是我並沒有看她,我的眼光直直地毫不掩飾地看向她旁邊那個嬌小的,淺淺地微笑的,短髮的女生——笑眉!
她不需要休息嗎?可是她的臉色有點蒼白,一定是那個該死的芫花硬要把她拉出來的,笑眉一向都拒絕不了人——
我感到我的眼光熾熱無比,在燃燒笑眉那讓我思念了好久的臉龐。
我的心臟開始狂跳,因為某種心臟缺陷的原因,我的心跳聲音本來就比一般人的要響。現在看到笑眉,它似乎處於更加興奮的狀態,我覺得它響得比較接近雷聲。
龍基把所有打球的隊友叫到一起,我清楚地聽到他在說:「快,快過來,看好戲!」
我在回來之前就已經跟他說了我和笑眉的事情,他說龍飛揚和我都是他的好兄弟,無論是誰得到幸福,他真心地祝福我們。
可是這個傢伙,他、他、他現在根本就是在害我嘛!
這個大嗓門,說話就不會小聲一點啊!別人都聽到了啦!
我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快掛不住了,而且傻傻地不懂得開口和笑眉打招呼。
反倒是她,雖然看上去很尷尬,但是還是輕輕地說了一聲:「嗨。」
我也呆呆地「嗨」了一聲,傻到不懂得怎麼接下話茬。我的聰明才智,我的伶牙俐齒都跑哪去了啊?我和她打電話的時候不是也挺能侃的嗎?現在見到真人反倒失去了語言能力!
我居然就那樣一直盯著笑眉看,看到最後她實在是不好意思了,就說:「我和芫花四處逛一下,你們慢慢玩吧。」
「好。」我聽到自己該死的這樣說。天啊,我還想多看她一會呢。
後來打球的時候我根本就不專心,眼睛老是往遠處笑眉的身上瞟,等到看不到她的身影的時候我又覺得非常懊惱——老是頻頻出錯搞到大家幾乎要把我驅逐出場了。
神啊!
晚上約會的時候希望我不要再出現這種狀況了!
美麗的夜晚在我的千呼萬喚中終於來臨了!
我約了笑眉七點在長安七路的第七棵榕樹下等。
我第一百次在鏡子前面檢視一切得體妥當後,便早早地趕到的時候,卻發現笑眉已經在那裡亭亭地站著。
「你好早到哦。」我發現我的語言機能又恢復了。
「我在想,如果你早到的話,那你會等得不耐煩的,所以我就早一點過來啦。」她有點害羞,說話的聲音小小的,好可愛。
也許我們都需要時間適應我們之間的新關係吧。
「那你等了很久?」我問,盯著她隱在榕樹底下的容顏。她看上去真的很小,個子只到我的肩膀附近。我的心底忍不住保護欲氾濫,好想將她納入羽翼之中好好保護。
「沒有啊,才剛站定,你就來了。」她好像努力地想恢復我們以前那樣的輕鬆,聲音有點故作輕快,「我們要去哪裡呢?」
「FOLLOW ME!」我牽住她的手,拉著她走出了大街。
我帶她走進一家燉品店,看著她既錯愕又驚喜的樣子,心中霎時盈滿柔情。
我們找了位子坐下,侍者走了過來。
「麻煩你兩盅花旗參燉竹絲雞,一籠水晶蝦餃,一籠蟹肉香糕。謝謝。」我自作主張點了吃的東西。
「你很霸道哦。」她說,不滿我的擅作主張。
「是嗎?」我挑眉,示意她說下去。
「哪有人和女生吃東西不問女生意見就自己點東西的啊。」她也是笑笑的,「不過,幸好你點的都是我喜歡吃的。」
「那麼巧?」我故作驚喜。事實上,她愛吃的每一樣東西,喜歡的顏色,聽誰的歌,看誰的書,我都一清二楚。
我喝了一口侍者給我們倒的茉莉香片,緩緩地開口:「我記得有個小女生曾經半夜三更打電話給我說她很想念淺化路文記燉品店的花旗參燉竹絲雞。」
我深深地凝視著笑眉的臉龐——終於,終於有一天我可以肆無忌憚地看著她,毫無顧忌地愛她了!也許這就叫做「守得雲開見月明」?
