濰揚瞪著窗外的藍天白雲,晴朗的天空跟他陰暗的心情一點都不相稱。他現在算不算是作繭自縛?遇上她之後,他的心不再平靜,很多時候他都氣得想要狠狠打她的小屁股一頓。不過他知道就算有這個機會,他也不會捨得打下去。
「捨得」,他什麼時候開始對她有了這種情緒?
一切的事情似乎全變了調。
濰揚歎息一聲。他到這裡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她,而是想要揪出「幕後黑手」。當然他也曾經懷疑過她,可是這些日子的相處足以讓他明白,她不是那種工於心計的小人。沒有人的演技可以這麼自然,況且她並不知道他的身份。
起初的逗弄都只是故意要引出她的情緒反應,看看她是否真如表面上一般,是個彆扭的小女人。
誰知道看著看著,他的眼光越來越離不開她,對她的關心、付出也失去了試探的本意。到最後居然為了她而心煩、氣惱!
濰揚苦笑,他一向是冷靜的,這次怎麼會在事情還沒有眉目前,就滲入了私人的感情因素?原先的逗弄漸漸變成真心的付出,他無法再把她當成上司或是嫌疑犯,而只是個讓他氣惱又放不開的女人。
方時雨,這個比北極寒冰還難消融的女人,究竟是哪裡吸引了他?別提她老是一本正經的模樣,光是她的口是心非、彆扭至極的性子就快要將他氣壞了。濰揚無奈的想著,唇揚起一個弧度。
算了,他就認栽吧,不然還能怎麼樣?天知道他是著了什麼魔?紅粉陣仗他不是沒見過,嬌媚、柔順或是辣嗆的女人他見多了,可也沒對誰動心過,沒想到居然會栽在這個女人身上!
待辦的正事至今仍沒有一點眉目。這樣也好,濰揚暗忖,目前他就專心對付這個小女人好了,只要她別再對他口是心非他就應該謝天謝地了,不過這種可能性只有小指尖這麼一丁點兒大。
濰揚不禁笑了起來。他的「總經理」,那可惡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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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雨,這個檔案該歸在企畫部是不是?」濰揚拿著一份會議紀錄問道。
時雨全身僵硬,紅潮一點一點的染上她白皙的肌膚,「隨便。」聲音干的像是什麼尖銳東西刮在紙上似的。
「隨便?」濰揚怪異的看著她,這是他那個一絲不苟的上司所說的話嗎?「你剛剛是說隨便嗎?」
低著頭,時雨在心裡氣惱的將濰揚千刀萬剮了十幾次。他為什麼不能讓她平靜一點啊?「就歸在企畫部好了。」
濰揚再次仔細的看著時雨,她一直低著頭,聲音奇怪,表現也很奇怪。平常的她不是應該都會看著他,然後下達明確的命令嗎?難道她不舒服?這個可能性讓濰揚走近她,關心的問:「時雨,你今天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啊!他幹嘛靠她這麼近?時雨全身溫度立刻上升,心跳也像千軍萬馬奔騰一樣的快速。
「沒有。」一切都很平常、跟平常一樣的平常,他也該死的跟平常的他一樣的討厭。為什麼只有她要這樣在乎他們昨天的那個……意外?時雨氣惱的想著。
「真的沒有嗎?讓我看看,你的臉好像紅紅的,是不是感冒了?」濰揚伸出的手卻立刻被拍了回來。
「不要碰我!」時雨正氣凜然的說道。抬起頭想要瞪他」眼,視線卻不自覺的落在他性感的薄唇上。轟然一聲,她的頭上幾乎冒煙了。
這下濰揚再遲鈍也知道了。哈,她在害羞!誰知道這個冷淡嚴肅的總經理竟會這麼在意他們昨天的吻?
