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里昂的宅邸裡,她度過平安無事的一個禮拜。里昂總是陪在她的身旁,教導她有關於西方的禮儀,而夯珂自然尊貴的氣質沒有教他失望,他非常相信他的夯珂會是在下周開始的社交季裡最有吸引力的女人。
里昂對有夯珂在身邊的日子非常滿意,他喜歡時時聽見她迷人且與眾不同的嗓音。
周未的下午,宅邸的大廳裡出現一個打扮高貴的中年女人,她優雅地坐在大椅子上。
管家賀力到公爵臥室報告,正好夯珂經過,她好奇地跟過去。
「不介意我問那個女人是誰吧?」夯珂跟在里昂身後走下樓,注意到那位中年女人,她大概三十多歲,面容看起來仍然美麗,夯珂相信她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男人們爭相追求的大美人。
里昂悶聲笑著她關心任何一個女人和他之間的關係的舉動。「你想到哪去了,她是我的母親。」
「不會吧!你的母親?她看起來好年輕哦。」是真的。里昂已經二十七歲了,而這個中年女人看起來不超過四十歲。「喂,你沒騙我吧!」
里昂沒有回答,兀自對坐在大椅子上的女人說:「你回來了。」
「是的,爵爺。」
他沉默地點頭。夯珂走向里昂的母親前合宜的向她行禮,對方則露出一副懷疑的目光。
「爵爺,這位小姐是?」
「讓我向你介紹,這位是趙夯珂小姐,來自東方國家,我邀請她到迪卡利歐作客。」 .
夯珂微笑地對她說:「夫人,您好。」
公爵夫人輕輕地點頭。「歡迎。」
不知是否太多疑了,她覺得里昂的母親口氣很冷淡,似乎並不高興見到她,但是里昂似乎沒發現,這或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還是她太過於敏感?
「我想介紹夯珂進入倫敦的社交季,讓大家認識她。母親,你可以幫幫她的忙,讓她成為一個時髦的仕女。」
公爵夫人只是一味地盯著她,良久才對里昂說道:「這當然了。」
「我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母親,你可以好好的休息下,夯珂,記得我們待會見的約會,我會盡快回來,再帶你到約克農場。」
夯珂差點開口要求跟隨里昂一塊出去,但他動作很快地上馬離去,夯珂只好坐下來面對著他的母親。
公爵夫人一直注視著她,沒有說話,夯珂回視著她。
十分鐘過去了,她卻感覺像過了半個小時,時間走的比螞蟻還慢,如果再那麼安靜的話.她一定會因沉默的空氣而窒息。夯珂在心裡想道。
「你是個很迷人的東方女孩。」她的表情平靜得像是修女一樣。
「謝謝你。」夯珂說道。
「但是我不明白你的條件何以吸引里昂?」
「夫人,我也不明白這足以令你對我產生敵意。」夯珂一點也不習慣別人如此對她講話,因為對方的聲音如此不屑,她不可能不予理會。
「唉呀,好利的嘴。」她站了起來,踱到夯珂的面前,重新將她再審視一遍。「我對里昂的魅力非常明白,女人們看到他總像蒼蠅見著蜜糖一樣黏著他不放,他從來都不屑一顧;而你,實在太普通了,唯一特殊的就是你是個外國女孩,天啊,看看你一頭短髮、沒有身材,我不相信里昂他會挑選你。」
「夫人,你想要說什麼?請直說無妨。」
她瞥了夯珂一眼。「我不說什麼,只是要告訴你,里昂的身份是高貴的公爵,而你,我就不知道了。」
公爵夫人的話裡沒有明白表示,但夯珂聽得懂其中的暗示,這個女人認為她配不上里昂。
這倒是無可厚非,不管是古今中外,人們一向注重門當戶對,她雖是宋朝十一公主,但在此地卻毫無身份地位可言!
