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帶我來吃的,不是這個吧?」時雨吞了一口口水,略帶驚嚇的望著眼前的招牌。
「沒錯,就是這個。」濰揚笑道。推她進去。
「大閘蟹海產店」?老天爺!
時雨轉頭對他說:「我看……我們去別的地方吃好不好?」光看裡頭的人潮她就受不了了,何況吃海產總不能用刀叉、筷子吧?時雨一點都不想在外頭這樣做。
「這家的海產非常新鮮,相信你只要吃過一次,就會愛上這裡的。」他吩咐侍者將她帶入早已訂好的位子,然後站在各式泡在水裡的海產面前點購菜色。
不一會見他走向她,發現她一臉氣憤的瞪著他。
「你早就訂位了?」
「是啊。」濰揚說道。「有什麼不對嗎?」
「你……你」開始就打算帶我來這?還是……是因為別人不能來,所以我才在這裡?」時雨抿著唇,不甚痛快的問。
「別胡思亂想,我事先訂了位沒錯,不過那是在你對我們的晚餐無異議的情況下,我才會帶你來這。這裡的東西真的很美味,別再使性子了。」濰揚說道。
使性子?他竟然說她在使性子?時雨的目光像要將他碎屍萬段。
「別這麼說我,好像我是個任性的小孩子,我可是你的上司,記得嗎?」時雨努力維持冷靜。
「當然記得。」濰揚好笑的看著她忍氣的模樣。
坐了一會,時雨低聲道:「你點了些什麼菜?」
「新鮮蝦子、現撈大螃蟹清蒸,和九孔、海瓜子、石斑魚湯跟幾樣青菜。」濰揚說道,「怎麼樣,還想吃些什麼?」
時雨一聽心都涼了。他叫這麼多根本吃不完,更重要的是全都是要「動手」的食物,她總不能只吃青菜吧?時雨低頭看著身上價值不菲的名牌套裝,再次懷疑自己為什麼會跟他到這裡來?
她環視四周,所有人都是休閒輕鬆的打扮。見到有人以怪異的眼光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時雨的臉迅速熱燙了起來。她不自在的端坐著,手整齊的疊放在大腿上。
「怎麼了?」濰揚問道,注意到她的不自在。
「沒什麼,只是覺得……穿這樣跟這裡很不協調。」時雨掙扎了一下,還是對他說了真心話。
濰揚看了她一下,明白她所指為何,笑著拉起她的手,「放心,這很容易解決的。走吧,客人很多,暫時不會上菜,我帶你去買件輕鬆點的衣服。」
十分鐘後,時雨穿著一件寬大的POLO衫,下面穿著一件七分褲,原本梳成髻的頭發放下,綁成馬尾束在腦後,看來跟店裡的客人沒有什麼不同。
「怎樣,這樣就不會不自在了吧?」濰揚欣賞著她難得的俏皮打扮,卸下了女強人的服裝,看起來平易近人多了,而且起碼要年輕四、五歲,他比較喜歡這樣的她,可惜這話絕不能對她說,否則她一警覺,又想回復她的上司形象,這頓飯可就變得索然無味了。
時雨彆扭的看著自己,小聲說道:「除了在家裡,在外面我從來沒有穿成這樣過,很不習慣。」在外人眼中,她一向是幹練的方時雨,這樣的裝扮對她而言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別想太多,來,快吃吧!」濰揚招呼她,將一隻螃蟹放到她碗中,自己也取了一隻,用手剝起殼來,一邊吸吮著湯汁,大口吃著肥美的蟹肉。
時雨遲疑地看著碗裡的螃蟹,手怎麼也伸不出去。她用筷子夾了幾口菜吃,那股不自在的感覺一直沒有消失。然而,見到他逕自大啖美食的模樣,也開始在考慮要不要抓起螃蟹來吃。
見她根本沒吃,濰揚看著她低聲說:「時雨,放輕鬆,這裡不是你所熟悉的商場,你不需要緊張自己的一舉一動,在這裡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客人,不會有人多看你一眼的。」濰揚希望她能夠放輕鬆,不要那麼緊繃,這就是他帶她來此的目的、也是刻意在她面前吃得像個野人的原因。
時雨還是有些猶豫。
見狀,濰揚索性用剝了螃蟹而沾滿海鮮湯汁的手去握住她的手,「好了,現在你的手跟我一樣了,在洗手之前,你何不先嘗嘗這裡的美味佳餚?」他不由分說的把螃蟹硬塞在她手上。
時雨轉頭看看別人,真的沒有人在注意她,這讓她放下心來,開始用手剝起螃蟹殼。在吃下第一口蟹肉時,時雨感到某部分的自己似乎掙脫開來,變得好輕鬆、自在,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受。
「很好吃。」她低聲的說。
「我知道。」濰揚溫柔的望著她,將更多的菜堆入她碗中,「再多吃一些,我喜歡看你吃。」
時雨抬頭望他,突然覺得心好慌,他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她?他不知道這樣的眼神會讓她心跳不穩嗎?