「總經理,你在害羞嗎?」濰揚促狹的問道。
時雨急急否認,「我、沒、有。」用力說完這三個字,她習慣性的想指正他,「我說過要叫我『總經理』的,你可不可以記住一次?」她推推眼鏡,滿意的感覺到自身的權威又回來了。
「總經理,我剛剛就是叫你『總經理』啊。」濰揚故作委屈的辯解。在心裡偷笑她的愕然表情。她當真是心亂啊,居然這麼失常。不過,他喜歡她的失常。是嗎?時雨努力回想。沒錯,剛剛他的確是叫她總經理,可是……他為什麼突然叫她總經理?時雨在心裡揣測他的想法,隨即暗罵自己無聊,「很好,如果沒事,你可以出去了。」
濰揚兩手支在辦公桌,低頭問道:「總經理,你今天把頭發放下來了?」他著迷的看著她一頭秀髮蓬鬆的披散在腦後,好美。
「哦,因為今天天氣有點冷,我又不想戴圍巾,所以才把頭發放下來。」她正經的回答。第十次在心裡懊惱自己為什麼要因為他一句話就做這種蠢事?還讓公司的同事大驚小怪的,結果他居然到現在才發現!算了,她幹嘛在乎?反正她又不是為他放下頭髮的。
「總經理,今天氣溫可是高達三十度啊。」濰揚好笑的戳破她的牛皮。這個小女人真是不坦率,明明是為了他而放下的,還硬要辦個理由。
「那又如何?我覺得冷不行嗎?」時雨惱羞成怒的回答他。這個可惡的狄濰揚,親過她之後居然像個沒事人一樣,好像昨天什麼事都沒發生,仍然是一副討人厭的樣子。只有她一直想著昨天的事,什麼嘛!時雨好生氣,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
算了,她可是經過商場大風大浪的方時雨,這點小事她怎麼會放在心上?了不起就當作被蚊子叮了一下,根本沒什麼。時雨決定倣傚濰揚,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濰揚正經的拿來一件外套,「總經理,你穿上吧。」
「我幹嘛要穿外套?」時雨莫名其妙的瞪著他。
「你不是說冷嗎?現在在冷氣房裡、你又穿短袖,我怕你感冒了。」濰揚不怕死的激她,決心把這個小女人的真實情緒給逼出來。
哦……這個可惡……可惡的人!時雨氣壞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會照顧,不用你費心。」她接過外套,披在椅背,一副冷冷的總經理氣勢。
「總經理,你這樣不冷嗎?」濰揚悠哉的問。
「不冷。」時雨憋著氣回答,他今天是怎麼了?吃錯藥?
「可是我覺得你還是穿著比較好。」濰揚再次好心的建議。
「我說過這沒你的事,請你出去。」心裡的怒火翻騰,威脅著將要爆發出來,時雨吐出冰冷字句,眼神卻完全寫著相反的兩回事。
「總經理,別這麼冷淡,我可是在關心你啊。」濰揚仍然嬉皮笑臉的。
時雨終於忍無可忍的站起身來,纖指指著門,用比平常尖銳的語氣氣呼呼的說:「我叫你出去,你沒聽見嗎?還是你會四國語言卻忘了自己的母語?」濰揚笑了。
時雨憤怒的瞪著他,「你笑什麼?哦,別告訴我,我想這只是證實了我一直以來的猜測,你根本已經瘋了!」時雨尖酸刻薄的說。一點都不覺得她被他氣成這樣有什麼好笑的。
濰揚笑得更開心,甚至伸出雙臂抱住她。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時雨腦袋暫時停止運作三秒鐘,然後結結巴巴的對他說:「我警告你,你不能再非禮我,否則我是不會放過你的!」她昂頭加強自己口氣的威嚇性。
濰揚溫柔的望著她,「你在乎昨天的吻。」
「我沒有!你……你不要自以為是。」時雨大聲否認,侷促地推推眼鏡,「我要辦公了,狄先生,請你出去。」
濰揚不接受她的命令,反而把她擁入懷裡,「不要又變成那個冰山美人好嗎?不要又變成那個嚴肅自製的總經理好嗎?我喜歡真實的你,會發脾氣的你,臉上表情豐富的你,我很高興今天終於見到了真實的方時雨。」他將她的頭轉向他,「你好,初次見面,方小姐。」他朝她微笑。
討……討厭,他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她?他不知道這樣溫柔的眼光會讓她想哭嗎?他不知道這樣感性的話會讓她心酸嗎?他不知道他強壯的擁抱會讓她想就此沉淪嗎?
