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宮裡派來接九公主的人馬抵達了平康城。由於皇后急著見失蹤多年的女兒,馬車只在城裡逗留了兩日稍作休息,第三日一早雲娟便拜別了李父李母,啟程進京。
小小的平康城有一位金枝玉葉的公主居住了十多年,這則充滿了傳奇色彩的故事又為平康城的百姓們提供了一個茶餘飯後可以閒聊瞎扯的話題。但對於靈兒來說,卻是失去了從小相親相知的好姐姐。
姑娘家總有說不完的悄悄話:談做夜盜的驚險,談懲罰了壞人後的喜悅,談少女對於愛情的憧憬,以及和王宇軒一起經歷的林林總總……可自從雲娟走後,她少了可以談知心話的姐妹,總覺得有一肚子的話無處宣洩。
為什麼爹娘只生了她和那個怪胎弟弟?哎,若娟姐姐是她的親姐姐就好了。
"娟姐已經走了一月有餘了吧,你的心情還沒好點?"李逸凌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後,邊把玩著肩膀上的綠鸚鵡,邊漫不經心地說。
靈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連回答也省了。他這種怪胎哪懂得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啊。她有時不得不懷疑,若不是他身上流著李家的血、還有一份責任在,他早就躲到叢林隱居,終日與禽獸為伍去了。
"沒想到你挺重情的嘛,為何偏偏對你弟弟我如此冷淡?"還是那個態度,似乎根本不在乎她回不回答。
"我對你冷淡?七歲之前誰叫蜜蜂叮得我滿頭包、讓耗子偷吃我的點心、讓蜘蛛在我的帳子上結網…."還有,是誰為了與我搶小狗,把我推倒,害我掉到池子裡!若不是本姑娘福大命大,只怕也活不到今天。這一切誰是罪魁禍首?"靈兒的氣不打一處來。做賊的喊捉賊,也不想想是誰把好好的姐弟關係搞成這樣的,她是好心不計較。難不成她活該被欺負,最後還要笑瞇瞇地說:"歡迎再來。"她又不是腦殼壞掉!
"有嗎?我怎麼一點也不記得。"
會生氣就好,總比整天唉聲歎氣的強多了。不過話說回來,那些都是小時候和她鬧著玩的,她的韌性特強,這小小的捉弄不會對她造成太大的傷害吧?就算是把她推到池子裡是過分了,但那也是無心的。他為此內疚了許久,以後再也不捉弄她了……沒想到她一直記著。
"你是貴人多忘事。就算你忘記我是你的親姐姐,我也不會覺得奇怪的。"
為什麼他就不能貼心點兒?她冷哼。
"這麼討厭我?那早點嫁到王家就不用對著討厭的人了。"
"你是在趕我?信不信我把你大卸八塊,讓你這輩子都別想說話。"她握緊拳頭,"還有,我偏要賴在李家,怎麼樣?"
李逸凌根本沒把她的怒火看在眼裡,"既然如此,也就不必與王兄見面了,我請他回府去吧,省得他等太久。"他邊說邊轉身離去。
"什麼,他在外邊?你怎麼不早說!"她抱怨著,拉了裙擺急急地衝出去。
因為王宇軒要替人治病,兩人已經幾天沒相見了。以前有雲娟做伴,日子還好打發,可如今……哎,人都走了,再想也於事無補。
靈兒衝到前廳的時候,看到父親和王宇軒正在品茶閒聊。王宇軒不知道說了什麼,引得李父哈哈大笑。
"爹,什麼事讓您如此開心?"她上前,彎腰環住父親的肩膀,靠著他撒嬌。
"沒規矩,也不會叫人?"李父輕斥女兒,"賢侄別見笑,靈兒從小被慣壞了,以後嫁到府裡,你可要多加管教才是。"
李母在生靈兒和逸凌時難產,折騰了一天兩夜才生下來。李父疼愛妻子,說什麼也不要妻子再受生育之苦,所以李家就這兩個雙生子,自然是寵愛有加。靈兒雖然常常闖禍,可嘴巴像用糖做成似的,即使再生氣,只要被她的小嘴一哄,不用多久就什麼氣也消了,所以說,對她是嚴厲不起來的。
"靈兒天真坦誠的性子正是小侄傾心之處。這世上多是造作圓滑之人,靈兒率真卻不失禮節,不是凡夫俗子能相提並論的。"
這一下靈兒可得意了,"爹,您聽到了吧,這可是我的優點耶!況且大伙這麼熟了,還要那些繁文縟節做什麼,所謂心有靈犀一點通嘛,對不對!"
