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認識旭日後,司徒毅偶爾會懷疑自己是否有被虐待的傾向。明明昨晚氣得差點要指天咒地發誓往後不理旭日的死活,但天才大亮,他又巴巴的趕來。
反正天生的正義感讓他無法坐視不管,如果待會兒被那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惡質傢伙取笑,只能更證明那傢伙果然沒心沒肺,而他才是有良知的人。
「咕嚕」一聲,肚皮發出可憐的哀吟。
實在是餓了,還是趕快進去吧!提著三人份的燒餅油條,司徒毅正欲敲門,門卻先他而開。
嗣衣穿戴整齊的擋在門口,看了司徒毅和他手上的餐點一眼。「她還在換衣服,你等一下。」然後,門又關了。
什……什麼?!有沒有搞錯,大家都是男人,換衣服有必要扭扭捏捏,把他關在門外嗎?還有,為什麼嗣衣就可以待在裡面?司徒毅憤憤不平的站在門外吹著清晨微涼的風,開始認真考慮要不要和旭日絕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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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來了?」因為受傷而動作稍慢,旭日一邊穿著衣服,一邊抱怨:「你把他關在外面會讓他起疑心的。」今天起得稍晚,偏偏司徒又來得早,這可有點麻煩。
「難不成就這樣讓他進來?讓他疑心和讓他見到事實,你覺得哪樣比較好?」橫豎她的身份都要曝光。以明察秋毫聞名的神捕司徒毅一直沒發現真相才令他感到奇怪。
「幫個忙。」肩膀的傷讓她的手臂活動幅度局限在身前,好不容易才綁好胸前的布條,如果再以這種龜速穿外衣的話,可想而知等在門外的人會有什麼反應。
嗣衣目不斜視的替旭日肩上的傷換藥,然後幫她套上外衣。
「我今天得再到藥鋪一趟,你沒有問題吧?」
昨晚徹夜不眠,讓他想通了幾個關節,他急著要證實自己猜測是否正確,卻又放心不下讓她獨身涉險。
低頭綁著飾帶,旭日「嗯」了一聲。
「我還是先送你到將軍府好了。」嗣衣仔細想了想,仍是不能放心。
拉整好衣襟,旭日才注意到嗣衣的表情。
「不用了,就像我跟你說的,我自己就能搞定了。」她很高興他如此掛意她的安危,但她更希望他們信任彼此的能力,而不是互相牽絆。
雖然沒有訴諸言語,但嗣衣就是瞭解了旭日的心情,他釋然的點點頭,開門迎進司徒毅。
司徒毅神情不悅的打著招呼:「早啊,旭日『兄弟』,換個衣服能讓我等到食物冷掉。」才要說他像個娘們似的,卻覺自己恍惚間見到奇怪的幻象。
「這麼喜歡斤斤計較,大大有失你神捕風範。」旭日感覺有點氣虛。得吃點東西才行。
他一定是餓過頭了,不然怎麼會覺得今天的旭日細眉鳳目、鶯語婉轉?司徒毅驚恐的瞪著旭日的臉。
旭日嚼著燒餅,疑惑的回看司徒毅。嗣衣遞了杯水給她,還沒就口,便瞧見自己的容顏映在小小的水面上。
糟了!
