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淨找了一個借口跟大伙告別,就拉著陸吳天走出酒樓。
豆大的雨兜頭劈面地打過來,她很自然而然地躲進陸昊天臂彎裡。
「真糟糕,我的腳疼得厲害,又碰上這場大雨。」
「我去叫沈忌開車過來。」一轉頭,竟又接觸到那雙煙迷霧鎖、風情萬種的眼。
和楚佑寧貼臉跳熱舞的男人已經不見了,她獨自一人,手中握著一把素色洋傘,冷冷的望著他。
陸昊天待要開口,迎面駛來停在一旁的勞斯萊斯轎車車門忽然打開,走出來一名衣冠楚楚的年輕男子,非常有風度的朝楚佑寧頷首,將她接進車子裡。
是沈忌。這傢伙在搞什麼鬼?
「嘿!你們也正好要離開嗎?那太好了,順便送你們一程吧。」接著,沈忌便不由分說的把陸昊天及程淨推上車。
四個人分坐大禮車內面對面的兩排座位。陸昊天伴著程淨,楚佑寧則由沈忌相陪。
冷雨被隔離在車窗外,車內靜默下來,只餘引擎低低的聲響,四個人各有各的思潮起伏。
過了不知多久,楚佑寧抬起眼,立時交織上陸昊天投過來的目光。
「真巧。」程淨打破僵局,對著沈忌說:「剛剛陸先生還說他認錯了人,沒想到這位小姐竟是你的朋友。
怎麼稱呼呢?」
「我姓楚,楚佑寧。」她口氣很淡,臉上不帶一丁點的感情。
「我叫程淨。」相形之下程淨顯得熱情多了。「歡迎到上海來,明天由我作幫東如何?這兒有很多不是很知名,卻擁有很多美食的料理店,沒有熟人帶,是很難找得到的。」
「多謝你的好意,可惜我明天就走。」楚佑寧把臉轉向沈忌。「今晚真的很謝謝你,前面路口讓我下車好嗎?」
程淨往車窗外一瞥,見前方霓虹閃爍的正是上海赫赫有名的「新百樂門」舞廳,不禁問道:「你住這附近?」
她牽起嘴角笑著說:「不,我只是到這附近玩玩。」
推開車門,霎時隱沒在雨夜的街頭。
沈忌見陸昊天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突然提高嗓門叫著——
「噯呀,楚小姐的東西忘了帶,昊天你幫個忙,我感冒還沒好,不能淋雨,你幫我拿出去給她。」話一說完,胡亂的塞了一個紙袋到陸昊天手裡,就將他請下車。
聰明的陸昊天怎會不知道好友的用意,只是他怒火未熄,哪願意主動去把楚佑寧給找回來。
佇立在街頭,任憑暴雨狂灑,他就是固執的不肯移動腳步。
「需要雨傘嗎?」
乍見楚佑寧出現在身畔,他陡地握住她的手。
「你的恩客呢?」口氣很差,猶如審案的法官,證據尚且不足他已急著定罪。
「你的女友呢?」她語帶嘲弄,神情依舊一派淡然。
他從不正眼瞧她,現在卻是緊盯著她看。
自知方纔的話有些理虧,也有些鬥氣,遂轉移話題:「我以為你還留在日本。」
「像我們這種舞小姐,哪兒有金可淘就往哪兒去。
天涯海角,何處不能為家?」她也看著他,幽幽地,重重心事難以言宣。
言下之意,剛才那個男人的確是她的「恩客」?
陸昊天心頭忍抑不住的,有著悲哀而婉轉的牽動。
秋風秋雨,整個上海,陌生的城市,在經過白晝的擾攘之後,仍不肯安靜地睡去,一如他紛亂的心頭。
雨水是透明的,穿過雨簾,望見蒼白的,似乎淚眼盈眶的她。
「你說謊,你是為我而來的。」
她眼中的淚終於流淌下來,順著臉頰滴落衣襟。
陸昊天無言地牽著她的手,接過她手中的傘,往前方不知名的街道走去。
☆ ☆ ☆
數度雲雨過後,楚佑寧擁著被褥,如嬰兒般的沉沉蜷伏而眠。
蒼白的臉龐似乎較之先前更瘦了。忽然心頭一熱,將她摟得更緊,更密實。
陸昊天點亮床頭的小燈,一看時鐘,三點過十分。
他居然了無睡意。
這間套房位於飯店的頂樓,可以俯視夜上海的燈火。然而,他們根本無心在夜景上,只把大部分的精力至專注在彼此的肉體交歡上。
房間很大,但到處凌亂的散落著兩人的衣物。陸昊天不經意地在楚佑寧微敞的皮包旁見到一張照片,彎身拾起。
是他?
