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柳巧眉知道今天是十三號黑色星期五的話,她一定事先上香拜菩薩,以求事事平安。
一早傾盆豪雨,嘩啦啦地下著,—把傘根本抵擋不住凌厲的攻勢,讓她從頭到腳無一倖免地濕個徹底,就連飛馳中的車子也來軋一腳,毀得它一頭一身的污水。這時,修養再好的人,也不得不破口「三字經」地-個痛快。
都是那個工作狂害她忙得昏天暗地,以致沒時問前住車廠領回她的二手車,否則,她也不會有這場雨中浩劫。
唉!秘書這活兒,真不是人幹的,尤其是她這個頻出狀況的菜鳥秘書,又碰上厲害冷峻、百般挑剔,而又精力充沛的頂頭上司,更是苦不堪言!
為了面子和飯碗問題,她分分秒秒提高警戒,通宵達旦地努力配合老闆的腳步。而這位總裁大人更是個十足十不知疲累休息為何物的怪胎,尤缺乏憐香惜玉的冷血工作狂,每天塞一大堆工作給她,要下就關在會議室裡紀錄個不停。最讓柳巧眉提心吊瞻的,是仇剛那張撲克臉和冷若冰霜般的語氣,工作稍有瑕疵,就有頓苦頭等著她。儘管如此,她遲到的老毛病依然不改,每天總是讓老闆坐在辦公室等著她來上班。
她也不明白,身為美國響叮噹的十大財團之一的領導人,不在總公司運籌帷幄,反倒跑到台灣來坐鎮,而且是對封鎖了所有的媒體消息,低調地處理在台灣的一切活動,拒絕公開露面,並且所有對外接洽發言皆由喬以總經理出面,仇剛儼然像個隱形人,躲在暗處操控一切,難道,他真的見不得光嗎?她百思不解。
然而這些還不算什麼,最令她苦惱不已的,是老闆工作時不經意流露出的動作,舉手投足之間及生活習慣,總是耶般熟悉,帶給她強烈的錯覺;若不是那雙翠綠眸子時時提醒著她,有幾次她幾乎要脫口喊他—聲戚大哥,然後緊緊地抱著他,感受他的溫暖。
仇剛身上的迷團色彩,更增添他難以抗拒的男性魅力,令人目眩神迷。她不覺地受他吸引,不由自主地對他產生莫大的好奇心,時常偷窺探究他的一舉一動,猜測他的異國血統。因為她始終感到納悶,威嚇他的輪廓五官是那麼的東方,許多習慣動作也是那麼的中國化,就連他說話也沒有一絲外國腔調,甚全還能溜上幾句閩南話。
仇剛身上那抹閃亮的神秘光環,無聲無息地勾動她蟄伏已久的心。那雙深潭似水的祿眸,不知從何時起,仇剛的影子已深烙在她的腦海裡。
每次聽到他沙啞地傳喚,還未走進辦公室,她就摸名的血壓上升,心跳加速、面紅耳赤,永遠慌慌張張地搞砸他交辦下來的工作,迄今她還未遭到降職或開除,也算是奇跡—件了。
同時,她也迷戀上仇剛粗嘎低啞的聲音,聽他口述信件,是件享受的樂事。
偶爾她也會為自己背叛了戚大哥的感情而陷入掙扎,為她自己以迷戀上別的男人而感到愧疚自責,幾度試圖拉回脫軌的心卻徒勞無功。她的感情再度地陷落在一個酷似戚大哥的男人身上了,她迷失了……
「柳巧眉,你又遲到了。」才一踏進辦公室,陳如蘋無奈的聲音隨即揚起,而這句話,從前可是李琪芳的專利。
柳巧眉渾身滴著水,狼狽地傻笑。
「總裁已經在辦公室等你了,趕快進去吧!」
「我馬卜去。」
瞧著柳巧眉沿路留在地毯上的泥漬,陳如蘋喟然暗歎,這小妮子沒有一天不出狀況的。
