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稻子抽芽結穗,一顆顆谷粒正在長成,村人更加勤奮下田,添水灌溉、清理雜草、抓除害蟲,期待秋天到來時,能得一個豐收好年。
當村人農忙時,就是吉利最清閒的時候。尤其正午炎熱,每個人都躲回屋裡休息,姑娘們當然更不願出來曬太陽,因此平時熱鬧的孝女廟顯得有些冷清。
「非魚,早上教你寫的那個字,會寫了嗎?」
「呵——」非魚抓著毛筆,懶洋洋的打個呵欠。
枴杖敲了下去。「你說要畫符,我就教你畫符,這個字是最簡單的符,不會寫就別想再學!」
「可是……好難寫,天氣又好熱,人家想睡……」非魚皺著小圓臉。
「你寫滿一張紙才能去睡。」吉利趕忙補充道.「至少要寫五十遍。」
「吉利,你這人真壞!就愛打小孩,以後你的小孩都被你打慘了。」合歡輕飄飄走出來,她一向不愛在正午現身,可是聽到吉利這般蠻橫,她不得不現身主持正義。
「我不會打自己的小孩,也許他們跟娘親一樣無形無體,我要打,還打不到呢!」吉利嘻皮笑臉地道。
「你就會要嘴皮子……」合歡的笑容陡然消失,臉色刷地變白。
「姐姐,你怎麼了?」吉利立刻醒悟,正午的陽氣最為剛強,而他和非魚也是純陽之身,合歡可能承受不住。
果然合歡用手遮了臉,虛弱地道:「外頭日光很強……」
吉利忙用枴杖戳了那小屁股。「非魚,去把大門關起來。」
「唉!鬼也會頭暈,我回房去了。」合歡放低聲音,無奈一笑,不經意看到非魚習字的紙張,身體又晃了一下。
「姐姐!」吉利不加思索伸手去扶,又撈個空。
「別……別碰我。」合歡後退幾步,指了指非魚背對他們的身子。「你在教非魚寫什麼字?」
「喔,這是一個『漸』字,最簡單的鬼畫符。」
「這字長得很奇怪,是你胡亂創造出來的嗎?」合歡還是不敢靠近他。
吉利忙把紙張揉成一團,難道一向不怕符簽的合歡對這個字有反應?
非魚跑了回來,興匆匆地道,「這是師父教我的!從前有一個人叫做馮漸,他很會道術,因此別人讚揚他說『當今制鬼,無過漸耳』,意思就是馮漸很會抓鬼,可是後來的人以為『漸耳』是名字,就把這兩個字合寫成一字,貼在門上驅鬼。」
「小鬼頭!」吉利橫出枴杖擋住非魚,不讓他跑到合歡身邊。「你口才不錯,可師父和仙姑講話,還輪不到你開口。去睡午覺!」
「不要!」非魚又坐回椅上,抓起毛筆。「我要仙姑姐姐看我練字,咦?我的紙呢?」
「別寫這個字了,去抄千字文。」
「人家要學畫符嘛!」非魚賭氣地瞪向吉利。「我不跟你學了,我要跟仙姑姐姐學!」
「孽徒!叫你睡,你不睡,叫你抄,你不抄,我養你這隻小鬼做什麼呀?」
合歡站在廟裡最陰暗的地方,恢復正常神色,好言勸道「吉利,你別把非魚當仇人嘛!他可以幫你掃地倒茶水,以後我走了,他……」
「不要走!」師徒倆同時出聲。
「不要跑!」廟外忽地傳來呼喝聲,乒乒乓乓聲響不絕。
碰!廟門被撞開,一個年輕人闖了進來,神色緊張地道.「阿利,快救我,我快被打死了!」
突如其來的強烈陽光射進小廟,合歡臉色一白,立刻消逝於無形。
沒有人注意到她,吉利只顧著問道:「阿火,你慌慌張張的發生什麼事了?」