時雨低下頭吃著,心緒紛亂,有種隱約的情感似乎在慢慢發芽。會嗎?她會對一個……像他這樣的男人產生感情嗎?
不會的,時雨堅決否認,她不可能對他有什麼情感的,她不想要、也不能要這種感覺……所以,一定是這裡的氣氛讓她有了不該有的錯覺,一定只是因為這樣。可是,心裡暖暖的感覺還是讓她眼眶也跟著熱了起來。
「你吃得嘴巴都沾上醬汁了。」濰揚嘴裡塞著東西,含糊的說道。伸出手親密的替她擦去唇邊的醬汁。
時雨震驚的抬起頭,心裡恍惚的感覺卻在見到他的臉之後不禁笑了起來。
「你該看看你的臉,上頭有螃蟹殼呢!」她不假思索的為他拿掉,想到他剛剛的模樣又笑了起來,「你好像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會吃得滿臉都是。」她淺淺笑道,心情終於放鬆下來。
濰揚專注的看著她第一次出現的真心笑容,心裡十分欣慰。能笑的她更美了,不再像個木頭美人。然而,這個想法可不能讓她知道,否則她又會變回原來那個冷冰冰的總經理。濰揚突然皺起眉來,對他而言,她似乎不再只是單純的上司了……
「那你也是小孩子,別忘了你剛剛嘴上還有醬汁。」濰揚取笑回去。
「哪有,我臉上乾淨得很!」時雨趕緊否認,用餐巾狠狠的把臉擦了個徹底,對他露出一個小小的、淘氣的笑容。
濰揚忍不住也跟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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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複雜的闔上桌上的資料,濰揚精明銳利的眼緩緩閉了起來,整個人陷入沉思中。就他這個月來的觀察,時雨是個認真過了頭的女人,不可能不開會或是沒有任何紀錄就決定任何決策。但這幾件案子卻都是這樣的狀況,雖然那時候她才剛掌理公司,可是一個人的個性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由散漫變成一絲不苟?
濰揚沉吟的皺起眉,難道……作主的另有其人?這樣就可以解釋很多疑點了。譬如為什麼沒有會議資料、為什麼一件案子從草擬到決定的過程都沒有文件留下來。何況依時雨的個性,也不是會倉促決定事情的人。
這麼說來,顯然是有人授命了,而且……這個人還是時雨極為親近的人,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性了。不過一切都尚未明朗,他還得多等一些時日,再決定要如何做。
濰揚嘴角泛起真心的微笑,但不管如何,他很高興時雨不是他想像中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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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累。」瑤君用手扇著風,靠在椅背上啜飲著冰咖啡。「想不到看個展覽會這麼累人,真想不通那些小鬼是打哪兒冒出來的,擠得要命,根本沒看到什麼嘛。」
「今天恰巧是他們校外教學的日子吧,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有這麼多學校擠在同一天。」時雨仍舊是端正的坐著,頭髮沒有一絲凌亂。
這天她們相約去逛博物館,沒想到最近的特展十分熱門,大家一窩蜂的湊熱鬧,倒讓她們沒了興致,加上人擠人,讓她們香汗淋漓的,一出博物館立刻來到附近的咖啡館稍作休息。
「時雨,真是佩服你耶,經過了一場陣仗,你居然還可以這麼……」瑤君比了一個誇張的手勢,「優雅而一絲不荀的,好像你剛剛是去參加什麼宴會,而不是跟一堆小鬼擠在一起。」
想起濰揚似乎也說過同樣的話,時雨的心情忽然陷入低潮。她一直覺得被眾人這麼看待自己——一個總是自信、拘謹的公司領導者是對的,可是遇上濰揚後,她的信念開始動搖了,這令她感到不安而惶惑,她不喜歡現在這個會因他一句話而心緒大亂、惴惴不安的自己。
「時雨,你在想什麼?」瑤君好奇的問。
時雨回過神來,朝瑤君笑道:「你別老說小鬼小鬼的,以後跟昭安結婚了,還不是要生你口中的小鬼?」昭安是瑤君的男朋友,兩人雖然爭吵不斷,感情倒還算穩定。
「說到他就讓我生氣,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工作老是做不穩定,都三十出頭了還成天晃來晃去,真不曉得我怎麼會愛上這種男人。」瑤君氣憤的說。
時雨知道儘管瑤君這麼說,可她心裡是愛慘了昭安,否則這段感情不會維繫這麼久。時雨跟昭安並不熟,兩人只見過一次面,不過,對他並沒有什麼好印象,僅覺得他是個浮誇的人,眼神老飄移不定,但他是瑤君的男朋友,她也不好批評些什麼。
「別氣了,與其生氣,還不如勸勸他比較實際。」時雨溫和的說道。
瑤君哼了一聲,不置可否。「算了,別提他了。」她身子前傾,感興趣的問道:「那個新秘書做得怎麼樣?」
沒想到她會突然轉變話題,時雨有些措手不及。真是莫名其妙,為什麼她要這麼慌張?