說完還不忘用眼光威脅王宇軒點頭同意:你要敢說個不字,我就不理你了。
王宇軒對著靈兒裝出一副愁眉苦臉、無可奈何、受盡壓迫的樣子,可轉向李父時則如沐春風,"伯父,正如靈兒所說的,找倆心有靈犀,就請伯父放心把靈兒交給小侄。"
李父撫著鬍子大笑,"交給賢侄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你們不是約好去散心嘛,去吧、去吧,不用太早回來。我到內室歇會兒,你們玩去吧。"
"伯父慢走。"王宇軒恭敬地目送李父離去。
"喂,我什麼時候與你約好了?"這個無賴,做事老是先斬後奏,也不尊重人家的意見。雖然每次總是她在半推半就,可是最後都還是會跟他出去玩個痛快的。但樣子還是要裝的,免得他自認為沒他不行似的。
"薔薇兒,咱們可是早就約好了呀,你忘啦?"他眨著眼睛,用低沉好聽的聲音說。
"絕對沒有!"她決定離他遠點,免得又受他蠱惑。在沒有旁人的時候,他老是用很吸引人的眼光和聲音迷惑她,讓她原本聰明的腦袋變得像糨糊一樣,根本沒法子思考。
這次無論如何都要保持清醒!她給自己鼓勁,不能每次都讓他佔便宜。
"沒有嗎?"他很迷惑的樣子,"昨個兒夜裡,我明明對你說咱們今日到城郊騎馬來著,你怎麼才過了一夜就忘了?"
"昨夜咱們根本沒見面,我一直陪著娘,哪有與你約好,你是不是做夢啊?"
"是做夢啊,你當時可高興啦,"他邪笑地補充道,"還摟著我猛親呢,就像這樣……"說著就要上前示範。
"你神經啊!"靈兒連忙伸出手去擋,又羞又惱地道:"夢裡的事哪能當真?"
"是嗎,我還以為咱倆心有靈犀呢,我既然夢到你,你也一定會夢到我才對。"他雙手抱胸微笑。
"你……"她生氣地跺腳。小人!竟然拿她說過的話來堵她。
"生氣啦?和你鬧著玩的。"他環抱著她的纖腰,磁性的聲音就貼在身邊,談吐間盈滿了混合著草藥的氣息。
"哼!"她掙扎著別開頭。別以為隨便哄兩句,她就不計較,總不能每次都被他吃得死死的吧?
"薔薇兒,我可是為你準備了一匹西域寶馬,你不想騎騎看嗎?"他引誘道,知道她對新奇的事物一向充滿興趣。
她果然中計了。西域寶馬?和中原的馬有何不同呢?
"西域的馬較之中原的馬要高大得多,而且跑起來的速度比中原馬要快,體力也好。"他頓了頓,瞧見靈兒的臉上閃現出躍躍欲試的光澤,於是他再接再厲,"你不是抱怨騎過的馬中沒有合意的嗎?我特地從一個西域的馬販手中買下這匹西域馬中的極品,馴養了多日,可是要送你的哦!"