不持向火回答,拿鋤頭的包老爹馬上又跑了進來,瞠眼怒喝道:「向火!看你往哪兒跑!孝女娘娘也救不了你!」說著又拿鋤頭亂耙。
「包老爹,你冷靜些。」吉利趕忙拿枴杖擋住鋤頭。「這裡是孝女廟,你在這裡動粗,是對孝女娘娘不敬。」
包老爹悻悻然放下鋤頭。「這淫賊跑到孝女娘娘跟前,更是不敬!」
向火站在香案前——「孝女娘娘在上,我絕對不是淫賊——」
包老爹打斷他的話——「你敢在孝女娘娘面前說謊?你明明對我家豆芽毛手毛腳,要不是我突然想到田里放水,還抓不到你這個小淫賊哩!」
「包伯伯,你誤會,我喜歡豆芽,我們是兩情相悅……」
「我管你悅不悅!豆芽未嫁,就是我包家的大閨女,你欺負她就該打!」
「我沒有欺負她,我要娶豆芽!」向火昂然道。
「哼,我家豆芽要嫁人,還輪不到你這個窮酸小子!你那兩畝旱田,土地乾……」
「就是土地乾,我的芋頭才長得肥甜,城裡的大戶人家都喜歡吃我種的芋頭,我絕對養得起豆芽!」
「呵!說到大戶人家,那天我打聽好了,要是把豆芽送到吳員外家裡當婢女,她不但吃好穿好、每月又可領銀子,而全哪天被少爺看上了,還能當少奶奶,她何必跟著你啃芋頭呢!」
「爹!」豆芽哭著跑了進來。「我不要當婢女,我要嫁給阿火哥一起種芋頭!」
「你這不肖女!」包老爹氣得大篤。「叫你回家躲起來,你又跑來孝女娘娘面前丟人現眼!」
「咳!」吉利輕咳一聲,該是他抬出孝女娘娘、扮演仲裁角色的時候了。
「婚姻的事惰,固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他們兩人看對眼,阿火這人又老實苦幹,包老爹你就先別激動,先看看阿火的誠意吧。」
「他有十牛車的誠意也沒用,我就是不讓豆芽跟他!」
「不如讓我來合八字,看他們能不能匹配?」
「我爹把我的八字弄丟了!」向火懊惱地摸摸頭。
這個笨小子!吉利心底暗罵著。本想雙方拿出八字,他怎麼說,就是怎麼合,誰知這小子自尋死路!
「呃……」看在向火是他的好兄弟分上,他還是幫忙幫到底了。「沒八字也沒關係,我來問孝女娘娘,看他們是不是天生一對呢?」
「這不行!」包老爹趕忙阻止。要是孝女娘娘說他們是天生一對,那他指望豆芽的婢女月俸錢就落空了。
豆芽當然知道父親的心思,她扯住包老爹哭道:「爹!豆芽會幫你耕田放牛,也會幫娘燒飯洗衣,我不要去當人家的婢女呀!」
「哼!你還幫我什麼忙?你巴不得嫁給這個臭小子,家裡都不顧了!」
向火趕忙道:「包伯伯,以後我們是一家人,我會幫你耕田放牛;而且除非豆芽有孕,不然我也會讓她回家幫忙。」
包老爹氣得吹鬍子。「八字都沒一撇,就什麼一家人!連小孩都有了?!」
非魚突然冒出來說話.「大戶人家的日子比較好,每天吃山珍海味,又不用日曬雨淋辛苦耕田,我以前眼舊師父去有錢人家唸經,喝的都是上等茶。」
話未設完,重重的一記枴杖敲下,然後是一對瞪過來的白眼。
嗚嗚!人家實話實說也錯了嗎?非魚搗著頭,哀怨地回瞪狠心師父一眼。
吉利拉開笑臉。「哈!我這徒兒剛從佛門轉過來,念念不忘過去水陸法會的好日子,大家別聽他的。」
