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鳳呈祥(下) 第八章
    杜、陸兩家的龍鳳大婚,在蘇、杭兩地,已經成為大街小巷的百姓所津津樂道的唯一話題。

    回想這幾年以來,不管兩人再怎麼明爭暗鬥,最後還是由杜乘風故意放水,陸元梅才嘗到微勝的甜頭。

    即使這回兩人在苗疆、雲南鬧得天翻地覆,但回來之後,情況也仍未見改善,誰叫蠍娘子那女人在臨門補上一腳,掀出個讓元梅無法放寬心出嫁的波瀾,這使得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的紛爭,又被沸沸揚揚的炒了起來。

    在余園,啞叔不斷地將進園這一個半月來的帳簿,陸續送到元梅的案桌前,對-謁這樣力排眾議,獨斷獨行的行為,已經表達不下數十次的意見,到了後來,就算跟她鬧僵了脾氣,還是不見她有稍稍讓步的跡象。

    「啞叔,你看到沒?江北一帶的商家,已經重新對進園的布料下訂單,他們對我提出的價格也相當滿意,還答應用一半債務來相抵貨款,另外一半,願意提撥銀兩,來做為進園的紓困之用。」翻開帳簿,漂漂亮亮的帳面數字,讓她對於自己的能力重拾信心,還面帶笑容地拿到啞叔眼前,一同分享著喜悅。

    啞叔只應付應付地瞄了一眼,接著就將目光移開,就連表情,也看不出任何喜悅之色。

    這樣冷淡的反應,元悔不是不知道,但她並不在意,她相信,只要再給她一個月的時間,就能將進園過去失去的老顧客通通拉回來,恢復社家昔日的榮景。

    但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現在她找回來的這些商家,都是好講話,配合度。同的,同時,資金流通也不怎麼龐大,對他們來說,重新和進園做生意,在他們的總進貨量看來,也僅佔一、兩成左右,真正與進園有著大量往來的大戶,到目前為止,和進園的債務問題,都還沒浮上抬面,正式來做解決。昭川邑一迫樣看來,要真如蠍娘子所訂定的時限內,挽救進園所有的生意,那根本是神話一則,就算是請天兵天將下凡,也不見得能見其效。「啞叔,我瞭解你此刻的心情,可是你告訴我,是元梅嫁到杜家重要,還是能揚眉吐氣,讓蘇、杭的老百姓和寧波陳家知道,元梅確實有真本事,匡復進園的嫵來得重零;」她希望啞叔能明白她的心情,期盼能從自家人口中,聽到些許的安慰。

    婚姻與面子,孰輕孰重,在她心中已有抉擇,可旁人呢?怎麼就沒有人能體諒她的作法?只見啞叔拿起了筆,在紙上寫了個「婚」字,要她明白,陸家上上下下,甚至連遠在西安別院的陸老爹,都多麼地在意她的終身大事。這個字,看得元梅心頭一陣亂,塑不想再跟啞叔多說什麼,一旦涉及到非要在她處理完進園的帳務之前出嫁,她就老大不高興,談話的興致,一下子跌落到谷底。「啞叔,這沒你的事,我想看帳,你可以先離開了!」她走回案前,一頭埋進-顏壞納碳彝來名冊中,不再抬頭看啞叔一眼。

    唉,這孩子從小就被灌輸要有不屈不撓的精神,會造成她今天這種個性,當長輩的可說是難辭其咎。

    多虧杜乘風有過人的耐力,才有辦法忍受得了她這樣的脾氣。

    他明白多說無義,還是先去辦自個兒的事要緊,可就在他走到一處迴廊時,看見對面不遠處,正有一個人往元梅的房裡走去,定睛一看,那……不就是……

    杜乘風嗎?

    他來這裡做什麼,是來談婚事的事嗎?難道他不怕碰一鼻子灰,跟他一樣遭到被驅逐的下場?

    瞧他步履輕快,面帶笑容,真不知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該不會有什麼讓元悔改變主意的方法吧?

    但願真能如此。

    杜乘風一踏進南廳,元梅就感覺到他的到來,她懶懶地抬起頭,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你不用再來勸我,反正我和寧波陳家的這場賭注,是不可能更改,如果你真希望我嫁給你,就不該這個時候還來煩我。」