靈兒的心早就飛到馬兒身上,恨不得駕著它迎風疾馳,可說出的話卻是:"誰稀罕,誰又要你送來著。"
"對、對,沒有誰讓我送,是小人心甘情願、誠心誠意想討小姐歡心。"他萬般討好的樣子著實好笑。
靈兒被他逗得"噗嗤"一聲笑出了來,"沒想到你還會耍寶。"
"只要能博紅顏一笑,小人就是上刀山、下油鍋,也萬死不辭。"王宇軒對著靈兒深深一揖,眼底閃著狡黠。
靈兒哪裡還有氣,嬌嗔道:"呸,油嘴滑舌的,也不知是打哪學來的。"
"既然小姐展顏,那定是不生氣了。"他做了個"請"的手勢,"那咱們是否可以……"
"瞧你誠心的分上,本小姐勉為其難就隨你去瞧瞧吧。"
靈兒昂著頭驕傲地走在前面:"走吧。"
出了李府,靈兒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除了來往的路人外,連個馬影也沒見著。
"喂,西域寶馬在哪,該不會又是騙我的吧?"她危險地瞇起眼睛。
如果真是那樣,非把他的頭擰下來當凳子坐不可。
王宇軒正緊跟在靈兒的身後,她那麼突然轉身,差點就跌進他懷裡。
"別急,"他半強迫地環著她沿著市集走去,"大街上人多,這馬的腳力也施展不出,若是不小心碰著人就更不好了,所以我讓二順子把馬牽到城外等著,咱們先逛逛這集市,一路慢慢走去不也很好?"
靈兒想想也不錯,平日裡爹爹老教訓什麼"好人家的女孩子不能拋頭露面",更別說讓她到集上來看看。她每次易容出來,也總是擔心被發現,提心吊膽的玩得不盡興,難得這次可以光明正大地走一遭。
當即,兩人手牽著手,一會兒看那胭脂水粉、翠鐲珠鈿,一會兒又瞧那舞槍弄棍、耍猴鬥雞;上一刻才吃完豆腐腦,下一刻又進了湯圓鋪。雖然金童玉女的搭配吸引了路人無數羨慕的目光,但對於性情豁達的兩人來說,卻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的。
正興致勃勃地逛得高興,靈兒卻感到衣角似乎被什麼東西勾住了,她轉頭一看,原來是一個算命的正扯著她的衣服,"姑娘,算算命吧?"
那算命老者白髮白鬚、慈眉善目,倒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身旁還立著一桿旗子,上書"推前世今生,算旦夕禍福"幾個金色大字。
靈兒原本對算命之事並無多大的興趣,但瞧瞧四周的小販都有客人光顧,獨獨算命老人的生意冷清,不禁起了惻隱之心。若算命的一家等著他拿銀子買米下鍋,照這種情況不是要餓肚子?
當下,她拉了王宇軒一同坐到老人的攤子前,"老先生,替我算算吧。"
"姑娘想算什麼,是前世今生、還是旦夕禍福?"老人見來了客人,趕緊抖擻精神。
"隨便。"她也沒真的想算,所以算什麼當然不在乎。
"那老朽就替姑娘推推前世如何?"
"前世?好吧。"
靈兒隨便選了個,反正前世、前世,就是說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知道了又能如何?好好地把握今生才最重要,不過老人家既然喜歡替人算前世就由他好了。
老人倒也不多言,"請姑娘報上生辰八字。"
靈兒把八字報上。老人則擺開紙筆,在上面塗塗寫寫地畫了些看不出什麼名堂的字符,不時還抬頭對著她瞧上幾眼,但對於同坐在一條長凳上的王宇軒卻視為無物。
王宇軒也不介意,就當是異性相吸、同性相斥吧。趁著老人推算之時,兩人還不時說上一兩句悄悄話。
"姑娘。"老人叫道。
靈兒趕緊坐直身子。既然請人家算命,當然不能不聽,否則可是一種大大的不敬。
"算好了嗎?"她問。
"姑娘乃上天薔薇仙子轉世。"老人目光炯炯正視著靈兒,"此次下凡是為了渡化一名幽怨深重之人,若姑娘能達成天庭交與的任務,即能重列仙班,不再受凡人軀體的束縛啦。"他好期盼薔薇仙子能早日回到天庭,雖然她老闖禍,可有她在的地方就有了生氣。在她下凡的十七天裡,上面死氣沉沉的,別說笑聲,差點就成了無聲仙界,實在是無聊得不得了。偏偏薔薇仙子轉世後對天庭的記憶不復存在,如今又光顧著與青蛇談情說愛,對於肩負的重任也想不起來,回天庭的日子怕是遙遙無期了。
不得已,他這把老骨頭受眾仙之托下凡對薔薇仙子提點提點,助她早日達成任務。