「不!你的小道童說的有理。」包老爹倔強地道?「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我要豆芽過好日子,就不能嫁給窮漢子。豆芽,咱們回去!」
呀地一聲,在沒有人也沒有風的情況下,廟門緩緩地合起,小廟也緩緩陷入昏暗詭異的氣氛中。
包老爹冒出了雞皮疙瘩。「阿利!你這個廟邪門……」
「這不是邪門,是孝女娘娘要你留下來。」吉利笑咪咪地道:「剛才我要幫你問孝女娘娘,你又不讓問,看來是孝女娘娘生氣了。」
「問……問就問!」包老爹敬畏地看了一眼女童神像。
吉利命令非魚點起香束,撐起枴杖,有模有樣地禱念番。「包老爹、豆芽、阿火,你們過來上香,心裡虔誠參拜,孝女娘娘會給大家一個最好的答案。」大夥各懷心思,默默地向他們的神明祈求。
「好!」吉利拿起桌上的一副杯擲。「現在就看孝女娘娘的旨意了,我擲三次,如果孝女娘娘同意阿火和豆芽的婚事,那麼就會出現三次聖盃。」
向火和豆芽神色擔憂,而包老爹卻是得意洋洋。
三次擲杯,全是一俯一仰的聖盃,向火和豆芽綻出笑容,可包老爹臉都綠了。
「不可能!阿利,你做手腳!」包老爹吼出抗議之聲。
「包老爹,我是孝女娘娘最忠心的人間僕人,你說這話,不怕孝女娘娘降罪於你嗎?」嘿!他手法精練,要擲什麼,就會出現什麼!
包老爹冒出冷汗,拾起地上的杯擲。「我自己丟,如果連續三次怒杯,我就……我就讓豆芽嫁阿火!」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喔!」吉利轉過頭,向女童神像微笑。
第一擲,包老爹瞪大眼,地上躺的是兩片平面向下的怒杯。
「我不信!」
再一擲,眼睜睜看到木製的杯擲在空中翻轉,啪地落地,又是怒杯。
第三擲,包老爹手軟腳軟,根本不敢再看,只聽到豆芽高興地驚呼一聲:「孝女娘娘答應了!」
這……太玄了!包老爹兩眼失神,豆芽和向火則是歡天喜地。
「這就好了!大家再向孝女娘娘答謝……」吉利話未說完,突然甩掉枴杖,雙手扶住神案桌沿,身體微微抖動起來。「孝女娘娘來了,快!非魚,備沙扶乩!」
非魚手忙腳亂挪開供品,將一大桶細沙倒在桌上,吉利立刻翻起白眼,喃喃有聲,抖動幅度漸大,雙手亂舞,再抓起一大束香,搖頭晃腦,就在沙上寫起字來。
寫一字,非魚趕緊抄一字,但非魚實在不會寫字,抄得又漫又扭曲。吉利覷了眼,恨不得拿起香束.往小鬼頭上敲去。
好不容易全部抄完,吉利身體搖搖擺擺,猶在回魂當中,非魚已經捧著孝女娘娘的「聖旨」念了起來:「身外田貝是……百年之空空如也,月綠白犬,如蟲胡蟲花……」
吉利不得不趕快回魂,搶過那張天書,念道:「身外富貴是假,百年之後,空空如也,隨綠自然,如蝴蝶花兒相親,自在人生。」他頓了頓,鄭重宣示道:「各位,這就是孝女娘娘的訓示了。」
「是了,我瞭解了。」包老爹抹抹汗,緩了神色。「財富不重要,人自在快樂才重要,我懂孝女娘娘的意思。」
「阿火、豆牙,孝女娘娘玉成你倆的婚事,還不快來謝恩?」吉利催促著。
「是!」一對小兒女趕忙向女童神像拜謝。
「大喜之前,不要忘了來還願啊!」吉利笑咪咪地提醒。
送走三個人之後,非魚傾慕地道:「師父,還好你教過我扶乩,我才能幫孝女娘娘傳達旨意……」