她怎麼會有他的照片?
他甚至不記得幾時拍過這張照片,看這髮型和衣服,應是好幾個月以前了。
堪堪釋放的疑雲,重又回到方寸之間。她果然是懷著目的而來,是什麼目的呢?
楚佑寧乍醒,口裡卻仍說著夢話,是日語,好長一段,綿綿密密,不知說給誰聽。
驚見身畔的陸昊天,她恐慌地緊抱著他,「別走。
千萬別走,我求你!」說著,孩子般地淚花顫抖。
「不走,我答應你。」太多的疑雲欠缺一個真相,他怎能就這樣走了。
「你是哄我的,我知道,沒有人會願意為我留下。
一向都是如此。」她止住淚水,吸了幾下鼻子,才發現他手中正握著那張陸嘯天交給她的照片。
「要給我一個解釋嗎?」他笑著問。
「解釋?為什麼?」楚佑寧理直而氣壯地,「乾爹把它給我的時候,我原還不打算要呢。」
「他給你的?」很難教人相信吶。
「是啊,他不給我你的照片,我怎麼能確定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別忘了,當初人家可是肩負重大使命找上聚樂地的喲。
每個疑問她都準備了一個無懈可擊的解答,他無從反駁,卻又礙難完全置信。
陸昊天一直凝視著她,她雖一點心機也沒流露,不過像他這樣觀人入微的人,卻知道她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現在你已經用不著它,可以物歸原主了。」
「不,現在它是我的了,乾爹已經把它送給我。」
楚佑寧將照片搶回來,依舊擺入皮包內的皮夾裡。
見她那麼小心翼翼的收藏,陸昊天胸臆間竟暖融融的,非常受用。
托起她的下巴,希望仔仔細細將她一次看得徹底,最好連內心一併摸清。但眼前只是個美自流轉、巧笑倩然的誘人女體,他什麼也沒能瞧見,反倒一下子又跌進萬丈深淵,渾身淋漓的汗水中,又散發出如石破天驚的動情激素……
需要癡纏到什麼時候她才肯亮出底牌,或者才會跟他攤牌?
這一夜太短,卻又彷彿已過了千年萬年,永元止境。
一線曙光,照映在精疲力盡的人身上,陸昊天甦醒。一驚而起,身畔空蕩蕩的——她,什麼時候走的?
堂堂黑幫的掌門,怎能由著一個女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 ☆ ☆
上午九點半,沈忌和龐傑依照約定的時間過來接陸昊天,一起和程淨上九龍飯館吃早餐。
楚佑寧赫然在座。
「很驚訝吧?」程淨抓著她笑盈盈的眼陸昊天說:「是沈先生幫我聯絡楚小姐的,我想人多熱鬧,而且我跟楚小姐很有一見如故的感覺,以後大家不要只是公事上的夥伴,還可以做朋友。」
「是這樣啊。」他啞然失笑,兩隻凜凜的黑瞳不得不暫時從楚佑寧臉上移走。
服務生送來豐盛的早餐,程淨忙著招呼每個人快趁熱食用,一邊說著——
「今早公司打電話給我,說台灣方面還有別的公司想跟我們合作汽車事業,開的條件優惠得不近情理。」
「什麼公司想挖我們的牆角?」沈忌不以為意的問。
料想程淨這話應該沒有幾分的真實性,也許只是為了炫耀他們神達是當紅的大企業而已。
「陸氏實業。」
此話一出,所有的人包括楚佑寧都不得不顯然一愕。
「是陸氏實業的執行長打來的電話?」只要不是陸家兄弟,就有可能只是單純的巧合。
「不,是陸嘯天本人。」
噢?
這也未免太巧了,巧得令人疑竇叢生。六隻眼睛,不約而同的投向始終靜默一旁的楚佑寧。
是她給的消息嗎?除了她,誰會將這個合作計劃給洩漏出去?
但,她又是怎麼知道的?