時雨抿起唇,「你有病嗎?老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她掙扎著想掙脫他的懷抱,回復以往的自己。
「別再口是心非了,你明明就懂。」濰揚說道。「你知道嗎,你在緊張、生氣或是害羞的時候,會不自覺的用手將頭髮攏向耳後,或是將你可笑的金邊眼鏡以你可愛的小手推得高高的。」他說著輕點她的發跟眼鏡。「每當這時候我就知道你又在口是心非、鬧彆扭了。」
正要伸手攏頭髮的時雨僵了一下,很不自然的將手放下來,「我的眼鏡才不可笑。」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對他的話做回應,時雨紛亂的找了最安全的話說。
她在他眼中真是那樣的嗎?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小動作,他竟然觀察的這麼仔細?時雨心中突然變得好溫暖,這種陌生的悸動讓她想哭,可是方時雨是不哭的,她向來是堅強的、冷靜的。
自從媽媽去世以後,她就沒再哭過了。因為爸爸說哭泣是弱者的行為,她必須要變強,否則不能管理一間公司,情緒化只會搞砸一切、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的弱點。
時雨相信父親的話,並奉行不悖。她已經十幾年沒哭過了,不管經歷什麼波折、打擊、挫敗她都可以承受,都可以冷靜的面對,就連那時候那個讓她這麼傷心的人離開時,她也沒有哭。
可是為什麼現在她卻想流淚?這個抱著她的男人究竟哪裡特別?他明明自以為是又傲慢自大,完全不理會她這個上司的任何命令,只做他想做的事。他是個我行我素的臭男人,是她一點都不想要的助理。
可是他的懷抱好溫暖啊,他的話好動人啊。從他來了以後,她似乎就不再是以前的她,不再是外面盛傳的「冰山美人」,也不再那麼嚴肅冷漠。在他面前,她可以說她想說的話、做她想做的事,因為,他似乎可以看穿她的心,知道現在的她是真實的、還是經過偽裝的。她在他面前不必再這麼辛苦的隱瞞自己的情緒,因為不管如何,他都會知道她的真心話。
而且,他似乎喜歡真正的她呢!他似乎不覺得她說的話、做的事很奇怪呢!他……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給她一種可以安心表現出自己,而不需畏懼他人眼光的感覺。
為什麼呢?
時雨有些嚇著了、有些慌亂了,這個人可以輕易的攻破她的心防,看到真實的她,這是可以的嗎?不!這是不應該的,她怎麼可以讓一個認識……不,是共事兩個多月的男人輕易地看出她的脆弱?
她怎麼能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在他手上?她承擔不起再一次的受傷,她冒不起任何風險了!
「時雨,你今天好美。」濰揚將頭抵在她頭頂上,嗅著她發上清香,低啞的說道。
時雨的心悸動了一下,然後閉起眼睛縱容自己沉浸在悸動中五秒鐘。再張開眼時,她又回復那個人人懼於其威嚴的精明總經理。
「狄先生,請你放開我。還有,請像剛才一樣叫我總經理,不要再叫錯了。」她推開他,利落的站起來。
濰揚發出一聲歎息,知道她又躲回殼中去了。但他知道在剛剛那一刻,雖然極為短暫,可是他的確瞥見了真正的方時雨。他相當珍惜那短暫的一刻,而且在心裡發誓,他有一天絕對要把真正的她給挖掘出來。
「時雨,我不會放棄的。」他淡淡的宣誓著。
時雨的心悸動了一下,她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可是她決定當作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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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被我嚇到了沒?」一個清脆如銀鈴的女聲說道。
濰揚無奈的閉上眼,轉過身面對眼前個兒不高、卻讓他的生活過得如水深火熱般的女孩。
「洛瀅,你該死的在這兒做什麼?」他見到有些員工已經好奇的對他們行注目禮,連忙將她拉到公司外。
女孩嘟起嘴,「你幹什麼這麼凶啊?我剛好經過來看看你不行嗎?我可是你惟一的、最寶貝的妹妹耶!」她朝他扮個鬼臉。
濰揚實在拿她沒轍,「可是,你也不能就這麼大剌剌的跑到我上班的地方來啊。」
父母在他出生的十年後突然又懷了孩子,驚喜之餘自然對這個老來才得的小女兒寶貝得緊,養成她嬌蠻的個性。幸好她只是嬌蠻了點,本性倒還不壞,否則濰揚可真要可憐起那個未來的妹婿。
「那又怎樣嘛!你這麼久沒回家了,我當然會擔心呀。爸媽也很擔心,你知不知道?都三十歲的大男人了,還要我這個妹妹來為你操心,你羞不羞啊?」她惡作劇的捏捏哥哥的鼻尖。
「洛瀅!你越來越沒大沒小了!」濰揚將她的手揮開,「都上大學了,有規矩一點!」他深深後悔沒有在小時候建立起做大哥的威嚴,現在就算他想要建立也已經來不及了。誰知道當年那個可愛的小女孩,現在會變成這麼令人頭大的麻煩精?