驚覺問題出在哪裡,卻已擋不住司徒毅探來的手,旭日反射性的往後低腰欲問。
確定自己沒有錯看,司徒毅當然想證實心中所猜,於是毫不猶豫的出手。這麼短的距離,沒道理讓不擅近身搏戰的旭日避開,原來是被一隻橫生的胳臂擋住。
「司徒兄也喝杯茶吧。」嗣衣端著茶水的左手隔在兩人之間。「有什麼事情用說的,別動手動腳。」
「我可以解釋!」司徒開始懷疑,她已經管不了時間適不適合。
用不著檢查有無喉結,事實已昭然若揭。
「你是女的!」天!枉他閱人無數,竟看不出自己的兄弟是女兒身!司徒毅霎時分不清心頭是何滋味。
該死!旭日低咒了聲。方纔她順手接過嗣衣遞來濕巾的時候就該想到,她渾身上下就是這一對彎月細眉壞了她完美無缺的男子氣概,都怪今天太早起,害她忘了進行掩飾工作。
雖然忘了畫粗眉線是她自己的錯,可是她今天還沒照過鏡子呢,那個始終在她身邊的人卻為何不提醒一下?旭日轉身瞇眼瞧望嗣衣。
「你算計我,」沒想到她被將了一軍。
「這指控不公平。」只顧著要她掩飾身材,他也是剛剛才猛然發覺她忘了修飾容貌。
守了這麼久的秘密,她原以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的,卻還是讓「意外」給破了功,當其世事難料。見司徒毅一臉陰暗不定,她歎了口氣,決定這是她這輩子難得幾次低聲下氣的經驗之一。
「司徒,姑且不論我是你之前的好兄弟、好哥兒們,看在你堂堂一代神捕鏟奸除惡、濟弱扶強的偉大信念上,請你待會兒陪我走一趟將軍府,可好?」
官民差別這個時候更看得出來了,司徒毅的身份好歹有牽制作用,換成嗣衣和她,恐怕還沒有開口就會被圍攻致死吧。就算可以全身而退,她這幾年的心血也將付諸流水。
司徒毅對旭日難得的低姿態報以一聲冷哼。他心裡可是很不平衡的,認識她這麼久,對她推心置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卻把這麼要緊的事瞞著他,甚至當他急著到處找老婆時,也不願揭露真相,分明……分明不把他列入考慮嘛!
瞥了顯然讓人家當作「首選」的那位仁兄一眼,實在不知自己輸在哪兒,司徒毅忍不住又是冷哼了聲。
哇!司徒竟然在使性子,真是千載難逢,但她現在不想要這種「好運」。今兒個一大早便諸事不順,也許她該考慮考慮另挑黃道吉日出門。
「我這個『朋友』算什麼,何不找你的男人幫忙?」略帶酸氣的譏嘲就這麼溜了出口,司徒毅想堵都堵不住。
「我有事在身,請司徒兄務必幫忙。」嗣衣可不希望放她一個人直闖將軍府大門。
見嗣衣沒有澄清司徒毅的誤解,旭日撇了撇嘴。反正口頭上被佔便宜不痛不癢的,就不與之計較,免得落了個小家子氣之名。
「總之,是朋友的話,就和我走一趟。還是你怕了?」俗話說:請將不如激將。就不知道用在司徒身上效果如何。「哼!」這兩人一搭一唱,默契挺好的嘛!司徒毅心裡仍是酸酸的。
見司徒毅沒有出言反對,嗣衣轉向旭日?「自己小心點。」
「你也是。」旭日不期待嗣衣會說出什麼令人痛哭流涕的感人話語,因為她也說不出。
眼光短短的交會,其餘的,都在不言中了。
明明兩人沒有什麼甜言蜜語,也沒有什麼惹火舉止,但司徒毅就是眼紅,外加心頭冒酸。
「擔心就別讓她去。」開玩笑,此刻的將軍府說是龍潭虎穴也不為過,這女人卻當是要去逛市集一般愜意,說去就去。
「我既然敢去,就有把握可以活著回來。怎麼,不相信我?要不要賭一賭?」她知道司徒懷疑女人的能力,可他之前對「旭日」的能耐卻相當肯定,真是矛盾。
她還有心情跟他打賭,司徒毅委實氣結。他看向嗣衣,懷疑問道:「你不勸勸她嗎?」除非有三頭六臂,否則就算是男人也不敢單槍匹馬去持虎鬚,更遑論一名區區小女子——她會被那群標悍武人給撕得屍骨無存!
嗣衣知道司徒毅的顧慮,但他和旭日有同樣的想法,他自己也有要事需盡快處理,兩人分頭行事是理所當然。
「司徒兄身份特殊,看在你的面子上,諒對方也不敢明目張膽的下手。」而只要讓她有開口的機會,對方將很難拒絕她的提議。見司徒毅不為所動,嗣衣退而求其次,務必為旭日找到護送人選。「就算盡道義上的責任,一旦她入了將軍府,司徒兄便可離去。」
「什麼話!我是那種沒血沒淚的混蛋嗎?男子漢大丈夫,為朋友兩肋插刀、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
「麻煩你了。」
言猶在耳,司徒毅更多的慷慨激昂還迴盪在胸臆中,卻只來得及捕捉嗣衣臨去前的身影。
一大早能辦什麼正事,還緊急到連送人一程都得他代勞?司徒毅疑惑的想著。
「司徒,你不餓嗎?」吞下了一人份的燒餅油條,目前正吃著嗣衣留下的份,旭日若有所思的盯著司徒毅的。
「休想。」抓緊燒餅連忙咬了口,司徒毅不免好奇旭日難得的狼吞虎嚥。「你很餓?」她三餐不都有專人送達,怎會餓著?
