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亂二重奏 第七章
    梅格森斯。

    「阿拉斯!你給我滾出來!」

    如同一頭燃燒的雄獅,狄健人在守衛還沒來得及告清楚怎麼回事時就一腳踹開了梅格森斯的大門。

    因為從來沒有人膽大包天到單獨上門踢館子,守衛全都愣住了,一時間做不出應有的反應,等意識到來者不善,狄健人早也衝進了大樓裡。

    「站住!你是什麼人?!」

    感覺到殺氣的逼近,梅格森斯的成員紛紛警惕地舉起槍。

    狄健人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也不管槍口是不是對準自己的腦袋,只一個勁地搜尋阿拉斯的身影。

    「阿拉斯!快點滾出來!敬輝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他媽的跟你沒完!」

    面對他的囂張氣焰,一群人皆面面相覷,不知該開槍還是不該開槍,因為這個東方少年說是敵人嘛,他又雙手空空無任何武器,哪有人笨到連槍都不帶就上門襲擊?說不是敵人嘛,他一過來就踹飛了大門,且渾身散發著不可輕視的殺氣。

    就在他們猶豫的這檔兒,狄健人基本上相當於橫行無忌。

    沒人遇到過這麼大膽的事情,所以也沒人知道該怎麼做,直到一個人的出現。

    「狄健人!」

    身後響起熟悉的中文,狄健人猛一回頭,訝異地微睜雙目。

    「艾裡?」

    眼前的這個金髮男孩正是不久前才帶著孿生弟弟離開學校回到美國的天才少年艾裡。

    「你怎麼會在這裡?」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熟人,狄健人呆了一呆。

    艾裡做了個手勢令其他人都放下槍,似乎一點也不奇怪他的到來。

    「我是梅格森斯的成員。」

    他平靜地說。

    「你混黑道?」

    狄健人圓瞪了眼,忽響起阿拉斯以前說過的話。

    「啊……你是阿拉斯的親戚?」

    「只是有點表親關係罷了。」

    艾裡簡短地說。

    狄健人卻吃驚不小。

    這小子不是著名學者嗎?居然還和黑社會有裙帶關係?

    他下意識地往艾裡身後看去,卻沒看到另一個身影。

    「那個……」

    艾裡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麼,主動道:「維拉和我不一樣。」

    他之所以會進入組織,就是為了更好地保護心愛的弟弟維拉。

    狄健人點了點頭,不是很瞭解這對孿生兄弟的背景。

    啊!現在不是多管閒事的時候!

    他猛一回神,上前抓住艾裡。

    「阿拉斯呢?那個混帳在哪裡?!」

    艾裡牽了牽嘴角。

    「你大可以不必這麼著急,他會把嚴敬輝完好無損地救回來的。」

    因為他從沒見過阿拉斯那麼可怕而又認真的表情,剛回到美國時所有人都嚇著了。

    那個格裡斯也不曉得是聰明還是愚笨,總之很成功地踩著了導火線。

    「你……」

    狄健人剛要說話,陶宇桓就衝了進來。

    「健人!」

    在場所有人看到他紛紛行禮鞠躬。

    「陶先生!」

    陶宇桓不理他們,只急匆匆地趕到心愛的人兒身邊。

    「健人……」

    「你跟來幹什麼?」

    一見到他,狄健人就又來氣了。

    「你老情人不是想你想得要死嗎?你捨得拋下人家?」

    「健人!」

    陶宇桓氣急如煎鍋上的螞蟻。

    「你誤會了!她不是我的情人!我沒有情人!」

    「不是你的情人她怎麼可以隨便進入你的房子?或者說你和不是情人的女人也有一腿?」

    哼!都叫得那麼親密了,還敢說!

    狄健人尖刻地說著,沒有發覺語氣中強烈的醋味。

    雖說陶宇桓要幹什麼有多少個情人會不會因腎虧而死都不干他的事,但是,就是不知為什麼,他非常非常地不喜歡看到他和別的女人拉拉扯扯的模樣!也不喜歡那女人稱呼時的親暱,簡言之,兩個字:不爽!

    「健人!」

    陶宇桓快氣昏了,百口莫辯,為狄健人的固執而火大。

    為什麼這只頑固的小貓寧願相信一個不認識的女人的話,也不願相信他呢?