「你怎麼不回答了呢?我還以為你會有很多的話要說,方才不就那麼多話嗎?」
夯珂盡可能不去理會她的諷刺。「夫人,我累了,如果你還有其他的意見,或許可以等其他的時候再告訴我。請容許我告退上樓。」
她站了起來,仍是恭敬地行禮,看向里昂母親的側臉露出不屑的表情。她走上樓梯時,仍感受到公爵遺孀銳利的視線射向她的後背,她刻意挺直背脊,不會因此而受傷退縮。
夯珂走回房間,本以為逃過了一劫,誰知公爵夫人很快地來到她的身邊,臉上的憤恨顯而易見。「是誰准你住在這間房間的?你好大膽啊!這是我女兒……」說到一半,她倏然打住。
她聽得糊里糊塗。「夫人,你剛才說到你的女兒?」
公爵夫人轉身背對著夯珂,試著平復自己的心情。「沒什麼。」
「里昂說過他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姊妹的。」
里昂母親狠狠地瞥她一眼,簡單地說:「是的。不過我一直希望能有個女兒,所以準備這間房間,只可惜我並未產下一兒半女。」
「如果夫人很喜歡這個房間,我可以將它還給你,再搬到其他房間。」
「哦,別假惺惺了,想對爵爺說我欺負你嗎?我不會叫你離開這個房間的,公爵既然將這個房間給了你,我是無話可說,因為他是這個屋子裡的男主人,迪卡利歐的領導者。」
里昂母親句句帶刺,夯珂表面平靜,內心卻是暗潮洶湧。她以清楚而平靜的口氣說:「夫人,我聽懂了。既然你這麼說,我也不推辭了。」她走進房間。當房門關上,她靠在門背上,以雙臂擁著自已。
上帝!才十分鐘而已,她和里昂的母親之間的狀況就演變得這麼糟糕。
在皇室裡百般寵愛之下長大的夯珂,根本未曾碰到過這種情況,她不知該如何處理,所以她只能夠希望里昂的母親能夠慢慢地改變對她的觀感,此外也於事無補。
◇ ◇ ◇
一個鐘頭之後,里昂像影子一樣從夯珂的門口出現,望著房內的女孩像一尊雕橡似的站在窗前,一動也不動。他佇立原地注視片刻之後,才走到她的面前擋住她的視線。
他對她微笑。「找到你了。」他聲音裡帶著滿意,像玩遊戲的勝利者。
夯珂迎視他的目光。「我一直在房間。」她有氣無力地說。「如果你要找我的話,到房間裡來就可以了,你不可能到其他地方去找我吧?」
他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
她揚起下巴。「怎麼了?幹嘛這樣看著我啊?」
「應該是我問你怎麼了?平常這個時候你一定會跑到西區的花園,記得前天你發現的雕像嗎?不是說要研究那些裸身雕像,難道又半途而廢?」
「我不是那種會半途而廢的人,只是今天我沒那個心情。」她歎口氣。
「沒心情?夯珂,你是那種時時刻刻都精力充沛的女孩,怎麼會沒有心情?」
「少女的心中總是有很多的心事!」
里昂本想取笑她的,奔坷卻一本正經。「你有心事,何不告訴我?你不喜歡我的母親嗎?」
「不!你怎麼會這樣認為呢?」
「今天早上你還很開心,我出去一趟之後,你的心情頓時像是掉落谷底,這段時間內你一直和我的母親在一起,所以我這樣認為。」
「不是啦!」
里昂先是皺了下眉,他的夯珂不願對他吐露心事。他是她的依靠,這個家裡的男主人,他一點也不喜歡這種狀況。
「那就是女人一個月一次的麻煩事羅!」他故意那麼說,想逗她開心。
「不是啦!」不過她還是露出了笑容。
「那就好。我的母親剛才向我提到,她覺得你相當的迷人、而且很可愛。」
「她真的這麼說嗎?」
她的疑問句引發他的好奇心。「一定有事,快對我說!」
「沒什麼,我只是隨口問問,聽到她這麼說,我很高興。」她再次搖頭。腦子裡裝滿了里昂母親的輕蔑,但她為何在里昂的面前又是另一個樣子。她不是亂嚼舌根的人,所以不打算將公爵夫人的事告訴里昂。