    杜乘風一派優雅,還替自個兒倒了杯茶,悠哉悠哉地喝了起來。

    「我並不是來煩你……」他輕啜了一口,點頭稱讚。「京城來的金地藏茶,這時節的口感最回味甘甜,竹妹妹帶回來的?」

    他文不對題,牛頭不對馬嘴地接上這麼一句,這使得元梅感到他的口氣明顯地與平常有些不同,而起了疑心。

    握在手中的硃砂筆,此時停了下來,元梅再次抬起頭,看見他慢條斯理的飲著香茗,內心不免感到一陣猶疑。

    「你不是來煩我,那是來查帳的嘍?你放心,進園交給我管,我一定讓上頭的數字漂漂亮亮,很快就會由虧轉盈了。」她站了起來,拿出幾本她最得意的帳簿,遞到他面前。「不信你看看就知道了。」

    豈料,杜乘風連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對她說道:「我今天也不是來查帳的。」

    「不查帳?」元梅這下更好奇了。「那難道是寧波陳家的五個女人等不及,直接上門找碴去了?」

    「也不是。」杜乘風將她拉到椅子前坐好。「諒她們也不敢在我的地盤上找麻煩,我是想,有一筆生意,原本是自己要去談,但後來想想,進園現在已歸你管了,若我私下談妥,到時候你又說不算,那我要娶你進我們杜家的門,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啊?」

    「生意?」這倒新鮮了,一向不跟她談論生意的杜乘風,會特地上門來講公事。

    「既然要娶你那麼困難,要你嫁給我又得經過重重關卡,那我那麼早把婚事底定,又有什麼用呢,少了新娘子,我唱獨腳戲終究不是辦法,你說是吧?」杜乘風搖頭晃腦,有感而發地說著。

    「所以……你肯讓步,讓我先賭贏這一回,使進園在我手中起死回生,再談論我們兩個的事嘍?」

    「沒看我春風滿面,就是要來談這件事嗎?」他肯定地微笑。

    元梅聽了,對他展開歡顏,感動地說:「你終於肯仔細地瞭解我內心的痛苦了,我還以為全天下沒半個人明白,沒想到,你可以這樣體恤我,你知道嗎?我真的想要有一番作為,而不是老在你的羽翼下受你保護。」

    「我知道、我知道……」他撫著她的青絲,任由她在他的肩上訴委屈。

    「那你可以忍受這婚禮無限延長,直到進園恢復到最初的興盛時期嗎?」只要能達到目標,其它的事對她而言,也就相對地渺小。

    至少,在三個月內,她要做出一番成績,算是讓寧波陳家瞧瞧她的真本事,也算是對自己的一項肯定。

    杜乘風想也沒想,一口就答應,「當然可以,我曉得你不是不愛我,只是在愛我的前提下,要先讓世人瞧瞧,你陸元悔不是靠著祖業,也不是靠我的庇蔭,而是靠自己的真本事,對不對?.」

    「對、對,你……你要能早那麼想,很多事都不會發生,今天我們就不會兜那麼大的圈子了……」不知怎的,內心的苦悶一且說開來,女人脆弱的一面,就更容-妝礪凍隼礎

    「兜再大的圈子也不要緊,要緊的是……你太辛苦了,所以……」他將她拉到椅子上坐著。「你坐著聽我說,目前我手上有一筆非常大的生意,我想交給你來處理。」

    「大的生意?」

    「我只告訴你要與誰交易,至於該怎麼做,就得靠你全力以赴去完成,而且,我更不會在旁輔導你,你明白嗎?」

    元梅自是知道他的用意,要是再讓他從旁協助,豈不又要遭人非議。

    「你放心地交給我,我有把握能讓你從這筆生意中,獲得最大的利益。」她會使出渾身解數,成敗關鍵,就看這一仗了。

    「梅兒,這筆生意要是談成了,保守估計,可獲淨利五百萬兩,以往我曾經手過的,都沒這次的利潤來得豐厚,只要你能成功,別說是寧波陳家的人會從此對你另眼相看,恐怕這最頂尖的商人頭銜,就非你莫屬了。」杜乘風怔怔地望著她,發現她眼中閃爍著紅光,似乎有著非成功不可的企圖。

    「有五百萬兩的淨利?那可是非比尋常的大客戶,我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也很少聽過有這麼大手筆的買賣,就算是宮裡的內務府,也沒有過這麼大量的需求啊!」元梅臉上的喜悅一閃而逝,她冷靜地一想,天底下好像沒有這麼闊氣的買家,聽起來似乎有些不真實。

    杜乘風早料準元悔不是那麼容易就會順著他的步調走,她的心思縝密,除了在艮足他賭氣,想破頭要整整他之外,其餘的一切,她都不疾不徐,以最沉穩的邏輯來思考事情,諸如這樣一件有如天價的生意,她當然不會被高興沖昏頭,不仔細問出個所以然來,是不可能會全然相信的。

    「沒錯,你說得對極了,在這是沒有這麼大的客戶,可是這筆生意,卻是來自於國外,你還記得幾年前,因煙草生意而前來我們這的那位馬利波亞嗎?」杜乘風慢慢陳述,將回憶拉回因此事件而結下樑子的時光。