「甭提了,我從昨晚空腹至今。」夾帶劇毒的豐盛晚餐,她可無福消受。
「旭日……你真叫旭日嗎?」
「差不多。這名字我挺喜歡的。」她以眼神示意司徒毅別偏離主題。
「一定要去嗎?」一時忘了追問「差不多」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要我坐在家裡等死?」她反問一句。
「我實在搞不懂,你一個小小玉匠怎麼會扯進這場風暴中?」樓將軍這事兒,連他老爹都袖手旁觀,她一介小老百姓跟人家湊什麼熱鬧,害他跟著沾惹了一身腥。
「山不來就我,那只好我去就山嘍,」她打了句禪機,臉上滿是深不可測。
「透露一點給兄弟聽聽不為過吧。」他這次回京城來,就覺她好似瞞了他不少事。當然,他一直知道她有著神秘的過去,也一直保持禮貌的不去探問。
嗣衣出現後,他才發覺她有太多事情是他應該要知道的。
「生意人如果手中沒有籌碼,怎麼跟人家談判?我怎會平白無故送上門去給人生吞活剝?」她再反問一句。
隱約知道她該是胸有成竹,但……
「你能不能講白話一點?」
「走吧,路上說給你聽。」如果有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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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口井邊,打了點水上來,以舌沾嘗了些,嗣衣證實了心中所想——這座城裡突然出現的大批病患並非罹患什麼傳染病,而是遭人下毒。想來諷刺,竟是因昨晚那場突發事故,才讓他的思路轉了個方向。
施毒者如他所料是選擇水源下手,但目的何在?如真要傷人,許多毒性劇烈的藥物會是更好的選擇,但這人不這麼做,反而只是讓人有些輕度的肢體痙攣症狀,體質虛弱一點的才會有較嚴重的影響。
微弱的呻吟聲由左後方傳來,嗣衣回頭,見是一名上了年紀的婦人跌倒在地,顯然需要旁人幫助才能起身,他走了過去。未見他伸出手來,老婦卻覺有一股力道扶了她一把,先滿懷感激的謝了聲,等站穩身看清嗣衣的模樣,一臉驚喜交集。
「小遙!」老婦激動的欲上前,嗣衣卻是退了一步,若有所思的看著老婦黑衣袖口的獨特繡紋和形狀詭異的蛇頭杖。
穿得一身黑衣,袖口繡著很別緻的花紋,手裡掛著一根蛇頭枴杖——紅葉之前是這麼說的吧。
老婦愣了下,隨即歉疚道:「對不住,你長得很像我一個老朋友……」
「沒關係。」嗣衣神情冷漠的淡應了聲。
娘親閨名關遙,也許親近的人會喚她小遙也說不定,他也的確長得像娘,但他一點兒也不想在路上亂認親戚,遑論此人居心叵測。
時刻尚早,周圍來來去去的人忙著打理自個兒的事,沒有人費心思在這個老婦身上。
「為什麼?」
老婦聽見嗣衣的問題時愣了下,這才明白自己一番作戲並沒有達到效果。她顏色一整,昏蒙的目光頓轉精明。
「若不是因為你的關係,我還不屑對付她。」她當初只答應丁丞相對付樓將軍,旭日這個無名小卒,她根本不放在眼裡。
「別再對她出手。」衝著她也許是娘的故交,嗣衣不想動手,但簡短的語氣中已顯露了他的怒氣。
老婦用複雜的神色望著嗣衣。
二十年了,沒想到相隔二十年,她會再次遇上這張令人痛恨的臉,讓她不需確認也可得知這個年輕男子與關遙的關係,更證明她當年遍尋不著的小孩果真讓人給救走。
她探知他的身份是神農山莊的四少爺,每三個月入城一次輸送藥材,但她等不了三個月,使計將他引來,就盼完成生平最大的願望。
「你不想知道你父母的事嗎?」
看著老婦過於激動的神情,嗣衣沉默以對。
「這樣……」老婦凌空丟了包東西出去。「你也不感興趣嗎?」
嗣衣踢飛腳下碎石,在井口之上撞歪那包東西。透白的棉布可看出深褐色的內容物,他恍然。
「這一切……是為了我。」包括這井水、曲曦的飯菜,都只是為了引他出來。他該戒慎以對的,但他卻覺鬆了一口氣,因這麼一來,曲曦便少了一個針對她的敵方。