古聖先賢有雲,紅顏禍水,果不其然。真相未白,沈忌和龐傑已經很自動自發的自責了起來,早知道昨晚就不該心太軟幫忙牽紅線,讓他們的龍頭老大一錯再錯。問題是,千金難買早知道呀。
「貴公司不會見異思遷,出爾反爾吧?」醜話必須說在前頭,以免日後生變蒙受不必要的損失。
「當然不會。」程淨有些兒生氣陸昊天這樣問。「合約都簽了,哪能見異思遷?我告訴各位這件事,純粹是當笑話來講.別無居心。」
「但頗有風聲鶴唳的效果。」沉默的楚佑寧一針見血的說。
「哦,是嗎?那真是抱歉,我真的沒那意思。」程淨趕緊解釋,兩手忙碌的為眾人布菜,一場猜忌很快的煙消雲散。
用餐完畢,程淨古道熱腸的提議眾人到幾個景點玩玩再走不遲。
「程副總,」她的司機一臉驚慌的走進來,「公司那邊來了電話,請您即刻趕回去。」
「怎麼?」不是交代好了,她今天要晚點進公司的嗎。
「那個……大華公司的趙董在前往機場的途中出了車禍,所以公司那邊希望您一起過去瞭解情況。」
「怎麼會?」程淨的震驚猶遠不如陸昊天和楚佑寧等眾人。「趙董現在人呢?」
「被送往協和醫院了。」
「事不宜遲,」沈忌說:「馬上到醫院瞧瞧。」
陸昊天待坐進了程淨的轎車後,才赫然發現楚佑寧仍留在飯館裡。車子駛過成排明亮的玻璃窗,她就那樣一動也不動的坐在原先的位子上,靜靜的望著他們離去。
手機響了,楚佑寧瞟了眼屏幕上顯示的號碼,是陸嘯天打來的。
他這時候打電話來,莫非想告訴她趙董的那場車禍正是他找人設計的?
「喂!怎麼這麼久才接?」陸嘯天急切地說:「去確定趙建民死了沒有,然後——」
「這不是我的工作。」他們的合作內容可不包括當他的走狗。
「嘿,別這樣,我們現在是搭同一條船,你不幫我,誰幫我?」
「你敢做就要敢當,沒本事圍場就別搞爛攤子。」
「怪不得我呀,要不是你耗了半天,還——」
「我們約定的時間是一個月。」現在才過一半而已。
「可我等不及了。」
「那就另請高明。」楚佑寧按掉斷話鍵,他立刻又撥了進來——
「別這樣,算我求你嘛。」
「你憑什麼求我,我又為什麼要答應?」他兩人別說交情,連最普通的朋友都不是。
「就憑……我是你的老闆。而且——」電話又給切斷了,陸嘯天第三次打過來時,口氣上已經做了極大的讓步。「佑寧,別這樣,我就是因為想好了有你在那兒當內應,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我說過了,除了我們當初約定好的事項,我不會額外幫你任何忙。」
「一千萬如何?事成之後,我另外再給你一千萬。」
「不必。我只取我該取的。」她可以愛慕虛榮,可以利慾熏心,但絕不做傷天害理的事。「你最好求老天保佑趙建民沒事,否則我們之間的合作就此取消。」
「為什麼?」
「你不信任我,我還能怎麼幫你?」楚佑寧即使在盛怒中,說話的口吻依然低沉緩慢。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想雙管齊下,看看哪邊能盡快奏效。」
「廢話不必多說,總之我們依約行事,其他的與我無關。」
「喂,你怎麼……」陸嘯天被她毫不顧情面的冷酷激得大為惱火。「你不幫也不行,我已經跟神達公司的人表示,你是陸氏實業的代表,就算你想撇清關係,陸昊天也不會放過你。」
反咬她一口?哼,以為她那麼好欺負?楚佑寧切齒地提上來一口氣,「算你狠,說吧,要我怎麼幫你?」
「對嘛,識時務者為俊傑。跟我作對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陸嘯天得意揚揚地說,「你先去看看趙建民死了沒,他一斷氣,你就立刻向神達公司的人表明希望吃下大華全數的股份,並且額外再提往十億的資金。」
「若趙建民沒讓你給害死呢?」
「嘿,說話小心點。」明明做了壞事還沒膽承認。
「他不死大概也只剩半條命。」
「那,要是神達公司的人不同意呢?」跟吃人不吐骨頭的陸氏實業合作,等於與虎謀皮,人家會那麼笨?