    「馬利波亞?」這個人她怎會忘得了。「這傢伙竟然還敢來?」

    「被你一罵,嚇得他連夜趕回英國,當然是不敢來了!」杜乘風抿嘴一笑,說道:「這幾年他曾寫過信給我,說當年他糊塗的說錯了一句話,害得你當眾出糗丟-常他感到相當抱歉,也覺得身為一位英國紳士,是不能亂說話的,因此,對於此事,他始終耿耿於懷,直到最近,他認識一位英國布商,才想說趁這機會,彌補他對你的虧欠。」

    「布商?是怎樣的一位布商,怎會突然想跟咱們打起交道?」

    「他說他對咱們的絲綢相當有興趣,打算大量批購,運回英國,供那些貴族人用,只不過,這位布商說他有要事纏身,不克前來,所以派了他的三位女兒,前來洽談合作事宜。」

    「他的女兒?」元梅越聽越像有那麼一回事。

    「是的,他的三個女兒都必須繼承父親龐大的家產,由於事業版圖太大,三個女兒都得到世界各地去親自觀摩,以便將來能真正接管所有的業務,這是她們第一次到中國來,能不能與她們長期合作,那就得靠你了。」這番話聽得元梅頻頻點頭,對於杜乘風所說的話,更加深信不疑了。

    這可愛又單純的小女人,一聽到有生意可做,雙眼睜得比夏夜的星光還燦爛,他實在不忍心欺騙她,可是一想到兩人的婚事遲遲未有結果,心裡頭的壓力,就讓他不得不狠下心來,編出善意的謊言。

    「不過……那些洋人說的洋話,我根本就聽不懂,怎麼跟她們談生意呢?」語言的障礙,讓她首先感到為難。

    她一手點著下巴,搖頭晃腦地在屋裡來回踱步,那種認真沉思的模樣,讓一旁的杜乘風看了,有些克制不住想笑的衝動,但他終究還是忍了下來,萬一他不小心露出馬腳,可就功虧一簣、前功盡棄了。

    「這點你大可不必擔心,靜海曾經在洋務館跟洋人接洽過一批西洋骨董,所以也學了一些粗淺的洋話,有他來幫你做翻譯,我想應該不成問題的。」靜海是三個兄弟中最老實可靠的,有他來幫忙,元梅更不會懷疑。

    「喔,那就太好了,如果靜海能幫這個忙,我相信這樁生意,一定能夠有把握拿得到手。」她喜出望外,才剛困擾自己的問題,一下子便迎刃而解,這下,她可得要好好針對這筆生意,去運籌帷幄一番了。

    當下,元梅便拉著杜乘風,開始詢問這三姊妹的喜好與個性,她專心聆聽著杜乘風的每一句話,而且句句聽進耳裡,這種前所未有的融洽,可是以往所沒有的,-還芏懦朔縊凳裁矗她都點頭照辦,專心的程度,連在窗戶外頭,突然多出三顆人頭偷聽,她也渾然無所覺。

    見到這樣的景象,三姊妹會心一笑的看著彼此,這計畫,看來是勝券在握,大姊的好事,可說是指日可待了!

    「不行,這件事我絕對不能答應!」

    當杜乘風把整個計畫全告訴杜靜海之後,他想也不想,當場就一口回絕。

    「你告訴我,你有什麼拒絕的理由?」杜乘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大哥要弟弟幫個忙,這傢伙竟然連考慮都沒有,就斷然拒絕,根本就不把他這個當大哥的放在眼裡。

    「拒絕的理由很簡單,就是我從來都不說謊!」他很冷靜且客氣地把自己的立場,說給杜乘風明瞭。

    杜乘風拍掌叫好。「對,就是你從來不說謊,所以才要你來幫這個忙,從小到大,誰不知道你的品德是出了名的好,有你來幫大哥的忙,你元梅姊絕對不會懷疑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這件事非同小可,在他心中,當然是百分之百支持大哥的,但要他以說謊話,演假戲來欺騙未來的大嫂,這不但會使自己的人格從此蒙上一層陰影,而且將來他在元悔的心目中,正直的形象勢必會蕩然無存。

    「大哥,我當然是很贊成你把元梅姊給娶回來,不過……要用這種欺騙的手段,恐怕會不妥吧,而且要是讓整個杭州城的人知道了,對你的聲譽,不怕會產生不良的影響嗎?」他鉅細靡遺的分析,為的就是要大哥打消這個念頭。

