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飛渡太平洋。
來到的是另一個國度的世界,不同的膚色,不同的文化,不同的語言,無論從視覺上還是聽覺上,都給從未出過國的狄健人不小的衝擊。
抵達紐約,正是當地時間的晚上九點半。
「健人,你一直都沒有合眼,先休息一下吧。」
陶宇桓心疼地看著他明顯的兩個黑眼圈。
從上飛機到剛才下機為止,狄健人都沒有理睬過他一眼,且一直板著面孔,既不吃東西也不睡覺,讓他又是憐惜又是自責。
「不用!」
狄健人一口回絕他的好意。
他又不是來觀光的!
「馬上帶我去那個家夥那裡!」
那個家夥自然就是最該千刀萬刮的阿拉斯!
沒有見到敬輝,他就無法吃,無法睡,更無法安心!
陶宇桓歎了口氣道:「健人,別這樣,你都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這樣怎麼有力氣找人呢?我事先聯絡了阿拉斯,他說已經命人展開地毯式搜查,目前有眼線證明,嚴敬輝在昨天夜裡就已被到了紐約……」
「帶我去!」
狄健人不客氣地截斷他。
說這些廢話有什麼用?!具體地點在哪裡?被誰人抓去?安全與否?如何營救?
這才是最讓人關心的!
陶宇桓住了口,只得叫了輛計程車。
「到第五大道。」
他用英語對司機說。
曼哈頓夜景的繁華絢麗是舉世聞名的,對每個乍到紐約的人而言,都是非常新奇的景象,但狄健人卻看也不看一眼,只直直盯著前方。
「到了。」
來到一座高級別墅式的樓房前,陶宇桓示意下車。
這是……
狄健人疑惑地打量著這被雕花欄杆環繞的豪宅,裡頭漆黑一片,看起來就是一般有錢人的住宅,跟他想像的魔窟似乎不太一樣。
「這是我在紐約的家。」
陶宇桓說著取出鑰匙熟練地打開鐵門。
「你……」
狄健人的罵聲剛要出口,陶宇桓就迅速地道:「如果你不和我進去好好洗個澡,吃點東西,再休息一陣子,我就不帶你去找阿拉斯和嚴敬輝。」
小虎皮貓倔強是倔強,但體力畢竟是有限的,他不能再容許他繼續虐待自己的身體。
「你說什麼?」
狄健人青了臉。
陶宇桓這次卻沒有絲毫的讓步,而是出現嚴肅強硬的神情:「我是說真的,如果你再這麼不愛惜自己,不管嚴敬輝是死是活,都別想我帶你去找他!」
狄健人怒目以對,以為會像以前那樣,很快就可以令陶宇桓低聲下氣,但是卻一點用沒有。不曉得是換了地點還是怎麼回事,來到美國後的陶宇桓彷彿又轉回了原來強橫的性子,不管他怎麼瞪就是不妥協。如果是在家裡,他一定先大罵一頓後揚長而去,少了一個陶宇桓對他來說,跟掉了根頭髮沒兩樣,但現在……
異國他鄉,藩邦異域,人生地不熟,更要命的是,他學了十多年的英語一句也說不上來,且一聽到那嘰裡呱啦的聲音,他的耳朵就自動過濾。也許陶宇桓就是吃定了在美國的地盤上,他獨自一人根本寸步難行才擺出這樣一副強硬的態度。
這麼說來,之前的溫柔也不算什麼了?
思及此,狄健人眸色一暗,胸口傳來些許悶痛。
看到他那樣的表情,陶宇桓有些不忍,但還是不願放縱他摧殘自身的健康,遂道:「健人,別擔心,不會耽誤的,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養足精神,才能辦事,對不對?」
他愛憐地撫上狄健人因過度焦慮而明顯瘦了一圈的臉龐,卻被一掌打掉。狄健人極其不甘地剜了他一眼,主動走進門去。
為了敬輝,他忍!