老婦強裝平靜。「想知道真相就得跟我走。」就不信拐不走他。
一招就可以擺平的對手,他有必要隨她擺嗎?嗣衣在心裡算計著。如果直接擒下她丟給官府處理,便還來得及趕赴將軍府。
見嗣衣又是不為所動,老婦不禁動氣。「你跟你的父親一點兒也不像,一定是那個賤人的血污了你的性格。」更多憤恨的咒罵出口,恍惚間,她忘了眼前並非故人。
一陣風輕拂至老婦面前,又詭異的被回抽無蹤。
嗣衣改變心意,決定聽聽這人如何評判他的娘親。
「你相不相信我可以讓這裡的人在一刻之內全部死無全屍?」
嗣衣皺眉聽著老婦明顯的威脅。「你到底想要什麼?」
「敢不敢跟我來?」
站在下風處,聞到從老婦身上飄散開的血腥味中夾雜了不協調的香甜,嗣衣判斷對方應是中了毒傷,卻是飲鴆止渴的以毒攻毒,才會到現在藥石罔效的地步。
不過是一個將死之人,何足懼哉?
嗣衣跟在黑衣老婦身後,踏入樹林深處。
他做夢也想不到,只一念之差,讓他陷入致命危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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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
「不就是要把東西拿給丁丞相嗎?」站在插翅難飛的嚴密陣容中,旭日輕鬆自若的侃侃而談。「這事兒讓諸位來做醒目了些,但由小民來經手就不一樣,保證天衣無縫。」
明明就是個大姑娘,還敢故弄玄虛的戲侮他人。司徒毅一邊嚴陣以待,一邊不平的想,等著看她如何舌燦蓮花。「你知道多少?」樓將軍眸中精光一閃,打了手勢讓本欲出手的手下攻勢暫緩。
「小民略通外族語,而從昨晚的密文中看來,通敵的不是將軍,而是丁丞相。」
「你說什麼?!」消息太出乎意料之外,司徒毅不免驚訝。
但除司徒毅之外,在場其他人都未顯露出任何激動神色。
將軍攔截到敵國間諜,沒想到套問下卻發現通敵的竟是昔日有救命之恩的丁丞相。於公,將軍想要上稟君王;於私,將軍自然想不著痕跡點醒了丞相,卻沒料到丁丞相技高一著,先一步散播將軍通敵的謠言。」
「敢這樣面對面跟老夫說話而不露懼色,可以證明你膽識過人;而能發現這一切,更可知道你的聰明才智不下於膽識。」不承認亦不否認,將軍略帶惋惜的讚歎。
司徒毅聽在耳裡,只覺毛骨悚然,拳頭握得更緊了。
旭日笑了笑。「將軍可能不知道,從五年前開始,每隔半年就有一名玉匠失蹤,不過,將軍應該知道了丞相每隔半年與敵國聯絡一次。這其中的關連,如今不言而喻。」
「我以為沒有人注意到這件事,畢竟那些失蹤的玉匠散居各地,一般人不會注意到其中的關連。」他也是後來循線追蹤,才發現這件事。
「那些失蹤的人中,有一個是我恩師的獨子。」她是玉匠,每經一處,不免興起與人交流技藝之意。這三年來,她聽聞了數個類似的故事,正因為如此,剛結束一段旅程的她才會決定在京城落腳。
她雖執意拋棄過去,但有些東西是她來不及割捨的。在她離開水月谷的前兩年,偶爾前去探望師父,總是發現他撫著栩栩如生的鷹雕出神;那是他的獨子離開時留下的惟一物品。記憶中老師傅的神采不再,存留的印象只有老父失去獨子訊息後的憂心面容。
「你要怎麼做?」
「我是個玉匠,想的法子和諸位相差無幾,不過其中有個小小差異——我明白樓將軍想保恩師的心,但將軍可曾想過,何不乾脆破壞丁丞相和敵國之間的信任關係?」沒有贅言,旭日毫不畏懼的直視將軍威嚴的雙眼。
將軍沉思,考慮著旭日的提議。
照目前的情況看來,他無疑的被逼入絕境,就算眼前這個年輕人只是為了苟且偷生而信口開河,他也沒有什麼可以損失的。
「我給你三天的時間。」根據攔截到的情報,敵軍將於近日大舉進犯邊境,屆時他必須趕赴戰場,沒有時間,也沒有心力再處理這事了。
將軍大手一揮,一干手下盡皆散去。
步下階梯,將軍走近旭日和司徒毅。