站在仇剛的辦公室門口,手都還沒碰上門,那扇門已自動地打了開來——
「柳巧眉,你……你發生了什麼事?」仇剛大吃一驚,立劉把一身泥濘濕答的柳巧眉拉了進來,接著急忙轉身拿了條毛巾在她頭上,用力地為她擦拭。
「對不起,總裁,因為下大雨,路上攔不到計程車,我的車子又在車廠,所以就遲到了,以後我絕不再犯了。」柳巧眉厚瞼皮地重複N次「以後我不再犯」的說辭,殊不知即便出大太陽,她還是遲到不誤。
她一邊安靜地接受仇剛異常溫柔的開懷,一邊著迷地注視著他瞼上剛硬的線條,心底居然有絲甜蜜的竊喜。哦!這感覺真像是戚大哥在呵護著她,她暗自決定了,無論他是不是戚大哥,這輩子她是賴上他了。
「把濕衣服脫下來,免得感冒了。」仇剛忙碌地在他的專用櫃子裡翻找,裡頭放的是他備用的衣服。他拉出一件襯衫、長褲走向柳巧眉,二話不說地伸手,準備解開她的扣子。
「呃……呃……總裁,不用了,不……」柳巧眉困難地嚥了口口水,一手緊捉著領口,一手推拒著仇剛的大手。
仇剛壓根忘了自己逾越的舉動,忘子男女有別,忘了他是財團領導人,滿心裡只有「巧眉不趕快換衣眼會著涼」的念頭,他彷彿回到了從前……
「眉眉,聽話,趕快把衣服換下來。」仇剛下經意地脫口喚出柳巧眉的小名。
柳巧眉聞言,震動了一下,瞪大眼睛地一把捉住仇剛,懇切地嚷問:
「眉眉!?總裁,你……你叫我什麼?」
仇剛一愣,幡然醒覺,飛快地縮回放在柳巧眉衣襟上的手,懊惱地暗自詛咒:該死的!又讓自己對巧眉的關心凌駕於理智之上,做出露了馬腳的舉動。
「你剛剛……是不是叫我眉眉?」柳巧眉泣然欲泣地追問。
「你聽錯了,我什麼也沒叫。」仇剛閃避地轉過身子,拿起桌上的資科,往門口走去。「我到會議室和戚氏企業的代表開會,你留在這裡把濕衣服換掉,順便整理一下辦公桌。」他帶上房門,留下了喃喃自語的柳巧眉。
「我明明聽到他叫我眉眉的,我明明聽到……」
坐在瓊斯集團寬敞氣派的會議室-,戚惟傑是雀躍而志得意滿的,對於這張汽車代理的和約書,他是志在必得。
這陣子,他為了明威企業的張耀成所提的併購案猶疑不決、傷透腦筋,直到日前調查資料出來後,他寸毅然地決定放手一搏。為了籌措資金,他私下動用了戚氏名下的產業,包括他們現在居住的東湖大宅邸。他瞞著父親戚名紹,全拿去抵押,透過張耀成的穿針引線,向國和銀行辦了超額貸款,目前他已經和明威企業展開正式的合作,著手進行收購中-集團的各項事宜。他篤信若沒有冒險的精神,就只能原地踏步,毫無長進。要成就大事業,必須冒風險、下大資本,當然他也知道進行這項危險的投資,稍有不慎,他戚惟傑和戚氏企業必定全軍覆沒,可是,他仍然孤注一擲,賭一賭他自己的運氣了。
「抱歉,戚總,讓你久等了。」喬川大步地踏進會議室,微笑地招呼,後頭跟著孤鷹般的仇剛。
「哪裡!」戚惟傑連忙起身,伸手和喬以握了握。一抬眼,看到喬以背後的身影,霎時瞼色發白、手腳冰冶,愣在當場動彈不得。他……他……難道……是夢魘重現……
「你好。」仇剛冷冽地點頭,逕自坐在首位上。
「戚總,戚總,你沒事吧?」喬以同情地喊醒驚甫未定的戚惟傑,想來,這一嚇的威力可真不小!