身後的陶宇桓看看被打掉的那隻手,幽幽地喟歎了一聲,無限落寞。
這座房子雖然有好一陣子沒有住人了,但有清潔公司定期派人打掃,所以還算比較整潔乾淨,該有的都沒缺。
進房之後,陶宇桓讓狄健人先去洗澡,自己則打電話到附近的餐館。
狄健人先是靜立了幾秒鐘,而後還是一語不發地乖乖進了浴室。
有錢人家的浴室果然跟家裡那小得盡容旋身的洗澡間不一樣,不僅寬敞明亮,還裝修得像白玉王宮似的,水也非常的舒服,不過狄健人也沒那個好好享受的心情。
他草草洗好後,發現陶宇桓還在更衣架上給他準備了一件潔白的浴袍。
待狄健人清洗完畢出來時,看到餐桌上已擺好了一席美味佳餚,而且還是中式的,足見得陶宇桓的細心與體貼。
「健人,」陶宇桓招呼他,「過來,你先吃,別空著肚子,雖然叫的外賣,不過是中國餐館,你應該還吃得慣吧?」
他讓狄健人在桌邊坐下,自己便也洗浴去了。
但是等到他出來後,看到狄健人還是呆呆地坐著,桌子上的食物一動也沒動。
「健人,不是叫你先吃嗎?」
他忙走到他身邊。
進屋後就沒再說過話的狄健人這會兒總算正眼看向他。
「帶我去找阿拉斯。」
聞言陶宇桓薄唇緊抿,性感的濕發下,雙睫微垂,好似蒙上了一層夜霧的眼眸讀不出任何的訊息。
他放開握住狄健人肩膀的手,坐到對面的椅子上,盛了兩碗飯,淡淡地道:「先吃飯。」
狄健人被激怒了,一掌拍在桌子上。
「陶宇桓!」
都什麼時候了!
他還有心情吃飯?!
子夜般的黑眸望向他,陶宇桓對他的強烈不滿無動於衷,只將筷子塞進他的手裡。
「你不好好吃飯,什麼都免談!」
語氣儘管冷淡,動作卻十分的溫柔。
淡漠的眼神,冷冷的口氣,這樣的陶宇桓令狄健人彷彿回到了初認識時對峙的狀態。
這算是要挾嗎?因為他在美國舉目無親毫無依靠?
狄健人暗暗咬了咬唇,放在餐桌底下的另一隻握成了拳。
沈默幾許,他舉箸進食。
見到他終於肯吃東西,陶宇桓也才稍稍地鬆了口氣,但隨即也浮起幾縷惆悵。
現在才意識到找陶宇桓做嚮導是一個天大的錯誤,早也遲了,何況又沒有其他的人選。但為了敬輝,他不能不忍!
狄健人痛恨現在這樣受制於人的狀況,如果不是因為敬輝,如果不是……
在陶宇桓半勸半強迫之下,他好不容易才塞完了一碗飯。
「現在,你可以帶我去了嗎?」
照他說的,澡也洗了,飯也吃了,該辦正事了吧?
狄健人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
陶宇桓卻像沒聽到似的,不知從哪取出一個特大的雙人枕,換掉床上的單個枕頭,拍了拍道:「好,可以睡覺了。」
那漫不經心的口吻一下將狄健人胸中的火焰煽至最高點,他忍無可忍地衝上去抓起那礙眼的枕頭就朝陶宇桓砸去。
「你該死的究竟想怎麼樣?!」
如失控的貓咪,狄健人火冒三丈地大吼,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
枕頭不偏不斜正中陶宇桓的俊臉。
看著因震怒而氣喘不止的小虎皮貓,陶宇桓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他慢慢地彎下身拾回枕頭。
「我只是想讓你好好休息。」
「休息什麼?!」
狄健人被怒火沖昏了頭,歇斯底里地大叫。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敬輝安危未卜,我怎麼休息!你他媽的是不是故意的?非要我跪下來求你不可嗎?還是看著我急個半死你暗爽在心裡?!」
太過分了!
吼到後面,他終於控制不住地出現了哽咽。
「你不喜歡敬輝,當然覺得無所謂,可是……可是你為什麼就不能考慮一下我的心情?我怎麼放心……怎麼可能放得下心啊……?」
幾粒眼淚不小心地簌簌落下,徹底粉碎了陶宇桓強作的冷靜與堅持,他慌張地快步走過來,一把摟過雙肩顫抖的狄健人。
「健人,別這樣,不要哭……」
小虎皮貓這一哭,把他整顆心都揉碎了。
狄健人搖著頭,眼淚這會兒再也克制不住地洶湧而出。
「你不知道,敬輝那麼膽小,又那麼愛哭……他現在一定很害怕……也不知道那些人會怎麼對他……我……我……」
最令他懊悔的,就是敬輝居然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擄走!
