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沁沁,公司有點事耽擱了。」匆匆趕到沁園接薛意沁,張曄一邊開車,一邊道歉。
「你看我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呢。」
「沒關係,我還要感謝你救了我呢。」薛意沁笑道。
看了她一眼,張曄笑問;「救了你,怎麼說?」
「我阿姨剛剛來沁園看我。」想起剛剛和阿姨的對話內容,她就沒了氣力。
「你阿姨是中東的恐怖分子嗎?」
「差不多了。」
「哦!」
車子慢慢的開進信義區,然後停在凱悅門口。
張曄下車,繞過車頭為薜意沁拉開車門,然後把車鑰匙丟給泊車小弟,再輕扶著薛意沁走進凱悅飯店。
上了樓,眼尖的張曄立刻看見熟悉的身影——
「沁沁,你看帆大哥……不,是總經理他也來了。」
「真的?」她驚喜的眼睛一亮,立刻走了過去。
「帆大哥,你怎麼沒告訴我你也要來?」薛意沁小鳥依人的攀住費一帆。
「臨時決定的。」分不清自己莫名跑來的心態,費一帆也只能隨口應道。
然後一個聲音響起——
「沁沁,你打扮的真好看。」
轉頭一看——是冷台莉,薛意沁頓時像只洩氣的皮球,又失去活力了。
「台莉姐,你也來了?」
「沒辦法,誰叫我是總經理的秘書,這種場合一定要跟來的。」
看到冷台莉,費一帆也很不舒服,但又不能趕她走,何況薛意沁也在身邊。
這時,有個站在餐桌旁的中年人朝費一帆揚手道:「費總。」
見狀,費一帆跟沁沁說:「我過去一下。」
待費一帆離去和其他商界人土應酬,原想來餐會見見場面的張曄只好負起招呼薛意沁和冷台莉的工作。
「沁沁、冷秘書,我們坐這邊。你們要喝什麼?我過去拿。」
「幫我拿杯咖啡吧。」冷台莉不客氣的說。
「我隨便。」薛意沁笑了笑。
「馬上來,兩位女士。」
微凝的氛圍莫名的瀰漫在薛意沁、冷台莉之間。兩人幾次相視都報以尷尬的笑。不知為什麼,和冷台莉坐在一起,薛意沁總覺怪怪的。彼此間好像有那種很彆扭、很不自在的氣氛。
難道是因為下午她和帆大哥吵架的關係?帆大哥曾經罵道,不許她設計陷害自己,不許她再找自己的麻煩。是這句話在作祟嗎?薛意沁不停的忖想道。
「台莉姐,下午對不起,害你被帆大哥罵。」薛意沁匆促的想起道歉。
「沒關係,你又不是故意的,我想是一帆給你太重的壓力了。想一想,要你在短短的幾個月裡就熱悉公司的運作實在強人所難,何況你又沒有其他的工作經驗,不怪你啦。」
「嗯!」薛意沁只能附和的點頭。
「我剛剛已經跟一帆提過了,叫他不要把你逼得這麼緊,如果在我們結婚前你還沒辦法接手公司的話,就請他繼續留下來輔助你,直到你完全上軌道後再寓開薛氏也不遲。」
薛意沁心頭一緊,那痛是椎心刺骨的,令她差一點就起身逃跑。
「離開薛氏後,帆大哥他打算做什麼?」
「開農場吧。」冷台莉隨口的答。
「開農場?他想開農場?」她喃喃的重複。
「嗯!」點了下頭,冷台莉重提要薛意沁當伴娘的事:「沁沁,怎麼樣?考慮好當我的伴娘了嗎?」
為難的笑了笑,薛意沁搖頭拒絕:「我不行,台莉姐,我怕我做不好,你還是找其他的朋友幫忙。」。
「哦!一帆可能會很失望。」冷台莉故意的說。」我會自己跟帆大哥賠罪的。」
「好吧,那就不勉強了。」
冷台莉話說完,張曄像個盡職的服務生端了托盤回來。「來了,兩位女士,咖啡、甜點應有盡有。」