「他們有什麼理由不同意?」陸嘯天口氣非常蠻橫。
「你放心,我已經查過了,神達公司去年跟日本方面的投資案虧損連連,十億對他們而言是再美味不過的誘餌。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楚佑寧來不及問他為何要這麼做,他已經收了線。
接下這個燙手山芋,她原已重重疊疊的心情,越發凝重得化不開。
閉起雙眼,靠在椅背上,濃濃的咖啡香撲鼻而來。
這裡是飯館怎麼會有咖啡?倏然張開水眸,面前坐著一個眼窩深陷、黑眼狹長,十分俊逸的陌生男子,自稱是神達汽車公司的行銷經理白雲。
這麼快?楚佑寧心中一突,詫異陸嘯天手底下的人辦事效率幾時變得這樣神速。
「嚇到你了?」白雲謙然地直賠不是。「是程副總裁要我過來的,她說他們有急事先走一步,怕你一個人在上海人生地不熟,既孤單又危險。」
程淨設想得還真周到,那麼懂得體貼人。知道他不是為陸氏實業而來,楚佑寧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謝謝你,也謝謝程小姐的好意。」她乘機問:「不知道那位超董事長是否已脫離險境?」
「不清楚。楚小姐跟趙董也相識?」
「在商場上,誰都認識彼此一點,但誰也都不怎麼相熟。」
「的確是。利益糾葛之下,是很難有知心的朋友。」
白雲客氣的徵詢她要不要四周走走,或者到幾個觀光景點看看,但都被她一一婉拒了。
「或者你想到醫院去探望趙董事長?我可以開車送你過去。」
「方便嗎?」
「當然嘍!」他笑著說:「我今天的任務就是全程招待你,有什麼需要只管開口。」
叫一個行銷經理來當地陪,招呼一個首度謀面,沒幾分情誼的人,未免太小題大作了吧?
☆ ☆ ☆
協和醫院就在匯中路上,當楚佑寧趕到時,陸昊天等人已先行離去。
院方人員告訴她,因為趙建民傷勢嚴重,謝絕所有訪客,但白雲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讓他們特別通融。
當她走進病房時,白雲並沒有跟進去,他說在外頭等候,但更像是把風。
趙建民渾身上下,約有三分之一全纏上了白色紗布,一手打著點滴,另一邊的血袋正快速的為他補充流失過多的血,看起來情況似乎不太樂觀。
陸嘯天也真夠歹毒的,為了達到目的,這樣的不擇手段!
楚佑寧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怔怔地望著他。顫抖地伸手探到他鼻翼下——呼吸還算平穩。
腦部傷得重嗎?根本看不清他的臉,無從判斷起。
輕輕觸碰一下他的手臂,立即有了反應。
「趙董?」她試探地低喚。
「誰?」
聲音聽起來不像是瀕死的人,可能是蒙著紗布的關係,悶悶的,不甚清晰,但還算好。
「我是……」怎麼自我介紹呢?「我是陸老闆的朋友,我姓楚。」
「是陸昊天還是陸嘯天?」
嗄!何以有此一問?
