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王府位於洛陽城。
洛陽地脈花最宜,牡丹尤為天下奇。牡丹花開了又落,轉眼進入夏季,天氣漸熱。
「公子,日頭毒了,我扶您進屋吧?」蘭兒放下手中的托盤,掏出手帕,抹了抹汗。
躺椅上假寐的人睜開眼,微微搖頭。
蘭兒走近兩步,公子可真好看,就像是玉做的人兒,和幾個月前判若兩人。那時的他臉色蠟黃,容顏憔悴,終日昏睡,整個人就像枯萎破敗的白菊。唯一沒變的就是眼睛,他的眼睛就像,就像——,蘭兒懊惱地敲敲頭,沈先生昨晚帶公子在湖邊賞月時是怎麼說的來著?對了,湖水,他說公子的眼睛就像月光下的湖水。
「有事嗎?」清雅的聲音略帶不耐。
「啊,有……」
遭,又看呆了,蘭兒猛醒。
這也不能怪她,沈先生有時也會看著公子的眼睛發呆呢。
聽說沈先生不在王府的那段時間就是和公子在一起,還為此惹惱了王爺。沒想到沈先生那麼溫柔的人,脾氣卻很硬,說不回來就不回來。那幾個月,王府的事務一團糟,氣氛更可比閻羅殿,後來還是王爺熬不住,親自去把先生找回來才恢復正常。據說當今聖上也打趣說,安平王府沒有王爺可以,沒有東籬卻萬萬不行。
「什麼事?」
「沈先生讓蘭兒送來酸梅湯,公子用一些吧。」
沈先生對公子可真好啊,雖然他對每個人都很溫和,但是對公子的好卻完全不一樣。公子的一切他都親自經手,每次公子生病,他總是沒日沒夜的守在旁邊,恨不得代替公子生病。感動得原本前來找碴的郡主都忍不住落淚,從此也對公子照顧有加,唉,郡主對沈先生何嘗不是情有獨鍾呢?否則以她的身份和容貌什麼樣的人不行?何需如此委屈?
「燕窩粥是郡主讓拿來的,公子也用一些吧。」
荊楚雲搖了搖頭,突然一陣風吹來,柔軟的柳條在面前飄過,有一根稍長些的正掃過他的臉。
「哎呀,柳條掛到公子了。」蘭兒忙跑過去把那根柳條折斷:「都是這風害的。」
荊楚雲愣了片刻,喃喃道:「風——」
「是啊,好好的,怎麼颳風了,公子,還是讓蘭兒扶您進去吧?」
「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呆會兒。」
「是。」可惜公子長得這麼好看,偏偏體弱多病,人也冷冰冰的,誰也不搭理。蘭兒收拾好托盤,行了個禮,悄然離開。
荊楚雲靜靜看著在風中搖曳生姿的柳條。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得遠處隱隱有喊殺聲傳來,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整個王府都亂作一團。
片刻之後,一個勁裝的年輕人飛奔而來:「公子,你沒事吧?」
院外腳步聲嘈雜,顯然來了不少人。
「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先生正在和王爺商談,聞聽有人闖入王府,便讓我先過來保護公子,他隨後就到。」
「哦。」
不知什麼人如此大膽,敢隻身闖入「常勝王」的府邸?荊楚雲艱難地動了動身子。
「公子,我扶您進去。」常思君伸手來扶,忽聽外面一陣大亂,心中一驚,拔劍轉身,就見一個青色人影直衝進來,週身似有烈風環繞,兵士們未曾近身就被吹得的東倒西歪,一個個跌了開去。
常思君抽了一口冷氣,這樣的功夫直令人匪夷所思,此番就是性命不要,也定要保護公子周全。
那人跑近,腳步突然踉蹌了一下,目光直直看向他身後,衣衫襤褸,神情可怖,似激動異常。
常思君挺劍直刺,那人不理他的攻勢,飛身而起,從他頭頂掠過去,直撲到荊楚雲身前。
常思君大駭,回身斜劍削向那人肩頭,那人頭也不回,腳後跟向後一矬,一顆石子正擊在常思君胸前要穴,常思君立時僵在當地,長劍應聲而落。