「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我們到約克農場的約定得延到下個星期了,原因是我在回家的途中碰到籃登侯爵,他打算在這個周未舉辦一個舞會,他邀請我參加,這正是你進入社交圈的最好時機,所以我約了艾拉今晚前來,她會為你趕製出最新的禮服。」
一個舞會是不會讓夯珂手足無措,她是個經過名媛教育的公主,雖然她相當不瞭解要成為一名英格蘭淑女還需要具備何種條件?但現在最令她擔心的是里昂母親對她的敵意。
「我以為你會為今晚艾拉的到來感到開心,」他說,將她的臉轉回來。「不過你看來相當的不高興。」
夯珂差點要將她心中的懷疑吐露出來,卻覺得無法開口。
「不,我很高興艾拉能來,那代表我即將有新衣服了。」
「是的,我也很高興。唉,我實在無法想像當初怎麼會有耐性讓你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包著約克的那件水手服,它糟蹋了一副絕美的身材。」
「得了,你別哄我。」
「我可不是哄你的,你十分的賞心悅目。」
「里昂爵爺,你可是蔻兒姊姊所說的魔鬼撒旦,你的舌頭像是抹了蜜,我相信你可以說服一個人出賣他的靈魂。」里昂的笑容看起來就很像魔鬼,壞壞的又很迷人。
「你當然知道我的舌頭有沒有抹上蜜,你嘗過的,不是嗎?」
她喘了一口氣。這樣煽情的話,他說來一點也不覺得害躁。
「你得習慣我的讚美,我所言絕無虛假。你的美不但是令男人驚艷,而且連女人也讚歎。」
這句話夯珂就要否認,因為她的美不足以讓公爵夫人發覺。
「你不適合多愁善感的形象。來,讓我看看你的笑容。」
夯珂反而嘟起嘴,里昂立刻強吻住她。他的吻讓人忘了身在何地,不過她眼角的餘光裡瞥見有人來了,她端莊地推開他向後退了一步,門口站的是里昂的母親。
「里昂,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這件事很緊急。」她說。
他輕輕按了下夯珂的肩。「我去一會馬上回來。」走出門外,他燦爛地對他的母親微笑。「你看得出來我和夯珂的關係吧?」
「是的。」
「我打算在社交季後就立刻和她結婚。」
他的話讓里昂母親先是驚訝地望著他,然後才慢慢地說:「我感到很開心,你如此快就遇上令你心儀的女性——事實上你曾經有過很多要好的女伴,你都覺得她們不是合適的結婚對象,所以我托了蜜蕾——她是我遠房的表妹為你物色對象,她在我回來倫敦之前通知我,她替你約了英格蘭第一美女到迪卡利歐宅邸來訪。」
一個因結婚而來的女人。他默默地呻吟。「可以取消這個行程嗎?」
他的母親清清喉嚨。「呃,已經無法取消了,她明天就會到達了。」
「好吧,母親,我會處理這件事的。」雖然很棘手,但事到如今,也不能不硬著頭皮去應付。
「是的,你是一家之主,迪卡利歐共爵,一切事情都由你決定,相信你可以處理得十分妥當,畢竟你並非第一次夾在兩個女人中間。」
當公爵夫人離開,他立刻回過頭看向夯珂。還好她沒聽見他們的對話,否則她現在不可能會如此平靜地坐在窗前欣賞風景。她絕不會忍受如此的事發生,那對她來說是種羞辱。而他首要的任務是在那位英格蘭第一美女造訪之前想到解決的方法。
夯珂察覺他回到房間之內,便回過頭站起了身。「還好吧,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他還沒回答,有一個黑色皮膚的僕人突然跑上來。他說:「大人,方才信差來過,他交給我一張紙條。」
里昂接過他遞上來的紙,攤開來快速的審閱。「夯珂,很抱歉,艾拉必須晚點到達,因為她的馬車在半路上壞了,我立刻去接她過來。」