笑眉的眼眶忽然紅了起來,我心慌地看著她的淚水越積越多,「怎麼啦?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對?」
「不是……是……」
她流淚的樣子讓我的心一陣痛,「是什麼?」我取出面巾紙,輕輕地為她拭去眼淚,「不要哭,有什麼事我們好好說。」
笑眉點點頭,鼻子也紅紅的,卻露出一個害羞的笑容。
「是因為你做得太好了!我很感動,所以忍不住就——就流了眼淚。」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你啊!」我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鼻子,「愛哭鬼!」
「對不起嘛!」她吐吐舌頭,一片紅霞飛上了她的臉蛋。
我從來沒有想到這個一直開朗自信的小丫頭竟然也會這麼害羞。
這時候侍者把東西送了上來。
「我沒有怪你啊。」我笑了,「我怎麼捨得怪你呢!」
「你還是一點都沒有變。」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慢慢地放下,「還是那麼口甜舌滑。」
「我可以把這句話當成讚美嗎?」我挑眉,笑著問她。
「隨你高興啦。」她拿起湯匙,「我要開動啦!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咦?不是已經流了一地都是嗎?」
「羅輯!」她一臉凶凶的樣子。
看,這不就恢復以前那樣子了嗎?
「在!"
「呵呵——」
看著她燦爛的笑顏,我覺得只要能留住這笑容,即使要赴湯蹈火我也決不卻步!
從燉品店出來,覺得氣溫好像降了好多,讓人覺得非常寒冷。
「哇!好冷哦。」
笑眉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我有點遺憾地看著她把雙手插進上衣口袋裡,我也跟著把自己的雙手插進褲子口袋。
可惜我今天穿的是套頭毛衣,不能脫下來給笑眉披上。我暗自責怪自己的粗心大意。
「可惜我沒有穿外套。」我有點無奈地說。
「這樣不行的哦,那麼粗心我會扣你的分。」笑眉笑道。
風很大,她的聲音都有點變了,可能是凍著了。
我連忙跑到笑眉身前替她擋住冷冽的寒風。
「那麼,可愛的小姐,我今天晚上值多少分啊?」我轉過身來面對她。
「嗯——」她故作思考狀,「八十啦。誰讓你今晚忘記穿外套啊。」
「哇!扣了這麼多分!」我誇張地大叫,「看來我明天晚上一定要注意這個問題。」
「我又沒有答應明天晚上要跟你約會。」她小聲地抗議道,「啊,看路啊!」她一聲大呼,伸出已經捂得熱熱的小手把我推轉身,我差點就撞到電線桿了。
可是我又頑固地轉過身來面對她,倒退著走路,「你不答應?」
她佯裝驕傲地左顧右盼,模樣十分可愛。
「真的不答應?」我再問。
「我為什麼要答應啊,給我一個理由啊。」笑眉故意刁難。
「因為——」我拖了一個長長的尾音,然後提高音量,「我喜歡你!」
我想,隔幾條街道的人們應該都會聽見吧。
她似乎被嚇傻了,愣了好久好久,瞪大的眼睛像看瘋子一樣瞪著我。我想她說不定真的會打電話給精神病院說這裡有一個他們走失的病人。
等她遲鈍的腦袋終於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第一件事就是緊張地朝四周左看右看。然後就是把我推轉身,默默地跟在我身後走著。
我想她一定是被我突然的舉動嚇壞了。我也暗自懊惱自己衝動而不在乎別人眼光的性格。但是對我這麼熱情的表白,她居然沒有一點回應,不免讓我有點沮喪。或許還再需要時間吧!我努力安慰自己。
忽然一隻小手挽住了我的臂彎,我驚訝地轉頭,一個小東西像取暖般輕輕地偎依著我。這個害羞的小傢伙,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回應我呢。我忽然有點壞心地想,如果氣溫能再降一點該多好啊。
早上。
我被惱人的電話鈴聲吵醒,煩躁地搔搔頭髮,抓起話筒沒好氣地道:"喂?」
爸媽這個時候都去上班了,奶奶又出門散步去了,所以這種時候只有我這個倒霉鬼被吵醒。我真想叫我家的狗狗「阿旺」來接電話,如果對方聽得懂狗語的話。
「請問羅輯在家嗎?」居然是個女孩子的聲音哦,還說普通話!我們這邊的人都是說廣東話的,難道是我大學的同學?