    「那是因為……」

    他目光一掃,忽然發現罪魁禍首就在旁邊,遂怒瞪道:「是你把我的鑰匙給那個女人的?!」

    艾裡瞥了他一眼,事不管己。

    「裘娜又不是第一次出入你的房間,你每次回來不都找她暖床的嗎?所以我隨便叫她幫把鑰匙還你。」

    一番話說得陶宇桓印堂發黑,狄健人則怒眉一鎖,看向他的眼神頓為不齒。

    「健人!不是這樣的!」

    如果當務之急不是立即消除小虎皮貓的嫌惡,他發誓一定會擰掉艾裡的頭顱!

    「什麼這樣那樣!艾裡說的是中文,我又不是聽不懂,用不著你來重複!」

    真是太噁心了!虧他平時還裝得一本正經,好像對哪個女人都心懷不亂,沒想到在美國也到處摘花惹草!

    狄健人嫌惡之餘,又有一把無名火焰拚命地向上竄。

    「健人!」

    陶宇桓急氣交加地大叫,全然顧不上維持自己的形象。

    從未見過一向以冷酷著稱的陶大夫有這麼驚慌失措的一面,除了艾裡,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身感好奇,同時對狄健人的敵意也轉為欽佩。

    「你敢說你沒有和那女人上過床?」

    狄健人冷不丁地反問一句,陶宇桓果然語塞。

    「我……」

    就算上過,但那對他而言根本不具任何意義!

    他承認他荒唐過,可是自從遇到小虎皮貓,他就沒再碰過其他女人了!

    「怎麼沒上過?宇桓可棒了!」

    彷彿嫌不夠精彩,裘娜在這個時候從外邊進來又插上了一腳。

    狄健人聞言眼露殺機,凶神惡煞地狠狠給了如覆春冰的陶宇桓一眼,一轉身就朝裡邊的房間走去。

    「健人!等一下!你聽我解釋……」

    陶宇桓忙大步跨上去攔住他,在心裡早將艾裡和裘娜截了不止數十段!

    不顧是不是有一大群的人在看笑話,他急著向狄健人撇清一切不良關係。

    狄健人用力地甩開他,深惡痛絕,齜牙裂目。

    「鬼才要聽你解釋!滾開!」

    粗暴地將杵在面前如啞巴吃黃連的男人撞開,他繼續方纔的吼叫。

    「阿拉斯!快點滾出來!」

    「健人!」

    「閃開!叫阿拉斯立刻給我出來!」

    「……」

    相對於樓下的吵吵嚷嚷,某間到處擺滿了各種精密設備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平靜。阿拉斯正面無表情地坐在一台顯示器前,屏幕上出現的正是狄健人狂怒的面孔。

    「阿拉斯,你不下去打個招呼嗎?」

    一邊佩服狄健人的勇氣和氣魄,一邊又感到有些好笑,歐米在旁邊覷著他。

    「不管他!」

    隨便他喊破嗓子去!

    阿拉斯按了一個按紐,切掉畫面。

    目前他的心情也是爛到要死,全副身心都牽掛在另一個人兒身上。   

    「霍克威爾那邊有消息沒有?」

    思及嚴敬輝,阿拉斯的面色就陰鬱得可怕。

    「暫時還沒有,不過……」

    接話的是華特爾,他頓了頓又道。

    「嚴敬輝的安全應該不成問題,根據臥底的眼線報告,霍克威爾並沒有把他當成正式人質關押。」

    阿拉斯低咒了一聲,為這從未有過的焦慮而煩躁不安。

    這樣的牽掛……從來都沒有過……

    也難怪一直為黑道中人忌諱,可縱使如此,他還是……還是……

    「阿拉斯先生,霍克威爾來電話了!」

    一名部下報告。

    阿拉斯立馬衝到可視電話前,一按開關,屏幕上立即出現了格裡斯那張俊美可恨的臉。

    一見到他,阿拉斯的眼神就變了。

    「人在哪裡?!」

    這句話幾乎是從牙尖裡迸出來的,阿拉斯捏緊拳頭。

    如果眼前是真人的話,他一定毫不猶豫直擊過去!

