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參加克里昂家宴會的第三天,岑海藍皆同樂團的夥伴一起回L.A。
本來他們的表演還有一場,明天才能結束,可是演出臨時被消了,大夥兒只好捏著少賺錢的荷包,認命地回L.A.來,不過對岑海藍來說,她倒是希望能早點加家。
她在心裡盤算著,照伊森上回的電話,應該是今天回來。這幾天不曉得為什麼,他的電話總是不通,她只好把問題歸咎於海上行動電話收訊不良。
她迫不及待地想見到他,因為她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他!岑海藍自顧的微笑著,閉起了眼睛,猜測當伊森聽了她的消息後會什麼樣的反應。驚喜?無法置信?抱起她大轉一圈?
「嘖——豪門婚禮呢!不曉得會不會像黛安娜王妃那時候那麼盛重。」
岑海藍身旁的兩個女團員就著小報上的新聞討論著,她跟團員一塊兒搭一輛九人坐的小巴士回L.A.。
「誰曉得!」另一個女團員附和,「我們又不能去參觀。報上說他們還刻意不讓媒體知道不是嗎?這是獨家新聞耶。」
豪門?岑海藍不由得笑了起來,她自己也是豪門出身,只是等她結婚的時候,不會有一個豪門婚禮。
她好奇地湊過去,「你們在說什麼?什麼人結婚?」
「提羅塔.克里昂的婚禮獨生女兒呀!」女團員很八封的口吻,「新郎是個年輕律師喲,門不當戶不對,飛上枝頭鳳凰啦!叫什麼來者?」
她碰碰另一個手拿報紙的女團員,那女孩替她把話接下去:「叫伊森.克里昂啦。」
岑海藍的眼前立刻天旋地轉起來,她失常地一把從女孩手上搶來報紙,那報上的標題一字一字像打過她的心底去,尖銳地撕裂著她。不,不可能!才三天,伊森不在她身邊才三天就變心了?才三天,桑妮就有本事把伊森搶走?
岑海藍下意識地搖著頭,不肯相信,拚命說服自己這是謠言。是了,小報亂寫的,這些小報一向亂刊消息,什麼獨家新聞,根本就是無中生有,伊森不會這樣對她的,不會……
小巴士一回到LˍA.,岑海藍在停車場拿了自己的車,橫衝直撞就往伊森家開去。她要去識破他,問清楚,他不會負心的,不會不會不會不會……
岑海藍在心裡喊了上千遍的不會,當她終於回到伊森家的門前,她發現屋裡的燈是亮著的。看,伊森在家,他回來了,報上那些都是騙人的,什麼他即將在豪華游輪上舉行婚禮?他要是仍在海上,怎麼可能出現在家裡!
「伊森!」岑海藍興奮莫名地衝進屋子,然而在打開門的一剎那,她的臉色霎時轉白。她瞪大眼睛,不相信地看著在屋裡翻箱倒櫃收拾行李的喬瑟。
「喬瑟,你在做什麼?」
喬瑟也十分意外,他倏地抬起頭來,「你不是應該明天才回來?」
「表演取消,我提早回來。」岑海藍銳利的明眸直瞪著他,心裡掠過一絲優懼,「你怎麼進來的?在收拾什麼?」
喬瑟迎向她的眼神,半響才歎了口氣。伊森本來還努力地做心裡建設,打算等海藍回來之後找個適當的時機、適當的方法告訴她,這下不必了。
他扔給岑海藍一串鑰匙。「伊森今天晚上婚禮之後,直接去夏威夷度蜜月,他沒時間,所以我來幫他收搭些東西。」
岑海藍的腦子轟然一響,她瞪著喬瑟,彷彿喬瑟是個怪物。她的腦中一片空白,思想霎時被抽離,她只是麻木地瞪著他、瞪著他……
「海藍?」喬瑟沉下語氣,又歎一聲。「別怪伊森。女人可以把愛情當成全部,男人除了愛情,還需要權力。」
去他的權力!有了權力,伊森就可以把自己賣了,把她甩了?岑海藍恨恨地瞪著喬瑟,她原本把喬瑟當成朋友,不,他始終是個敵人。
岑海藍搖搖晃晃退了兩步,一手扶住門檻。