「哦!」
「我盡快回來,你有事的話可以找我的母親商量。」他吻了她的臉頰,然後下樓。一刻鐘之後,夯珂聽見馬車離去聲音,她會盡量待在房間裡,以避免和公爵夫人打照面。
「小姐,沒有里昂在,你覺得很孤單嗎?」
「我的天!」她輕聲地說,以只有自己可以聽到的聲量。「我的麻煩接連不斷。」
公爵夫人直挺挺地站在樓梯口。
「夫人,請問你有什麼事找我?」
「我只想來警告你。」
「夫人,這番話到底有何用意?」
「我老實告訴你吧!里昂早有未婚妻了,而且對方是英格蘭第一美女,她明天就要來迪卡利歐宅邸了,所以你別再打如意算盤,想嫁給里昂,排隊也輪不著你。」
夯珂聽不懂「未婚妻」的英文,但她聽懂了明天有個女人要到這兒來,那人的關係似乎與里昂很密切。
「不必對我大眼瞪小眼,不想讓自己難堪的話,就趁早離開這裡吧!」公爵夫人說道。
夯珂抿著嘴。公爵夫人說完話,逕自往長廊的另一端走了。
身旁的空氣籠罩著尷尬的沉默,還有她沉重的呼吸聲。
夯珂看著公爵夫人的背影,她無端地說有一個女人要來這裡,不知是何用意?是真有其事還是她故意編出來氣夯珂的謊話?
「不必帶路了,亞歷,我可以自己進去,然後在客廳等公爵回來,你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這樣。「話畢,一個男人推開大門進來,他從容的解下帽子脫下披風,掛在門旁的衣架上。
見到來者是威廉,夯珂感到很開心,與他分別十多天後,她確實很想念他。
「抱歉,我是公爵的朋友,請容許我在客廳裡等公爵回來,我不會打擾你。」威廉看到佇立於廳前的夯珂,微微一鞠躬,並沒有認出她。
「威廉,是我,你忘了啊?」
威廉十分驚訝地審視她,盯了她好久,然後張大的嘴合起來,吞嚥一口口水再度開啟,「夯珂,是你?」
「就是在下我。」她聳動肩膀,輕笑著他那張大嘴吃驚的表情。
「天啊,是不是我眼花了,你穿著女裝?」
「你沒眼花!也沒看錯!」她將雙手張開轉了一圈,露出調皮的表情。「我是貨真價實的女孩。」
「我沒眼花,也沒看錯。」他搖搖頭。「你居然是個女孩,而你從頭到尾都沒告訴我。」
「別罵我。」她指著他說。「不是我從沒告訴你,是你自己打一開始就當我是個男孩,我只是沒糾正你而已,可不是騙你!」
「我當然會誤會,那時你穿著水手服,削短的頭髮,我自然把你當成一個年輕尚未發育完全的小男孩。」
「得了,你也不用解釋,我明白自己一點也不像個女孩子,難怪你們從沒發現我真實的性別。」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看看你現在的模樣,恐怕全英格蘭的男性都會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天啊!你真是天殺的漂亮極了。」
「天殺的?」
「別理那句話,總之就是美極了。」
「又是一個愛哄人的男人。」她指向大椅子。「我們坐下來聊聊吧!」
「我還是不敢相信!」他坐下時說。
「你都親眼看見了還不相信?好吧!你繼續當我是個男孩好了,假裝穿女裝只是我小小的興趣。」
「你當女孩比較好。相信我,你真的好美。」
客廳裡裡充滿銀鈴似的笑聲。
夯珂看向威廉。幸好他來了,否則待在這空無一人的大廳還真無聊,又擔心那舌頭彷彿裝了劍的公爵夫人會突然冒出來,她的神經無一不是繃得緊緊的,現下總算可以放鬆一下。
威廉和她聊東聊西,聊一些關於以往出航時發生的笑話,最後聊到里昂。
他突然停住,問道:「里昂知道多久了?」
專心聽他說話的夯珂露出不解的神情。「知道什麼?」
「知道你是女孩子。他知道多久了?」