「什麼嘛,開個玩笑也不行啊?你真是越來越像老頭子了。」洛瀅翹起小嘴,伸出指頭狠狠的戳著濰揚的胸口。
濰揚快被她搞瘋了,他捺著性子問:「洛瀅,你找我做什麼?」
「哥,你得老年癡呆症啦?我不是說我是順路經過來看你的嗎?」洛瀅喊道,手臂親暱的穿過他的手搖晃著。
濰揚忍耐的深吸口氣,「那你現在看到了,我既沒缺手也沒斷腿的,你可不可以回去了?」
「講話幹嘛這麼尖酸啊?」洛瀅指責道。「我都到這裡了,你下午就陪我去逛街嘛。」
「洛瀅,你記得我還在上班吧?」濰揚提醒她,「我不能單為了陪你而蹺班的。」
洛瀅可不滿了。「蹺個班有什麼關係?反正你根本不必上班的,真不曉得你在想什麼,突然跑到這裡來,爸是懶得理你,否則你會這麼好過?」洛瀅哼了一聲。
「洛瀅,我有我的考慮。」濰揚在心裡想著要怎麼把這個魔女給弄出公司。
「我也有我的考慮啊。」洛瀅昂起頭,眼珠子轉了轉,威脅道:「你不陪我去逛街,我就要進你公司去看看你的女老闆長什麼樣子。」說著便真的轉過身去,要推開公司大門。
濰揚真是拿這個被寵壞的妹妹沒辦法,他伸出手把她拉回來,「洛瀅,不要胡鬧!」要是讓她去公司大亂,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洛瀅一臉得意,像抓到濰揚把柄似的,「哦,你跟她有姦情對不對?所以怕她看到我。唉唷,我又不是你的老情人,怕什麼?」她仍然努力想突破濰揚的手臂範圍。
「什麼姦情,難聽死了!你去哪學來的?」濰揚再次把她給撈回來,認栽的道:「洛瀅,你別鬧了好不好?算哥哥拜託你。」
洛瀅皺起秀眉,假裝考慮,「可是,人家真的想看看她長什麼樣子嘛。你在追她對不對?那我更要看看未來的大嫂長什麼樣子。」濰揚沒否認她的話讓洛瀅的小腦袋已經自動做出結論。她努力掙脫哥哥的鉗制。
「洛瀅,我要生氣了!」濰揚喝道,因妹妹無心的話而心煩意亂起來。
洛瀅委屈的瞪著他,「你就會凶我。」她吸吸鼻子,一副很可憐的樣子。
洛瀅雖然性子驕縱,可是一旦濰揚發火,她還是會怕的。
濰揚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虞嶼,你快點過來接洛瀅,我在……」
洛瀅這時倒安靜了下來。「哥,你幹嘛叫虞大哥過來啊?」她突然變得扭扭捏捏起來,神情十足的小女孩。
「除了他,我不知道還有誰可以治你?」濰揚看著妹妹,摸摸她的頭,取笑道:「怎麼?舌頭被貓叼走了?」
「討厭啦,哥,虞大哥要上班耶,你這樣叫他出來不太好吧?」洛瀅朝他懷裡靠去,撒嬌道。
「他要上班我就不用?」濰揚瞪她一眼。怎麼哥哥跟喜歡的人之間差別這麼大?「反正他是老闆沒人管他。」
洛瀅笑得可甜蜜了,她看看表,「哎呀,虞大哥快到了,我先下去等他。」她興奮的對濰揚揮手,邊向外跑去,邊大喊道:「大哥,你要加油哦,我下次再來探聽情形。」她眨眨眼,走入電梯。
呼!終於走了。濰揚搖搖頭,他真懷疑這小妮子是不是為了要把他煩到受不了,跟虞嶼求救來帶走她而來的。不過,她還是個小鬼頭,應該不會這麼有心機吧?倒是可憐了虞嶼,明明討厭極了跟小女孩打交道,卻不幸地惹上他家洛瀅。
濰揚失笑,轉身走回公司。
公司裡,時雨見到他轉身回來,趕緊回辦公室坐下。心情卻異常紛亂,像是打翻了調味罐一樣,五味雜陳。
那女孩是誰?看他跟她這麼親暱的樣子,大概是女朋友吧?可是那女孩看起來好年輕,又長得美麗可愛,看起來跟他……很相配。時雨悶悶不樂的心想,喉頭苦澀了起來。
她何必在意呢?她只是他的上司、他只是她的助理,他們之間一點關係都沒有,充其量只有一個意外,一個小小的意外,根本不算什麼的。
「時雨,不好意思,剛剛有點私事。」濰揚推門進來,臉上是大大的笑容。
是啊,跟女朋友約會當然是私事了。時雨在心裡嘲諷的想道。見到他洋溢著快樂的臉,不知為何竟覺得十分刺眼。
「沒關係。」
「有事需要我幫忙的嗎?」濰揚心情愉快的問道。
「沒有。」時雨說道。他沒說他的私事是什麼……那是當然的 ,他沒必要跟她報告嘛!