「謝謝。」拿起咖啡蠍了一口又放了下來,薛意沁實在忍受不了內心的痛,也無法再忍受人來人往的應酬吵雜聲,她猛地站了起來。「對不起,台莉姐、張嘩,我突然頭很痛,我先回去了。」
「你要回去?我送你。」張曄也立刻起身,十分體貼的走近薛意沁。
「不用了,我自己坐計程車回去。」她搖頭拒絕。
此刻,她只想一個人靜靜,甚至痛痛快快的放聲大哭也好。她真的承受不了帆大哥結婚的事實,尤其是經過剛才和冷台蔣的對談,她再一次確定,不久的將采,帆大哥不再是她的,而是另一個女人的丈夫伴侶。
她將永遠失去帆大哥。
「不行,被總經理知道我沒盡職的把你送回沁園,我會被他罵死的。」張曄也很堅持的說。
「真的不用了,張曄,你就留在這裡幫帆大哥……」
這時,冷台莉也站了起來出聲說道:「沁沁,你就讓張曄送你安全些,一帆那兒我會跟他說。」
「好,那麻煩台莉姐了。」沒祛子,薛意沁只好答應讓張曄送了。
見張曄和薛意沁相偕走出會場,冷台莉才轉過身子,耳邊便響起費一帆關心的聲音一
「怎麼回事?沁沁和張曄要去那裡?」隱約的,他心底有疼痛、不悅和一點點的妒意。說實在的,費一帆很不喜歡看見薛意沁和張曄走在一起,偏偏他什麼也不能表示、什麼也不能做,還要默默的祝福他們成全他們的感情…
「沁沁說她頭有點痛想先回去……」
「她頭痛?是不是感冒了?」話未完,費一帆立刻大步追出會場。
見狀,冷台莉也拔腿就追;「一帆、一帆」
費一帆一下子就追到飯店大廳,見薛意沁好像掉了什麼的彎下身來撿,而身邊的張曄也低頭像在詢問她什麼。
「沁沁。」費一帆喊。
聽到喊聲,薛意沁轉頭一見是費一帆朝自己半跑而來,立即揚起嘴角:『帆大哥??????」
就在薛意沁轉身面向費一帆時,靠近扶梯的噴水池旁有個女孩子右手拿一個瓶子,快速的朝張曄和薛意沁站的方向逼近,..
跑步中的費一帆驚覺怪異的大喊:「沁沁,後退。」
站在薛意沁身邊的張曄見到朝自己方向跑來的女人,頓時臉色大變,下意識的往後跳開一大步。
「後退做什麼?」薛意沁一邊迎向費一帆,還一邊納悶回應。
「帆大……」哥字還在嘴裡,薛意沁整個人已被費一帆撞倒在地。
狂跑過來的冷台莉嘶喊:「費一帆…」
「啊……啊……帆大哥……」
「沁沁...」
「…快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就在一瞬間,倉惶、驚叫雜杳聲迴盪在富麗堂皇的飯店大廳,光亮的地板冒著陣陣白煙,和著濃烈刺鼻的味道瀰漫空氣中…
「小姐,回去休息吧。費先生就交給我來照顧。」郭媽帶著雞湯和丈夫老郭來到私人醫院的燒燙傷加護病房外。「我不回去。」候診室待了兩天兩夜的薛意沁搖頭。
「小姐,你的手背也有灼傷,不能再這樣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坐在薛意沁身邊,郭媽疼的握她包裹著層層紗布的左手。
「不要緊,郭媽,醫生說我的手背只是到一點硫酸,不過是輕微的灼傷,並不嚴重。倒是帆大哥他整只右手…」說著,薛意沁靠在郭媽肩頭哽咽著。
「小姐,你要替費現身高興才對,還好他的臉,身體,腳都沒事,就只傷到右手,將來仿皮膚移植就可以恢復,你不要難過。」
「萬一他的手廢了,怎麼辦?」她眼眶泛紅的問。
這邊老郭也出聲安慰:「不會的,醫生說過強酸沒侵蝕到神經功能,只有二級灼傷,治的好,一定治的好。你要有信心。」
「可是他都昏迷了幾天……」