那人飛快的從懷裡拉出一條數寸長的火紅細蛇,手指熟練地在蛇腹上一劃,再一擠,綠色的蛇膽遞到荊楚雲唇邊,嘶啞的聲音道:「吃了它。」
荊楚雲身子不可遏制地顫抖,卻毫不猶豫地張口吞下。
「公子——」常思君心焦地大叫。
「沒事了。」那人長吁了口氣,突然「彭」的一聲摔倒在地。
「風——」
荊楚雲大驚,起身要扶,卻忘了自己經脈斷裂,一下子從躺椅上翻落。還未開口就覺腹內猶如火燒,一股熱力迅速在體內流竄,所到之處,如千萬個螞蟻在啃噬,不由低喘一聲,身子縮成一團。
旁邊的兵士反應過來,挺槍刺向那人後心:「大膽刺客,竟敢謀害公子,納命來——」
不——,荊楚雲想開口,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似的發不出完整的聲音,急切之間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下子撲在風唯卿身上。
常思君眼見這一槍就要刺到荊楚雲身上,不由驚恐地大叫一聲。突然見白影一閃,那個兵士直飛了出去,落在院外,安然無恙。
「先生——」常思君鬆了口氣,這才看到王爺和郡主也來了。
「都退下。」安平王爺拍開常思君的穴道,很快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沈東籬將荊楚雲抱起放回躺椅上:「身子怎麼如此燙?」
荊楚雲勉強道:「火影——膽。」
傳說中能令人百毒不侵,又能提升內力的武林至寶火影蛇之膽?這下不僅楚雲的毒能解,連經脈都有望恢復。沈東籬大喜過望:「我立即為你疏通經脈?」
荊楚雲忍著痛苦看向風唯卿:「他——」
「不用擔心,你的經脈必須馬上打通,否則會走火入魔。」沈東籬將手掌貼到他丹田之上,還未及運功手掌就被人攥住,低沉的聲音道:「我來,你去看看師弟。」
* * *
寧靜的院落,清雅的房間,卻傳來不甚文雅的聲音。
鳳郡主的眼睛越睜越大:「大哥,這就是當初力戰群雄,讓慕誠甘願認輸的天下第一高手?東籬,這就是讓你讚不絕口的人?楚雲,這就是你心心唸唸不肯忘情之人?」
一連三問仍然不能表達驚詫之情:「終於知道什麼叫飯——咳,狼吞虎嚥了。」
安平王爺大笑,沈東籬微笑,那人卻毫不在乎,連頭也不抬,繼續和食物奮戰。
荊楚雲臉上一紅,忍不住輕聲辯解:「他又累又餓才會暈倒,吃得多些也不為怪。」
沈東籬點頭:「不錯,那火影蛇膽必須新鮮才能服用,否則便是劇毒,而火影蛇極為嬌氣,離開生長的地方很快就會死,風少俠必定是不眠不休,日夜兼程,才能將新鮮的蛇膽帶來。」
「何況這火影蛇世所罕見,極為難尋,這些日子師弟為了找它也必然辛苦異常。」安平王爺心疼地看著形容憔悴的師弟。
「那也不該擅闖王府啊,這樣找人豈不更慢?只要通稟一聲,誰會攔他?」
風唯卿終於心滿意足地放下碗筷,抹抹嘴道:「我也想,可是剛往門口一站,衛兵就趕我走,我說王爺是我兄長,他們竟然說我冒認皇親,要抓我坐牢,我只好硬闖了。」
難怪,這副樣子若坐在牆根乞討,肯定收入不錯,但想進入王府嘛……
鳳郡主上下打量他,笑得喘不過氣來。
沈東籬意味深長地拍了拍荊楚雲的肩頭,轉身走了出去。鳳郡主笑容一斂,顧不上打招呼,起身跟過去。
安平王爺看了看他們的背影,面露憂色。
「多謝師兄救了楚雲。」風唯卿突然跪倒磕頭。
「自家人何須如此,師弟見外了。」安平王忙去拉他,風唯卿卻執意磕滿三個響頭才起身。
「師弟,荊公子一直在這裡我卻沒有告訴你,實在是——唉,」安平王爺長歎一聲:「總之,是東籬拼盡全力的救治和悉心照顧,才有他的今日,這份恩情,你要銘記於心。他的毒雖然解了,但經脈一時不能恢復,還需修養些日子,你們安心住下,我會派人告知師傅。」