「還好,幫了我不少忙。」
「就這樣?」瑤君顯然有些失望。「你跟他處的如何?我看他長得一表人才,又這麼優秀,你說……跟他有沒有發生辦公室戀情的可能性?」瑤君惡作劇的問道。
「你在說什麼啊?」時雨不自在的斥道。
瑤君沒發現時雨的不對勁,以為她是不高興了,連忙說:「時雨,你可別生氣,我只是開開玩笑。」
時雨硬是擠出一抹微笑,「我知道,我不會話這種事生氣的。」
她從剛進公司時就認識了瑤君,她們的友情說濃不濃,但時雨卻是真心喜歡這個朋友。
「那就好。」瑤君點頭,叫來侍者點了兩塊蛋糕。「算是我的賠禮。」她笑著說。
「瑤君,其實……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麻煩你。」時雨有些侷促,不習慣對別人提出請求。
「什麼事啊,瞧你這麼嚴肅。」
「最近管財務的若心辭職了,一時找不到好人選,我又忙,沒辦法事事兼顧,想說……不知道……」
「哦,你要叫我管一陣子的財務是不是?」瑤君聽懂了。
「嗯。」時雨點頭。「因為公司裡你的資歷最深,對公司運作情形也十分瞭解,所以我想請你暫代職務,等這陣子忙過了,我再征找適合的人,可以嗎?薪水方面我當然會調薪。」
滿嘴都是蛋糕,瑤君大方的點頭,「沒關係啊,反正平常除了等接電話,我也沒別的事。如果你信得過我,我當然義不容辭。薪水加不加都沒關係啦,反正到最後都會被昭安賭輸掉。」最後一句話瑤君是嘀咕著說的。
沒聽清楚瑤君後頭說些什麼,時雨問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那就這麼說定 。」瑤君搖搖頭,男朋友愛賭博可不是件光彩的事。
時雨見她不說也就不再追問。「你是我在公司裡惟一的朋友,我對你絕對信任。薪水是一定要加的,我不能麻煩你為我增加工作時間而不付薪水,以後就麻煩你了。」
瑤君笑了起來,「時雨,這裡又不是公司,說話不必這麼正經吧?」
時雨頓住,然後輕輕笑了,「是嗎?我真的很嚴肅嗎?」她想起另一個這麼說她的人。
「沒錯。」瑤君點頭,「在公司我可以瞭解,可是私底下你可以再放輕鬆一點啊。」
放輕鬆一點?時雨在心中細細咀嚼這五個字。聽起來好簡單哪,但她真的能夠就這樣「放輕鬆」嗎?
時雨迷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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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這個月的生意比起上個月更不好,連早已預定好的大學畢業旅行團算在內,才出了三個團,營收不到十五萬,再這樣下去要怎麼辦才好?已經有一些導遊在對她抱怨無團可出,整天待在家無聊的要命了。時雨緊皺眉心,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濰揚走到她身邊,見到她愁眉深鎖,唇抿得緊緊的,看來心事重重的令人心疼,他甚至還聽到她小小的歎息聲。
她非要把自己逼成這樣嗎?
時雨苦惱著自己的營運方向是不是錯誤了,否則為什麼生意會跟父親掌管時相差這麼多?雖說景氣不好,可還是有很多人想出國遊玩啊,為什麼她拉不到這些客戶?
思索一下,時雨決定拿出父親以往經手的旅遊團明細資料及營收帳目來參考,希望能看出哪裡出了問題。她絕對、絕對不能讓父親一生的心血敗在她手上,她絕不能讓父親失望!