她的眼神飄向遠處,神情充滿幸福。「他說他從我上船的第一天就發現了,可是他一直到受傷的那天才說出來。」
「我真的很意外我沒有發現,而他也不曾對船上的任何人提起,真不曉得是為了什麼?當初他還小子、小子的叫你。我很後悔沒早點發現,我的眼睛居然被那件小水手服蒙蔽了。」他稍微暫停一下。「既然他發現了你是女孩,為什麼還會帶你回到迪卡利歐,難道……」
他的話讓她想起方才公爵夫人所提到的生字,她問威廉,「等一會兒,我想先請教你一個單字,『未婚妻』是什麼意思?」
「『未婚妻』?你為何這麼問?」
「只是聽別人提過一次,但是那個人沒解釋那話是什麼意思。」
威廉訝異地揚起眉,對夯珂的話反應有點沮喪。 「難道里昂向你求婚了?」
「難道『未婚妻』是指有婚約的女朋友?」她的眼神從驚懼轉為受創,後而憤怒。「里昂已經與別的女人有了婚約。」
「夯珂,怎麼了?」他搖晃臉色有些難看的夯珂。他雖然不懂她話裡表達的意思,可是她明白表現出一個吃醋女人的模樣。她一定愛上了里昂。這個認知使得他感到難過,在第一眼看見夯珂身著女裝,他的心就被那個嬌小的東方女子擄獲了,她看來實在是太楚楚動人、太美麗了。
他想要藉此擁夯珂入懷,安慰她的芳心,卻沒有那個機會,因為大門開啟,里昂踏進門來,銳利的目光馬上射向他們。
「你在做什麼?」里昂快步走到威廉面前,嚴厲地問道。
夯珂撥開額前的頭髮,見里昂握起拳頭蓄勢待發,立即大叫起來。「不!」聲音大得讓偌大的客廳產生回音。她以自己的身子擋住了威廉。「你想要幹嘛?」
「我想要幹嘛?我不是瞎子,我看到他抱住你。」
「他抱住我?」
「不是嗎?」
夯珂後來才瞭解里昂的意思,他誤會他們了,她本來想解釋,但覺得他的舉動實在太過失禮。「你不是瞎子。」她冷冷地重複。「我也不是聾子,如果你覺得我和威廉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發生,那麼我該離開了,以免讓你那號稱英格蘭第一美女的未婚妻覺得我礙眼。」
里昂將握住的拳頭放開。「你在說什麼?我完全不瞭解。」
里昂瞬時明白了她提到的人,不知是誰告訴了她。「等等,夯珂,你誤會了。那女孩不是我的未婚妻。」
「那你是承認真的有個女人要來這兒了。你倒是說說她是何方神聖?」
「我承認,的確有一位親戚想將一名女士介紹給我,她們並不曉得我在這次航行認識了你。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這件事。」
「第一美女,你可以好好認識她,畢竟她是為你而來的,不是嗎?」她咬牙地說道。
「夯珂,你相信我,我可以解決這檔事,明天那女人來到迪卡利歐,我會馬上勸她離開這裡的。好嗎?」
她麻木地點頭,因為威廉在一旁看著他們爭執。
「威廉,不好意思,我居然向你亂發脾氣。」
「沒有關係,如果我有這麼迷人的女友的話,大概也不能容許她與其他人太過於親暱。」
夯珂對他說:「胡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他苦笑地重複。「那是當然的。」
「或許你可以跟我到書房裡聊聊。」里昂說。「艾拉等著去你的房間和你討論禮服的樣式,夯珂,你沒問題吧?」
「沒有。」她聲調平板地說,領著艾拉踏上樓梯。
◇ ◇ ◇
隔日清晨七點,他到了她的房間,「你來這裡做什麼?」
里昂穿者皮製長褲和深棕色的外套。里昂也明白她仍在生氣,卻還來找她,是要討好她。
「想騎馬嗎?清晨到公園騎馬是個很好的運動。你曾經騎過馬嗎?」
「你別小看我。我打從三歲就開始騎馬了,宮廷裡沒有一匹馬是我不曾駕馭的。」她沒好氣地回答。
