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正是花月良宵之夜。
位於吳江的「醍飄居」酒樓,此時正是人聲鼎沸,萬頭鑽勁的熱鬧時刻。
依著運河興建而起的醍飄居,一共有兩層樓高,佔地遼闊,樓閣交錯,光是供客人飲酒吃菜的方桌,就有三百七十桌之多。除了幾處大廳外,還有四間小型的唱戲樓台,共分為「木蘭」、「桂英」、「紅玉」、「梨花」四廳,裡頭所傳唱的故事小曲,大多跟這些巾幗英雄息息相關。
這些古代的女英雄,大多也反映著酒樓主人陸迎菊的個性,她豪邁不羈、海派灑脫,論起相貌,更是姿容英秀、俊氣勃勃,行事作風,絕不輸給堂堂六尺男子。
只要一到江南來的人,不論是王公貴族或是黎民百姓,都不忘到吳江一遊,特別是在元宵佳節前後,更是許多大戶官家,到此買酒回家過節的大好時機,也因此,每年到了此時,酒樓生意便絡繹不絕,從全國各地收購以及自傢俬釀的醇酒,大多在春節至元宵前後,皆被搶購一空。
「兩淮監總黃大人要的十壇雙溝大曲差人送去了沒有?」迎菊坐在二樓本欄旁,一欣賞著沿河兩岸的元宵花燈,一邊細問著身旁的女子。
「菊姑娘,中午左右就差余大快馬送去了,黃大人的家僕有交代,在傍晚前送達就行了。」身為酒樓副總管的雲之袖,仔細地將事情報告一遍。
迎菊一臉嫵媚精明,粉不施而嬌,眉不勾而黛,一對細長的狹鳳眼,更能看得出她的精明與銳利,一身鵝黃刻絲雪棉襖,外披一件雪白氈氅,頭戴玄狐暖帽,整個人看來更加地亮眼動人。
「那麼廣熙錢莊蔣老闆要的十五壇茅台燒,也準時送達了嗎?」迎菊緊皺著眉頭,似乎無心在賞燈,口氣是越問越急躁不安。
「李昆也在兩個時辰前就出發了,十五壇的茅台燒,還是我親自清點完才裝上車,依照往年的行徑路線和一定的貨量,現在應該是在回程的路上了。」雲芝袖一張鴨蛋臉,細腰削背,一頭烏油的亮髮,明亮清澈的雙眸,看來雖然精明,但柔如黃鶯般的悅耳聲音,卻比迎菊少了那麼一分霸氣。
桌面上擺滿了應景的茵香豆、醉棗、毛老羌及菜莧等等的下酒菜,不過迎菊連動都沒動那麼一下,侷促不安的神情,全都寫滿在她嬌麗的臉上。
這一切都太不尋常了!
這些奴僕及長工們,回程的時間慢得有些離譜,往年這時候,該送出去的酒,早早也應在元宵夜前就必須趕回覆命了,可是今年,卻沒有半個人在預定的時間內回來,這怎麼不叫她焦急呢?
「菊姑娘,您稍安勿躁,至少梅姑娘、蘭姑娘和竹姑娘,都已經托人捎信,說收到您的元宵賀禮,我相信在運送的過程中,不會出什麼問題才對。」雲芝袖樂觀地說道,這運送的馬車上,都繡有醍飄居的黃金菊花圖樣,只要是在道上走動的,沒有一個不知道是蘇州余園菊姑娘的車隊,唯有不長眼的,才敢在太歲爺上動土。
「你以為真是如此嗎?大姊、二姊和小妹的春酒,都有杜二哥的馬隊在護駕,當然不會出問題了。」幾位姊妹們所需的年節春酒,因為路途遙遠,得靠杜烈火的馬行護送,自是不會有任何差錯,而幾位住在太湖附近的富商政要,因為路程短,所以就只有差自個兒的家僕,一切以從簡為主。
雲芝袖不敢再回嘴,立刻噤了聲,此時,迎菊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追問一句,「黑妞兒回來了沒?」
「還沒有。」雲芝袖輕輕搖頭。
「該不會連這隻鳥也出問題了吧?」迎菊顯然有些坐不住,陡然起身,準備再差人去打探這些家僕的消息。
「不會的,黑妞兒聰明機靈,萬一有事,它一定會馬上回來通報的。」
才說著,便見天邊不遠處傳來一記「嘎……嘎……」的叫聲,伴隨而來的是一具嬌小振翅的黑色身影。
「被劫了!被劫了!」
黑色九官鳥在到達醒飄居前,不斷重複著「被劫了」三個字,原本要下樓的迎菊,一聽到黑妞兒的聲音,快步一蜇,再度折回窗欄前頭。
或許是衝力過猛,導致於煞車失靈,外加失了準頭,只見黑妞兒一個收翅不及,整顆鳥頭就這樣硬生生朝著一盞大燈籠撞了過去,鳥身垂直掉落,幸好一雙潔白玉手及時拾著,才沒跌它個粉身碎骨。