    格裡斯唇角輕揚,似在譏誚他的失控。

    「急什麼?這可不像你喔,阿拉斯,好久不見,不該說點別的嗎?」

    難得他會如此緊張,看來是找對棋子了。

    阿拉斯從眸中殺出兩道狠光,聲音似乎把空氣也撕裂了。

    「立刻把他給我放了!」

    格裡斯嗤冷怪笑。

    「那個睡美人那麼可愛,這裡的人疼愛都來不及,放了多可惜……」

    他沒有說錯喔,霍克威爾的一大群人為了討小天使的歡心,不惜爭破頭。

    阿拉斯陡變火暴,撲上去怒道:「你把他怎麼樣了?!」

    「哪有怎麼樣?」

    格裡斯勾唇冷笑,笑聲森冷陰寒。

    「像他那麼精緻的人兒,我們怎麼可能會對他怎麼樣?呵呵,不得不說,你的眼光果然一流……真是叫人愛不釋手的睡美人啊……」

    阿拉斯臉色大變,拔聲吼叫:「你敢動他一根頭髮,我一定殺了你!」

    「那可太榮幸了!」

    格裡斯一陣格格然的冷笑,令人寒毛倒立。

    「想不到你竟也有這麼有趣的一面,那個睡美人果然不同凡響……」

    「你……!」

    大門在這個時候被砰地一腳踢開,狄健人殺氣騰騰地闖進來。

    「阿拉斯!你這天殺的王八蛋!敬輝人在哪裡?!」

    在沒人來得及阻止之下,他衝上前一把揪過阿拉斯的衣領大吼。

    所有人都被這突發的狀況愣住了,包括那一頭的格裡斯。歐米與華特爾則暗暗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兩個同在爆發邊緣的人撞在一塊會是什麼結果?

    噢,不對,是三個……

    沒等阿拉斯做出回應,陶宇桓也如一陣風似的捲了進來。

    「健人!」

    他大力地從阿拉斯身邊抓回狄健人,氣急敗壞地叫:「健人!你一定要聽我說……」

    「我才懶得聽你說廢話!」

    狄健人吼完這邊吼那邊。

    「喂!我警告你,要是敬輝有個萬一,我就放火燒了你這棟樓!」

    「健人!你不可以這樣誤會我!」

    「滾開!別礙事!」

    「健人!」

    無故被牽扯在兩人的爭吵之中的阿拉斯一陣驚愣之後,惱恨地瞪了狄健人一眼,拍掉他揪住自己不放的手。

    「放手!」

    要吵一邊吵去!

    「你想推卸責任,門都沒有!快說!敬輝在哪裡?!」

    「健人!」

    「你吵死了!閃開!我和你又沒有關係!」

    這句話一出來,彷彿爆炸一般,只見陶宇桓的面孔猛然間刷白,身子明顯地晃了一下,兩眼直勾勾地瞠著他。

    罵聲驟停,空氣如緊繃的弦,氣壓遽然降低,所有人都明智地不發一言。

    感覺到自己的失言與來自陶宇桓的巨大怨憤,狄健人一下沈默了,但仍倔強地回視著他。

    許久。

    「沒有關係……?」

    陶宇桓沙啞的開口了,眼中是顯而易見的痛楚,哀怨的火焰彷彿被灼痛般,愈加火紅淒厲。

    狄健人不禁微微顫抖,手心竄起不安的涼氣。

    「你現在跟我說……沒有關係……?」

    他輕搖著頭,眉宇間的疼痛是那樣的沈重,音調低沈得近乎扭曲。

    屋內所有人都看著他倆,他卻看不到任何人,除了令他心碎成千萬片的狄健人……

    下一刻,排山倒海的怒焰伴隨著傷痛與不甘鋪天蓋地而來,鷹眸驟然一聚,頓迸射出無比的凍氣,狄健人下意識地一退。

    「你……」

    連眼皮都還沒來得及眨一下,他就被大步跨過來的陶宇桓如扛麻袋似地扛到了肩上。

    「陶宇桓!你幹什麼?!放我下來!」

    狄健人登時驚駭地大叫,氣息緊 窒,不顧一切地扭打著。

    陶宇桓就如同一座沸騰的火山,從裡到外都散發著熾人的熱力,他扛起狄健人便朝門外快步邁去,氣息之森寒恐怖,人皆退之三捨。

    「陶宇桓!放手……」

    相較於陶宇桓瀕臨爆發的狂濤怒浪,狄健人的掙扎顯得慌亂而又無力,很快邊隨著颶風中心的轉移而消失在走廊盡頭。

    猶如狂風過境,屋子裡一下沈靜得只聽到呼吸聲,人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直到電話那頭聲音的再度響起。

