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鳳大燭前,卓家老小,一字排開。
接到消息趕來的卓家二老,目露驚慌之色,瘦小的個頭靠在卓蟠身旁,而卓蟠則是躲在奔雷托後頭,一家老小,全把奔雷托當成現成的活薩、救命符。
「你這縮頭烏龜,還不快快給我滾出來!」迎菊手持長鞭,邊走邊捲著圈,兩道目光駭然地像是索命夜叉,步步朝向卓蟠的方向而來。
「你……你要做什麼?今天可是大爺我大婚的好日子,容不得你來這撒野胡鬧。」仗著前頭有座高大靠山,卓蟠至少還有三分豹子膽,敢跟迎菊頂個那麼兩句。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看我不撕爛你這張嘴。」紅兒性情剛烈,看到這傢伙不自省遺出狂言,氣得想衝上前先給頓好打。
哪曉得還沒來到卓蟠跟前三步左右,便被一道人牆給硬生生地擋了下來。
「你們要幹什麼,識相的就給我滾開。」紅兒面對四獸戰將,眼眸中毫無懼色,其餘三姊妹不甘示弱,也是一字排開,形成四對四,壁壘分明的局面。
「全部都給我退下。」奔雷托從四人中間走了出來,直接來到迎菊面前。「姑娘何必大動干戈,有話不妨坐下好好談談。」
「干你什麼事,不是姓卓的都給我滾到一邊去,我手上這鞭子可是不長眼,要是不小心被鞭尾給掃了,破了你那張俊秀之相,可別怪姑奶奶我沒事先警告你。」紅潤的臉龐看來嬌艷多情,然而說起話來利如鋒刃。
奔雷托暗暗打量眼前這位俏人兒,不禁有些愕然惋惜。
好朵嬌艷絕色的玫瑰,可惜多刺了些。
「在下是蒙古土謝圓汗十四旗的旗主,奔雷托。」
「韃子就是韃子,來到繁華文明的江南,你還是韃子,行頭用不著介紹得那麼響亮。」迎菊用輕蔑的口氣回應,這下可惱火了一旁的四獸戰將。
「你這女人說話當心點,小心我……」哈札虎踏前一步,綠兒連忙挺高胸脯,硬是將這頭猛虎給頂了回去。
「小心什麼?女人女人,你娘不是女人啊?」綠兒嘴尖唇快,硬是讓哈札虎吐到嘴邊的話,又整個往肚子裡吞了回去。
「那……那你爹不是男人啊?」哈札虎想不到話回應,只好把綠兒的話修一修,原封不動地給她頂回去。
「是你們先不尊重女人的,跟女孩家說話不會客氣點嗎?」紫兒來到綠兒身旁,同仇敵汽地把話給堵回去。
「你也不看看你們跟潑……」
「潑什麼,有種你就把下面那個字給我說出來呀!」紅兒杏眼圓瞠,圓滾滾的一雙水靈大眼,瞪得哈札虎不慌也心亂。
「就是嘛,敢站出來為什麼又不敢說了呢?」最後一位藍兒,堵住哈札虎的最後一個缺口,將整個圈兒補滿。
只見哈札虎被四名娘子軍團團圍住,孤立無援的他,馬上朝後頭使個眼色,要其它三獸前來助陣。
不過這三隻獸可沒那四名娘子軍夠義氣,他們夠冷靜,沒有奔雷托的指令,他們只有護駕在眼前,動也不動那麼一下。
「哈札虎,禍從口出的是你,快去跟姑娘們道謙。」
縱有百般不情願,主子都下命令,他哪敢不從,只見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賠了罪,立刻轉身疾步振走,一人窩在角落生著悶氣。
不過哈札虎的賠罪,似乎無法為情勢挽回些什麼,幾名娘子軍,依舊霸佔著廳堂,特別是迎菊那對炯炯出神的銳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卓蟠的身上一寸。