風唯卿暗自撇嘴,這沈東籬真能裝啊,不顯山不露水,就能把人騙得團團轉,幸好楚雲不像他。
有心提醒,對上楚雲殷切的目光就什麼也說不出了,只好在心裡對師兄說抱歉。
看看互相凝視,渾然忘我的兩個人,安平王爺摸摸鼻子,識趣地走出去。
不知不覺走到常年蘊著菊香的院落,白衣俊顏負手而立,看到他微笑起來:「想不想喝一杯?」
* * *
真的見到他了,總算見到他了。方才一片混亂,直到此時才有了些真實感,卻一句話也說不出,甚至不敢眨眼,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了,就像每一次夢裡的情形。
半晌,風唯卿顫抖著手撫過荊楚雲的臉。
玉顏含笑,秋水明眸卻有霧氣氤氳:「笨蛋,明明很簡單的事也能被你搞得驚天動地,真是丟人之極。」
風唯卿扯扯嘴角想笑卻突然間淚如泉湧,發狠似地把他揉進懷裡,哽咽的聲音低喊:「楚雲,楚雲,我好想你,醒時想,夢時想,站著想,坐著想,躺著想,洗臉時想,吃飯時想,走路時想,每時每刻,無論在哪兒都不能不想。」
身體幾乎被勒斷,每一寸骨節都叫囂著疼,心裡卻是從未有過的幸福和滿足,荊楚雲歎息著輕吻他的胸口。
風唯卿放開手,燃燒的眸子如燒紅的鐵,在荊楚雲臉上烙下滿滿的痛。
「你怎麼能這麼狠?你知不知道我多麼痛苦,知不知道我差點就隨你去了,要是那樣就真的見不到了——」無聲流淚變成號啕大哭,像受盡委屈的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啊,風,我以為這樣更好……」
面對他的控訴,才發現安慰的話是如此蒼白,荊楚雲抿緊雙唇,無言地看著他。
「沒有你,我怎麼會好?」風唯卿大吼,用力親吻久違的雙唇,直到身下的人險些因窒息而昏厥才停下,咬牙道:「真想把你吃到肚子裡,這樣永遠都不會分離了。」
荊楚雲張口咬下去,感覺溫熱的液體湧入口中,他笑了:「像這樣嗎?好啊,來,我們一人一口,該你了。」
風唯卿一痛之下,猛地直起身,看著玉顏如火,雙唇濃艷,眼神狂烈的楚雲,不禁目眩神迷。此刻的他不是冰,不是玉,不是雪蓮,而是盛開的玫瑰,那是從未見過的絕艷。
癡癡地對視良久,兩人同時笑了,笑中有淚,淚中有情,承載不了情,從彼此的眼中流瀉,在淡雅的房間瀰漫開來。
「我知道,從前那個天真疏狂的我讓你不能安心,也因此吃了很多苦,」風唯卿溫柔地抹去他的淚:「這一年多我一直在反思。雲,答應我,今後不管什麼事都要告訴我,不管有什麼想法都要讓我知道,永遠不要獨自承受,也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裡。」
「嗯。」荊楚雲點頭,手指輕撫他的臉:「對不起。」
一直以來,總是拿自己的想法揣度他,曲解他的用心,輕視他的敦厚,更差點錯過了彼此。直到沒有了他,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難過,縱然有至親骨肉悉心呵護、溫柔撫慰還是不行,甚至比幼時孤苦伶仃的日子更加難挨千倍萬倍。
風唯卿抓住他的手:「還說這種話,你存心讓我難過嗎?這段日子你受的苦我全都知道,你傷痛纏身,劇毒難解,每次發作都痛不欲生,不能站,不能走,甚至很長時間不能動,就這樣躺了一年多——」
剛剛停住的眼淚又一次湧出來,風唯卿深深吻了下去。
「我知道你不懼死,甚至不留戀生命,感謝你,雲,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感謝你,在這樣痛苦的情況下堅持活下來。」