「我就是啊,請問你是哪位啊?」我客氣了一點點。唉,我這個人其實平時並沒有這麼暴躁的,但是生平最恨人家在我睡眠的時候把我吵醒。其他時候絕對是人見人愛,我保證!
「我是玫瑰啊。」
原來是我大學的同班的同學。
「你好啊。怎麼會突然想到給我打電話呢?」我問。
「沒有啊,只是想打電話聽聽你的聲音。」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害羞。
什麼叫做想聽聽我的聲音啊?
我覺得有點難以應付。這個劉玫瑰,我在學校的時候她就比較經常和我們一幫男生玩在一起,她對我們宿舍的人特別好,尤其是我。所以我們宿舍的人總愛拿我們兩個開玩笑。當初我也不是太在意,但是後來卻漸漸發現我的沉默在劉玫瑰眼裡成了默認。
每次我們大家去爬山的時候她總會幫我準備便當,照相的時候非要站在我旁邊,還有上次聖誕節她送了我一雙她自己親手編的手套。
我覺得事情好像有點麻煩了,連忙千叮萬囑宿舍的哥們不要再開我們的玩笑,而且我也鄭重表示過我只喜歡笑眉。
後來他們也不當著我們兩個的面說我們,只是暗地裡還是會對我說你的那個正室(笑眉)如何如何,你的那個二奶(劉玫瑰)如何如何。
我都有點哭笑不得了。
「呵呵,是嗎?呵呵。」我只好打哈哈混過去。
「在家過得好嗎?」她問。
「還不錯啊,挺好的,呵呵。」我還真是找不到什麼話題可以說的。
「哦,我在家可悶了。」
「是嗎?」
「嗯。對了,上次我們去雲台山的照片洗出來了。我給你寄過去吧。」
「哦,好的,麻煩你了。」
「你家的地址?」
於是我就把家裡的地址給她說了一遍。
後來實在沒有什麼話說,我就隨便找了個人有三急的理由匆匆掛了電話。
漱洗完畢,我打算到廚房找點吃的。
結果發現老媽在冰箱上貼了便條:兒子,冰箱沒有吃的了,你自己出去外面吃點別的吧。
真是家門不幸啊,我家老媽老是讓兒子自己出去外面覓食!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嗚嗚,我摸著已經肉貼肉的肚子,再一次為自己的不幸命運哀悼!
我整理好衣著,刮了鬍子,便出門了。
本來我是要到雲記燉品店去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走到了笑眉家門前。
「哎呀,是羅輯啊!」剛剛出門倒垃圾的楊媽媽發現了我,「快快,進來坐啊。真是的,好久都沒有見過你啦。趕快進來,趕快進來!沒見過我家笑眉吧?她昨天才剛回來呢。」
我客氣地向楊媽媽問個好,心裡暗揣:如果她知道昨天我還在大街上向她女兒表白,她會不會立即拿著掃帚趕我出去呢?
怕怕。
「笑眉啊,起床了沒有啊!」楊媽媽敲著笑眉房間的門。
我跟著走進房子後,客氣地站著。
「你坐啊,不用那麼拘謹的。當自己家裡一樣!」楊媽媽一把把我按在沙發上,坐穩。然後又去敲她女兒的房門。
我不禁暗暗讚歎:好一雙翻雲覆雨手啊,居然能把我堂堂七尺男兒穩穩當當地按到沙發上!