「前戲演完了,你這主角是不是也該上場了,卓蟠,我數三聲,你要是不敢出來和我對質,還像個龜孫子一樣躲在別人後頭,我今天就連你家的祖墳也一同踏平!一不理會在場多有聲威名望的人,迎菊依然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步調行事。
「我……」全身冒著冷汗的卓蟋,雙手不停拉著奔雷托厚長的寬袖,雙眼露出乞求眼光。
「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就出去把話說清楚,這樣別彆扭扭,豈不是更讓人以為是你在作賊心虛!」奔雷托見卓蟠畏首畏尾,不免懷疑起這裡頭一定有什麼文章,要不然,卓蟠不會害怕的直打哆咦,猶如喪家大般。
「哼,總算說了句人該說的話!」迎菊噙著笑,手中的軟鞭不停地在卓蟠面前晃呀晃著,作勢要嚇死這龜孫子。
卓蟠一聽,像孫悟空聽了緊箍咒般,五臟六腑全都燥熱起來,生怕迎菊手中那條軟鞭,會落到自個兒白嫩的皮府上。
「表……表哥啊,我真是冤枉的呀,你自個兒也瞧見了,她連你這素昧平生,打不著邊的人也罵上了,還有什麼不好誣陷的,這女人仗著在蘇州家大業大,就到處作威作福、魚肉鄉民,為了讓她賣酒的生意一枝獨秀,所以就千方百計也讓我生存不下去,就是這樣,我才會忍痛割愛,把酒坊賣給表哥你啊……」
故事編得正精彩時,一條鞭影就從卓蟠的左臉蛋掃了過來,呼呼作響的鞭風夾雜著長出的力道,迅速在卓蟠的臉上開出了一道血口子。
一條血痕就這樣在卓蟠的臉上綻了開來,疼得他摔在地上,哭爹喊娘的,不停地在地上打滾。,
「這一鞭是警告你,要是你再亂講話,下一鞭我就讓你終生開不了口。?字字句句都寒迫人心,迎菊看著在地上痛苦萬分的卓蟠,依舊冷漠如昔。
「是非公斷,自有國法裁定,姑娘你這麼做,豈不失了自個兒的立場。」奔雷托這下也看不過去了,這女娃兒潑辣的程度,遠超過他想像之外。
「這兔崽子搶了我酒坊的酒,還打傷我的家僕,要論國法,怎麼不先把他給抓起來一頓好打,反倒先教訓起我來了。」她正聲厲色地看著奔雷托,滿腔的怒火讓她的臉漲得紅通通,竟別有一番嫣紅明艷之貌。
「他搶了你的酒,打傷你的家僕,你有何證據,或是人證?」嚴峻的五官上,帶著幾許威嚴,-一抽絲剝繭問著。
「有……」迎菊這下被問得有些結舌,搶劫這等事要留下證據,可還真難如登天,至於人證……那些家奴們全在吳江,也沒帶半個來,唯一的目擊證人……嗯,對了,沒有證人,找隻鳥證也行吧!「紅兒,去外頭的樹上,把黑妞兒給我叫進來。」
紅兒不敢馬虎,領了命後,快步地朝著外頭跑去。
在場人全都看傻了眼,有些人已開始竊竊私語,這黑妞兒究竟是何許人也,能在遭搶的過程中,詳細地目睹一切,還能從容不迫地指證歷歷,想必是個膽大心細、冷靜自持的內斂之人。
不一會,紅兒又咚咚咚地跑了進來,隨著她身後飛回來的,是只羽毛烏黑亮麗的九官鳥。
「好熱鬧,好熱鬧……」黑妞兒嘎嘎嘎地叫著,興奮地在屋內繞了幾圈後,最後則停在迎菊的肩上。
「黑妞兒,那天綁在你腿上的圖案,是個什麼樣的圖案,你大聲說給這裡的每個人聽。」迎菊一板一眼,認真地問著身旁的九官鳥。
「兩腳桌、兩腳桌……」黑妞兒突地振翅起飛,只見她在樑柱間飛來飛去,還激動得掉下兩根漂亮的羽毛。
兩腳桌?