躺臥在雲芝袖雙掌中的黑妞兒,啪啪啪地揚起翅膀,將自己狼狽的模樣調了個姿勢,幾番跌了又翻、翻了又跌,經過三次的失敗,才搖搖晃晃站穩身子。
「菊姑娘,你看!」眼尖的雲芝袖,赫然發現在黑色羽翼下,繫著一張白白的小卷紙。
雲芝袖將黑妞兒腳上的卷紙取下,只見上頭畫著一張四角桌子,不過這張方桌下頭,卻少了兩支桌腳。
「被劫了!被劫了!」黑妞兒在桌上跳呀跳著,嘴裡還不停喊著。
「菊姑娘,這桌子少兩支桌腳,究竟是什麼意思?」雲芝袖緊跟在迎菊身後,若有所思想著。
清澈的鳳眸左右一掃,這才領略出畫中含義。「桌字少兩腳,不就是『卓』字嗎?依我看,八成是紹興卓家幹的好事。」
「你……你是說卓不仁?」雲芝袖明亮的雙眸,像是受到什麼震撼似的,連續眨了好幾下。
「卓老頭七老八十了,諒他也不敢跟咱們作對,我指的是他家那敗家子卓蟠,這臭小子不知死活,竟敢動到我的頭上,看我不打斷他的狗腿。」幽深的黑眸中,簇著兩團烈火,粉嫩的嬌顏上,迅速湧上一股紅潮。
說起浙東紹興卓家,也是赫赫有名的酒鄉之家。
位於紹興沉園旁的卓家莊,是出產紹興黃酒的主要大宗,與蘇州吳江所生產的雙溝大曲白酒,並列為江南黃、白兩大名酒。
卓家的紹興黃酒純以上法釀造,酒液呈現黃亮有光,香氣濃郁芬芳,鮮美醇厚,自南北朝以來,便一直沿續至今,以往,所選用的材料,皆來自蘇州陸家的新米,色潔純淨、顆粒飽滿,幾年的合作下來,大也相處愉快無爭。
只是在最近一年,陸家老三陸迎菊在吳江所生產的雙溝大曲,在銷量及名氣上,逐漸有凌駕紹興黃酒的趨勢。
主要是雙溝大曲所選用的是皮薄、粒飽,澱粉含量在一半以上的優質高粱為原料,並以大麥、小麥、豌豆法制的高溫大曲為糖化發酵劑,因此在酒香上,略微勝出一籌。
再者,在醍飄居的後方,有一十來見方的小型船溏,船沉下頭有著泉眼,泉湧如絲,用多少就湧多少,再大的旱天,溏底也能維持水源不竭,川流不息的豐沛水量。
這也使得雙溝大曲,在甘味的取決上,又略勝紹興黃酒一籌。
這樣優劣立現的情況,使得卓不仁懷疑是陸元梅為了幫助自個兒妹妹,故意不將新米賣給他們,三番兩次帶著卓蟠上陸家理論,經過幾次的爭吵,終於埋下兩家決裂的因子,從此,卓家再無與陸家有任何生意上的往來,使得卓家的紹興酒銷量江河日下,盛況一天不如一天。
卓家的家道中落,讓卓蟠心裡頭頗不是滋味,原本就無所事事、閒逛遊蕩的他,這下更有借口將責任推到迎菊身上了。
他不思上進求好,與迎菊來個公平競爭,偏偏喜歡用地痞無賴的方式,專門找碴生事,雖然最後還是被打得像喪家犬一樣夾著尾巴開溜,但一旦好了傷疤就忘了痛,他又開始明知故犯、故技重施,使得迎菊不勝其擾。
直到最近,聽說這痞子找了個外地千金準備成親,為了要顧全面子,才大肆揮霍宴請賓客,這點讓迎菊聯想到,應該是沒錢買酒宴客,才會出此下策吧!
「菊姑娘,將這個訊息傳給我們的人,想必對紹興卓家一定有著相當程度的認識,但又不想讓我們知道,依你之見,這個人…… 」雲芝袖心裡頭思索著最有可能的幾個人選,就不曉得迎菊心裡頭想著的,是否也跟她一樣。
迎菊不疾不徐,目光鎖定在黑妞兒身上,美艷的俏臉,笑出一抹嫣紅。「黑妞兒,將紙條綁在你腿上的,你也認識,對嗎?」
黑妞兒一驚,登地振翅高飛,不停地在半空盤旋。「金水火、金水火、金水火,打壞人、打壞人、打壞人……」
「金水火?」雲芝袖又斂了起眉,好個元宵燈會,就連鳥兒也出超燈謎來了。
「果然和我想的沒錯,袖兒,叫紅兒、綠兒、紫兒、藍兒準備準備,明兒一早備好快馬,我要趕到紹興,還有,等會別忘送十壇雙溝大曲和十盅鹿春液及十甕白王汾到杭州杜家,替我謝謝杜乘風杜大當家。」靈澈的瞳眸中,閃著對杜家仗義相助的一份謝意,只是雲芝袖還猶然未覺,為什麼菊姑娘篤定就是杜乘風救了她們醒飄居的人呢?