喬瑟同情地走過去扶住她安慰著:「海藍,看開點吧,你的條件這麼好,還可以遇到比分伊森更好的男人……」
「別可憐我!」岑海藍尖銳地吼叫,倔強地甩脫他的手,「我不要你的安慰,我不會怎樣的,我不會怎樣的,你去告訴伊森,祝他跟桑妮百年好合!」
岑海藍說完,轉身便往門外跑,直奔下樓。然而才下了幾階樓梯,就又無力地停了下來,跌坐在樓階上,把臉埋在手心中,終於爆發出又尖銳又高亢、心碎撕裂的哀泣聲。
× × ×
桑妮的婚禮隆重熱鬧、華麗闊綽,雖然只有一天的準備時間,但仍然呈現出無與倫比的豪華氣派。不管是新娘身上昂貴的結婚禮服,豐盛的佳希,高達七層的結婚蛋糕……都在在令人歡為觀止,完全應驗了一句話:有錢能使鬼推磨。
香檳酒流注如河,眾人熱情地祝賀一對新人,大家狂歡痛飲,伊森自己更是一杯接著一杯地灌,然而他卻十分清醒地明白,他這麼做既不是歡欣也不是興奮,比較像是麻醉。
當喬瑟因重要公事不得不暫避婚宴進房接聽電話,才剛打掉對方,就看見伊森踩著略略搖晃的步子走了進來。
「怎麼?覺得我的婚宴太無聊,躲到這兒來了?」伊森的手上甚至還握著一整瓶威士忌,而灑瓶裡的酒已剩下三分之一。
「這是我參加過最豪華的婚宴,你是希望我這麼說嗎?」喬瑟微微一笑。喬瑟的回答如何對伊森來說都是一樣的。他隨手拿起書桌上一個鑲滿鑽石藍寶石蛋。
「聽說這是路易十四的東西,現在的價值超過一百萬。」他邊說,邊嘲諷地笑了起來,「不過不管它以前是誰的,以後這些全是我的。為了這個寶石蛋,還有更多更多的寶石蛋,我把自己賣給了桑妮。」
喬瑟不由得搖頭,微斥地提醒他:「伊森,你喝多了。」
「是嗎?」他舉起酒瓶來看看那酒,想也不想就再灌了一口。
總是情字累人。喬瑟歎口氣:「伊森,我去你家幫你收搭東西的時候,碰到海藍了。」
「她提早回來了?你告訴她了?」伊森心裡一緊,像是有堆蟲子開始啃蝕他的心臟。
喬瑟緩緩點頭。
「她知道了……也好,這樣我就不用費心去跟她說了。」他微笑,笑得又苦又澀,企圖掩飾著心中的疼痛與酸楚。只要一想到海藍傷心的反應,他的心就猛地刺痛起來,要離開海藍,絕對是件教人心痛欲絕的事,他之前就試過了。
猝然之間,伊森揚起手,將手中的酒瓶狠狠砸向壁燈。「去他媽的婚宴!去他媽的愛情……海藍這輩子他媽的一定恨我入骨……」
「伊森?」穿著雪白綢緞禮服的桑妮,滿面春風地旋進書房,「原來你在這兒啊!我找你好久了,怎……怎麼了?」桑妮的臉色,在看見滿地的碎玻璃和酒污之後刷上了驚懼。
「沒什麼。」喬瑟連忙替伊森遮掩。「是我不小心摔了酒瓶。」
「噢。」桑妮這才放下心,笑容立刻又回到她的臉上,她親密地攬住伊森的臂膀,「該切蛋糕了,爸爸要我來找你呢。」
伊森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極力壓抑著煩躁的情緒,不讓它流露出來,他沉聲說:「你先回去,我等會兒就到。」
「可是……可是……」桑妮有點為難,「爸爸在等我們呢!」
怎麼?從今天開始,他伊森必須對桑妮言聽計從了嗎?桑妮的拒絕讓他心頭的無明火猛地被挑起,他握緊拳頭,不能往桑妮身上揮……他往身邊暴力地重擊——玻璃窗應聲而裂,他的手也沾滿了血痕。
「你……你幹什麼?」桑妮一驚,在幾秒鐘的呆嚇之後,憐惜的情緒立刻攻佔了她,她本能地拉過他受傷的手來,扳開他的手來看,驚喊著:「老天……傷得這麼重……啊,要趕快叫人來包紮!」
「別叫人來!」伊森倏地喝止住她,理智在這一刻忽然回來。新郎在結婚喜宴上用拳頭擊破下玻璃,這會留給人家多大的遐想?