眾賀客嘴裡哺哺念著,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希望從對方嘴裡,聽出這鳥話中的玄機。
全場陷入一片討論的場面,這時迎菊才不慌不忙,將手中原本繫在黑妞兒腿上的紙條給拿了出來,並呈現給在場的所有客人看。
「兩腳桌顧名思義,就是『桌』字少了底下兩撇,去掉那兩撇,不就是你這龜孫子的姓嗎?一雙漂亮的鳳眼半瞇著,她蹲在卓蟠面前,還將紙條往他額上貼了過去。
卓蟠當然打死都不能承認,他知道是有人出賣了他,只是這神秘客當時把臉遮得密不透風,只露出兩顆眼珠子,誰曉得他是何方神聖。
「笑……笑話,全大清姓卓的成千上萬,你不去找別人,把帳算到我頭上,你是看我好欺……」話還沒說完,嘴裡就被桌上的壽桃塞個滿嘴。
「姓卓的,你我之間的恩怨咱們心裡頭都清楚得很,你倒是一推六二五,全給我撇得乾乾淨淨,我再鄭重地問你一次,劫酒車這件事,你承不承認是你幹的?:迎菊再沒任何耐性,手中的長鞭,隨時都有可能再往他的右臉頰,抽上第二條鞭痕。
「不是我就不是我,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承認。」仗著人多勢眾,卓蟠就不信她敢在他的地盤上拿他如何。
「陸姑娘,光憑一隻鳥和一張紙,就要判定一個人的罪行,未免也太薄弱了些。」奔雷托還以為她會拿出什麼有力的證據.想不到是找隻鳥出來佐證。
「好,我看你能出硬到幾時,如果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我馬上就能證明我的推論是真還是假。」
「陸姑娘但說無妨。」
「要是你能讓我把卓家莊裡裡外外搜查一追,我肯定能找出我們醍飄居所損失的酒來。」她十分篤定,為了今天的婚宴,那天被劫的酒,肯定是要用來宴客,若真是如此,那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況且在每罈酒上,都有著黃金菊的標誌,若能找到,便是有力的證據。
「不、不行,你憑什麼搜我卓家莊。」卓蟠嚇得面如白紙,這一搜還得了,他這條命還有得活嗎?
「怎麼,心虛了嗎?」她狠瞪了卓蟠一眼,忙將目光掃向一旁的奔雷托。「怎麼,偉大的蒙古旗主,麻煩你說句公道話吧?」
這下可讓奔雷托無言以對,他總不能隻手遮天,老偏袒著卓蟠,幾百雙眼睛都在亮睜睜地看著他,是非曲直,絕不容許他來私斷私了。
「好,就照你的辦。」奔雷托才說完,卓蟠馬上爬到奔雷托面前,緊緊扣著他的臂膀子。
「表……表哥,這萬萬不可啊……」
這時,卓蟠將目光投向卓不仁夫婦身上,他要讓他們知道,萬一圖窮匕見、東窗事發,他們一樣沒好下場。
卓不仁當然知道自個兒生了什麼樣的兒子,只是身為他的親生父親,又怎好見死不救呢?