「怎麼了?」察覺她不尋常的沉默,濰揚問道。
時雨若無其事的笑一下,「沒事啊。」既然他不說,她也樂得裝作什麼都沒看兒,反正她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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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回來了。」時雨微笑的對父親說道。
方懋洋點頭,「坐啊。」
注意到今天父親的心情似乎不錯,時雨緊繃的心情放鬆了些,她坐下來,關心道:「爸,你吃過了嗎?我帶了一點東西回來。」她將在公司附近麵包店買的點心拿了出來。
「不用了,我不吃。」方懋洋揮手拒絕。
「可是爸,這剛出爐很好吃的。」時雨還想說服父親。
「我說過的話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方懋洋不耐的打斷她。「到現在你還不知道我最討厭說話重複嗎?」他皺起眉頭。
時雨收起熱騰騰的點心,「對不起,爸。」
時雨道歉的話讓方懋洋的火氣消了些。他看著時雨帶回來的報告,本已舒展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後索性將報告往桌上一丟,發出砰然一聲。
「這個月比上個月更糟!?」他皺紋橫布的老臉上滿是不滿。
時雨的心又糾結起來,如往常一般的巨大壓力朝她席捲而來。「對不起,爸,這個月不知道為什麼,生意很冷清。」這個月幾乎沒有團,營利少的可憐。「上個月你說是淡季,那個月呢?」方懋洋大聲問道。
時雨默默地低頭,無法為自己辯解。之前與另外四家旅行社的合作案雖然順利進行,可是生意並沒有預期的好,讓她十分失望。她本來希望這個合作案能夠賺一點,讓父親看看她的表現,能夠開心開一點的。另外東南亞的航線方面,她推出了一個優惠方案,沒想到報名的人卻出乎意料的少。即使已經在做賠本生意了,還是招攬不到顧客。這讓時雨開始猶豫要不要簽下長約。
「不要一直不說話,我在問你話!」方懋洋生氣極了。
時雨抬起頭,「爸,我已經盡力在做宣傳、也很盡力在開發新客戶,可是……」她感到有點委屈。
「不要找理由!」方懋洋憤怒的打斷她的話。「我辛辛苦苦一輩子才有這麼一間公司,不許你把它給毀掉知道嗎?」
低著頭,抿著唇,時雨點頭輕聲說:「我明白。」
「公司現在到底有沒有問題?你老實說。」方懋洋精明的瞪視著女兒。
時雨冷靜的迎視父親的眼。「沒有,公司沒有問題。」
公司怎麼可能會沒問題?生意越來越走下坡,前幾個月還有點營利,這幾個月來每況愈下,要是再這麼下去,就要開始虧損了。畢竟人事費用是固定的,要是沒生意肯定會撐不下去。可是她能這樣跟父親說嗎?
當然不行!
父親最重視的就是公司,他將這麼在乎的公司交給她來管理,她怎麼能夠還給他一間即將倒閉的公司?父親會氣壞的。她得趕緊想想辦法才行,一定有辦法的。
沉重的經營擔子讓時雨臉上出現疲態。她絕對不能讓懋洋消失!就算再苦也要硬撐下去!