「笑眉!笑眉啊!起床啊!」楊媽媽的聲音可以直達九霄雲外,功力非凡。
門裡頭傳來笑眉含糊不清的聲音:「媽,我正在做好夢呢——再睡一會——」
我一聽幾乎要忍不住噴口水而笑了,想不到笑眉和我一樣貪睡。
「趕快起來吧,有驚喜啊!」楊媽媽誇張地喊道。
「什麼驚喜啊,我正夢到在吃雪糕大餐呢——」
又是一句讓人爆笑的話,我已經盡最大的努力不咧嘴大笑了,真擔心在楊媽媽面前風度盡失啊!
「絕對的驚喜!羅輯來看你啦!」好一顆炸彈。
一、二、三——
「啊!啊——」房內傳出讓人耳膜備受挑戰的尖叫聲。
我不禁讚歎生命的神奇,遺傳的巧妙,笑眉尖叫的功力竟然和楊媽媽不相上下,更有青出於藍之勢。
楊媽媽無奈地搖搖頭,我朝她露出一個自認很具有魅力的殺人微笑,努力建立自己在她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我這個女兒還真是讓人頭疼。」楊媽媽語含寵溺地說,她給我倒了一杯水,「羅輯啊,你先坐會兒,我去煮早飯,等一下一起吃早餐。」
我點點頭,等著看房裡那個小丫頭到底什麼時候才肯跳出來。
後來房門終於被打開,裡面露出一個小腦袋,那眼睛骨溜溜地繞著四周轉。
最後,我們的視線相遇了。
我也向她露出一個殺人微笑,打算一大早就把她電得不知身在何方。
笑眉的反應就是露出一個鵝蛋嘴。
「很抱歉驚擾了你的美夢。」我笑著說。
她臉上堆起一堆假笑以掩飾尷尬,「沒關係——你慢慢坐啊,我、我去洗臉——」說完,她整個人像受驚的兔子一般跳進洗手間。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永遠都是那麼單純可愛!
「來來來,吃早餐咯!」楊媽媽端了一鍋香味四溢的魚片粥出來,笑眉剛好從洗手間出來,這時候門鈴響了。
「我去開門!」我立即跑到門邊,但是立即看到門縫裡塞進來一封信。
原來是郵差。
那封信收信人是楊笑眉,回郵地址上印有H大某某學院的字樣。
「笑眉,你的信件。」我走到餐桌前坐下,把信遞給她。
楊媽媽給我盛了一碗粥。
「謝謝,好香哦。」我嗅著四溢的香氣,食指大動。
「這是你楊爸爸教我煮的哦!非常好吃。」楊媽媽自豪地說,然後她在我面前放了一小碟鹽巴,一杯開水。
我一臉疑惑看向笑眉,期望得到解答。但是她卻拿著信封左看右看。
「我來嘗嘗楊媽媽的好手藝!」
「小心燙!」楊媽媽細心地叮囑。
「嗯。」我笑著點點頭,然後拿勺子翻動著粥,看到裡面除了魚片還有指甲螺、雞肉絲、蛋白、蝦仁等等好多種材料!我的口水開始不斷地流。
多好的媽媽啊,那麼盡心盡力地照顧一家人的起居生活,哪像我那個沒良心的美女老媽,成天只顧著工作,讓自己的兒子餓肚子——
嗚嗚,太感動了,竟然有熱粥喝。
我勺了一湯匙嘗了一下——咦?香是香,怎麼沒有味道的?
但是面對楊媽媽的一臉期待,我又不忍心說出真話。
「怎麼樣?」楊媽媽雙眼閃閃發光。
「非常棒!」我說,善意的謊言應該不會遭雷劈吧?