「我差點忘了你是位公主。公主陛下,願意和我一塊去嗎?」
夯珂沉默半晌。「我開始想念我的『龜龜』了。」
「Great?」他身子僵直一下,問道:「他是誰?」
看到里昂現在的表情,頓時她不再生他的生氣了,她相信他應該愛上她了,那張吃醋的臉是不會騙人的。
「我願意陪你一塊去騎馬。」她勾住的他手往門外走。
「你還沒告訴我,Great到底是誰?」
「他?他是我的座騎。」
早晨的空氣還飄著薄薄的白霧,略帶潮濕的天氣感覺有些悶悶的。
「看來會下雨,你還要騎馬嗎?」
「倫敦的天氣是這樣的,大可放心,絕對不會下雨的。」
他走進馬廄中,裡頭光線暗淡,夯珂在外頭等著他與馬房的小廝領著兩匹馬走出來。
「你可以先騎妮可。妮可是我的母親買的,她從來不騎,也不知她是買給誰騎的,不過妮可是匹很好的座騎,下回我們到約克農場參觀時,我會為你買一匹專屬於你自己的馬。」里昂說,將個子較小的牡馬韁繩遞給了她。「這是吉斯,迪卡利歐馬廄最出色的馬。」他介紹他的馬,而這匹在主人出航期間只在馬廄裡猛吃的份,似乎知道大家的眼光都投注在它身上,隨即發出嘶聲,昂首踢足開始炫耀起來。
「和他的主人一樣……」
「一樣什麼?」里昂扶夯珂上馬,聽到她的話高興地大笑,驕傲地問:「一樣雄壯,是嗎?」
夯珂彎腰在他身旁輕語:「一樣愛現,還不知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你這張嘴……」
他話還沒說完,奔坷就騎著妮可跑開。
「好啊,我們若是不露一手讓你瞧瞧,你可不會心服口服。」他上馬,拍拍吉斯的頸背,對它輕言:「來吧,吉斯,把你的本事顯露出來吧!」繼而摧促它奔馳於迪卡利歐室前的大花園裡。
夯珂在前面呵呵的笑,里昂讓吉斯不至於超過她,這是用以討好她的好手段,雖然她的技術很好,但妮可的腳勁仍然無法與吉斯相比擬。
他指點了到公園的方向,來到中央的水池旁停卜。夯珂勒馬停花他的旁邊,四下環視一遍。「這裡好漂亮啊!」
現在,沒有人,你可以跳下去洗個澡都沒問題。 」
「不,現在的氣氛讓我想跳舞。」她轉個圈對他嫣然一笑。
里昂也下了馬。「跳舞?我正想問,你會跳舞嗎?」
她看向他。「我會,雖然跳舞是舞妓表演的工作,但是當皇宮有晚宴時,我都會偷學起來,連父王都不曉得。我只有一個人時才會練,你千萬別說出去哦!」
「一個人?不是的。夯珂,我說的是雙人共舞的社交舞蹈,例如說華爾滋啦……」
「滑——耳——滋。我聽都沒聽過。」
他歪著頭,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樣。他說道:「我該教你的,在不久後,你必須在各個舞會當中展露你的風采。來,跟著我跳一跳。」
他開始輕哼著音樂,夯珂在宋國所未曾聽過的音樂。
原來他很適合唱歌,不過從未表現出來。當他擁住她的背時,夯珂恍如被摧眠一樣,任由他將她拉近抵在他的胸前,跟著他的步伐慢慢的旋轉、優雅的旋轉。
「跟著我的舞步。「一……二……三……」他數著拍子。夯珂手忙腳亂地學著。和他靠得那麼近,她顯得不太能專心,還有他磁性的聲音,也無法讓她保持頭腦清晰,雖然這個舞既好玩又新奇,但抵著他結實的胸膛,強壯的大腿,以及嗅著他男性的氣息,就讓她心不在焉猛踩他的腳。「女孩,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我的腳快被你踩爛了。」
「對不起。」她雖然覺得很羞窘,還是實話實說。「我只是很想吻你,也想抱你。」
他口中的音樂霎時停了下來,眼光盯著她。他的眼神似乎很傷腦筋,然後慢慢燃起道火焰,最後呻吟道:「該死,你知道昨晚差點要衝到你房間的人是誰嗎?我不停地忍耐。我也想要你。天哪!有誰可以拒絕你呢?」