    「這點,你倒是擔心得比我周詳,但我想,這一切都是你的推托之辭吧?」聽他把話撇得一乾二淨,杜乘風就知道,這小子打從心底就沒有要幫忙的念頭。「也好,你不幫忙就算了,我也不勉強你,不過……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那天你跟芝羽在香佳亭偷偷摸摸說話的事,就這麼不湊巧的,讓我的眼睛瞄到了,我想……基於誠信原則,我也該跟我那被蒙在鼓裡的弟媳說一聲,老把秘密憋在心裡頭,實在是很不舒服的一件事。」

    說完,他長歎一聲,轉身便往外頭走去。

    只見他腳步才跨出三步,就聽見後頭急迫的叫喊聲。

    「大哥,你且留步!」

    杜乘風早就料到,他是不可能讓他走出這扇門的,要是他敢讓他走出去,恐怕他的麻煩就會接踵而至,未來這幾天的日子,耳根子鐵定是清靜不了的了。

    「怎麼了,還有別的事嗎?」

    「大哥,芝羽是因為父親生病,所以希望能跟我借點銀兩,買一些好的藥材為她爹補補身子,她約了我到香桂亭去說,是不希望被其它有心人知道,你也知道,她一向好面子,要低聲下氣求人也是情非得已,所以我……」他努力解釋,不過杜乘風全沒當一回事,揚手擺擺,不再聽他任何解釋。

    「你別跟我說那麼多了,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你和芝羽從小感情就好,要不是她父親愛賭錢,欠了一屁股的債,娘也不會堅決反對你和她在一塊,但我知道,你還是深愛著她的,唉……我那可憐的弟媳,到現在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只怕讓她知道,後果……」杜乘風頓了會,朝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跑回西藏娘家去接人,那山高水深的,路途可是遙遠得很喔……」

    「大哥,我跟芝羽現在真的只是朋友的關係,完全沒有男女間的情愛,這話你千萬不能隨便跟小娃兒說,你也知道的,她一旦生氣,包袱一拿就給我跑回西藏,那我要追多遠才能將她給追回來呀!」想到這件事要是傳進他老婆大人的耳裡,那這天下還太平得了嗎?杜靜海不能不去考慮到此事的嚴重性。

    杜乘風一臉不干己事。「那我可管不著了,你都不在乎我的死活,我幹什麼還在意你的婚姻,兄弟之間是互通有無,像你這樣無情無義,我何須還去顧及手足之情。」

    說完,長袖一甩,瀟灑地轉身離去。

    杜靜海一看這還了得,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緊緊拉住杜乘風的手。「大哥,有話好說,你……你這又何必呢?」

    「咱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反正我打光棍,至少有你這有情有義的弟弟作陪,不也挺開心的?」

    杜靜海早該料到自己有把柄被大哥抓在手上,只好無奈地點頭說道:「僅此一-危下不為例。」

    「呵,這樣才是我的好兄弟。」他愉快地拍拍杜靜海的肩,有他的配合,還怕此事不水到渠成嗎?

    才一達成共識,元梅便踏進杜靜海所經營的骨董店,這說曹操,還真是曹操到。

    杜靜海一看到元梅,呼吸突然岔了道,他不小心往後退了兩步,幸好杜乘風在後頂著,才讓他免於出糗丟臉。

    「想不到你們兄弟倆都在啊?」聽她的口氣,心情還挺不錯的。

    「元……元梅姊,你今天真有雅興,怎麼會突然間想到我這兒來呢?」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跟平常沒什麼不同,還親切地倒茶請元梅上座。

    「你大哥說你懂一些洋文,所以我才想過來問問你,要怎樣才能跟洋人做基本的溝通,還有洋人的一些習性與民情風俗,我都想要簡單地瞭解一番。」她的積極態度,早在杜乘風預料之中。

    「梅兒,你來得正好,剛剛我才叮嚀靜海,萬一你來了,就得要好好地將一些該注意的細節,仔仔細細地說給你聽,沒想到才說著說著,你人就到了,這樣也好,早點說個清楚,心裡也好早有準備。」他笑笑地看向杜靜海,眼中充滿著警告的意味。「剛剛大哥跟你說的話,你千萬別忘記了,知道嗎?」

    「我……我知道了……」有小辮子被抓著,他敢說不嗎?

    「五天後,那位布商的三個女兒就要來到杭州,到時候,一切就看你的了。」杜乘風握著元梅的手,像是交託什麼重責大任,眼神中充滿著期許。

    「沒問題,一切都交到我身上,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她一點都沒從杜乘風的眼中,看到有任何的不對勁,反倒是一旁的杜靜海,急得像火燒眉毛,滿臉愁緒地不知該怎麼面對等會的狀況。

    見到這情形,他心裡有數,暗暗的歎了口氣。

    看來,他也得被拖下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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