"薔薇仙子?老人家,你太抬舉我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沒什麼特別的本事,怎會是仙子轉世?"嘿,這算命老人的眼光還真犀利,看到她的裙角、袖口、衣帶上繡了薔薇花,就推算出她喜歡薔薇,再編造出什麼薔薇仙子轉世的故事來哄她開心。這老人家察言觀色的本事一流,還真是吃這碗飯的料。
"你真是薔薇仙子,若完成下凡的任務定能重回天庭,望你別迷戀於塵世間的兒女私情而耽擱了要事!"老者見靈兒不太相信,急急地又道。
"老人家,我未過門的娘子個性迷糊又衝動,能擔當什麼重任,您一定是弄錯了。"王宇軒插話,也不顧靈兒為了他的話而嘟起了小嘴,掏出半兩銀子就想走。
這老人是怎麼回事,老早就覺得他有問題,沒事老盯著他的薔薇兒,眼睛裡還流露著興奮的光芒,現在又說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難道沒聽說過壞人姻緣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小小青蛇也敢在本仙君面前放肆!"老者喝住兩人,"當初若不是喝了薔薇仙子的仙血,你如何能有今日的機遇,你不輔助仙子成其大事也罷了,偏偏還要迷惑於她,你是何居心!"
兩個人相愛如何能說誰迷惑誰,而且算命老頭何時成了仙君,他堂堂少年神醫怎又成了青蛇?
"老先生……"他剛想反駁就被老人打斷了,"不必多說,只要你倆斬斷這本不該有的孽緣,重回天庭定是指日可待。"屆時,神仙洞府裡又是一片熱熱鬧鬧的景象。星君的腦海裡浮現出生機勃勃的情景,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真是太好啦!
靈兒和王宇軒對望,有致一同地說出心中所想——"瘋子!"趁著老人自我陶醉的時機,兩人趕緊往人群裡鑽去。
"你們給我回來!"回過神,老人氣得吹鬍子瞪眼,偏偏又不能使用法術去追,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沒人來來往往的人流裡,消失得無無影無蹤。該死的青蛇,不好好待在百花園裡,偏要來堂混水,把眾仙的計劃全打亂了——嗚……他還要在空氣污濁的人間待多久吧!
仙君仰天長歎,悔不當初啊!若沒有一時衝動地把薔薇仙子趕下凡間,何苦今日要大費周章地把她尋回去呢?
"喂,你覺得那算命的有沒有可能真的算出咱倆的前世?"那老頭雖然瘋言瘋語的,可仔細想想也不完全像個瘋子。她家一向與稀奇古怪的事有緣,比如說有個精通獸語的弟弟。也許她真是薔薇仙子轉世也說不定,娘親就曾經說過,她出世的時候曾有一道紅光閃過,第二天發現花園裡無緣無故出現了一株薔薇花,可之前她家從沒有誰種過薔薇。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王宇軒瞥了她一眼,繼續走他的路,"即使是真的,你又想不起前世的事,如何能夠達成所謂的任務呢?事情只有發生了或者預感到將要發生了,才能想辦法解決。否則,無論真假也好,對咱們能有什麼改變?咱們只要順其自然地走自己要走的路就好了,無憑無據的事多想也無益。"
"走自己的路?"靈兒喃喃地重複王宇軒的話。
"對,別想太多,走好眼前的每一步就夠了。"他把她的手放在掌中,加重力道地一握,把力量傳到她心裡。若說薔薇仙子轉世是為了幫助一個人解脫心靈的重厄,那靈兒在成為"薔薇夜盜"期間相助的人又何止十個八個,這不比僅助一個人要有意義得多嗎。
換了個輕鬆的調調,"不過話說回來,不論你我為何,我都纏你纏定了。咱們要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似真似假的誓言讓靈兒聽來甜到心坎上。十七年來,頭一回有人對她許下生生世世的諾言,這也是他說過的最動聽的情話。明白他狂放的性子讓他總以輕佻來表達濃情蜜意,靈兒望人他滿含深情的眼中,不自覺地抬手撫過他的俊臉。
四周的景物一一淡去,天地萬物彷彿都消失不見了。她的眼裡只有他,他的眼裡也只有她,至於不相干的東西,自己銷聲匿跡好啦。
可偏偏有人就是不識趣,在這種溫馨浪漫的時刻——"咳……咳……少爺、李姑娘……"兩位也太目中無人了吧,情話綿綿得連他站在一邊也沒注意到。難道真是他二順子太、太、太渺小了?還是他們把他當成了山坡上的木頭?