拳頭敲下。「你假傳聖旨,滿紙白字,孝女娘娘看了也會昏倒!」
摸著滿頭包,非魚噘了嘴。「我幫你,你還打我?仙姑姐姐在這裡……咦?仙姑姐姐不見了。」
「她去休息了。」
無處申訴,非魚只好揉揉頭皮,問道:「師父,我要跟你學孝女娘娘附身。」
「等你再聰明點,我就會教你。去練字!」吉利接過非魚遞送的枴杖,慢慢地走回小桌邊坐下。
他沒心思敲非魚了,現在他只擔心合歡那張過分蒼白的鬼瞼。
***
夜裡,沒有人看到合歡,只知道她把晚飯燒好,又躲進了房間裡。
吉利從來不知道鬼也會生病,他不敢去驚動她,半夜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腳下的非魚鼾聲如雷,更是吵得他難以入眠。
坐起身子,星光幽幽,透過紙窗篩進房內!投下一片淡朦朦的銀白光影:吉利打開窗子,看到了合歡淡濛濛的白色身影,跟她平常現身的形像不太一樣。
他撐起枴杖走出去,合歡聽到聲音,詫異地轉頭。「你看得到我?」
「我中午就看得到你了,你把包老爹的杯擲轉成怒杯。」吉利露出笑容,酒窩深刻。「沒想到我的孝女娘娘也陪我一起騙人了。」
「哎!我可是不會騙人,我只想幫豆芽……」合歡臉蛋微紅。「你本來看不到我的,怎麼現在看得到?」
「嘿!我跟姐姐在一起久了,不知不覺練就了陰陽眼,所以姐姐你可不能偷做壞事喔!」吉利為自已突如其來的陰陽眼感到高興。
「我才不像你,隨便起個乩、發個瘋,就跟人家騙香火錢。」
「我騙錢,也是要給姐姐過好日子呃,你的身子還好嗎?」
「還好。」合歡搖頭苦笑。「可能待在村子久了,又常常現身,消耗太多元氣。唉!那種感覺……就好像人不是生活在水中,一旦入水,即使憋了氣,最後還是會受不了。」
「姐姐,你別泊。」吉利熱心地建議道:「你以後白天不要出來,待在房裡培養元氣,晚上再出來跟我說說話,直到我讓你還魂。」
「我還不知道怎麼培養元氣呢!我只覺得力氣一直消失,剛剛我去托夢給包老爹,又更虛弱,不過現在站在樹公公下面,就覺得好多了。」
「你真的不要緊嗎?」吉利的灑窩消失,往前走一步,想要安撫她。
「不要緊。你不要過來,你的陽氣太重。」
吉利茫然若失。他喜歡她,卻總是摸不到她,在她還陽之前,他只能忍耐。
「你身子不好,就別去托夢了,包老爹不是已經答應婚事了嗎?」他的口氣略微責備,眼眸則是深深的憂慮。
她感受到他的關心,笑道:「我看他挺固執的,再去跟他說說道理。也許……我看到了豆芽,想到自己,這才特別想去促成這段姻緣。」
他渴望瞭解她,忙問:「以前你爹也要送你去當婢女嗎?」
「不!他要賣我到妓院去。」
「你那個壞後爹!又不是窮得沒飯吃!」吉利氣得七竅生煙,哪有爹爹把女兒推到火坑的!「後來呢?」
「後來我就死了。」合歡淡然道。「那時時節很亂,北邊有戰事南方有草寇,大家都很窮。」
「你的未婚夫呢?」吉利永遠記得那個叫阿兆的小色鬼。
她眼皮一跳,艱澀地道:「誰說我有未婚夫?」
「我說我有神通啊!」他咄咄追問,「我看到你小時候和他訂親,長大以後呢?他跑到哪裡去了?怎麼不迎娶你入門,就讓你吃苦?」
「他走了。」