「喔!沒事,沒事……」戚惟傑一頭冷汗,頻頻喃道,一邊卻也目下轉睛地盯著仇剛。還好……還好他有雙綠色的眼睛,那麼,他就下是……下是……
「戚總,你請坐,這位就是瓊斯集團的仇總裁。」喬以待戚惟傑微顫地坐定後,才開門介紹。
「仇總裁?」戚惟傑呢喃地重複。
「仇剛。」仇剛冷硬地吐出名字,心底波濤洶湧,虧得他有超人的控制力,才得以維持表面的平靜,接著又說:「貴公司所提的案子、資料、數據都很詳細,你能不能再談一談台灣現今的汽車市場、銷售情形,及未來發展。」
戚惟傑強壓下驚慌失措的心情,暗地裡不停地作心理建設,不斷地告訴自己他已經死了,根本沒有死裡逃生的機會,這個仇剛不是他,絕對不是……戚惟傑擦了廠額上的汗珠,強迫自己冷靜,深吸口氣,鎮定地潤了潤喉,才開口回答仇剛的問題。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漸次收回心神、重拾信心、侃侃暢言。
凝視恢復鎮定後的戚惟傑,仇剛只感到一陣絞痛,心底錯綜複雜、難以言喻。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呢?究竟是為了什麼?這個痛苦的問號糾纏了仇剛整整十年了。
他等待多時,不就為了一睹戚惟傑驚懼狼狽的樣子嗎?今大他如願以償地看到了,可笑的是——他竟然感受不到報復後的快感。或許他該採取更激烈的手段,是的,一切都如他的精心策畫,完美地佈置妥善,就等著戚惟傑一步步地往裡頭跳了,
「……這些都是我個人粗淺的看法。」滔滔不絕的戚惟傑,終於停了下來。
「嗯!很精闢的見解,令人獲益匪淺,接下來我們就針對合作方式進行討論。」喬以看出仇剛的心不在焉,主動地接控全局,和戚惟傑進行磋商。
接著冗長的討論,終於也告一段落了,喬以收起桌上凌亂的資料,起身和戚惟傑握手。
「戚總經理,對於貴公司所提的案子,我們會審慎地評估,非常感謝你跑這一道,希望我們有機會合作。」
當然,戚惟傑收到喬以送客的訊息,於是也洒然自若地和喬以握手。他知道自己做了次漂亮而成功的出擊,相信不久的將來,他一定會收到好消息的。
「那我就下打擾了。」戚惟傑禮貌地微側身子,下意識地避開仇剛犀利銳猛的眼神向仇剛頷首道:「仇總裁,謝謝你給戚氏企業一個合作的機會。」
語畢,他轉身走向門門,突然背後傳來一句話———
「煮豆燃豆萁,相煎何太急,這是古人曹植的七步詩,戚先生,你知道這個典故嗎?」
聞言,戚惟傑愕然地轉過身子,那驚恐之色,再度佈滿他英俊的臉龐。
「你怎麼沒換衣服?」仇剛站在辦公室裡,居高臨下地質問柳巧眉。他都和戚惟傑打完第一仗了,而她竟然還著濕衣服坐在沙發上發楞!