「不,」荊楚雲輕輕搖頭:「這世上有你啊,我怎會不留戀?風,我從未想死,就是當初和喬空山對決時我也未想死。」
風唯卿呆了片刻,只覺胸中越來越熱,似乎要漲裂開來,千言萬語都化作激狂的吼:「雲,我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我都不知道有多愛你……」
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幾近歎息了,熱情卻不可遏制地高亢起來,用唇封鎖他的唇,用手指纏繞他的手指,用身體感受他的身體,不顧一切,渾然忘我,只剩下本能的探索。
天啊,這人激動起來又開始癲狂,虧哥哥還說他變得犀利精明,荊楚雲手腳無力,沒有辦法推開他,只能在喘息的瞬間提醒。
「……你的鬍子太扎人……風,你能不能先……打理一下……你身上好髒……熏得我頭昏。」
「什麼?頭昏,我看看。」
「傻瓜,」荊楚雲好笑地拉住他欲把脈的手:「去照照鏡子。」
「啊——」
片刻之後,屋內突然響起如平地驚雷般的慘叫。
「怎麼會這樣?該死的,竟然讓楚雲見到我這副樣子,我不要活了……」
「彭」一聲,似乎有人撞在牆上,然後是「嘩啦啦」的聲響,門板碎了,一個人影飛也似的衝出來,一頭栽進院外的湖中。
* * *
接下來的日子昭示,幸福就是一句話,一個真心的笑,一個溫暖的擁抱,很簡單,卻超乎尋常的甜蜜和強烈。
不過有時候,幸福也是眼淚。
「楚雲,你真好看,你穿白衣的樣子真的象天上的白雲。」
風唯卿抬手上指,才發現散了一圈步的光景天竟然陰了,不禁訕訕地放下手。
荊楚雲笑了,抬起頭感慨:「可是白雲也會變黑,你看那晴空萬里,轉瞬間就黑雲壓城。」
盛夏的天氣說變就變,怕是要下雨了。風唯卿抱著他回到屋裡,果然不一會兒就大雨傾盆。
雨停了,風唯卿推開窗子。
「白雲變黑,那是因為它的心裡盛了太多的水,你再看著一場雨後,它就恢復了潔白輕盈。所以,楚雲,當你的心裡有有了不可排解的陰霾,就要講讓它流出來。記住,你是雲啊,你的潔白是任何東西都不能染黑的。」
靜了片刻,哽咽的聲音道:「討厭,老是說這種話。」
……
「風,我的多疑冷漠是不是也讓你吃了很多苦?」
「就是啊,這顆漂亮的腦袋就愛胡思亂想,有時候真想敲開來看看裡面有什麼?」
風唯卿屈指在荊楚雲頭上一敲,卻被他緊緊握住。
「只有你,風,從此以後裡面只有你。沒有猜疑,沒有隱瞞,也沒有仇恨和陰影。」
這次換成另一個人流淚了:「壞東西,你存心讓我哭是不是?」
……
幸福啊,當然還是笑的時候多。
為楚雲療完傷,又一起美美的泡了一個澡,風唯卿心情極好。楚雲不能用力,只能任其擺佈,嘿嘿,其實這樣也挺好。
「雲,這些日子想我嗎?」
荊楚雲點了一下頭,秋水明眸閃過一抹動人的羞澀。
「怎麼想?」
荊楚雲但笑不語。
「說不出來是吧,哼,肯定沒我想得多?」風唯卿嘟起嘴。
秋水明眸眨了眨,荊楚雲淡淡地笑:「是啊,我承認說不出什麼,因為我既沒有為結義兄弟兩肋插刀,也沒有和什麼小王爺光顧花街柳巷,更沒有英雄救美,雁小姐被稱『武林四大美女』之一,你艷福不淺啊,聽說還差點成了回雁山莊的女婿,我是不是該恭喜呢?」
「不是的,楚雲——」
面龐如著了火,風唯卿急切地申辯:「我幫霄弟是要還他人情,那種地方是段銘楓看不慣我的樣子,硬拉我去的,我那時傷沒好,打不過他,被他欺負得好慘……那個雁小姐,我救人時也不知道那是他們變相的比武招親,害得我後來落荒而逃。相信我,雲,不管怎樣我一直守身如玉,一點都沒有背叛你。」
荊楚雲正端著茶杯悠閒品嚐,聞聽此言,一口水嗆到,劇烈咳嗽起來。風唯卿急忙拍他的背,卻聽他邊咳邊斷斷續續地笑道:「守身……如玉……哈哈,虧你說得出……」
風唯卿抹抹汗,鬆了口氣,也大笑起來。
