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佳偶 第六章
    當柳染衣回到「雲從苑」時,雪已經落了下來,凜冽的空氣侵入衣衫,叫她不由得打顫。

    好冷的夜啊!即使環兒已在屋子裡升起暖暖的炭盆,必肅火星在盆中跳躍,但她一點也感覺不到火焰所帶來的溫暖。為什麼會這樣呢?

    那個炙熱的吻彷彿還殘留在她的唇上,但唇上的記憶卻叫她心痛。為什麼呢?她應該不在乎才對啊!她還記得自己對環兒佩兒發表她的計劃時的情景,她說過要讓左宇唐討厭她的,而他的厭惡將會使她更開心、生活得更自由自在。

    可是,在她知道他的柔情並不是給予「柳染衣」時,她竟覺得連呼吸都了起來,心彷彿也被凍結了……不該會這樣的啊!雖然柳沾衣正在她自己,但她卻忽然希望進駐左宇唐心中的,是她——柳染衣,他的結髮妻子。

    難道「柳染衣」真的那麼不可愛?當他面對她時,他總是一副冷冷的面,但在柳沾衣的面前,他卻溫柔得多,為什麼?柳沾衣是個不正常的女孩呀!難道左宇唐有問題不成?

    雖然她覺得自己吃自己的醋也正常不到哪裡去。

    她起身在室內來回踱步,不懂他為什麼反而對柳沾衣比較溫柔,是同情嗎?可如果是同情的話,那他又為什麼會吻她?這不像是他會做的事,除非他是表面道貌岸然,骨子裡淫邪好色……看來似乎是如此,否則他也不會跟杜連雲那個聲名狼藉的女人那麼親密了。

    想到這裡,柳染衣只覺氣苦,她有什麼不好?既然他連柳沾衣都覺得好的話,那他沒理由覺得她不好的,畢竟她就是柳沾衣,柳沾衣就是她呀!難不成真應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這句話?她是妻,杜連雲是偷,而柳沾衣就是偷不著羅?

    天哪!嫁了這個一個丈夫,她不有什麼未來可言?如果再讓他發現她就是柳沾衣的話,那她在他心中可真的一點份量都沒有了。

    一想到那可怕的情形,她就忍不住發抖。

    不行!她說什麼都不能讓這種情形發生,她一要好好地扮演柳染衣和柳沾衣這兩個角色,這樣,至少她還能在左宇唐心中佔有一席之地。

    可是,好可悲啊!她這個堂堂的原配夫人卻只能用這種方法來留住丈夫的心……而且,又能留多久呢?

    唉!為什麼她會嫁到這樣的一個丈夫?而又為何會在意他呢?

    柳染衣煩悶地抓著自己的頭髮,只想以大叫來發洩心中的悶氣,但她不行,只好拚命槌著枕頭,拿它當左宇唐的臉般打。

    可恨!太可恨了!捶著捶著,她忍不住伏在枕上痛哭起來。

    紊亂的思緒佔據著她,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是在吃杜連雲的醋?還是在吃柳沾衣的醋?抑或是怨恨他的花心?悲哀自己的命苦?埋怨自己無能控制自己的心?感歎必須一輩子做個雙面新娘?甚至是……責怪自己作繭自縛?

    當初信誓旦旦地說要讓他討厭她的「偉大計劃」,如今都已隨風遠揚,她早已記不起了。

    一連串的問題充斥在她心裡,而最大的一個問題是——

    她是不是真的愛上他了?

    「慘了!慘了!」魏虹宇急急忙忙地將白映雪、李衡及駱雲拉到一旁,愁眉苦臉地把事情給說了個大概。

    只見蓁三人面面相覦、張口結舌。這……這情形完全超乎眾人的意料之外,左宇唐竟愛上了柳染衣的雙生妹妹?