趙建民接著說:「我知道這場車禍是陸嘯天的手下從中搞鬼,他的目的是什麼?」他意識清楚得出乎楚佑寧意料之外。「要我退出這個合作案很容易,用不著使這種卑鄙的手段。」
說的也是,她深有同感。
「你回去告訴陸嘯天」
「我不是陸嘯天的人。」她機伶地嗅出異狀,霍地截去他的話頭,「我也不可能替你們雙方傳話。我來。
只是為了……」
「為了什麼?」
「為了證實,你和我一樣都是陸嘯天毒手下的殘存者。」他既然死不了,那麼陸嘯天交代她的事就沒有推動的契機,也就不必當它是一回事。「他不會就此放過你的,趕快通知你的人,幫你辦轉院。」
話一說完,她轉身就要走,趙建民忽地握住她的柔荑,令她一陣悚然。幸好他旋即鬆開手。
「謝謝。」他說。
「不客氣。」忍不住再回頭一瞟,床上躺著的人似乎比趙建民高出許多,這……是他雙腳打上石膏的一種錯覺吧。
楚佑寧心思恍恍地立在門口,沉吟再三後才拖著如鉛的腳步,邁出病房。
☆ ☆ ☆
確定楚佑寧離開協和醫院,這間豪華特等病房內的更衣室、化妝室裡,依序走出沈忌、龐傑和阿飛。
床上的病人不再氣息慨佩,身手矯健地翻身坐起,動手扯掉頭上臉上身上的紗布,現出的「原形」,竟是如假包換的陸昊天。
四個人各自坐定,沈忌首先開口,「我想我們誤會她了。」
四個大男人猜忌一名弱女子,實在有點沒臉兼不上道,龐傑也不認為楚佑寧會是陸嘯天的內應。
「大哥……」阿飛人微言輕,總是欲言又止超乎尋常的謹慎,怕一個不小心說錯話。
「有話就直說吧。」陸昊天從趙建民出了車禍以後,眼眸裡就堆積了大量的火藥,嚇得大家連氣都不敢喘得太大聲。
「我昨晚在酒樓和神達公司的兩位專案經理喝酒聊天的時候,從他們口中得知,該公司設有七個副總裁,清一色是女人,而且專門負責接待前來投資的台商。」
「這是什麼用意?」龐傑怒問。
陸昊天如墨的黑眸,已經快爆發出駭人的火力了。
「男人面對醇酒與美人,就容易口沒遮攔,或多或少洩漏出一些商業機密。」沈忌皺著眉頭說:「都怪部分台商私生活太不檢點,人家才會認定天下烏鴉一般黑。阿飛,你還探聽到了什麼?」
「那個程淨,」阿飛謹慎地到門口張望了下,「她是神達公司董事長的獨生女。」
「不對。」龐傑說:「神達公司董事長姓卓,除非程淨是他的私生女。」
「不是這樣的,當年卓慶堂只是風南公司汽車廠的一名製造工人,因為被老闆的女兒看上了,便入贅到程家,而他的女兒自然跟著媽媽的姓。」
「原來如此,」龐傑恍然大悟地擊了下掌,「怪不得她排場那麼大,愛不愛上班都隨她高興,幾個專案經理對她更是畢恭畢敬。」
「往好的方面想,他們肯出動千金大小姐來跟我們談合作案,足見對我們的重視。」沈忌點點頭。
「這只是原因之一。」阿飛把一反常態的眼神投向陸昊天。
「還有呢?」沈忌心中默禱。千萬別又來什麼陰謀詭計,煩都煩死了!
「程淨她……非常欣賞陸哥。」
「自古美人愛英雄,這不足為奇。」沈忌頓時放下一百二十個心,「既然我們和神達公司的合作多了這層關係,可以暫時不去擔心他們是否會中途變卦,好卯足全力應付陸嘯天那只黃鼠狼。」
話題轉回主要的關鍵點,大伙又顯得謹言慎行。
「在真相不夠明朗之前,絕不可向旁人透露趙總的行蹤以及病況。」陸昊天鄭重警告他們,「尤其是楚佑寧。」
阿飛不解地望著他,為什麼呢?依他看來,陸昊天是深愛著楚佑寧的,但愛她卻又不信任她,這樣的情感能長相廝守嗎?
從沒交過女朋友的他,抓抓後腦勺,感覺很不可思議。
「神達方面,怎麼跟人家說?」龐傑提出疑問。
「就說趙董已脫離險境,目前需要好好休養,一切按照原計劃進行。」
這時,病房木們忽爾「砰!」地一聲,被人用力從外頭推開。
「噯,你們都在這兒?!」程淨氣呼呼的,「趙董呢?怎麼我才回一下公司,他就被辦了轉診,你們把他轉到哪兒去了?」
「仁愛醫院。」那是台商辦的私人醫療機構。
「不信任我們這兒的醫生!」程淨真是火大了,「你們不知道那個在英國出車禍的記者劉海若,就是被我們這兒的醫生給醫好的嗎?」
「你誤會了,」陸昊天很客氣的向她解釋,「我們之所以將他送走,主要是基於安全考量。」
「嗄!你仍舊相信那場車禍的原因不單純?」漂亮的程淨表現出苦惱的模樣。「怎麼會呢?誰會那麼壞下這樣的毒手?」
「我們很快就會查出來的。」陸昊天冷冽陰鷙的黑瞳,剎那間散發出駭人的利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