    「看來你那邊很熱鬧啊……」

    「格裡斯!」

    阿拉斯赫然回神。

    「你到底想怎麼樣?!」

    「那個小鬼你對那麼重要嗎?瞧你寶貝得跟什麼似的,沒想到才去了趟中國,你就變了這麼多,甚至連陶宇桓也請了回來……」

    格裡斯笑得張狂而可憎。

    阿拉斯青筋凸暴,咬牙恨瞪。

    「你究竟放是不放?!」

    格裡斯卻不再理睬他的威脅。

    「今天到此為止,我會再聯絡你的!」

    劈地一聲,屏幕上格裡斯的頭像消失了。

    「格裡斯!」

    ***

    霍克威爾。

    掛上電話的格裡斯坐在桌前若有所思,忽出聲問道:「和陶宇桓在一起的那個小鬼是誰?為什麼沒有把他的報告送上來?」

    手下忙道:「對不起,格裡斯先生,因為那個孩子並不是……」

    「馬上把他的資料調給我!」

    格裡斯不容抗拒地命令。

    「是!」

    部下趕緊撥通內線。

    看完有關狄健人的資料,格裡斯無聲地笑了出來,眼中儘是狡黠的光芒。

    只不過抓來一個小天使,卻沒料到竟會帶動這麼多好玩的事情!

    更意外的是,連素來無甚七情六慾的陶宇桓也……

    「來人!」

    他將椅子一轉,正對門口。

    「格裡斯先生!」

    門外進來兩名黑衣幹部。

    格裡斯拿起照片彈射向他們。

    「代我把這個小鬼請來霍克威爾做客!」

    如果他預感沒有錯,說不定,這個眼神凶悍的小家夥會比嚴敬輝來得更加有趣。

    「記得客氣點。」

    待兩名幹部退下後,格裡斯想了一想,又對隨侍的手下道:「這件事不准讓加列知道!」

    「是,格裡斯先生!」

    手下儘管心存疑惑,但還是恭順地答道。

    加列是霍克威爾的高級幹部之一,照理說他本人沒什麼古怪,但他與老大格裡斯之間的關係卻一向為組織中人私底下議論紛紛,誰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名為手下,卻主僕不像主僕,朋友不像朋友,戀人不像戀人,總之,很奇怪就是了。

    縱然費解,卻也沒人敢多管閒事。

    ***

    「通!」

    陶宇桓暴躁地踢開房間的門。

    「陶宇桓!我命令你放開我!」

    狄健人猶如一頭小豹,不住地扭打著,聲嘶力竭地喊。

    王八蛋!他居然就這麼一路把他扛回來了!

    話音方落,他就被毫不溫柔地丟在了床上。

    眼前直冒金星,好不容易才從柔軟得幾乎把整個身子都陷進去的床上跳起來,又驚見那個男人把門也給鎖上了。

    「王八蛋!你想幹什麼?!」

    他又驚又氣,更有一種莫可名狀的恐懼打心頭浮起。

    這個時候的陶宇桓完全沒了之前的溫柔順從,全然就是一副狂暴掠奪的表情。

    陶宇桓回頭盯住他,為他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恐懼而心疼,更因為他的無情而憤怒。

    狄健人跳下床,衝過去要打開門,卻在中途被截了去。

    「你幹什麼!我沒時間跟你混!放手!我要去找敬輝!」

    一聽到敬輝二字,陶宇桓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他使勁抓起狄健人又將他摔回床上去,以身型的優勢將他牢牢困住。

    「你……」

    狄健人深吸了一口氣,胸口急劇地起伏著,氣得肩膀發抖。

    「不要再做無謂的反抗,如果你不想發生不該發生的事的話!」

    泛著強烈怒意的目光一寸一寸凌遲著眼前的人兒,連聲音也低得可怕。

    到今天為止,他的耐心已經全部磨盡!不!從小虎皮貓點頭願意與他化敵為友開始,他的意志力就一直在承受著莫大的考驗!

    他花遍了一生以來最大的耐心與容忍,以為就此可以漸漸融化狄健人堅如磐石的心,然而卻被剛才那一句「我和你又沒有關係」擊得支離破碎!

    這一年半載,他換來的竟是一句沒有關係!