    「不可能,柳頤生只有六個女兒,依序叫做——雲和、湘靈、可月、染衣、檀心及寒煙,哪來的沾衣?我的情報不會錯,柳家沒有這個女兒!」駱雲一口咬定他的推斷是正確的。

    「搞不好……柳沾衣是柳染衣的另一個身份。」李衡說道,「就像我在外面用李玉衡這個名字胡鬧一樣,她也弄了另一個假名,對別人說是她的孿生妹妹,就可以逍遙自在地玩啦!」

    「哼哼……」李衡得意地笑著,「那現在事情更容易了,鐵口仙愛上的根本就是他妻子本人,我們只要把真相告訴他不就什麼事都沒了。」

    「那我去找宇唐來,跟他把事情說清楚。」駱雲說著就要起身。

    「慢一點兒,」白映雪拉著駱雲,「要說明也不急在一時三刻,我看這樣子吧!明天一早我就去找染衣,把這件事問清楚,等篤定了再說,否則萬一我們真的弄錯了,那不就糟了嗎?」

    「映雪說得沒錯。」魏虹宇附和著妻子的主意。

    「嗯,我想,最好還是讓柳染衣自己跟鐵口仙坦白比較好,你們也知道鐵口仙的個性,他小氣巴拉的,一發現自己被耍一定會氣沖牛斗的。」

    四人在理出個頭緒之後,都釋然地笑了。

    反正,一切就等待明天,隨著誤會解開,所有的烏雲將會散去。

    但第二天,當白映雪造訪左府時,柳染衣已經先一步出門了。

    在探問原因之下,原來是柳染衣的生母生病了,因此柳染衣一早便跟左宇唐說要回家探視母親,並住個三、五天才回來。

    可事實上,這一切都是柳染衣的藉口。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也不知要如何面對左宇唐,在她心情亂成這般的時候,她推動了完美的扮演雙面人的把握,因此只能暫時躲避,直到她想清楚該怎麼辦之後再說。

    離開柳家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可她卻覺得時間彷彿過得很久,所有的景物都陌生了起來。

    柳染衣一進柳府大門,便直朝她的生母——文青蘿所居住的院落奔去。

    「娘!」柳染衣提著裙子,三步並做兩步地跑了進去。由於文青蘿失寵已久,因此她住的是柳府東邊一個偏僻的小院落,一共只有兩間房子,而那裡只有文青蘿和女僕阿桂兩個人住著而已,所以她什麼也用不著擔心。

    她一頭撲進母親懷裡,眼淚不知不覺間滿溢。

    「怎麼了?見到娘高興得哭啦?」文青蘿以袖替她擦淚,年華憶逝的臉上露著和靄的笑容。

    「娘,這些日子以來,你過得好嗎?大娘有沒有為難你?」

    「這……很好啊!沒什麼不同,跟以前一樣。」文青蘿強自歡笑著。但事實上,好說了謊,不知為何,約莫七、八天前,柳夫人突然派人來把她罵了一頓,罵得她是一頭霧水。而原本每年過年時,照例會些金銀布匹什麼的讓她們這些小妾過年,往年因著柳染衣的關係,她都能得到上上等,但今年卻不然。

    「那就好。」柳染衣牽著母親的手走進屋子。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就快過年了,這是你在左宇的第一個年,萬事都預備得妥貼了?」由於操持家務是一家主婦的職責,然而左述言的妻子早亡,因此這個擔子照文青蘿想,應該是落到柳染衣身上,所以她對柳染衣在這個時跑回家來感到奇怪,照理,好應該是忙得沒時間回來的。

    「我……左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由左宇唐料理的,我也不清楚。」柳染衣一臉無知的著看母親。事實上,自從她進左家後,一應事務都是左宇唐在弄,而她是清閒得跟在家當小姐時一樣。

    「哎呀!這怎麼可以?」文青蘿一聽便著急起來,這對一個嫁入門的媳婦而言可是失職,若是遇上了惡公婆,光憑這一點就有被休的可能了。

    柳染衣對這些自然也清楚的,但左述言和左宇唐對她都放縱得很,因此久而久之,她也放下了心。這時她看到母親憂慮的表情,才發現左宇唐對她還真是不壞,也許,這算是木頭的好處之一。

    「他沒因此難為你吧?」文青蘿問道,見柳染衣搖了搖了頭,才放了心,「那就好,看到他待你這麼好,娘也開心了。」

    誰知文青蘿話才說完,就看見柳染衣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

    「怎麼啦?怎麼啦?他欺負你嗎?」

    「沒有,只是我心中亂得很。」

    「有什麼事只管告訴我,說出來總比悶在心裡好。」文青蘿牽著她的手在床沿上坐下。

    「那……那個左宇唐是個大壞蛋!旁人的話根本信不得,他在外面風流花心得很……我……」柳染衣抽抽咽咽地將事情說了個大概,聽得文青蘿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素知自己的女兒刁鑽古怪,但卻沒想到她會搞出孿生妹妹這種事來,更離譜的是,她居然在吃自己的醋!