三百年來,從來沒有人提起他,他只是她心裡的一個傷疤,經過忘愁湖的歲月洗滌,她早把他磨平,只剩下淡淡的名字痕跡,曾有的前塵往事,都忘了。
「他走了?」吉利滿意地笑道:「我就知道他是個無情無義的小混蛋,姐姐,你別想他了!我已經寫好咒語符祿,明天抓只死老鼠來試試,如果死老鼠可以還魂,姐姐你就有希望變成真人。」
「別玩那些沒用的遊戲了。」合歡心情稍微放輕鬆,這小弟弟總愛逗她開心,讓她捨不得人間的歡笑。可是人歸人、鬼歸鬼,還是得各適其所。
她的微笑像星光一樣迷幻。「其實我不大懂得當鬼,或許,鬼本夾就不應該滯留人間,你腿傷快好了,我是該走了。」
「你不能走!」
「傻!」合歡笑意溫柔。「生生死死、分分合合,沒有不變的事,更沒有不走的人。」
吉利就是不愛聽她輕淡的語氣,立刻反駁道:「胡說!天地有惰,即使人事皆非,但是感情是永恆不變的。就像你離開芙蓉村那麼多年不也對村子仍有一絲懷念,又常常回來嗎?」
「有的人走了,就不回來了。」合歡撫摸樹幹,仰望那繁茂的枝葉。「我懷念的是不變的山水,還有不會走掉的老樹;至於什麼感情的說法,人死灰了,變成我這樣的鬼魂,就是過往雲煙了。」
「山水怎麼不變?山會崩,河流也會改道,老樹雖然不走,但樣貌也全改了;可幾千年以前的深情故事,還是不斷被傳頌!」吉利越說越激動,他是多麼想喚起合歡的情緒,更渴望她能瞭解他的情意,把那個阿兆徹底忘掉。
「人死之後,各奔陰府,各去投胎,生前的愛恨也是一場空。」
「死後有靈,你自己不也是這樣嗎?」吉利直直地望住她,眸子燒得火熱。「你聽過『孔雀東南飛』的故事吧?他們夫妻兩人被活活拆散,死後合葬一起,墳墓一邊種松柏,一邊種梧桐,樹木長大了,枝枝相覆蓋、葉葉相交通,這不是真情動天、生死相連嗎?」
「你就愛聽信傳說!這都是穿鑿附會、巧合罷了。」合歡避開他的眼眸,太熱了,火熱得幾乎融化她的一縷幽魂。
「好!你說不相信有真情,既然你已離塵索居,不願成仙,也不願為人,又為什麼跟在我身邊?」
「我哪有跟在你身邊!是你賴皮纏著我!」合歡惱得轉過臉。
「嘿!」吉利綻出兩個迷人的酒窩,讓他像個調皮的大孩子。「你第一次跟著阿土下山,或許是無心的;可後來你特地找上我,嚇得我屁滾尿流,然後是阿山哥牽靈那件事,我敢肯定,你一定偷偷跟在我身邊,這才能幫我找出阿山哥的地契,不是嗎?」
「我路過而已……」
「呵!姐姐,你好勤快路過耶!你那麼久不下山,又怎會一再為我路過?我不只一次聽到你在廟裡偷笑……」吉利指向屋子。「還有我抓那小鬼的晚上,你又剛好路過了?」
「就是路過啊!」合歡著急解釋。
「不,你絕對不是路過!你是喜歡我,所以一直跟在我身邊!」
「亂講!」合歡脹紅了臉。
「你要走,我就到忘愁湖找你!看不到你,就等你一輩子!」
「癡!」白影沒入大柏樹背後,消失無形。
「姐姐!」吉利驚駭大叫,慌張爬起,又被石頭絆了一跤,這次他不再摔得四平八穩,而是被另一塊尖石撞得頭破血流。
「哇嗚!痛!」多虧了這些石頭,苦肉計使來全不費功夫,只是可憐他的俊秀容顏了。
白色身影再度出現,星光下,淡柔得像是一抹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