    感覺到危險的迫近,狄健人心底發毛,驚恐地看著緩緩向他逼近的男人。

    「你……你想做什麼?」

    他慌忙往後挪去,卻被意識到這在床上只能使自己陷入更加不利的處境。

    「陶宇桓!我警告你不准亂來!否則我不會原諒你的!」

    嘴上雖聲色俱厲地威脅著,卻掩飾不住一陣陣的寒意。驚覺陶宇桓又恢復了初次見面時的強橫冷酷,狄健人連聲音都透著一絲顫抖,手腳也軟得無力。

    陶宇桓一掌擋在他的身側,銳利的雙眸鎖住他,近到足以聽清彼此的心跳。

    狄健人的心臟一陣抽搐。

    「你現在可以說,你和我有沒有關係?」

    面對這聲冷如鞭的問話,狄健人咬緊了唇,一言不發。

    「你為了嚴敬輝,可以不吃,不喝,不睡,甚至不顧任何危險……而我,你卻只說了一句沒有關係……?」

    陶宇桓說著,冷硬的表情彷彿出現了一絲裂痕。若有若無的淒婉笑意宛如一根針刺,刺得狄健人的心也跟著痙攣起來,不覺又向後縮了縮,背部貼近了牆。

    可悲嗎?

    還是可笑?

    他第一次剖心剖肺全心全意愛戀的人兒,心裡竟沒有一點他的存在!

    非但如此,還把他想到那麼的不堪!

    「陶宇桓,你……」

    無路可退,狄健人不得不伸出手來推拒著他愈加靠近的胸膛,企圖保持一定的距離。

    陶宇桓捉住他的手,陰沈迫人地命道:「叫我後邊的名字!」

    舉掌傳來炙人的熱度,狄健人不覺地抖了一下,想收回來,卻被握得死緊,令他心跳加速。

    咬咬唇,一陣火熱湧上面部,他硬是不說。

    「健人!」

    陶宇桓的黑瞳倏地縮緊,攫住他,宛如困住一隻無助的小鳥。

    心跳如鼓,一陣陣的難堪,壓迫得他什麼也說不出來。

    一陣沈默過後,如突然被撕開腹部的鯊魚,陶宇桓猛地收緊他的腰,低頭噙住了那兩片因驚愕而微張的唇,同時阻止了即將衝出口的驚呼。

    「唔……!」

    這次的吻來得既粗暴又狂烈,全沒有絲毫溫柔的成分。

    狄健人還未來得及做出抵抗,整個口腔就被一把烈火無情地佔據了。

    他使勁捶打著,掙扎著,無濟於事。

    怒火、妒火、慾火三火齊攻,令陶宇桓失去了理智,只瘋狂地噬咬著狄健人的嘴唇,並順勢將他壓倒在床上。

    「放……唔!」

    狄健人拚命推拒躲閃,被擠壓得幾欲窒息,可不管他怎麼反抗,他的掙扎反而助長了陶宇桓的憤懣與慾望。

    多日來的企盼、失望、落寞,使陶宇桓如同夏日的狂風暴雨,橫掃一切,連同理智。

    他不要忍耐,不要沈默,不要大度!

    他只要他!

    在遇到狄健人之前,他可以什麼都不在乎,沒有什麼是他想要要不到手的,而這一次,不論他如何的戰戰兢兢,如何的謹謹慎慎,如何的一忍再忍,皆得不到一丁點的回報!

    而他,決不是那種大度到眼睜睜地看著愛人離去還能笑著說祝福的男人!

    隨著體溫的抬升,狄健人渾身一顫,迅速意識到這個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是多麼的可怕!

    「不!放開……我不要!」

    掙扎變得劇烈起來,狄健人竭盡全力地從那密不透風地狂吻中擠出軟弱的抗議,但也很快又被嚴嚴實實地堵上了。

    不管是踢是打是咬,陶宇桓都像一個鐵皮人一樣無動於衷。

    襯衫淬不及防地被拉開,當那灼燙的打手撫上顫抖青澀的胸膛時,狄健人的恐懼終於到達最頂點!

    他瘋了般擊向陶宇桓的頭部。

    「滾開……!變態……我不……!」

    一個拳頭揮中陶宇桓的眼角,總算鑽到一絲空隙,狄健人羞憤地大吼出聲:「陶宇桓!我恨你一輩子!」

    壓在身上的男人一震,總算鬆開他,抬起了身,由上射來的是不信的目光。

    狄健人躺在床上,驚喘不止,襯衫被拉扯得僅剩下一兩顆扣子,那並不缺乏陽光愛撫的胸膛一上一下,起伏劇烈。

    空氣頓時沈寂下來。

    四隻眼睛交視著,一邊充滿了受辱的憤怒,一邊盛滿了不信的悲哀。

    陶宇桓眼中流出前所未有的悲愴與絕望,他慢慢地鬆開對狄健人的壓制,直起身子。

    是嗎……?