    「傻孩子,這有什麼好傷心的?這不就表示他喜歡的是真正的你嗎?你只要告訴他根本沒有柳沾衣這個人,那也是你,不就結了?」

    「這怎麼成?一告訴他,搞不好他就連柳沾衣都不喜歡了。」在她眼裡左宇唐已成了淫邪好色的傢伙了。她深信左宇唐一本性喜好漁色,不然不會跟杜連雲那麼親密,更不會去親吻柳沾衣。

    「這……」文青蘿沉默了,只因柳染衣的顧慮也是不無可能,畢竟男人多半喜新厭舊,對妻子也許有責任感,卻不峁昨有愛情存在。想當初她進柳家門時,柳頤生對她也好得很,可是幾個月後,她也被拋諸腦後了。這也許就是女人的宿命吧!

    看著柳染衣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她就覺得一陣心疼,不過稍可寬慰的是,柳染衣學是原配,再怎麼樣都有個保障在。

    「別哭了,」文青蘿拿出絹帕替她拭淚,「哭也無濟於事,發生這種事情,做女人的我們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像你大娘,我知道她心裡也很苦,看著你爹小妾一房一房地娶,她也只能裝聾作啞、忍氣吞聲,你可千萬別去爭這爭那的,否則萬一你丈夫惱怒起來,才真沒好日子過了。」

    「娘,你的想法太消極了,難道當女人就只能忍嗎?」

    「染衣,」文青蘿撫著她的頭髮,「你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好強了,娘最擔心你這一點。」

    柳染衣現在只覺得所言那般,以丈夫的意願為聖旨,遵行不誤。可是,依她的本性而言,要她忍下這口氣是很為難的一件事,現在她只恨自己為什麼要當雙面人,她多想放肆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啊?可是木已成舟,要她對左宇唐承認一切都是裝的卻又太難,總覺得這樣像在認錯似的,太沒面子了。

    「你聽娘的話,去對宇唐說明一切,至於那杜連雲的事……你除了當做沒看見沒聽見之外,是無法可想了。」

    「不行的,如果我跟他說了,我在他心中就什麼地位都沒了,不僅不是端莊賢德的好妻子,也不是活潑有趣的柳沾衣了,我……我不要,寧可維持現在這個模樣,至少我還可以分到一點他的心……」柳染衣看著母親帶笑的表情,連忙解釋,「我可不是對他有什麼……」

    「在娘面前還要強嘴?」文青蘿無奈地歎了口氣,「難道愛一個人是種恥辱嗎?」

    「這……」柳染衣答不上來,這似乎不是恥辱不恥辱的問題,而且……一旦她交出了自己的心,那她就輸了。自小,母親在夜裡流淚的景像一直深鏤在她腦海裡,她知道母親會哭,是因為愛著父親,但卻得不到父親的心,那種折磨比什麼都厲害,她不希望自己變成那樣樣子。

    文青蘿看著柳染衣,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歎息,卻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幫助女兒。

    天陰陰的,厚厚的雲層堆疊在天空裡,將暖陽擋在積鬱的烏雲之後,風瑟瑟地自平沙路上捲過,灞橋上垂柳萬株,在陰暗天色下失去潤澤,為這別有「銷魂橋」之稱的送別地更添黯然。

    左宇唐騎著馬來到此地,他並沒有要來送行,也沒有人在過年前出遠門的,他只是不知不覺得信步逛到這裡來罷了。

    昨夜他一夜未寐,但此時卻絲毫不知疲累,一顆茫然的心裡只有一個身影盤據著。

    對於這段感情,他該怎麼辦呢?要對柳染衣說明嗎?依柳染衣的賢德而言,她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反彈才是。可是,要姊妹共事一無,這好像有點不好,只怕容易落人口實,那他的完美形象就有污點了。

    再者,柳沾衣對他又是懷抱著怎麼的心情呢?她喜歡他嗎?這些他都不知道,怎能貿然對柳染衣開口呢?現今該做的事,似乎是該先去確定柳沾衣的心意,可是,他又不能冒冒失失地到柳家去拜訪一個未出閣的千金,況且柳家以她的存在為恥的話,搞不好他們還不會承認有這麼一個人呢!