「健人……」
陶宇桓輕輕地摟抱著他,無比的自責。
「對不起,我不該……可是,我不想看到你這樣虐待自己啊……」
再堅強的人也有支撐不住的時候,何況小虎皮貓實際上又是這麼一個外冷心熱的人兒,讓他每每呵護不及。
難得有發洩情緒的時候, 狄健人忘記了自己正瑟縮在陶宇桓的懷中,只不住地抽噎著。
陶宇桓心痛不已地將他鎖在強健的臂膀之下,情不自禁地吻上那接連不斷的淚珠兒。
「健人,別哭……乖,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去找阿拉斯。」
在那溫柔纏綿的絲絲呢喃下,憂心與焦慮所帶來的疲憊漸漸化為柔軟,一股濃濃的睡意也隨之襲來,伴著那很好聞而又很舒心的陽鋼之氣……
哭著哭著,狄健人竟不知不覺地靠在陶宇桓懷中睡了過去。
盡可能輕地將他放到床上,陶宇桓吻了吻他的額頭,端視著那張猶殘淚痕的臉。
良久,低低歎了一聲:「為什麼……你會讓我如此地迷戀……?」
柔黃的燈光漸漸熄滅,一切沈澱在寂靜的夜色裡……
***
嗚嗚……阿健……我要阿健……
嚴敬輝蜷縮在一角,邊哭泣邊打著哆嗦,兩隻水晶般的眼睛早已哭成了兩顆核桃。
忽然他抬頭看向前方,驚恐失措。
不要……不要過來……!
他抱著頭哭喊著。
阿健!阿健救我!阿健……!
一隻持著針管的手正一步一步逼近他,尖尖的針頭閃爍著奇詭的光芒……
「敬輝!」
狄健人赫然驚醒,生喘不已,渾身冷汗涔涔,心跳如鼓。
發現是夢,才緩緩平靜下來,卻又不知身在何處,呆了半天,看看四周陌生的擺設,又望望窗外,透過那異國的景象,才憶起昨晚已經來到了紐約,而這裡就是陶宇桓在美國的住處。
一顆心又揪了起來。
敬輝!得快點找到敬輝!
他一下從床上彈跳起來,這才發現陶宇桓不在房間裡,頓時深感不安。
那家夥不會趁他睡覺時逃了吧?那他怎麼去找阿拉斯要人?
這時,客廳傳來一陣嘰裡呱啦,還是女人的聲音,狄健人不禁心生疑惑。
「宇桓,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呢!」
一名艷麗的褐髮女子一見到開門的陶宇桓,立即興奮地尖叫著欲撲上去,卻被一個陰冷的眼神生生制住了。
「你怎麼進來的?」
陶宇桓緊鎖著眉,顯然非常不高興看到來人,口氣也極其惡劣。
他不記得給過哪個女人大門的鑰匙。
「昨晚上接到線報說你回來,我還不敢相信呢,於是就去找艾裡要了鑰匙想過來看看,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了,你這一去好久啊。」
褐髮女子裘娜掩不住地喜上眉梢,並不在意陶宇桓的臉色難看。
陶宇桓暗罵了一聲。
梅格森斯的情報網有時實在是敏銳得叫人討厭!他又不是裡頭的成員,幹嘛把他的行蹤也摸得一清二楚?