「好,好,不叫人,不叫人……那……那我幫你包……」桑妮手忙腳亂地又跑回來,看她的樣子對滿手是血的伊森實在有些害怕,而且她這個千金大小姐什麼時候做過這些事,然而她卻仍是笨手笨腳地一心一意急著把伊森受傷的手處理好,看著那只血跡斑斑的手,她居然哭了。
「你哭什麼?」伊森反而冷靜下來,且異常的冷靜。
「流了這麼多血!」桑妮邊掉淚邊說:「你為什麼要去打窗戶?是不是我惹你不高興?我知道我不夠聰明,你可能見過比我好一百倍的女人,可是我真的很愛你,你不要這樣,不要再打窗戶……」
伊森直直凝視著她,被她這番慌亂卻真的話給震得心中一歎。桑妮只是簡單的小女人,一個愛他的小女人,甚至顧意愛得很卑微,很迎合,他是一個怎樣惡毒的男人,居然忍心傷害她?
他什麼也不說,只是抽出被桑妮包紮得亂七八糟的手,把她攬進懷裡。
他對不起海藍,也對不起桑妮,為了他的權力財富,他同時傷害了兩個愛他的女人。
× × ×
在伊森結婚的同一時間,L.A.開始下起雨。
為什麼又下起雨來?岑海藍一點都不明白,她只知道這個冬季好像特別多雨,她只知道這個冬天她好像掉了特別多的眼淚。
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她並沒有目的,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是這麼一直走一直走,心頭的痛楚好像永遠也無法舒散。
她沒有理由不恨他,他們的愛情抵不過他對權力的慾望。哦,或許他從來沒有真心愛過她,是她,是她一廂情願地以為,只要她甘心做個地下夫人,就會什麼事也沒有,幸福美滿。
去他的幸福美滿!以前她從來不知道心真的會碎,現在她懂了,心不僅會碎,還會碎成千萬碎片,再也補不起來。
路上的行人,紛紛用好奇異樣的眼神看她,怎麼了呢?噢,因為她披頭散髮,在大雨中連把雨傘也沒拿,十足像個面色蒼白的瘋子!可是她不在乎,心都沒有了,還在乎什麼呢?她只是覺得泠,真的好冷,一直冷進心肺裡來,冷得她又暈又顫,眼前也模糊了。
「喂!走路看路好不好!」猛地一聲尖銳的煞車乍起,司機不耐煩地從車窗伸出頭來向她大吼。
她嚇了一跳,又驚又怕,下意識地腳步往後退,然而又一聲刺耳的喇叭聲在她身邊呼嘯而過,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喂!小姐,你站在路中間幹什麼呀?」另一個卡車司機把車停下來看她。
路中間?岑海藍左看右看,這才發現她居然站在路中央!她嚇得神智都沒了,彷彿她正站在死關頭的界線似的。下意識地,她又慌又急地開始往路邊退,一直退一直退……
「喂、喂!你小心啊,你再退要摔下去了?」司機的眉頭打結,朝她大喊:「他媽的,你是嗑了藥還是什麼?腦子壞了啊!」
就在這時,岑海藍發出一聲尖叫,腳一滑,失足滾下路邊的草堆裡,昏了過去。
× × ×
那白色的牆、白色的被單和白色的日光燈,告訴岑海藍這是醫院而不是天堂,她勉強睜開眼,看見身邊有個小護士在對她微笑。
「醒啦,感覺不好吧?」小護士親切的笑笑,「你身上有些擦傷,送來的時候發燒到接近四十度,不過現在已經退了,放心,這些都是死不了人的。」
岑海藍合上眼睛,似乎有著無比的疲倦。如果真死了那也倒好,死了的人不會思想,死了的人不會心碎,死了,她就可以忘記伊森的負心絕情。
「只是什麼?『』岑海藍心一震,猛地睜開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有兩個多月的身孕?」小護士斜著頭問。
岑海藍靜靜點頭,這就是她昨天從紐澤西趕回L.A.時,興高采烈準備告訴伊森的那個好消息。
「我很遺憾……」小護士充滿了同情,「你流產了。」
岑海藍的反應卻出人意料之外的平靜,沒有激動,沒有震驚,沒有慟哭,她只是安靜地以空洞的眼眸瞪住天花板,瞪著瞪著……
好長的一段時間過去,她才冷淡地開口:「沒關係了,反正他的父親也不要他。」