「菊姑娘,袖兒不明白,為什麼你……」
「黑妞兒不停叫著金水火,金水火,不就是五行中少了本與士嗎?本土一合,不就是杜了,杜大當家為了不想讓我們直接聯想到他,怕被咱們大姊指責他多管閒事,所以只教黑妞兒說這三個字,即使真被猜出來,他只要來個死不承認,咱們大姊也奈他沒何,這下你懂了吧!」
喔,原來如此。」雲芝油這下才開了竅,對於社乘風的用心良苦,不得不打從心底佩服。
這時,那些被打劫的家僕們陸續回府,他們還好僅受到皮肉之傷,並無大礙。
浙江紹興
另一方面,從安徽銅陵也有一但人馬,正披星戴月、夜以繼日地朝向紹興卓家而去。
這群人坐著高壯駿馬,身著正統蒙古光板布袍;為首的著長襟藍袍,領高袖寬,比起其它人等,皆來得華麗威武。
他頭戴圓錐貂帽,腰間繫佩一把蒙古刀與煙荷包,刃鞘上鑲有寶石,一雙花紋斑潤的蒙古靴,更能看得出他的身份地位,與跟在後頭者,有著極大的差別。
奔雷托率著部屬,從大漠來到江南,已花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了。
離大漠越遠,哈札虎牢騷越多。「旗主,這又濕又冷的天氣,還要維持多久啊,怎麼這江南老是這種鬼天氣,幾天都不見半點陽光。」
哈札虎面對江南水氣飽滿的氣候,真有說不出的痛苦,遙想在大漠上雖然北風蕭蕭,但至少還不至於讓身體又濕又黏,幾口馬奶酒下肚,腸胃倒也暖和舒暢。
騎在最前頭的男人不動聲色,仍照他一貫的速度邁向前進,健碩的身軀讓他騎在那匹汗血寶馬上,可說是相得益彰,匹配極了。
「等咱們到了卓家,正式清點金庫後,再上杭州與杜家商議一樁生意後,就回大漠去。」
其餘在場的隨侍,包括哈札獅、哈札龍與哈札豹,全都無言以對,對於江南美景,他們一點也沒那種吟風弄月、舞文弄墨的興致,只想趕緊回到大漠,那個可以在廣闊草原上騎馬射箭的好地方。
「旗主,這紹興卓家的酒坊,真值得您大老遠從大漠前來接收嗎?」四獸戰將為首的哈札龍,將馬兒騎到蒙古十四旗旗主奔雷托身邊,雖然已聽了幾口的解釋,但心中依舊充滿疑慮。
「卓家的紹興酒遠近馳名,尤其又以鑒湖的湖水釀製而成,更具香醇回甘的功效,加上有五條河水匯聚合成,又有『五龍治水』之說,用這樣的水釀酒,最使酒有鮮、嫩、甜三種特點,你說我該不該來這一趟廣奔雷托以專業的術語解說一遍,身為西北及大漠的一代酒王,怎能放棄接管這紹興酒的龍頭之位呢?
說超卓家與奔雷托,多少還有那麼一點煙親關係,卓蟠的母親與奔雷托的母親本為表姊妹關係,只是卓蟋的母親遠嫁到江南後,就鮮少與娘家的人來往,這樣的遠親關係,若不是卓家已債台高築,又求救無門情況下,怎會想到遠在大漠,還有這樣一位富可敵國的遠親呢?