笑眉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就在笑——不,忍住笑地盯著我,她忽然動手把放在我前面的鹽巴加了一些進我的碗裡。
「這樣應該會誘發出我媽媽煮的粥的所有香味哦!」
她偷偷地朝我眨眼。
我立即明白了,於是再吃一口。
「真的耶!楊媽媽好厲害哦!」我誇張地奉承道。
但是笑眉加的鹽巴還不夠鹹,於是我又多加了一些,「這樣應該會更好哦!」
楊媽媽笑得見牙不見眼,臉上閃著屬於少女的光輝。
嘿嘿,她應該會滿意我這個女婿吧?
「笑眉啊,是誰給你寄來的信啊?」
「也許是大學裡的同學吧。」笑眉說。
「這年代還有大學生寫信哦?打個電話就好了嘛!」楊媽媽一臉驚訝,但是又非常好奇。
「莫非是情書?」她越想越興奮,「女兒呀,是不是啊?」
「哎呀,媽!」笑眉急了,緊張地看我一眼,「你在說什麼呀,是女生啦。」
「緊張了吧?慌了吧?」楊媽媽一臉壞壞的笑容,「還不承認?」
「我吃飽啦!」笑眉站起來拉住我的手,「羅輯,我們出去玩。」
然後我還沒來得及和楊媽媽說聲再見,就已經被人拖了出門。
我最後聽到的是楊媽媽的驚呼:「牽手!你們都已經牽手了——」
現在是寒冷的一月,大部分時候天都是陰陰沉沉的,但是今天卻有著淡淡的陽光。
我的腦子裡面不知道為什麼就冒出了「冬日暖陽」這四個字。
而且我們現在走的這條大街,兩旁都是蔥鬱的樹木,淡淡的陽光從樹縫裡灑下來,特別好看,總讓人有種青春的慨歎。
這樣的天氣應該是讓人心情大好的,但是我卻有點莫名的憂鬱。
笑眉走在我前面,一路氣鼓鼓的。
她的手裡還拿著那封從H大寄來的信件。
真的不是情書嗎?那她為什麼那麼緊張?不過話說回來,笑眉那麼可愛,有人追也不奇怪啊。但是這樣的假設讓我心裡總覺得有條小蟲在咬著,非常難受。
我們在路旁某一棵樹下坐了下來。
「媽媽真是好過分哦。」笑眉說,「無論我幹什麼她都會猜測跟男生有關,而且還一臉期待的樣子!」
「她老是喜歡我身上發生像什麼灰姑娘啊那類的故事,天天在幻想,我都煩死了。」笑眉說得有點,呃,咬牙切齒!
她看了我一眼,低下頭去,「對不起啊,今天她還在你面前失禮了。」
「傻瓜。」我伸手揉揉她的小頭顱,「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那鹽和水——」
笑眉想了一想,狡猾地笑了。
「其實我們老家有一個習慣哦!」她一臉嚴肅的樣子,「當一個母親要為女兒選丈夫的時候,她就會特意煮一鍋沒有味道的粥,然後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把這兩樣東西放在男人面前,看他們會選擇那樣東西。選擇清水的男人呢,代表他吃苦耐勞,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會愛她的女兒,是女婿的最佳人選;選擇鹽巴的男人則貪圖享受,和他做夫妻肯定不會長久哦!」
「哇!」我立即就站起來,「那你還往我的粥裡加鹽巴!」
「我又沒說要嫁給你。」她睜大眼睛,裝出一臉的天真無邪,模樣十分可愛。
「你不嫁我嫁誰啊,都是我的人了!」我大聲地嚷嚷,一副強盜的樣子,隨時準備俘虜公主回家。
「喂!」她立即羞紅了臉,連忙也站起來伸手摀住我的嘴,「這裡是大街耶,不要亂說話好不好,別人會以為我跟你怎麼了!」
「怎麼了?」我故意逗她,「我跟你怎麼啦?」
「你——」她好像要氣炸了。
「你聽我說——」我拉開她的手,兩人重新在樹下坐了下來,「我們家呢,也有一個千年以來一直不變的傳統——」