「沒有就好。」方懋洋點頭,似有意若無意的說:「時雨,你有沒有男朋友?」
時雨簡直是受寵若驚,父親一向很少過問她的私事。「沒有。」她回答道。受過一次傷就夠了,她沒有本錢再承受第二次。
「是嗎?」方懋洋滿意的點頭,露出微笑。「我最近跟你溫伯伯聊起你,他直稱讚你又懂事又能幹,年紀輕輕的就撐起一間公司。」
時雨擠出笑容回答:「是溫伯伯過獎了。」父親的朋友一向跟她沒有交集,為什麼會突然跟她提起這個?
方懋洋不同意的搖頭,「你當然優秀了,你可是我方懋洋一手調教出來的女兒,怎麼可能不優秀?」他志得意滿的笑了。
時雨微笑以對,這種時候她不知該說些什麼。
「所以啊,溫伯伯就提到他還有個兒子沒娶妻,現在人在美國唸書。要是你沒有男朋友的話,他倒是願意替你們湊合湊合。」方懋洋笑得可開心了。「對方是將來的雙料博士,還要掌理溫伯伯的事業,能攀上這門親事的話,公司可就更鴻圖大展了!」他因想到公司的未來發展而笑開魚尾紋。
時雨驚訝的望著父親,好一陣子後終於開口:「爸,我暫時不想考慮這事。」
方懋洋不悅的皺起眉頭,「什麼叫你不想?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現在有這麼好的對象,你還挑什麼?我不是一再跟你說過,你的婚姻對像必須是要能夠壯大懋洋的人嗎?我為它付出一切,你是我的女兒,為我做這點事應該不算什麼吧!」
時雨不語了。她當然知道父親的意思,從她小時候起他就這麼對她說了,她也從未有過異議,畢竟她早已習慣事事順從父親,可是這麼突然的對她說這些……她一時之間有點不能接受。一個人影突然浮現在她腦海。時雨閉上眼睛,腦海中的人影卻更形清晰。怎麼會在這種時候想起他來呢?
狄濰揚……
一種類似惆悵的情緒抓住了時雨。他對她真的很好,或許他就是這麼的熱情、容易對別人付出關心。時雨想起他對女友的小動作,心情變得低落,懷疑的種子在她心裡悄悄發芽……
他有女朋友了,為什麼還要對她好、關心她?是不是……是不是……跟「他」抱著一樣的企圖?有同樣的目的?
「我也不是叫你現在就跟他結婚,我知道你們年輕人,總喜歡先培養感情,我只是先跟你說一聲,讓你有心理準備而已。」見她有軟化的跡象,方懋洋也見風轉舵的放緩了語氣。
不是現在?不是現在就好了。時雨輕聲說:「我明白了,爸。」她拋開了心裡的懷疑,想這些是沒有意義的。她已經不是當初的小女孩,他也不是「他」,因為他並無意要追求她,他只是……只是對她好而已,就像對別人一樣的好。反正,她的將來是在那個「溫先生」身上,跟他也沒有任何關係。
時雨不再想這些讓她心亂的問題,她已經好累了,無法再去想太複雜的問題。
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她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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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目前要如何在不景氣中開闢出新客源變得十分重要。我希望不分部門,大家共同為公司努力。」時雨站在橢圓形會議桌前,穿著黑色套裝,頭綰成髮髻,戴著金邊眼鏡,對著會議室裡的重要幹部說道。
今天是公司每週例行性的會議。與會的說是重要幹部,其實幾乎就是全部的員工了。
濰揚冷眼旁觀,見到她臉上不自然的潮紅,在心裡低咒一聲。這快把他氣死的固執女人,明明生了病卻不去看醫生,硬要拖著病體主持什麼勞什子會議。
時雨繼續說下去:「公司的營運對各位的薪水及年終獎金也有一定的影響,所以我相信大家一定會盡力為公司爭取業績的,是不是?」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喉嚨有點疼痛,頭腦也有點昏沉,不過還在她可以忍耐的範圍。她只是小感冒,要看病可以等主持這次會議再去,或許待會吃吃成藥就沒事了。
底下傳來有朝氣的回答!「是!」
時雨欣慰的露出微笑,「接下來請業務部提出下個月的努力方針及具體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