他的皮膚就像著火般的燙熱,聲音沙啞低沈,他在喘息。「我們回家吧!」他抱起她,將她置於吉斯的前座,自己隨即翻身上馬。夯珂轉身擁抱他,親吻他的脖子。他又說道:「我們必須要快點。」
自迪卡利歐宅野二樓會客室的陽台,可以清楚看見花園車道上奔來的兩匹馬,之前黑色的種馬上有黏緊的兩人身影,體形較小的牡馬在後頭緊跟隨。
陽台上有個人影,而且對這一幕的男女主角也是看得清清楚楚,按住圍籬的手不由得收緊。
他是威廉。自從昨天知曉夯珂為女兒身時,一見鍾情,對於她那種仿若兄弟般關懷的情愫霎時轉為男女間的愛慕,但他馬上又發現這名動人的女人芳心所屬,對方是倫敦最有價值的貴族,也是最具有吸引力的單身漢,最糟糕的他還是威廉最尊敬、佩服的船長——里昂。
他不得不將自己的愛慕藏起來。他犯的最大錯誤就是沒有早點認出夯珂女扮男裝,他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被蒙蔽?現在他燠悔已不及,想失聲大叫。
「他們倆並不適合。」一個聲音從會客室的門口傳來。
威廉看著不知何時出現的公爵遺孀,心中暗自猜測她話中的意思。
這個年約四十的婦人實際上並不是里昂的親生母親,里昂的母親早在他七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她是前任公爵再娶的妻子,里昂相當尊重繼母,也未刻意在人面前表現他們不是親生母子,而這位公爵夫人也表現的守本分,不曾逾矩或要求一個真正公爵夫人的權利,她似乎只重視所有的名分。
「夫人,你說什麼?」
「我說他倆並不適合對方。」
「噢,夫人,他們之間我們並沒有權利去干涉及批評。」
公爵夫人若有所思地打量威廉,繼而慢慢地說:「你曉得我說的都是實話。這位東方女孩的確很可人,不過卻不適合里昂,倒是挺適合你的。」
威廉聽到她的話,心中難免有些喜悅,他卻未形於色,這是種背叛的行為。「這話怎麼講?」
她溫和地說:「里昂已經有結婚對象了,他不該再對其他女子表現多情的一面。倒是你,你對那名東方女孩滿好的。」
威廉踱回房間。「什麼?」
「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那個女孩,聽說在船回航的期間裡,你相當地照顧她,她該是你應得的。」
「不,我問的是,里昂已經有結婚對象了?」
公爵夫人停下來喘口氣。「是的,對方是英格蘭第一名媛淑女,她今天就會來迪卡利歐宅邸,短期間內會在此和里昂舉行婚禮。」
「他從沒告訴我這件事,那麼他為何又和夯珂在一起?」
「男人嘛!還不是想在結婚前風流最後一次。」
「太過分了!到時候他要怎麼安置夯珂?」
「他曾經提過會在婚禮之前,把她送到丹文的利歐山莊居住。我覺得那位甜蜜的女孩是不允許別人如此對待她的,這不公平,或許你可以帶她離開。」
「不,夫人。」威廉正處於愧咎、羞恥當中,其實他真的有過這種的想法,如今公爵夫人說出來,就好像將他罪惡的秘密拿出來點破。「我不能做出這樣的事,里昂是我的上司,我絕不會出賣他的,而且夯坷也是真心愛他。」
「問題是里昂並不愛她,他只是對她特殊的身份起了暫時的興趣,那是不會長久的。」
「總之那是他們的事,我不會插手去管。」
「算了,我也不會勉強你。」她對他皺眉,繼而踏出會客室的門口,他仍然看著她的背影。「反正她到最後傷心欲絕的時候,還是會投到你的懷裡」
威廉只是眉頭深鎖站在原地思考著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