當奔雷托收到卓蟋的快馬傳書,並且看完隨信附加的契約書後,這才曉得,原來卓蟠是希望將紹興酒坊出讓,若能以高於合理的價格來收購,也好讓他們一解燃眉之急。
這對於在整個大西北設置五十幾座酒坊的奔雷托來說,可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要是能將釀酒的生意延伸到江南來,那身為十四旗旗主的他,定可光耀門楣,蒙古人在生意的戰場上,大出一口氣。
「要不是卓家到了這一代,出了卓蟠這不爭氣的敗家子,這種能綿延子孫,吃喝一輩子都不用愁的行業,就算我捧著大把黃金,卓家不見得肯賞臉。」奔雷托細說卓家,這使得其它三人也興致勃勃,紛紛圍上前來聽個仔細。
「可是…不是除了紹興卓家外,在吳江還有個醍飄居,聽說是蘇州陸家所擁有,負責的大掌櫃,乃陸家的三姑娘陸迎菊。」學富五車、博學多聞的哈札豹,記得曾聽過這號人物。
「對對對,我也聽說,那人人口中說的菊姑娘,是陸家四姊妹中最潑辣、最剽悍的,搶起生意,是只要銀子不給面子。」也曾耳聞過迎菊的哈札虎,臉上露出驚懼的神色,那凝重的表情,好像在說景陽崗上會吃人的老虎一樣。
「昨兒在客棧裡,我也聽到鄰桌的客人談論著,好像有人嚷著說,卓蟠這回死定了,劫了陸家要分送到幾戶大官人家的酒,還說……這卓蟠……」哈札獅礙於卓家和旗主還有些姻親關係,有些不中聽的話,還是不敢隨意說出。
「說下去。」奔雷托目光一掃,薄唇輕輕逸出。
「還說這卓蟠的迎親之日,就是他的忌日。」
奔雷托這回前來,還不清楚卓蟋即將要迎娶一事,可能是這門親事倉率決定,幾個月前,並未從他字裡行間裡探知。
「這事我倒未有所聞。」奔雷托不想在這種朱經查證的事情上打縛,立即喚著眾人。「中午以前我們得趕到卓家,等到了那兒,該我們明白的,我們自然就會明白。」
「是的,旗主。」四人異口同聲,兩腿朝馬肚一夾,隨著奔雷托,一路火速朝向紹興方向而去。
正午時分,卓府內熱鬧滾滾、人聲鼎沸。
正廳喜捧前的龍鳳喜燭,照得滿屋喜氣洋洋。
賀客絡繹於途,接區而來,賀禮則擺滿了大廳兩側,可見得,卓家即使在阮囊羞澀、人不敖出之時,還是豪奢無度,打腫臉來充起胖子。
為了要迎娶江西南昌廣盛錢莊范老闆的女兒,卓蟠可是煞費苦心,他先千方百計將這千金小姐騙到手後,再來慢慢設計老丈人的錢,到時若能加上奔雷托收購酒坊的錢,他就不信,他不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就在要行拜堂大禮的前一個時辰,奔雷托與其四獸戰將,及時抵達卓家莊。
「哎呀,貴客貴客,我的好表哥同,您快快請進才是!」卓蟠穿著一身紅袍馬褂,胸前還繫著一顆大綵球,雖說穿得滿身喜氣,卻還是遮掩不住他滿臉的無賴樣。
打從出生,他也只見過奔雷托三次面,如今叫得這樣親切,比喊親父親還要熱絡。
這尊金財神、活菩薩,他日盼夜盼,總算把他給盼了來,而且來的這個時刻,就不偏不倚,與他的好事撞個正著。
「看樣子,街頭巷尾盛傳的謠言,果真不是虛假了。」奔雷托先被請上坐,接著一杯上好杭州菊花茶就跟著端上前。
被奔雷托這麼一問,卓蟠先是一楞,壓根聽不懂奔雷托這話裡的字字句句,代表著何種含義。
「我說好表哥啊……」
「慢著!」奔雷托大掌一豎,將他的臉幾乎擋掉一半。「在很多事尚未釐清前,你這個親戚我無福銷受,待我問完你的話,再叫這聲好表哥還不遲。」
瞧他一張臉嚴肅地像明鏡高懸的縣太爺,鐵定是這一路前來,不知聽到什麼有關他的風聲閒語,他可得趁著正式拜堂前搞定他,要不然,這尊金財神恐怕會變成過路財神,讓他徒留愁悵。』
「小七,叫老爺夫人先招呼客人,說我和好……嗯,不是,說和從蒙古來的表哥在旁邊花廳聊聊,待會就出去。」他得好生款待奔雷托,一絲一毫都大意不得。
小七領了命,咚咚咚地使跑向客人最多的群義廳。
「你們也到外頭去候著吧!」奔雷托同樣對四獸戰將下了令。
就在兩人要前往花廳時,外頭突然傳來嘩然吵雜的聲音,只見五名女子身著不同的五彩霓裳,前頭是四位分別穿著紅、綠、紫、藍四色衣服的丫頭,個個束衣扎腿,兩手水袖飄飄,看來頗有幾分練家子的架式。
而最後一名進門的女子,穿著一身黃白相間獵裝,身長纖細卻又不失玲戲嫵媚,她手執長鞭,一進門,便對著大廳正門,怒氣沖沖地大喊著,「姓卓的,搶我的酒來宴請賓客,你好要臉啊你!今天你要是能完得了婚,姑奶奶我就把頭剁了給你當賀禮!」
這時人群自動分成兩半,讓出庭院前的雨花石道。原本熱鬧喜氣的婚宴大廳,此時則是靜悄悄的,沒人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