霍然轉身想離位時,突然見到濰揚放大的臉出現在她身邊,本能的發出一聲小小的尖叫,她驚魂甫定的緊抓椅背,深吸一口氣,然後看著他惱怒的問:「你為什麼在這裡?你不知道這樣會嚇到人嗎?」
「我看到你在想事情,沒敢吵你。沒想到你一點都沒發覺我在你身邊。」濰揚說道。
「狄先生,請你以後別再這樣做了。」時雨看著他的眼,確定他聽見了她說的每一句話,旋即公事化的說:「你來找我有事嗎?」
濰揚深深的望著她。「有,當然有。」
「什麼事?」時雨問道。抓起一份放在桌上的文件遞給他,「這個麻煩你待會叫人傳真到益鉉那裡,註明這是大概的行程,若是不滿意可以再商量。還有,新加坡待會會傳來一份企畫書,立刻交給我知道嗎?順便幫我跟收款的陳小姐說,下個月中出團的那個公司,請他們一定要在這個月底將所有款項付清,否則我們很難做事。」
濰揚接過了,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一直望著她。
「還有什麼事嗎?」她一直在想以前的舊紀錄究竟放在哪裡,「對了,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說嗎?」見到他還是文風未動,她突然想起。
濰揚等到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才緩緩的說:「時雨,你把自己繃得太緊了,像緊得不能再緊的弦,只要再一點點壓力,你就要斷掉了知道嗎?」
時雨愣住了,久久不語。「如果你要說的就是這個,那你可以出去了。」她冷冷說道。
他憑什麼這樣說她?好像他什麼都懂,他怎麼知道她一個人要撐起一個公司的壓力跟無奈?心裡有個秘密的角落似乎被他掀開了,暴露出她一直忽略、一直選擇忽視的黑暗面。
他以為他是上帝嗎?可以任意的指責別人、對人說教。她是累了,那又如何?這是她的責任而不是他的,他當然可以這麼輕鬆的對她說這些話,反正他又不必負責任!
「你一個青春年華的女孩子,卻將一切奉獻給公司,這樣值得嗎?你為公司做牛做馬,弄得自己疲憊不堪,何必呢?你是一個經營者,不必這麼事必躬親的,你只要做好決策,下面的人自然會去執行。你知道你給我的感覺嗎?你像是怕這個公司一旦沒有你親手處理每一項事情,它就要倒了!」濰揚犀利的說。
他怎敢這麼說!時雨氣壞了。被說穿心事讓她感覺無助極了,跟著無助而來的是滿腔的怒火,她閉上眼睛,全身繃得緊緊的。
「你沒有資格對我說這些話,我的事跟你無關。狄先生,請你認清自己的本分,不要干涉到我身上來!如果你聽明白了我的話,那麼請你出去,我還有事要忙。」時雨用盡自製才能裝出這樣冷漠平靜的口吻。她繞過他,走到資料櫃前開始尋找資料。
濰揚不禁暗歎一聲。那天的愉快似乎只是曇花一現。自那夜過後,她整個人並沒有多大的改變,仍然是嚴肅、沒笑容、公事公辦的上司。他原以為那天對她至少有點意義的,沒想到她依然故我。
時雨瞪著資料櫃,她記得應該是放在最高層的櫃子上。抬頭望望比她還高的櫃子,時雨挫敗的垂下肩膀,本來想叫人高馬大的他幫她拿的,可是他說了那種話,她一點都不想再跟他說話。算了,自己拿吧,時雨搬了張椅子,脫下高跟鞋站了上去,用手構了半天,還是只能摸到一點邊。
「你在做什麼?」濰揚臉色不善的走到椅後問道。
「拿東西。」時雨沒好氣的回道。這樣還看不出來嗎?她的小手努力往內伸,想把一大疊資料往外移動。
「下來,我幫你拿。」濰揚命令道。心驚膽顫的看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與份量頗重的資料奮鬥。他當然知道她在做什麼,氣惱的是她居然這麼固執的不願叫他幫忙。
時雨當作沒聽到他在說什麼。真是笑話,他以為他是誰啊?每個人都要聽他的話?這兒又不是他的管轄範圍。時雨繼續挪動資料,欣喜的發現資料已經越來越往外移,只要她再加把勁,就可以拿下來了。她才不需要他的幫忙,她一個人也可以做到。
見到椅子因她移動而危險的晃了一下,濰揚的耐性已經快要消失了,低吼道:「我叫你下來!」
時雨的耐性也已經消失。她穩穩的將資料抱在懷中,轉過身道:「狄先生,請你不要在這大呼小叫的,沒事的話請你出去。」她抬高一邊肩膀想把已經下滑的鏡框給移回鼻樑上。