「奔雷托,你表姨和表姨丈我,從來也沒求過你什麼,這回這兔崽子捅出這麼大的樓子,我們也感到萬分痛心,萬一真讓這陸的女人查出些什麼,絕對跟我們沒完沒了的,再說,這酒坊遲早也是你的,就怕她這一鬧,搞得雞犬不寧,連帶地將我苦心經營的酒坊,一毛不花地通通拿了去,那你……豈不便宜了外人去。」卓不仁人如其名,為了能苟延殘喘地留個破名聲,不惜與兒子來個狼狽為奸。
「是啊,奔雷托,表姨就這麼個寶貝兒子,你就行行好,救他一命吧!」就連自家表姨也來說情,奔雷托顯得有些為難。
「怎麼,全家人都哭成一團,現在拜菩薩還來得及嗎?」光看幾個人圍著那韃子哭哭啼啼的醜態,她就知道,這場仗打到最後,她鐵定會是最後的贏家。
只見奔雷托從一群不光彩的親戚中走了出來,臉上確實顏面無光,他獨自來到陸迎菊面前,小小聲地說道:「你說個數目,這麼多人,給人留條生路吧!」
迎菊一聽,哈哈大笑了起來,一彎弧片狀的紅唇,在得意的條笑下,更是明艷動人。
「生路?剛要給他生路,是他自掘墳墓、自尋死路,怪不得我。」她也小聲地回應,不過,那得意的聲音,硬是把奔雷托的氣勢給整個壓了下去。「現在姑奶奶我酒也不要、錢也不要,你猜我要什麼?」
「你要什麼?」
「我要這間酒坊,還有要你學著狗,邊叫邊爬出這大門。」她說得認真,半點不像插科打渾。
奔雷托第一回見到有女人敢這樣跟他說話,而且還得理不饒人,非把狗逼急跳牆、人急懸樑不可。
她的得寸進尺,同時激起了奔雷托的征服慾望,他倒要看看,這剽悍到極點的女人,最大的能耐,究竟到什麼地方?
「要是我酒坊也不給你,更不學狗爬,你要怎麼辦呢?」奔雷托顯然與迎菊正面扛上,這女人實在也太不厚道,非把人的尊嚴殘酷地踩在地上不可。
迎菊面無表情,輕輕甩動手上長鞭。「那我手中這條鞭子,恐怕不會怎麼高興了。」
她輕挪腳步,刻意拉出個可以出鞭的距離,四獸戰將見狀,忙想上前護成人牆,不過卻被奔雷托給撤了開來。
「你們全退到一旁,我倒想領教看看,陸姑娘的鞭法,究竟到了怎樣爐火純青的程度。」
「好,要是你能接得了本姑奶奶三鞭,我就拿了酒走人,要是你接不下我這三鞭的話……」
「任憑處置。
所有人見到一場激戰恐怕是免不了,紛紛退到十步之遠外,偌大的廳堂,就剩奔雷托與迎菊兩人。
她的眼珠子,不停地上下打量眼前這巨大威武的男人,他的雙肩隆起,胸膛壯碩,嚴峻深刻的五官,有著男人與生俱來的自信與驕傲,他雙手背在身後,一派從容,即使從眼神中,也不見有任何緊繃的惶惑之色。
你不選樣武器,不怕吃虧嗎?」她的長鞭觸肉綻血,被抽上一鞭,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我的雙手,就是武器。」他這句話,說得更是雲淡風輕。
「好,我最喜歡有自信的男人。」這個蒙古男人,還真有當年成吉思汗的味道。
她明白地遇到可敬且可怕的對手,姑且不論這男人的功夫底子有多深,光是那股氣勢,就夠讓人弱了三分。
她咻咻地甩動長鞭,將地上的織毯打出一股沙塵,她就不信,人的雙手能快過她手上這條長鞭。
就在這一雄一雌要展開決戰時,綠兒慌慌張張跑了進來,面露驚慌之色。「菊姑娘,這姓卓的偷偷去報了官府,現在外頭來了許多衙役,你看要如何才好。」
「官兵來了就來了,還怕他不成。」神阻殺神,佛阻殺佛。
「可是……萬一這事傳回蘇州,讓梅姑娘知道的話……」紅兒忌諱的倒不是跟官府扛上,而是陸家大姊陸元梅。
這一物降一物,家中的三姊妹,哪個聽到大姊的聲音,不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只怕讓大姊知道她帶人來紹興大鬧一番,再怎麼站得住腳的理由,也不免還是得被臭罵一頓。
事到如今,也只有暫避風頭,等到風波暫息,再來找這韃子算帳。
「今天算你命大,卓蟋的這筆帳,我就記到你頭上。」
迎菊撂下狠話,隨即轉了個身,四名丫環緊跟在左右,五人像是落人幾間的仙女,匆匆飄來,又一溜煙地飄了出去。