「告訴我,你剛剛是不是叫我眉眉?」柳巧眉固執地追問,因為,今天沒要出個答案,她是不會放棄的。
「你就為了這個不換衣眼,而坐在這發呆?」仇剛下可思議的,他都快忘記她執拗的脾氣了。
「嗯,我在等你的答案。」柳巧眉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她較能平靜地思考了,因為,她希望能證實心中的懷疑。
「我叫你什麼很重要嗎?」仇剛靠著辦公桌沉著地問道。
「非常重要。」她肯定地點頭。
「為什麼?」
「因為我懷疑你的身份。」她緊緊地瞅著仇剛,不放過他瞼上的任何表情。
「我是美國瓊斯集團的總裁,這是人盡皆知的事。」
「沒錯!但你也有可能是另外一個人。」柳巧眉走到仇剛跟前,仰頭注視著他,緩緩地吐出—個名字。
「戚惟綱。」
「戚惟綱?他是誰?」仇剛皺眉,鎮定地反問。
「他是戚天企業創始人戚名紹的兒子,也是我的戚大哥。」
「戚惟綱已經是個死人了,你不要張冠李戴,到處認人。」仇剛脫口而出。
「你怎麼知道戚大哥已經死了?我又沒告訴你。」她靈敏地捉住語病。
仇剛一怔!該死的,又說錯話了,他倉卒地擠出笑容。
「這是常理。按照邏輯推斷,如果這位戚惟綱還活得好好的,你也不會指鹿為馬,說我是他了。」
「是嗎?」她充滿懷疑的語氣。
「柳巧眉,我很瞭解你的心情,可是我不能因為同情你,而去承認一個莫須有的身份,我絕對不是你口中的戚惟綱,我是瓊斯集團的領導人仇剛。」
是的,那個熱愛生命、開朗朝氣、奮發上進的戚惟綱已經不存在了。
為了消除柳巧眉心中的懷疑,仇剛再下猛藥。
「我相信我眼睛的顏色就是最好的證明。」
仇剛鏗鏘有力的態度,澆熄了柳巧眉滿腔的希望,霎時,她像個洩了氣的皮球,垮下雙肩、眉宇輕皺、悵然若失地自言白語:
「真的嗎?你真的不是戚大哥?」
「絕對不是。」仇剛硬著心腸回答。可柳巧眉盈台眼眶的淚水,卻糾緊了他的心,他溫柔地抬手,輕撥她微亂的髮梢道:「你願意說說他的故事嗎?」
柳巧眉失望至極地搖頭,她幾乎是萬念俱灰了。
「別再胡思亂想了!常言道:逝者已矣,來者可追!你不該沉溺在過去痛苦的回憶裡,抱著死人的影子不放,你還有無垠寬廣的未來,別輕易拋棄了。」仇剛輕攬著柳巧眉,一邊拾手看了看腕表。「都到了午休時間了,走,我帶你到外面吃飯。」
柳巧眉無力地跟隨著仇剛往外走。
「雖然我不是戚大哥,我也會好好地照顧你、愛護你的。」
柳巧眉抬頭,慼然地瞪視著仇剛。他……他……是什麼意思?
下久,柳巧眉終於瞭解了他剛才話裡的意思了,這天是她的生日——
前一刻,她坐在偌大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裡,努力地敲擊電腦鍵盤,奮鬥不懈地完成仇剛臨時加進來的工作,心底直犯吶咕、埋怨仇剛這個毫無人性的工作狂,害它辜負姊姊柳嫣然辛苦準備了一頓豐盛的生日佳餚,等著為她慶生。戚伯父等不到她一定非常失望,可憐了她這個小小秘書,支領微薄的薪水,卻要任勞任怨,做到鞠躬盡瘁的地步。
可是這會兒,當她坐在貓空的一家戶外茶藝館欣賞著夜色,聞香品茗,藉著大自然的寧靜洗滌身上的塵囂時,她又滿心歡喜地感謝仇剛體恤員工的胸懷了。唉!她可真容易收買啊!
偷窺到凝視遠方森幽處沉思不語的仇剛,柳巧眉又是一陣迷茫。難道,是到了該放開戚大哥的時候了?她彷徨躊躇著,割捨不下這分牽繫,不過她也知道,無論仇剛是不是戚大哥,她也是徹底地淪陷了。
「想些什麼?」仇剛突然轉頭地問。
「啊!沒……沒有。」柳巧眉倉皇地掉開視線,拿起杯子啜了口茶,藉此掩飾臉長的癡迷。
「秘書工作做得習慣吧?」仇剛挑個安全話題,免得失言又洩露了話柄,這小妮子精得像隻猴兒似的。
「習慣了,只是我不明白——」柳巧眉不解地搖頭。
「不明白什麼?」
「公司為什麼要調我上來當你的秘書呢?我既不念國貿、又不懂外文,而且缺乏秘書知識,也不夠細心,又容易緊張出亂子。若不是陳姊在一旁盯著,我根本做不來,我壓根就不是當秘書的料。」柳巧眉坦率地痛陳自己的缺點,最後再補了句——「還有……每天遲到。」
仇剛聽完,不覺莞爾,心底暖烘烘的。天變、地變,就是她純真的性情不變。
「那你更該努力地把缺點改掉,做個稱職完美的秘書。」
「那是當然!只是要我改掉遲到的毛病,但有點困難。」柳巧眉為難地嘀咕,她倒挺瞭解自己的斤兩。
「你想要怎樣呢?」仇剛寵愛地問道。
「最好把我調回七樓做業務去。」
「不可能的。」仇剛一口回絕。
「為什麼?」
「因為你……你是個未經琢磨的秘書人才。」他簡直睜眼說瞎話,但,總不能直言說他無法忍受她離開他視線之外的痛苦吧!