這個動作讓她重心不穩,椅子的滾輪跟著滑動,手上的資料不可避免的掉了下來,她伸出手想去搶救,結果整個人就這樣失去平衡,跟著資料一起摔了下來。她驚慌的閉上眼睛,等待著預料中的疼痛到來——
一切發生得太快,濰揚想穩住椅子的滑勢也已經來不及。他上前抱住了她,以自己的身軀護住她,讓她不致碰撞到地面,然後迅速轉了個圈將她壓在身下,讓紛亂散落的文件資料打在他身上。
時間彷彿靜止了。時雨穩住因驚慌而紊亂的呼吸,卻敏銳的感受到他壓在她身上的重量。他一腳橫在她腿間,身體其他部分跟她緊緊密合,姿勢看起來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總經理,發生什麼事了?」辦公室的聲響讓幾個職員在門外喚道。
瞪他一眼,卻見到他灼熱的眼凝視著她,絲毫沒有起來的打算。
時雨清清喉嚨,「沒事,你們回去繼續工作。」沙啞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只是一些東西掉了下來,我可以幫總經理處理好。」濰揚跟著說道。
他說話時胸膛的震動讓時雨莫名其妙臉紅成一片,他身上的熱度強烈的將她包圍,她想動卻動不了,因為他強壯的手臂困在她身體兩側,剛剛是為了保護她,現在卻讓她動彈不得。她的小手抵著他胸膛,呼吸之間淨是他男性強烈且清新的體味,讓時雨不自在極了。
「謝謝你,現在你可以起來了。」時雨掩飾住心中的慌亂,以平常訓練有素的自製語氣說道。為了怕他不理她,她還加了句,「麻煩你,狄先生。」
濰揚絲毫未動,只是挪挪身子讓她不要被他壓壞了,整個人還是在他的鉗制之下。他低下頭,低沉的聲音戲謔道:「時雨,你剛剛的氣勢呢?」
哦!這個……該下地獄的男人居然這樣嘲笑她?時雨氣得全身發抖。
「狄先生,請你起來。」她努力保持面無表情。
濰揚悶笑著,胸膛的震動讓時雨驚訝的瞪大了眼。「你笑什麼?」她覺得好生氣,氣這個男人總是不按牌理出牌,氣他總是能挑起她向來平靜的情緒。濰揚伸手到她後面,輕輕一拉,時雨綰得完美的髮髻便應聲而落,一頭如黑瀑般的秀髮自然垂落在肩上。
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時雨震驚得忘了反應,好半晌,她找回自己的聲音,威嚴的說:「你以為你在做什麼?我數到三,你要是再不移開讓我起來的話……我就喊人了。」
「時雨,你放下頭髮美多了,我喜歡看你這個樣子。」濰揚低沉嘶啞的說道,親暱的拂過她的髮絲。
他他他……在做什麼呀?調戲她?在她出言威脅他之後,他居然還敢調戲她?時雨終於確定從他一進公司她就一直在懷疑的事:這個男人一定瘋了!更荒謬的是聽到他的話,她的心居然會因為喜悅而加快速度,難道她也跟著他瘋了?
「狄先生,我是認真的。」最後一次給他機會,他們這個姿勢已經維持快三分鐘了,這成何體統?
「噓——你剛剛說你的事我沒資格過問是不是?」他順勢摘下她的金邊眼鏡。
「沒錯。」時雨點頭,驚愕的發現自己的眼鏡也被他拿掉了。「你為什麼拿下我的眼鏡?」她質問道,從他手中搶回自己的眼鏡,不過,她沒有機會再戴上去。
濰揚突地吻住她的唇,讓她腦筋一片空白,拿著眼鏡的手停在半空,驚愕的瞪大眼睛注視著他。
「閉上眼睛。」濰揚稍離她的唇,灼熱的氣息抵在她唇邊。
時雨乖乖的閉上眼睛,阻絕掉眼前今她不敢置信的一幕——
他在親她?他居然敢親她?更莫名其妙的是,她居然讓他親?想到這裡,時雨僵了下,掙扎著要推開他,張開唇要叫他起來。
這可給了濰揚一個大好機會,他靈活的舌竄入她口中,在她唇內吸吮著蜜津,翻攪著她的熱情。他激狂的吻探遍她唇內每個角落,狂野的、急切的吻著她。
時雨呆了、亂了、不能思考了。這麼甜蜜又激狂的吻是她從未體驗過的,更慘的是她居然不覺得討厭,只能無助的在他身下嚶嚀、喘息。
一吻過後,濰揚抬起頭,因熱情而氤氳的眼眸看來更深邃了。他低聲開口,聲音性感而沙啞,「從現在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了。」
什麼?時雨渾沌的腦中發出警訊,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沒說,因為他的唇又再次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