「放心,他一定會醒過來的。郭媽拍拍薛意沁。
「都怪握反應遲鈍,他叫我後退,我還愣在那裡????才會害帆大哥受傷。」
「這怎能怪你?要怪也要怪那個神經病的女人,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跑到飯店去潑硫酸呢?飯店的安全警衛也沒做好。」郭媽嘀咕的發牢騷。
「那個女人才不是神經病,她是張曄的女朋友。」老郭氣憤的說道。
「唉!我最瞎了眼,才會以為那個張曄是小姐的好對象,沒想到他是個始亂終棄的騙子。」
「說到底,一定是看上咱們小姐的財產。」
聽到郭氏天妻你一言我一語的埋怨張曄,薛意沁才想起的問:「郭媽,有沒有張曄的消息?」
「你還關心他做什麼?難道你真的喜歡張曄?」郭媽沒好氣的瞪大眼。
「沒有啦,好歹我們也是大學同學嘛,我想知道那個學妹吳心瑜的狀況。」
「本來她是要被以妨害公共危險罪起訴的,現在聽說交保候傅。」
「那就好。」薛意沁放心的點頭。
「小姐,她差點就要了你和費先生的命耶!你還關心她?我真希望警察關她一輩子。」郭媽實在不高興的說道。
薛意沁明白若不是有一份強烈的愛,吳心瑜也不會做出傷害別人的行為。怕錯是在張曄身上,有可能他並沒有回應吳心瑜,或者是做了什麼傷害她的事?!換做是她,她也會懷疑自己是否有這股勇氣去爭取自己的愛情?雖然使用暴力是個不智的行為。當然,對像若是帆大哥,那又另當別論了。只是她做不來傷害別人的事,她寧可自苦。
「別怪她,郭媽,我想她一定很愛張曄,才會走極端。」
「愛也不能傷害別人呀。這種毀滅性的愛太可怕了,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腦袋裡在想什麼?」郭媽搖頭嘟噥。
笑了笑,薛意沁沒再說話。擔心的目光依然投向那隔著玻璃窗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身上。
「老郭,你帶郭媽回去吧。」薛意沁又開口趕郭氏夫妻,她只想一個人靜靜的陪伴著費一帆。
「那你呢?小姐。你還要待多久?」郭媽皺眉的問。
「可不要費先生人好了,你卻病倒了。」
「郭媽,你放心,只要醫生宜布他退燒、脫離危險,我發誓馬上回沁園。」薛意沁像是郭媽的小女兒般的撒嬌、作發誓狀。
「這可是你說的哦,如果你再不聽話,等費先生人一好,我就跟他告狀。」
「好好好,你們趕快回去吧。」
「那我們走了,記得雞湯要喝掉,明天一早,我讓老郭再送來。」
「好。」
直到郭氏夫妻消失在走廊上,薛意沁臉上的笑容才消失。她慢慢的走到玻璃窗前……
「他還沒醒過來嗎?」不知何時,臉色憔悴的冷台莉來到薛意沁身邊。
她轉頭,「台莉姐。」
「醫生怎麼說?」凝視那病床上的男人,冷台莉問道。
「二級灼傷,還好都集中在右手臂上,其他都沒事。」回答著.薛意沁擦了下眼角的淚水。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冷台莉感激老天的喃喃道。
那天晚上將費一帆送到醫院,她發現自己在費一帆的身邊根本沒有立足的空間。所有的一切,都是手背也有灼傷的薛意沁在處理。她不同於在公司表現出來的無助脆弱,而是十分的冷靜、有條理。
冷台莉清楚的記得,當壓在費一帆身下的薛意沁吃力的撐起身子時,第一個反應是扯開喉嚨大喊叫救護車,然後只見她瘋了似的又拖、又拉著費一帆往噴水池方向去……