小護士怔住了,她猜到這個小姐必定受了很大的傷害,可是她元從安慰起。
然而岑海藍也不需要她的安慰,她很快轉回視線,冷靜地道:「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醫藥費呢?是不是需要先預付?」
「你不必擔心!」小護士搖了搖手,「有人已經幫你付了。」
「誰?」岑海藍一愣,「怎麼可能?」
「對了,那個人一直在外面等你醒來。」小護士微微一笑,「我去他進來好不好?」
岑海藍的心隨著小護士步出病房的腳步一寸一寸地往上提,是誰在關心她?是誰知道她失魂落魂地昏倒在路邊?她的眼前浮現了伊森的影子,然而她的理智又持續地告訴自己這是幻影。
當病房的門終於再度打開的時候,岑海藍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仍是有些小小的失望。這個手上捧了一束漂亮玫瑰來探病的男人,不是她所期盼的,卻是令她驚訝的。
「偉燁!?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意外地坐起身,眼前的男人斯文、俊挺,帶著年輕男人少有的穩重。她自然認識他了,因為他一直跟她父親身邊,是她父親的得力助手。
「你還好嗎?應該還很虛弱吧?」偉燁並不回答,只是真切地送上他的關心。
「好多了。」岑海藍點點頭,這份意外的關懷讓她心裡流過一絲暖意。
「那就好。」他放下心,卻仍忍不住要問:「送你來醫院的人說你簡直就是自殺,一步一步往山坡滾下去,你的腦子那時在想什麼?」
不知道。岑海藍在心裡悶悶回答著。是她自己往山坡落下去的嗎?她不記得了。也許她潛意識裡真的想要自殺也說不定,死了就一了百了,帶著伊森的孩子一起死……
這念頭讓岑海藍泛起一陣冷意,卻又有種無法形容的快意,怨恨與復仇的字眼頭一回出現在她的腦海
她很快揮掉這個想法,換了個話題:「你怎麼找到我的?是誰通知你的?」
這些問號只有一個答案。偉燁微微一笑,「如果說這些年來你的一舉一動你父親無不知曉,你會不會很驚異?」
岑海藍瞪大了眼睛,她不只訝異,更是震驚。
偉燁笑笑,把帶來的花慢慢一枝一枝好整以暇地插進病床邊的花瓶裡。「吃驚吧?你離家之後的這幾年,不管你在做什麼事,認識了什麼人,你父親都知道,幾乎有一整個組的人,專門為他報告你的行蹤。」
「他瘋了。」她喃喃地說。
「不是瘋了。」偉燁正色地望向她。「你不懂你父親對你的關心。他知道你不贊同他,不欣賞他,可是他愛你,當你開始決定要過自己的生活,他默默接受,可是他無時無刻不惦記著你,擔心你的一切。所以,他才會這麼做。」
岑海藍不說話了,她的心因偉燁這幾句話翻江倒海地起了一陣狂瀾。到底是一家人,到底是她父親,雖然她時常寧願自己不是出生在這樣的家庭……
岑海藍垂下眼廉,眼裡泛著淚光,不過忽然之間,她的臉上掠過一抹奇異的神色,「爸爸……一定知道我跟伊森在一起……」
偉燁選擇以微笑代替回答。
「他為什麼不反對?我以為他會反對的。」她率直地說。
「他當然反對,可是以你的個性,反對有什麼用?」偉燁平靜溫和地說:「不過他知道你們一定會有很多的挫折,說實話,他並不看好這段戀情。」
岑海藍的心裡酸酸澀澀的,是,挫折,僅僅幾個挫折,他們已經被打散,她已經被徹底傷了個體無完膚,她生平頭一遭想把心安定在一個男人的身上,而那個男人卻負了她。
她想到那件訂作的婚紗,美麗的婚禮服,當初她是滿懷夢想與希望去訂作的,現在她再也穿不著,成了一個笑話……她閉了閉眼睛,覺得她的人生就要栽在這一擊上面,再也無法恢復色彩。
可是同時,剛剛那個想法又死灰復燃地重新在她的腦海升起……岑海藍的心裡有著另外一個堅強的聲音在鼓舞著她,激勱著她,要她重新振作起來,好好活下去,她有個活下去的好理由——恨。
當她對伊森的愛燃燒殆盡之後,剩下的死灰慢慢化成極深而強烈的恨,她的傲氣與自尊在她心中融成濃濃的恨意,他負了她,她就摧毀他——不管用什麼方法!