    他恨他……

    心臟彷彿傳出破裂的聲音,連呼吸都是如此的疼痛!

    緩緩地起身,退至門口,目光猶如流血的魚,縱使心中有千言萬語,也難以言說!

    他只看著他,失魂落魄,如喪考妣。

    狄健人也坐起來,半驚訝半警惕,卻見他一個轉身拉開門快步走了出去,眼見門又要關上,他慌忙躍下床追過去。門卻在這個時候恰恰合上。

    推了推門,又扭動了幾下把手,發現根本打不開,他拍著門板大喊起來:「陶宇桓!開門!放我出去!你聽見沒有!喂!」

    喊了老半天,嗓子都快冒煙了,還是沒見半個人來給他開門。

    氣得狠狠地踹了一腳門板,狄健人開始罵起髒話來。

    他奶奶的,居然把他監禁了!

    這算什麼?

    威脅嗎?!

    殺千刀的齪人!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來到美國整個就原形畢露,還敢擺出一副受盡委屈的小媳婦樣!

    是誰更委屈來著!

    鬧了一場,又罵了半天,他終於感到有些累了,煩躁地抓抓頭髮,摸摸喊得發乾的喉嚨,突然想喝水。

    隨眼一瞟,瞟見床邊的小案几上有茶杯和茶壺。

    才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忽又想起不對,眉頭一皺,立刻毫不客氣地將杯子摔在地上。

    這一摔可給他找到發洩的地方了。狄健人開始一樣一樣地摔這個房間裡的東西。

    軟禁他是不是!

    他會讓他後悔到死!

    每摔一樣,他就罵一聲。

    摔著摔著,啪地掉出一本硬皮本,也許是用力過大,裡面還掉出不少相片。

    是相冊?

    第一眼他就瞅到其中一張小孩子的照片。隨手撿起來,一看下邊的註明。

    噢?居然還是魔頭小時侯的照片!

    還有阿拉斯那混蛋的!

    不管那兩個人外表怎麼變,一看眼神就認出來了,沒有哪個小孩子會像他們那樣窮凶極惡,照個相像要找人幹架似的,當年的那個攝影師一定被嚇得屁滾尿流。

    但,不可否認,不愧是天生的美男坯子,可愛得叫人想殺他!

    粗魯地翻翻翻,狄健人的目光突地定在某一點上,如遭電墼般,動作也停了下來。

    這是……

    屋內乒乒乓乓的聲音忽然間停了下來,在外邊的陶宇桓不禁感到疑惑,忙靠在門上側耳傾聽,卻什麼也沒聽到,擔心狄健人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正猶豫著要不要開門時,一陣更巨大的破壞聲再度響起,並且伴隨著噴火龍似的叫罵。

    微歎了口起,陶宇桓失落之餘也稍稍放了心。

    生氣也好,總比一言不發讓他無法捉摸要來得好受一些。

    想到那句絕情的話,他差一點點就要黯然泣下。堂堂八尺男兒,竟也抵不過感情的挫傷!

    沒錯,他那樣粗暴的對待他,幾乎與強暴無異,小虎皮貓是該生氣,是該發火。

    可是,他不願讓他離開,也怕自己在一怒之下作出更對不起他的事,因此,惟有鎖住他。

    至少,他還能在他的身邊……

    齷齪的大騙子!

    此刻的狄健人如同一個火藥罐,不斷地大摔大罵。

    說什麼沒有情人!沒有女人!那本相冊裡的又是什麼?!

    剛才,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有那麼一張照片,礙眼到了極點的雙人合照!其中一個就是陶宇桓,而另一個則是一位笑靨如花的女人,那種親熱勁根本不是普通朋友的關係!相對與女子的恬笑,陶宇桓雖面無表情,但也不能掩飾這張照片所帶來的訊息!

    不明白是什麼樣的心態驅使,在看到那樣的照片之後,狄健人的怒火就源源不斷地向上飆升,於是砸得也更加起勁。

    統統去死吧!