原本他們要親熱也不關他的什麼事,他只是負責牽馬而已,但眼見兩人越來越貼近——雖說出了城,可官道上來往的人也不少,被人瞧見總是不好吧!所以,作為一名忠心耿耿的家僕,他有責任、有必要維護王李兩家的聲譽,以免待會他們做出什麼非禮勿視的事來。
"哎,可惜!"王宇軒一臉苦惱地捉住靈兒的小手,俯在她身邊低歎。本來瞧著周圍也沒第四個人,正想偷個香,可怎知讓這個傻二順子給攪和了,也不等他親到了再發話,害得到嘴的鴨子飛了,白白浪費了一個大好良機。
靈兒又羞又惱,臉蛋紅成了一片,話也說不出來。為什麼她總是在不知不覺間受他吸引?他的雙眸就好像那深不見底的潭水,把她這個落人潭中的人牢牢抓住,無從掙扎,難道他真是來迷惑她的?
"二順子。"拉著靈兒上前,他喊道。
被喚到的人戰戰兢兢地趕緊應道:"小的在!"沒辦法,誰讓他破壞了別人的好事。看靈兒姑娘惱怒的樣子就知道。若是主子怪他多管閒事,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還是找機會溜為上策。
"把馬牽過來,你就可以回去了。"
"是!"二順子飛快地答應。
"西域寶馬拴在林子裡?"靈兒看見二順子快步走入林中。
王字軒笑道:"到了這沒瞧見那馬,我就知道準是二順子把馬拴著讓它自個兒吃草,自己偷懶去了。"
正說著,林子裡傳出嗒嗒嗒的馬蹄聲,一匹馬兒走了出來。它腰身結實健美,身上的毛像滿山的楓樹葉般地耀眼,脖子上那排鬃毛卻是銀灰色的,一雙閃亮有靈性的雙眼能照出入的影子來。
只一眼,靈兒便喜歡上它了。
馬兒一見王宇軒便掙脫韁繩,撒歡地跑上去,靠著他磨蹭,像是高興得不得了。"火焰,來,"王宇軒拍拍它的頭,"從今以後這位美麗的姑娘就是你的主人了,記下了嗎?"
"它叫火焰?好漂亮!"靈兒撫著它的長鬃讚歎。火焰輕嘶一聲,伸長脖子在靈兒的身上嗅了嗅,接著便友好地舔著靈兒的小手,似乎已經接受了她。
"好火焰!"靈兒高興地一把抱住它的脖子,"真乖!"
"哇,差別這麼多!"王宇軒怪叫道,"當初我可是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才讓它改了愛理不理的脾氣,調教成有教養的馬兒。你只要一句話就把它收復了,哎,還是美人佔便宜!"
靈兒被他的話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沒聽說馬也有分有教養或是沒教養的,難道有馬兒見了人還會說"各位好"的不成?分明是火焰有靈性,卻硬被他掰成教養有方。
"那你是否想過下輩子做一回女人?"靈兒調侃他。
"若薔薇兒願意做男兒,我是不介意身為女兒的啊。"他調皮地眨眼,冷靜地笑對。
"呸,你接得還真溜呀。"
"還用得著想嗎?若你成了個翩翩佳公子,我當然得做個絕世美人才能與你長相廝守。"
哇,肉麻死了!但是有誰規定美男一定要配美女的,難道長得不好看就只能找個醜八怪做伴侶?做人最重要的是心眼好,至於外貌嘛,當然是樣子好的佔優勢,但也不是最重要的啊。靈兒才想要批駁他的話,一抬頭,就被他那似笑非笑的魅惑眼神震得心也漏跳了一拍。
他絕對是佔了很大的優勢!一個男人長得太俊美就已經是禍害了,又加上滿嘴的甜言蜜語,加上心眼也不壞,靈兒懷疑世上有哪個女子能對此不為所動,"肉麻死了,也不怕閃了舌頭。我才不要做什麼臭男人!"