她想到她剛剛流產掉的那個孩子——雖然這報復並非出自她的手,卻是伊森的第一個報應。
她深黝的大眼睛於再也不甜蜜,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冷靜,她沉吟地道:「偉燁,你說如果我現在回去參與上官家的事業,爸爸會要我嗎?」
× × ×
上官家在台北郊區山腰上的住宅,與其說是住山宅,還不如說是城堡,光是花園就大得足以當從此小高爾夫球場,而眺海的豪宅更是擁有幾下個房間,裝潢極度豪華。
雖然上官龍騰在美國的事業已經逐日加重,可是他並不喜歡住美國,一年有大半的時間他還是喜歡待在台灣,待在他這個古色古香的書房中,藉由所有傳訊工具遙控。
不過今天,書房裡還多了岑海藍。
岑海藍眼前的電腦,一行一行跑著的是華爾街最新的股市行情,而她正聚精會神地觀看股市的變化,不時抬起頭來,問她父親幾個專業的問題。
她的父親——上官龍騰五十多歲了,不過他看起來比正確年齡還年輕許多,或許因為他即使在商場上縱橫四海,卻總是笑口常開,看起來很親切樣子。而現在他看著她兒的眼神,更是充滿了疼愛與讚許。
「海藍。」他走到岑海藍身邊,看著她在另一台電腦上打筆記,帶著安撫的口吻說:「雖然你很努力,可是對商場來說你總個新手,我不能這麼快把所有的事業放給你,只能先給你一部分。」
「我知道。」岑海藍很快回答:「你只要把L.A.給我就好了。」
上官龍騰笑出聲來,「這麼迫不及待要去找克里昂家報仇?」
岑海藍似笑非笑地看著父親,「就算我說不是,你也不相信是不是?」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完全逃不出父親那雙鷹般銳利的眼。
「沒關係,我不在乎。」。上官龍騰微微一笑,「我一直希望有什麼力量能促使你回來接掌我的事業,而恨,也是一種力量。」
岑海藍沒說話,臉上有朵奇異而美麗的笑容,淡淡的,幾乎看不見。她的計劃就要開始了。
「你需要一個好助手。」他對女兒眨了眨眼,「我決定把偉燁留給你。」
「我不用他幫忙!」岑海藍立刻本能抗議。
「你要。你還有很多事不懂,偉燁可以教你。」上官龍騰嚴肅起來。「他還可以提醒你,別做太過分。」
岑海藍安靜。她父親考慮得對,犯不著為了她的恨意,毀了上官家的事業。
「海藍。」上官龍騰真情流露地把手放上她的肩,「你聰明,又有能力,回來幫我吧,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
岑海藍垂下眼廉,愧疚讓她眼眶發熱。伊森說得沒錯,不管怎樣,上官龍騰總是寵愛她的父親,而她卻只是因為報復,才回到父親身邊。
她不管這是不是中國人的習俗,還是伸出雙臂擁緊她的父親,認真地說:「爸,你放心,我會努力的。」說罷,朝她父親一笑,這才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她房間做功課去。
「聽說桑妮.克里昂好像有家她自己開的美容沙龍是不?」她半沉思著問他。
「那是她唯一的事業。」偉燁揶揄地笑了笑。「怎麼了?」
「把那個沙龍的資料收集好給我。」岑海藍對這個她未來的得力助手下了第一道命令,「哦,還有,我接管L.A.的事,先別讓媒體知道。」