「是嗎?我真懷疑。」柳巧眉不能置信地嘟噥,接著她心裡一動,小心翼翼地問:「總裁,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
仇剛充滿憐惜愛意地頷首答應:「你問。」
「公司的汽車代理權決定給戚氏企業了嗎?」她知道戚小哥非常重視這張合約書,因此想幫忙替他探點口信。
「你為什麼這麼關心這件事?」仇剛瞬間收起眼底溫柔的光芒,冷淡地反問。
「我……我……」柳巧眉一時口拙,支吾半晌,不知如何解釋。
「我希望公司的員工能夠自律,不要因為個人因素而做了不當的行為,破壞公司的紀律。」
仇剛冷冽的口氣,讓柳巧眉一顆心七卜八十的,急急地辯白:
「不是的,不是這樣子的!總裁,你誤會了!」
「哦?那是什麼樣子?」
「總裁,你記不記得前些日子,我提過的戚惟綱?」
「嗯,一個很像我的傢伙。」仇剛語帶不屑的。
「他不是傢伙,我說過他是戚氏企業戚名紹的大兒子,戚惟傑是他的弟弟。要不是戚大哥出了意外,戚氏企業現在是由他負責的。」柳巧眉幾乎失控地大聲說道。
「那跟你有啥關係?你姓柳不是嗎?」仇剛掩飾什麼似的倒了桿茶,端起懷聞香地品茗著。
大概是著了黑夜的魔力,柳巧眉卸下心防,脫口吐露點點的往事……
「十歲那年,我父母車禍病故,留下我和姊姊孤苦無依,勢利的親戚沒有一個伸出援手,最後是戚伯父念及故友之情,出面收容我們。他待我們姊妹倆猶如親生女兒般,讓我們享有溫暖的家庭、富裕的生活、完整的教育,樣樣下少,所以我關心戚氏企業,是天經地義的事。」
「既然要報恩,就留在戚氏嘛!何必跑到瓊斯集團呢?」
「人總是要獨立的,你不懂,我有我的想法。」
仰望明月,無端端地平添愁緒,她不覺地吐露了更多的心事。
「你知道嗎?自從戚大哥走了之後,戚伯父整個人蒼老了。雖然他現在把戚尺企業交給小哥,可是我知道,他的內心還是不放心公司的營運狀況,他的心裡始終有著遺憾,因為——戚大哥不在了。」
仇剛仰頭一口飲盡杯中的茶水,內心翻騰莫名,額上青筋隱隱抽動著。
「總裁,你怎麼了?」柳巧眉發現仇剛異樣的神色,關心地探問。
「你和姊姊一直住在戚家?」仇剛搖頭問,避開了柳巧眉探詢的目光,而原本粗嘎的嗓音,也因激動愈加沙啞。
「我五年前就搬出來住了,我姊姊則留在戚伯父身邊照顧他。」
「照顧?」仇剛迅速地接口。
「是啊!戚伯父去年輕度中風,行動小便,身邊需要有人陪著他做復健。」
聞言,仇剛又是一陣難過。
「總裁,你還沒回答我,那個汽車代理權是不——」柳巧眉欲言又止。
「巧眉,代理商的事,公司自會審慎評估再作決定,只要是優良有實力的廠商,一定會有機會的。」仇剛強抑住內心的激動,冷靜而模稜兩可地說道。
柳巧眉慧黠,自有分寸地不再多言,轉而欣賞夜空中的星辰。
「今晚的夜色很美,星兒也很亮。」她夢幻般的喃語。
而她仰望天際的側瞼線條,是那麼柔美、那麼絕俗清麗,深深的勾起仇剛無盡的愛意憐惜,他不禁看-了、癡了……
「生日快樂!」他款款深情地低語。