不消說,那把鑰匙一定是維拉以前偷偷複製的,然後被艾裡沒收了去,現在則落在這個女人手裡。
「鑰匙呢?」
他沈聲問道,不想驚動了屋裡還在沈睡中的人兒。
裘娜晃了晃手,鑰匙正掛在啊的青蔥小指上。陶宇桓一把奪過來,當場下逐客令:「你可以滾了!」
「宇桓!」
見陶宇桓要關門,裘娜急忙擠身鑽了進來。
「別這麼冷淡嘛,人家真的很想你,我們……」
拍掉欲纏上來的紅蔻指甲,陶宇桓一臉的陰沈。
「滾!」
簡潔明瞭地從牙縫裡迸出一個字,不打算與這個女人多磨,更不願讓她與小虎皮貓碰面。
「宇桓……」
裘娜不甘心地喚著,企圖再多留上幾分鐘。
就在這個時候,狄健人從裡面的房間走了出來,一進客廳他就看到陶宇桓正在和一個外國女人拉拉扯扯地不曉得說些什麼。
怔了一下,他定在原地,看著他們。
「宇桓,你還帶了個中國少年回來呀。」
裘娜眼睛一亮,她既喜歡有個性的酷哥,也欣賞俊秀的小男生。
「這不關你的事!快滾!」
一看到狄健人,陶宇桓就有些急了,他幾近粗魯地把裘娜往門外推。
「你幹嘛那麼緊張?我只是問問……」
裘娜好歹也是梅格森斯的幹部,行動敏捷,一閃就閃開了。
她直接朝狄健人走去。
既然宇桓不理她,不如就來和這個東方小帥哥打個招呼好了。
「嗨,我說的中文聽得懂嗎?」
裘娜笑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咬字雖然不是很正,但也還算流利。
沒料到對方會忽然跑來和自己說話,狄健人有些錯愕。
「啊……」
「你來觀光嗎?紐約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噢!」
裘娜天性愛說話,一開口就像機關鎗似的止不住。
「我找……阿拉斯……」
不明白這女人想表達什麼,狄健人只得道出這句話。
裘娜詫異:「阿拉斯?你認識頭兒?他不就在隔壁嗎?」
「隔壁?」
狄健人聞言眉間一斂。
「對呀,就是宇桓家旁邊的那座大樓,有個黑鷹標誌的……」
「裘娜!」
陶宇桓暴喝一聲打斷她的喋喋不休。
「宇桓,你叫我?」
裘娜受寵若驚地跑過去。哦哦,宇桓可是很難得直呼她的名字呢。
陶宇桓怒視著這個多嘴的三八女人,恨不得立刻掐死她。
狄健人愣了幾秒,腦子逐漸清晰起來。
隔壁?旁邊的大樓?
就是說……阿拉斯住在附近……?
為什麼不早告訴他?!
正欲向陶宇桓怨怪地瞪去,卻又見他和那個女人正在拉扯之中,狄健人的臉色頓時陰了下來。他一聲不吭地走回房間,以最快速度換好衣服。
「健人!」
甩開那八爪魚似的女人,陶宇桓慌張地瞥見狄健人正朝門外走去。
「你去哪裡?」
狄健人不理他,逕自快步走著。
「健人!」
好不容易追上,陶宇桓抓住他的手臂,馬上又被使勁丟開。
「不想帶路你就明說,我自己會找!」
掃了一眼從後邊跟上來的外國女人,狄健人的聲音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你陪你的老相好去吧!」
說罷閃過他便直直往前走。
「健人!」
他說的什麼話!
正要追,裘娜又從後邊攔上來。
「宇桓,等一下啦……」
隨即她馬上被一個足以令神鬼變色的眼神嚇得噤口。
「不想我撕爛你那張臉,就立刻給我滾!」
寒氣逼人地放下惡毒的警告,陶宇桓便拔腿追趕前邊正氣在頭上的小虎皮貓。
什麼嘛!虧他還好意思一天到晚在他耳邊甜言蜜語做柔情樣,原來在美國還有老情人!而且一大早的就迫不及待趕著見面,當是牛郎織女呀?
肉麻!
怒氣沖沖的狄健人沒有深究這股怨氣從何而來,只覺得那兩個人拉扯的樣子簡直與打情罵俏無甚區別!
陶宇桓算哪門子東西!紐約不就這點大嗎?
他不信沒他就找不到阿拉斯,找不到敬輝!
黑鷹標誌……
就是這裡了!
果然很近,旁邊就是那色魔的豪宅!
媽的,同是一丘之貉!