    想到這裡,左宇唐就覺得扼腕,早知道他該陪著柳染衣回娘家來探視的,那樣他就有機會可以見見柳沾衣了,但現在……他能做的只有歎氣。

    在他心裡那般想見柳沾衣的衝動一直翻騰著,可他卻又無法掌握她的行蹤,而且,她還誤會他和杜連雲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在這誤會還沒解釋清楚前,他不能賀然地對她表白自己的心意。再加上昨夜她為柳染衣來向他興師問罪地行為看來,想必她們兩姊妹感情相當好,這樣的話,只怕就算柳染衣答應讓柳沾衣跟他在一起,她卻不會同意的。

    就算柳沾衣也喜歡他,只怕他和她之間仍是困難重重。這會兒,他到底該怎麼辦呢?左宇唐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而且愈想只會發現愈多的問題,柳沾衣的心情以及柳染衣的心情,自己對她們兩姊妹的感情……他知道自己絕對無法把自己的心一分為二,公平地分給她們姊妹倆,那不僅委屈了柳沾衣,對柳染衣也不公平,而且,也有違他一向的君子風格。

    唉!為什麼他在面對自己的問題時就變得特別的優柔寡斷?難道這就是人家所說的當局者迷嗎?可偏又無法找人商量,李衡苦知道只會愈幫愈忙,魏虹宇為為一向正直,只怕不會苟同這種姊妹同嫁一夫的事,至於駱雲嘛,那傢伙花名滿長安,玩世不恭,想出來的主意想必無法符合他的要求。

    因此,他只能靠自己了。

    「唉!」左宇唐頹然歎氣,伸手扯著拂著他肩頭的柳枝。

    他到底……該怎麼辦呢?

    到了晚間,外出去串門子的柳夫人回府了。

    柳染衣得知便整好衣裝,前去向柳夫人請安,盡乖巧女兒的孝道。原擬柳夫人看到她會面露笑容的,畢竟她是她最鍾愛的女兒呀!誰知柳夫人看到她時,卻是從算鼻孔裡哼了一聲。

    「怎麼回來了?」柳夫人的語氣份外冷淡,好似不願意見到她似的,柳染衣心下犯疑,但又不好問,但只好強笑著回答:

    「想著很久沒見到娘了,所以特地回來探望。」

    「是嗎?真難為你有這份孝心,新婚才不到一個月,就這麼想家,讓我不得不疑心你們夫妻不睦。」

    「沒有這樣的事,娘多心了。」看著柳夫人冷冽的目光,柳染衣心下不由的發顫,她記得柳夫人在處罰下人時都是這副表情和語氣,為了顧及她的身份,她一向不開口謾罵,只是冷冰冰地明刺暗諷。

    可這會兒為什麼柳夫人竟以這種方式待她呢?是柳夫人聽到什麼讒言了嗎?還是識破了她的偽裝?可是轉念一想,她認為絕不可能,要被發現早就被發現了,不會在這時候。

    「哼!」柳夫人緩緩放下茶鐘,站起身來喝退了服侍的婢女,這才從衣袖內帛出一方白巾,扔在她面前。

    「娘,這是……」柳染衣不解地抬起頭來,不知這是什麼意思。

    「你還不承認?」柳夫人指著她的鼻子厲聲說道:「瞧你做的好事,這會兒我柳家的臉面全讓你給丟光了!」她重又重重地坐下,氣惱地絞扭著手絹,「枉費我自小就疼你,可你是這般報答我的,你瞞騙得我真好!」

    「染衣不敢。」柳染衣連忙跪下,「女兒到底做錯了什麼事?還請娘明示。」

    「你還在這兒佯裝?」在旁無雜人的情況下,柳夫人的臉色愈見猙獰,「你德行有虧,還當天下人全然不知麼?劉二娘已經源源本本地全都告訴我了!」

    劉二娘?柳染衣側頭想了一下,方才記起劉二娘是她陪嫁的奴僕之一,但長什麼樣子卻已記不起來了。她暗暗猜測著,心想莫非是主二娘搬弄是非?可是為什麼?她可沒得罪過啊!