    結果,除了床太大掀不翻以外,幾乎所有的東西都給他砸了,連床頭的案幾也很可憐地被他一腳顛倒了乾坤。

    當陶宇桓端著食物送進來來時,發現那隻小怒貓已經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也許真的是累了的緣故,睡容看上去是那麼的疲憊。陶宇桓把飯菜放在勉強還可支撐的案几上,坐到床邊,又是疼又是氣地撫摩著狄健人的臉蛋。

    一開始他真的非常惱火,為的小虎皮貓不解風情,但氣過了也無事予補,這輩子,他怕是永遠等不到這隻小貓主動對他開口說愛的那一天吧?

    失神地凝視著,忽見狄健人的睫毛眨了幾下,似要睜開,他忙起身離去,直至將門關上,他都沒有注意到被擲到角落裡的那本相簿。

    被一陣飯香喚醒,狄健人揉揉眼,本能地爬坐起來,腦子仍處於一片混沌狀態。

    咕嚕嚕~~~~~~~

    肚子裡傳出長時間未進食的抗議,他這才感覺到餓。隨著腦袋的逐漸清醒,他看到前邊有一個托盤,上邊擺放著幾樣可口的飯菜。

    吃飯皇帝大,從早上就折騰到現在,不餓才怪!

    顧不上許多,他抓起筷子就狼吞虎嚥。等吃得差不多了才想起,這是哪來的飯菜?

    「陶宇桓!快開門!放我出去!該死的你聽到沒有!」

    一吃飽,力氣就來了,他繼續拍門大聲吼叫。

    也算陶宇桓忍功到家,不論狄健人怎麼罵,他硬是不答一聲。

    就這樣吵吵嚷嚷到了晚上。

    狄健人罵罵停停,罵一陣,又歇一陣,等他停下來喘口氣的時候,才發現陶宇桓不知何時在門縫底下塞進了一張小紙條。忙拾起一看。

    ——健人,我到梅格森斯去一趟,你不用擔心,臥室的鎖我已經打開了,晚餐在微波爐裡,你自己拿出來吃。

    狄健人立刻一扭門把。

    開了?!

    可惡!也不告訴他一聲,害他喊那麼老久!

    氣沖沖地跑到玄關,打算再來個夜襲梅格森斯,卻發現玄關的門是反鎖的,氣得他大跺起來。

    還當那魔頭良心發現把他放了出來呢,誰知又被關在一個更大的籠子裡,這他媽的有什麼區別!

    魔頭不在,罵也沒用。

    罵人的時候若是沒有人聽那就沒意思了,在這空吼梅格森斯也聽不到。

    所以,只有……

    等!

    終於,客廳有了一絲動靜,以為是陶宇桓回來了,狄健人立即衝出房間,打算揪住他拷問一番,卻在剛踏入客廳的那一瞬間,被人摀住了嘴,同時太陽穴上頂了一把手槍。

    「唔……!」

    不是陶宇桓!

    放射性地欲抵抗,耳邊又傳來陰冷的聲音,說的是他唯一聽得懂的中文。

    「別動!如果你想見到你要見的人的話,就乖乖跟我走!」

    這個人是……!

    狄健人腦中一閃,停止反抗,沉默地任由這名黑衣男子老練地將他從後院帶出了陶宅。

    房子後邊,不遠處有一輛在黑夜中不易覺察的車子正等在那裡。

    狄健人下意識地朝旁邊梅格森斯的大樓瞟了一眼,這個小動作卻被男人察覺到了,氣息頓時一緊,頂在身後的槍又挨近了幾分。

    「不准出聲!快走!」

    他低聲在他耳邊命道。

    半推半押地被帶上了車,前座上的司機一踩油門,車子於暗巷中飛馳而去。

    嘴巴一獲得自由,狄健人馬上衝著那個綁架他的男人吼道:「敬輝在哪裡?你們對他怎麼樣了?!」

    男子以為他要反抗,又拔出槍對準他,豈料他理都不理就一陣亂吼。

    「馬上帶我去!別慢騰騰的!車開快點!」

    這下反倒把那兩名男子愣住了,互使了個眼色,後座的男人取出一段黑布條,要把狄健人的眼睛蒙上。

    「喂!你們幹什麼?!」

    又不是捉迷藏,蒙什麼蒙!

    「為保證不出問題,請你合作一下,很快你就可以見到你想見的人了。」

    男子這次說話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

    這個小鬼膽子實在太大,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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