「張曄,該死的,快來幫忙呀。」薛意沁大叫。
「好、好。」如夢乍醒的張曄才迭聲應好,卻見潑硫酸的女人手上沒有了硫酸瓶子,筆直的衝向張曄又踢、又大的猝罵。
「怎麼樣?張曄,你不要我,我就讓你娶一個有錢的醜八怪呀!」
「心瑜,你不要這樣子,吳心瑜……」
見張曄和吳心瑜糾纏,薛意沁立刻轉身大喊已呆若木雞的冷台莉,「台莉姐,快來幫忙呀。」然後又朝四周大喊。
「你們誰來幫忙呀?快呀。」
「你有沒有受傷?沁沁……」已痛到快要失去知覺的費一帆吃力的靠在薛意沁身上。
「我沒事。」她急促的答。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沁沁,你……」
「不要說話,帆大哥,你不要說話,我們到那邊的噴水池先清洗傷口,救護車快來了,你一定要撐住,聽到沒…」
忽地,費一帆眼前一暗,雙腿一軟,整個人癱在薛意沁身上。
「不、不要……你們誰快來幫幫忙呀?我求求你們..快呀。」一聲聲淒厲呼喊,終於喊醒現場圍觀的群眾,立刻有個外國人上前背起昏迷的費一帆快步的跑出飯店。
到了醫院,她填寫所有資料,回答醫生所有的問題,直到費一帆送進手術室後,她才接受治療,然後便是寸步不離守在手術室外。
到現在,冷台莉只要二想起當天現場自己只會尖叫、呆若木雞的樣子,就好恨、好氣、好嘔哪!她完全比不上一個她向來認定是嬌生慣養的薛意沁。也是在那個時刻,她才看到一個擺在眼前很久的事實,一個薛意沁、費一帆彼此相愛的事實。她當了很久的睜眼瞎子。
費一帆對薛意沁的愛可以大到讓他奮不顧身的捨身相救,而薛意沁對費一帆的愛也可以濃到由一個嬌嬌女瞬間變為一個冷靜膽大的女人。他們之間的愛早已溢於言表,而她這個白癡還在做夢,還癡心妄想的想用逼迫的手段得到費一帆?世上最笨的,就是像她這種愛得起、放不下的女人吧?
有時想想,這世上的笨女人何其多?像那個張曄的女友拿著硫酸來傷害薛意沁,就是一個愚蠢的行為,不是嗎?冷台莉不知道張曄是不是還會回到那個女友的身邊,但她能肯定的是只要費一帆痊癒,張曄就慘了。對企圖傷害薛意沁的人,他絕不可能放過的。
想想要是費一帆未及時的趕到薛意沁身邊撲倒她的話,今天受傷的就是薛意沁了。她更無法想像一個花樣年華般的女孩要是被毀了容,她的下半生又要怎麼度過呢?好在那灌硫酸潑歪了,費一帆只有手臂被灼傷,否則……
冷台莉不敢再想下去了。
「你一直都待在這裡沒回去休息嗎?」看著薛意沁的黑眼圈,冷台莉問道。
警覺到面前的女人才是費一帆的正牌女朋友,薛意沁立刻搖頭道:「我正要準備回去,帆大哥就交給你照顧了。」
很想跟薛意沁搖頭,可是控制不住她還是依戀費一帆的心。
「沁沁,回家好好的睡一覺,然後得回公司一下。」冷台莉提醒道。
「回公司?」她不解。」一帆這個總經理臨時受傷了,你說薛氏怎麼辦?」
「對、對,我差點忘了,那我先回去了。」點了點頭,薛意沁眷戀的再回頭望一眼躺在床上的費一帆。
「帆大哥交給你了,台莉姐。」
「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再不願、再不捨,薛意沁還是忍住內心的痛楚,緩緩的轉身、拖著如千斤重的腳一步一步的離開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