心中卻暗罵,可惡的沈東籬,肯定是他告訴楚雲的。
……
當然也難免有爭吵的時候。
「沈東籬太過分了,師兄既不是他的仇人,又對他那麼好,他卻把師兄騙得好苦,還有郡主——」
「住口,」荊楚雲澀聲打斷他:「欺騙朋友比殺人報仇更難,其中的痛苦掙扎不是你所能理解的。知道真相的那一天,那些人或許會難過,或許會諒解,也或許會憤怒甚至仇視,但是哥哥自始至終都在痛苦著,卻沒有憤怒的理由。別人得到友情,他卻只有惆悵感傷,別人歡笑,他卻只有孤獨寂寞,即便如此他仍然溫柔的對待每一個人。他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卻也是最孤獨和最痛苦的,他總是理解和寬慰別人,可是誰能理解他,誰來寬慰他?甚至是曾經接受過他幫助的你也來指責他。你才過分,忘恩負義——」
荊楚雲越說越氣,一把推開他,受傷的經脈不堪用力,忍不住蹙起眉頭。
風唯卿趕忙拉過他的手臂按摩。
「我沒有指責他,只是他原本可以不這樣的,只要放下仇恨。」
「你說得容易,放下,殺父之仇,滅門之恨,換了你能放下嗎?」
荊楚雲想抽回手,卻被牢牢抓住,於是奮力掙扎。
風唯卿看他這樣激動,懊悔不已,忙抱住他道歉安撫。
良久,荊楚雲歎道:「哥哥和我不同,他親身眼看到親人一個個死在面前,親身經歷了徹骨之痛,時至今日,午夜夢迴依然鮮血淋漓,親人的慘死,數千教眾的血和痛怎能說放下就放下呢?若是我,如果有人傷害了你和哥哥,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那人。」
想到他對付喬空山的情形,風唯卿心中一痛。
「我知道了,等你的傷好了我們就離開吧,你在這裡,他總要掛心,不能放開手去做。」
他本想讓楚雲勸沈東籬不要和蘇慕誠為敵,卻無法開口了。
不管沈東籬怎麼說,他始終不相信蘇慕誠是終日鑽營,醉心權勢之人,因為師傅說過,絕頂的武功,必須要有博大的胸襟才可練就。沈東籬雖然機智多謀,可是比之上蘇慕誠終究欠缺了幾分吞吐天地的大氣和掌控全局的氣概。所以他只能贏在暗處、小處,而明處、大處恐怕終要受制於人。
秋風吹落樹葉的時候,他們離開了安平王府,前往大理。
一路綺麗風光,令人心醉,風唯卿卻時常忍不住歎氣,若沒有那些麻煩就更好了。
算算相識已有七年,弱冠之年的楚雲和少年時期一樣美貌,一樣清絕,只是少了一分冰寒,多了一分英氣,少了一分孤傲,多了一分明朗,少了一分冷冽,多了一分溫柔,真的只有一分而已,卻引得眾多俗世男女為之癡迷。雖說大多數人只是貪看,卻也有人按耐不住,上前招惹。
又打發了兩個前來糾纏得紈褲子弟,風唯卿憤憤不已。
荊楚雲安撫地抱了抱他,笑道:「嫌麻煩可以交給我。」
「不行。」
楚雲對付喬見水的手段至今讓他心有餘悸,何況因為「火影」,楚雲的武功強了很多,恐怕一出手就會死人,所以每次他都搶先出手。
「我討厭他們看你,雲,怎麼辦啊?」
「那我易容好了。」
「不行,臉上貼層東西很難受,我不要你這樣。」
「那——」荊楚雲眨眼:「你以後把我關起來好了。」
「怎麼可能?」風唯卿大叫:「你是雲啊,當然要自由自在的。」
荊楚雲心頭一熱,佯怒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麼辦?」
風唯卿苦惱的搔搔頭:「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好看?」
「傻瓜——」
荊楚雲哭笑不得,忍不住抱住他。
沒想到這一輩子就栽在這樣的傻瓜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