正當偉燁對岑海藍俐落干經常的改變大為驚訝之時,她已經踩著自信的步子,走到廊另一頭去了。
× × ×
桑妮的美容沙龍坐落在比佛利山地價最昂貴的商業大道上,偉燁的消息十分正確,這就是桑妮唯一的事業,也是克里昂唯一任懲桑妮管理處置的事業。在克里昂的想法中,桑妮只要能把這間店弄得好,他就很心滿意足了。
這天,桑妮正坐在她粉紅色的辦公室裡,想著怎樣讓她美容沙龍的業績再好一點,或者是,該怎麼擴大業務,讓父親對她刮目相看……
「克里昂小姐,外面來了個新客人,才第一次來就買了我們的金卡呢!」經理興奮地報告著。
雖說她這裡平日的客人不是好萊塢的明星就是富家太太,雖說那張金卡除了她這兒的優惠還包括了其他一等一俱樂部的優惠,可是那張卡定價五萬美金,實在不是普通的貴;然而卻有人第一次上她這兒來就大手筆地撒了五萬美金,她這個老闆當然得出面招呼。
她於是走出辦公室,踩著優雅的步子迎上前去。坐在他貴賓室的女郎是個東方人,高挑艷媚,有點南洋人的深刻五官,皮膚卻又白得很,很教人印象深刻的一個女人,即使桑妮眼角瞟了眼櫃檯上的郎填的資料,姓什麼?岑?鄭?曾?天哪!這些中文姓她實在是搞不懂得,好在那個名字她是熟悉的,Sapph,莎菲,藍寶石的意思。
桑妮擺出一個笑容,「莎菲,我可以直接喊你莎菲嗎?請坐。」
女郎微微一笑,隨手脫下身上那件Prada的外套,舒舒服服地坐在桑妮店裡的沙發上。
「有人告訴我,如果我在比佛利山要找一家像樣的美容中心,就非得來找你不可。」女郎稍稍環視四周,「我今天一來,才知道別人說的還真不假呢!」
這些又捧又讚的話讓桑妮開心不已,她當下就喜歡上這個東方女人。
「你到我這裡來,保證可以受到最好的服務。我們這裡,四樓是指壓按摩中心,三樓是健身房,二樓則是美容護膚……不過說真的——」桑妮又嫉又羨地看著女郎一臉吹可破的晶瑩,「你們東方人的皮膚真是好。」
「我以前也很糟糕呢!」女郎分享秘密似的道:「尤其來到美國氣候不同,我的皮膚乾澀得要命,簡直見不得人,後來遇到一個印度人,給我用了他祖傳偏方調製出的保養品,才變好的。」
「偏方」這兩個字極容易吸引某類人,而桑妮恰好就是其中之一,她好奇地問:「什麼樣的偏方啊?」
「我也不曉得,一些植物精華吧。」女郎聳聳肩,「不過我跟我的朋友使用之後,都覺得功效很神奇就是了。」
「真有這種事?」桑妮是個愛美的女人,偏偏又是個做美容事業的女人,她對能讓自己更美的東西,簡直一點抗拒力也沒有。她此時的口氣,完全流露出無比的好奇與興趣。
「你有興趣呀?可是……」女郎皺了皺眉頭,「那個印度人很難找耶,一下子在美國,一下子又回到印度,連我自己都不曉得這批保養品用完了之後,下回不找不找得到他。」
愈神秘的人物,愈因難的事,似乎價值愈高的樣子,至少桑妮就是這麼認定的,她的聲音透著希望:「他總有辦法聯絡吧?」
「這個……」女郎有點為難的樣子,「唉,好吧,我幫你找找看,介紹他給你認識好了。」
「就這麼說定了嘍!」桑妮又補了句。她忽然想到,說不定這可以為她的美容沙龍帶來新的商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