"為什麼叫'臭男人',男人都是臭的嗎?"王宇軒表情困惑地皺眉,揮起衣袖在空中扇呀扇的,還誇張地在身上聞來聞去。
"那是當然,不然怎麼叫臭男人。"她輕哼,一點也不知道掉人了陷阱。
"那麼說……"王宇軒忽然笑得好奸詐的樣子,"有個詞牌叫'女人香',是說明女子都是香的啦。可我一直沒有體會,薔薇兒,你是否可以犧牲一下下,讓我……"他像見了魚兒的貓,朝靈兒撲過去。
"啊!"靈兒被他突如其來的一撲嚇得尖叫出聲,在他懷裡拚命地掙扎,扭動著身子,"討厭啦,快放開我,好癢,咽……癢啊……"
王宇軒摟著靈兒,把她的手固定在身後,鼻子湊到她的臉上、頸上,像小狗一樣亂嗅,"不放!果然好香好好聞呢,讓人真想咬一口。"
"真的好癢,別鬧啦!"靈兒笑得差點喘不過氣來,同時還得躲他雨點似的狼吻。她的臉蛋因為大笑而變得像個熟透的蘋果,紅通通的,令王宇軒忍不住真的在她的臉頰上咬了一口。
"哎喲,幹嗎咬人家,你是野獸啊!"靈兒抱怨,用好不容易恢復了自由的手揉著痛處,並以眼光控訴他的惡行。可惡!咬了人還笑得如此開心!臉上留有牙印一定難看死啦!
王宇軒覺得她氣鼓鼓的模樣是怎麼瞧怎麼可愛,笑道:"實在是太香了。秀色可餐嘛,我就忍不住輕輕地咬了一口。"
"輕輕的?"靈兒指著臉上的牙印大叫,"看見沒?看見沒,這是什麼?"她把撫頰的手放下,俏臉湊近王宇軒,讓他看留下的鐵證。
果然有兩輪牙印,不過已經開始消退了,襯著紅撲撲的臉蛋並不明顯。"有點紅,一會就沒事啦。"他替她揉開,自己並沒有用勁卻也留下了印子,定是她肌膚太嫩的緣故。
"我要你道歉!"她不罷休。
"好吧……薔薇兒,都是我的錯,請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他也有點心疼。
"說得不算,而且你說得一點誠意也沒有。"
"那你想怎麼樣?"瞄到她咬牙切齒的模樣,王宇軒小心地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果然,母老虎開始大吼:"以牙還牙!"但哪裡還能抓得住他,她的話音未落,王宇軒就已經精明地逃跑了。
"抓我啊,抓到隨你處置。"他站在一丈開外,大笑著得意地招呼,那痞子樣氣得靈兒差點吐血。
"有本事你別跑,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塊!"看她那柳眉倒豎的樣子,不跑就是傻瓜笨蛋白癡。想他王宇軒雖不敢自稱天下第一聰明人,但論起聰明才智,同輩中也無幾人能出其左右,所以——不跑是絕對不可能的!
於是,兩人在林子裡展開了你跑我追的遊戲。只見那男的無論怎麼躲,始終與那女子保持一段距離,似乎就在觸手可及之處,只要快趕上一步就可追上,可就是這一步卻遠得讓人可望而不可及。
"王宇軒,你給我站住!"靈兒提著裙子追得亂沒形象的,而王宇軒卻連衣角都沒弄皺,勝似閒庭信步。
"站住,聽到沒有……"
"來啊,抓到才算本事。"
火焰在一旁無聊得差點打瞌睡。哎,這兩個人不膩嗎?跑跑追追地大半個時辰了,說的話來來去去就那麼幾句,真是沒創意到了極點;而且,好像它才是今天的主角吧?算了,看來還是睡一覺好了,反正也不知他們要鬧到什麼時候。秋風習習,氣候宜人,正是養精蓄銳的黃金時節,還有什麼比美美地睡上一覺更舒服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