一場浩劫及時避免,卓蟠撫撫胸膛,久久還無法回神。
是夜,一罈罈一甕甕的上等好酒,就這樣從酒窖裡,被一一地搬了出來。
所有的酒罈子上,都印有一朵菊花的圖樣,一旦真被陸迎菊給搜了出來,那可真是百口莫辯,只有乖乖等死而已。
「旗主,這些酒全都是難得的上上之選,像這些丹陽封缸、福建沉缸及這幾壇澄海獅泉與長樂燒,都必須以古法釀造,從發酵、蒸餾、貯存到勾兌這過程,一個步驟也馬虎不得,而且過程往往都需經過數年時間,才能釀出一罈好酒,在下有些不可思議,不過是一名花樣年華的女子,對於這樣精緻名貴的酒,都能搜羅到自己的酒坊裡,感到相當詫異。」身為四獸之首的哈札龍,在-一瀏覽這些名貴的酒後,對於陸迎菊,有更深一歷的體認。
「這些酒往往都出於自產產地,外地的酒坊,想要取得這些販賣的經營權,沒有一些手腕,根本就不得販售,對方能一口氣,將全國各地的好酒經營權拿不,再轉賣到一些甲族舊門之中,可見得,她絕非是個簡單的人物。」就連奔雷托也不禁嘖嘖稱奇,要跟全國的酒商打好交情,成為江南數一數二的大盤商,此等運籌帷幄,根本不是一般女子可做得到的。
「我也苟同旗主的看法,所幸她在南咱們在北,在生意的竟爭上,還好都能正不見王,要不然,真要跟她來場惡鬥,咱們未必能佔得了上風。」熟悉迎菊經營策略的哈札豹,心有餘悸說道。
奔雷托聽完,嘴角不禁浮出淺淺笑靨。「我看未必,經過今天這番交手,我看這陸迎菊不會這麼容易就善罷甘休,以她的個性,她絕對會再找上門來的。」
一聽到陸迎菊將會二度光臨,卓蟠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當下冷汗直流,顫聲道:「表哥啊,你千萬不能離開我,只要別讓那魔女靠近我,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啊!」
「多行不義必自斃,誰叫你先去招惹對方,我這張臉被你丟得還不夠嗎?要不是看在表姨和表姨丈的份上,我絕對不會饒過你的。」卓不仁一張老臉被他害得無地自容,要不是衙門官差及時趕到,和陸迎菊的一場爭鬥,即使沒有死傷,傷到和氣恐怕也是免不了的。
「我……我知道錯了嘛,可……可這都是陸迎菊那女人害的啊,她仗著自個兒大姊在經營稻米小麥的買賣,就把上好的小麥、高梁呀,收歸於自己的酒坊去釀造,然後再把一些陳米或國麥,惡意傾銷給我們,我當然釀不出上好的紹興酒來,這一切都是姓陸那女人的錯。」卓蟠不思自省,還將所有的罪過,通通推卸到迎菊頭上。
「事到如今,你還想要騙我?」奔雷托的聲音又低又沉,像是鍾馗抓妖,一眼就將眼前這小鬼的原形看得透徹。
「你爹和你娘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旗主了,我看你還是自己招了吧!」哈札獅兩手臂交叉在胸前,粗壯的臂膀看得卓蟋是心驚膽跳,半個響屁也不敢亂放。
「我這」卓蟠真的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會有今天,大多都是他成天游手好閒、流連青樓,又沒好好經營酒坊所致,加上迷戀上范員外的千金,才會導致紹興酒的生產每況愈下,一年不如一年。
「從今天起,紹興酒坊的大權,通通交到我手上,你無權再干涉,此事我已跟你爹娘商議過,而你呢,我也幫你安插好一份差事,你就到酒場裡,跟著那些工人們學釀酒好了。」
「什麼?我……我跟那些工人們釀酒?這……表哥,這不成啊,我很怕熱的,夏天一到,那酒場裡頭問得密不透風……」
他發現奔雷托的臉整個變成鐵青色的,立即話題一轉,「釀-…釀……我學著釀酒就是了嘛!」
此事抵定,自此,紹興酒坊,正式由奔雷托親手接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