    「她說你跟左宇唐自洞房之夜後就沒再同房,再加上這方巾,我一看就明白了。」

    柳夫人說了半天,柳染衣還是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難不成沒和丈夫同房也犯了彌天大罪不成?而那塊白布又是幹嘛的?她可真是一點也搞不懂。

    「你做出這等敗德醜事,居然還有臉來見我?你給我老實說,你是不是被休了?」

    「沒有,絕對沒有,我只是回來看看娘而已,怎……」

    「你當我是年老昏庸了還是怎麼著?真是淫賤無恥,我柳家有你這種女兒,真是家門不幸!」

    柳染衣瞪大了眼,難以相信柳夫人竟會用這般不堪的言語罵她,也許她本性是活潑了點,但說什麼也當不起「淫賤無恥」四字評語,這佳餚是空穴來風,她就算再會做戲,這會兒卻也當不得柳夫人這般毫無來由的責罵,但不自覺地挺直了背脊,說:

    「染衣自信行得正,坐得正,並未做出任何喪德敗行之事,更不知道『淫賤無恥『四字為何,母親這番教訓,染衣不敢拜領。「

    「你跟我來強的?好,很好,」柳夫人氣得渾身發抖,「新婚之夜未見落紅,這不是婚前失貞是什麼?你還真不愧是文青蘿的女兒,臉皮當真厚得可以,居然還敢睜著說瞎話,真不負你身上的娼家血脈啊!」

    柳夫人以文青蘿的出身來諷刺柳染衣,令柳染衣大怒,她母親早年雖不幸淪落風塵,但卻一向潔身自愛。可柳夫人這種鄙夷的態度卻只令柳染衣感覺到她的無情,受命運擺佈的人的悲哀,有誰是自甘墜落的?可在柳夫人眼中,她看不到別人的不幸,只會以踐踏他人的不幸來突顯自己的優越。

    再者,只憑著區區一方白巾便坐定了她的罪名,更令她無法忍受,可她又不能出口辯駁,畢竟這些閨房中事對尚是處子的她而言,是極難宣之於口的,因此她只是仰起了臉,坦然地迎向柳夫人的視線,大聲說道:

    「我沒有!你誣賴我!」不知不覺中,柳染衣握緊了雙拳,全身簌簌發抖。

    柳夫人瞪圓了原本修長的雙眼,沒有幾兩肉的臉頰不停的抖動,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樣,看得柳染衣顫慄不已,但還是倔強地昂起下顎。

    「你……你竟敢對我吼?我萬萬料想不到你居然無法無天到這種地步,連我都敢杵逆……好,既然你自個兒要討沒臉,我就趁了你的意。」柳夫人一拍桌子,大喝,「來人!」

    在門外伺候的婢女走了進來,垂手侍立。

    「把她給我帶下去,暫時軟禁起來。」

    「是。」兩個婢女答應著,便一左一右地架著柳染衣,她甩開了她們的手,自顧自地揚著頭走出門外。

    月到中天,左宇唐雙手負在背後閒逛,不時低頭長吁、抬頭短歎。

    琢磨了一整天,這麼多的疑問他還是沒考慮好要先解決哪一個才是,心想,該是先去探探柳沾衣的意思才是正辦,可是,柳染衣不在,他又沒理由直接去找柳沾衣,而就算柳染衣在,萬一她問他找柳沾衣有什麼事時,他又該怎麼回答?要說實話還是謊話?

    這時,身後一陣腳步聲響聲起,驚動了左宇唐,他連忙斂起臉上的憂色,平靜地轉過頭來。

    「這麼晚還不去歇息?」來是左述言,只見他笑吟吟地撫著長鬚打量著左宇唐,心想這兒子畢竟還算正常,新婚燕爾,卻和妻子暫別,也難怪會在這裡對著月亮發呆。看來,讓他成親還真是做對了,他一向道貌岸然的金子總署點人味兒了。

    「嗯……正打算去睡了。」

    「唉!別裝了,爹是過來人,有什麼不懂得的?」左述言笑著對左宇唐擺了擺手。

    左宇唐知道左述言誤會了,因此臉上不禁一紅。

    「月黑風高……」左述言假意觀望著四周,「看來今天是適合偷兒做買賣的日子。」他丟下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之後,但自行離開了。

    而左述言的這番話卻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他怎麼沒想到呢?以他的輕功而言,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柳家呀!雖然這種行逕近乎下流,儼似採花賊一般,但只要不被知道,那壞事也是可以偶一為之的。更何況,他有絕對的自信,他相信自己絕不會被發現的。

    一想到此,左宇唐不由得面露笑容,飛也似地展開輕功自圍牆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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