「啊!?你怎麼……怎麼知道我……生日?」柳巧眉失聲驚呼。不知何時,仇剛已坐在她身邊,溫熱的鼻息在她耳際吹拂著,燒得她小鹿亂撞,紅暈染滿容顏,一時羞赧無語。
「我摘下一顆星星給你做生日禮物,好嗎?」
柳巧眉的矯羞姿容,幾乎懾走了他的三魂六魄。
「怎麼摘?」柳巧眉一雙杏眼滑溜溜地轉,就是不願接觸仇剛熱情的注視,強迫自己忽略他身上傳來的體溫。
「答應我一件事,我馬上摘給你。」他自信滿滿的。
「十件事我也答應你,就怕你摘下到。」她嬌笑地誇口。他要摘星?除非他有通天本領,她倒要瞧瞧,他怎麼摘下天上的星星?
「這可是你說的!」仇剛泰然自若地笑。
「君子一諾值千金。」啊!她忘了自己是個女人。
「好,你等著。」仇剛伸手從口袋掏出寶藍色的絨盒,取出—條晶閃的項練為柳巧眉戴上。
柳巧眉只覺得頸一涼,低頭訝然驚呼:
「啊!這……這好漂亮!」她欣喜地睇視苦閃耀晶瑩的小星鑽。
「你瞧,我這不是把星星給摘下來了嗎?」他莞爾地說道。
「可是……總裁,這項練大貴重了,我不能要。」仰巧眉不好意思地推辭,骨子裡可愛死了這條細緻的小星鑽項練。
「我可是用條件和你交換的。」仇剛情難自禁地環抱住柳巧眉。
而他這親密的舉動,卻讓它芳心怦怦然地亂跳,欲拒還羞,
「什麼條件,總裁?」
「從今天起,不許再叫我總裁。」
仇剛炯亮有神的綠眸,逼得她無所遁逃。
「不叫總裁,那叫什麼?」她納悶不解的。
「道我這樣的表示,你還不瞭解嗎?」仇剛使勁地攬緊柳巧眉,深嗅她身上的淡淡清香,一股灼熱的慾望竄然而升。
瞭解!當然瞭解!只是她和仇剛是分屬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如何交集?是的,她是暗戀著他,不止因為他身上有戚大哥的影子,而是他那冷硬威峻、氣勢逼人的外表下,還隱藏著一股剛毅、成熟、內斂的特質。那無以言喻的魅力,即使他身上壓抑了許多不知名的痛苦,她也迷戀心折不已。她該接受這份突如其來的感情嗎?該接受仇剛嗎?該割捨掉戚大哥嗎?她矛盾、害怕、猶疑……
「我希望你能把心底的影子拿掉,敞開心房接受我,我的愛和你的戚大哥沒有差別。」仇剛語重心長的,他熱切地期盼柳巧眉能拋開舊包袱,重新回到他的生命裡。
聽到這句動人的情話,柳巧眉已經執淚盈眶了。她靠在仇剛的肩上,輕輕依偎著,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好,我答應你。」她輕吐允諾,暗自決定將戚人哥領進心靈的角落,不容遺忘,只是緬懷。
仇剛悸動地緊抱著柳巧眉,低頭搜尋她的紅唇,熱烈地吮吻翻攪。彷彿多年來的思念愛意全灌入她的體內……火辣辣的吻,終於偷光交纏著唇舌間的空氣,仇剛喘息地俯在她的耳際輕道:
「以後不許再叫我總裁,叫我『仇剛』或『剛』都可以,知道嗎?」
依偎在仇剛懷-的柳巧眉微微頷首,她知道今後的生命,將因仇剛而改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