我又開始瞎掰了:「在我小的時候,我媽媽的媽媽,也就是我外婆曾經告訴過我,我們家的人,要是相中了某個人做終身伴侶,那就必須在一個有許多證人的地方,當眾吻她,然後她就會成為你的人了,她的心會永遠都屬於你。
「所以,你就是我的人啦!」我一臉得意的神色,說得一切那麼理所當然,那麼頭頭是道。
「我——我哪有!」她急急地辯解,「我都沒有和你在很多證人的情況下——」她的臉開始紅了,囁嚅著說不下去。
「現在就有了。」
說完,我給她一個法式熱吻。
「完蛋了啦!」笑眉拉著我逃離「事發」地點。
「你跑那麼快幹什麼啊?」我好笑地問,不過就是一個熱吻嘛,真是大驚小怪。
「還好意思說!你這個猖狂的大色狼!」她悻悻地瞪我一眼,「現在好多人都看到我們了!」
「那就好啊,你就是我的人啊!」根據我所瞎掰的傳說,的確如此。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那見鬼的傳統嗎?」我們坐在一家咖啡廳裡的時候,她氣定神閒地揭穿我,「你說謊!」
「是我們說謊好不好?」我斜睨她一眼,等著看她的反應。
她先是錯愕地瞪著我好久,然後表情奇怪得像幹壞事被抓住的小孩一樣。
她吐吐舌頭,「是我不對在先,但是你也不能隨時隨地你想吻我就吻我啊。」她的臉又紅了。
「我的感情就是這麼激烈有什麼辦法呢?」我佯裝無奈的樣子,「誰讓你這麼可愛啊。」
笑眉雖然是紅著臉,但是她已經恢復以前高中時和我說話的那個生龍活虎的樣子。
「我可愛有罪啊?哼。」她喝著橙汁。
「引誘成年男子獸性大發,當眾狼吻成年女子。」我一本正經地陳述她的罪行。
笑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拍拍胸脯,一副很慶幸的樣子。
「幸虧你嘴裡沒有含著橙汁,不然我的俊臉就毀了。」
「呵呵,」笑眉更是笑得厲害,一邊笑一邊喘氣,「我……呵呵,我的、呵呵……淑女風範……呵呵,也、也毀了……呵呵呵……」
她整個小腦袋趴在桌子上。
「鎮定,鎮定!」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喝點橙汁吧?當然,前提是止住笑。」
過了一會,她緩緩地抬起頭來,深吸一口氣。
「羅輯,你實在是太好笑了,我發現我好喜歡你啊!」她笑意未退地說。
「什麼?」我壓低聲音,一臉凶神惡煞,「現在才發現?!」
「呵呵,呵呵,好啦,好啦,別逗我了!」她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告訴我關於鹽和清水的事?」我問。
「你是怎麼發現我說謊的啊?」笑眉一臉想不通。
「因為當時我們每個人前面都放有鹽和開水,並不是單單針對我啊。」這就是她說的故事漏洞所在。
笑眉立即為我鼓掌,「好思維!」
「所以?」我挑眉,示意她講下去。
她笑了一笑,然後開口:「其實我媽媽二十多年來的煮菜工夫絲毫沒有長進,煮的東西不是太鹹就是一點味道都沒有——你明白了吧?」
我瞭然地點點頭。清水和鹽巴原來就是為了方便我們調味用的。
想不到楊媽媽竟然是這麼迷糊的人啊。
「你怎麼不看你的信啊!」我指指她放在桌面上的信,要知道我可是非常介意呢——如果那是一封情信的話。我都恨不得要將我的情敵大卸八塊了!
「噢,我幾乎忘了。」笑眉拿起信封準備拆開,「應該是成績單吧。」
什麼?成績單?害我在心中大吃飛醋的竟然是一張成績單?
笑眉打開信之後,果然是成績單,我看著她臉色漸漸變了起來。
「笑眉?」我憂心地輕喚她的名字。
沒想到一聲呼喚卻把她的眼淚喚出來了。
她再次趴在桌子上,只是這一次,不是在呵呵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