帶著一肚子火氣,狄健人不顧三七二十一地直往裡沖。
***
曼哈頓的某座大樓。
「那個小鬼怎麼樣了?」
於客廳中央的是一名長相邪美的男子,黑髮灰眸,雖然俊美卻給人一種陰惻惻的感覺。他頎長的身子正慵懶地斜靠在一張黑檀木大椅上,儘管顯得隨意不羈,但卻蓄滿了隨勢待發的氣勢。
旁邊一名一看就知道是黃種人的儒雅男子道:「給他注射了一針鎮靜劑,總算讓他睡過去了。」
灰眸男子嘀咕了一聲。
「哭哭啼啼的,吵死了!」
目光一挑,他又問:「那你把他關在哪裡了?」
東方男子加列給了他一個不以為然的眼色。
「什麼關?我把他安頓在客房裡了。」
「什麼?」
灰眸男人面呈不悅。
「他是人質,你怎麼可以隨便讓他住在客房裡?萬一逃了怎麼辦?我警告過你,公私要分明,不要因為你們同具有華人血統就對那小鬼另眼相看,又是哄他吃飯又是給他倒茶的,你當他是來做客的嗎?」
加列冷眼輕掃。
「說到公私分明,我還沒問你呢,格裡斯,你大費周章地派人跟到中國綁回一個無辜的孩子,哪點是公了?」
喚做格裡斯的灰眸男子閃過一絲尷尬,似被說中了心事,但仍嘴硬道:「不管怎麼樣,他是我用來對付阿拉斯的重要籌碼,你給我注意別讓他跑了!」
「你和阿拉斯的事我沒興趣插手,不過我可不想看到那麼可愛的孩子哭泣,你最好趕快把事情了結,好放人家回去。」
加列冷淡地說完,便向門外步去。
手忽然被一個拉扯,他向後跌坐在格裡斯的膝蓋上,下巴隨即被強勢地掬起,格裡斯的一雙灰眸正緊緊向他逼來。
「可愛?你什麼時候學會這麼關心一個人?那小鬼哪來的魅力,竟然連你也被他蠱惑了?」
哼,從來就沒見他對哪個人這麼熱情過,就連對他,也是冷冷淡淡的。
加列的眉尖輕蹙了一下,很快又恢復成雲淡風清。對於箍住下巴的大手傳來的強烈警告,他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
四兩撥千斤地格開格裡斯,他站起來:「趕快把你的事處理完!」
不想跟他胡鬧,走人。
留下格裡斯在後邊兀自吹鬍子瞪眼(如果他有鬍子的話)。
彈了個響指,門外進來一個畢恭畢敬的手下。
「格裡斯先生!」
「帶我去見見那個小鬼。」
***
優雅舒適的客房裡,躺在柔和的大床上的,是一個羽毛般輕盈的人兒。
乍一看,幾乎每個人都會以為是哪個貪玩的天使不小心掉落了人間,否則不會有那樣恬靜透明的睡容,連守在門口的粗漢都不由自主地心生憐惜,光是這麼看著,就是一種莫大的愉悅。
此時,走廊上傳來一陣穩健沈著的腳步聲,守衛神色一凜,忙恢復成面無表情。
「格裡斯先生!」
兩名護衛同時向格裡斯鞠了個躬。
格裡斯徑直進門,向那靜靜躺在床上的天使人兒走去。
在床邊站定,他低頭仔細打量著那張如真如幻的臉,暗暗詫異。沒想到阿拉斯竟會找上這麼一個乾淨得好像水晶娃娃一樣的孩子。
不過……確實可愛。
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在那嫩如嬰兒的臉蛋上摩挲著,想起部下剛剛帶回他的時候。嚴敬輝的那個哭勁,謂之驚天地泣鬼神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更叫人哭笑不得的是,整個霍克威爾被他弄得雞飛狗跳的,綁架者不像綁架者,人質不像人質,一夥殺人不眨眼的家夥一看到哭成個淚人兒的嚴敬輝,全都一呼啦地圍上去,又哄又勸的,這個捧蛋糕,那個泡咖啡,十足當他是個寶。一問起來,人人都理直氣壯地說:
這個孩子太可愛了!
尤其以加列那家夥為首。
一想到加列對嚴敬輝的百般呵護,格裡斯就頗不是滋味起來。
這小鬼收買人心的速度還真不是一般的快,倘若他真是阿拉斯的真命情人,日後豈不是連霍克威爾也唯他馬首是瞻?
望著嚴敬輝,格裡斯的腦子迅速轉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