「這位是那時和你一道的壯士嗎?」沙副將提過這司徒毅就是近些年來竄出頭的神捕,那樣的身手,能有如此成就也屬當然。
「旭日再無法無天,也不敢邀官兵作盜賊。」她向司徒毅擠擠眼。能讓將軍留下印象,不知是否代表他們昨晚的行動有所斬獲。
「哦?為何他不一同前來?」他對那身手印象深刻,很想當面見見人品如何。他真老了,開始注意起出類拔萃的後生小輩。
哼!做賊又不是多光榮的事,他也不屑因此得到將軍賞識。司徒毅暗暗不爽,更不悅旭日捨他而擇嗣衣。
「他昨日剛進城,昨晚不過串個場,今天一早就辦他的正事去了。」見將軍竟沒有責難,旭日心情愉悅非常。
「是這樣嗎?」也不急在一時,眼前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處理。「你需要的工具材料我會派人去旭日齋拿,還有什麼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說。」
將軍真要幫忙的話,請別讓將軍府的人靠近旭日齋。」她連忙謝絕將軍的好意。「至於跑腿的人,這裡現成不就有一個嗎?」
兩人四道目光齊射至司徒毅身上。
司徒毅幾乎要跳了開去。開什麼玩笑!他堂堂一代神捕,怎麼可以淪為跑腿小弟?他一定要嚴詞拒絕。
「將軍……」這麼位高權重的人物,手底下自然有一批辦事的人,要掩飾身份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才對。
「聽沙副將說,司徒公子智武雙全,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將軍凝神望向司徒毅,估量著什麼似的,順便打斷了他的推辭。
「……過獎。」
「往往五湖四海奔波,只為追拿人犯到案。」
「哪裡。」其實再怎麼遠,也只是在陸地上跑,說成五湖四海是誇張了些。沙叔一定又拿他當兒子炫耀了。
「然而區區幾名亡命之徒,對匡扶時政能有多大影響?賣國求榮之輩才是真正罪大惡極。」將軍語氣激動了些,令聽者為之動容。
「沒錯。」
「所以司徒公子當不會吝惜己力,為老夫跑這一趟吧!」
啊?司徒毅錯愕的瞪視將軍十足欣慰的淺笑。
「拿去,我要的東西都寫在上面了。」旭日早趁剛剛將軍混淆司徒毅視聽之時寫好紙條。「還有,記得幫我回去告訴嗣衣一聲,這三天我不回去了。」見司徒毅愣愣的站著,她二話不說把紙往他手裡塞。
「那些刀具不懂的話,問一下松德。還有,記得搬那塊原石來……」口頭上又交代了一遍,她特別囑咐:「就說我要在家裡工作,別說我到了這兒。」她偶爾會窩在家裡工作,老爹和松德應該不會起疑。
一隻老狐狸加上一隻小狐狸,司徒毅深覺哪天他被賣了自己都不曉得。
「有勞了。」貌似和藹的長者如此誠懇的請求。
這種情況下,他能說不嗎?
「快去快回。」旭日最討厭做事拖拖拉拉,直催促著。
再如何咬牙切齒,也無法表達司徒毅的怨蔥於萬一。「事成後,看我怎麼跟你算這筆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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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了人群,嗣衣正考慮要出手將老婦擒下,卻見她握著枴杖的手抖得厲害,軀幹僵直起來,轉過身來面對他。
「你知道……旭日……」
旭日?嗣衣微訝,礙於距離及老婦突然的口齒不清,只聽明白了旭日的名字。
「丁……」老婦眼睛突然翻白,更形僵硬的身體往後便倒。
嗣衣當機立斷的掃開老婦身後地面的尖銳物體,一個箭步跨前,想聽清楚剛剛老婦所提有關旭日的事情,等他注意到老婦的牙關並未緊閉時,才驀然明瞭自己犯了兵家大忌。
老婦嘴一張,一根細若牛毛的銀針激射而出,嗣衣雖及時間了開去,卻還是讓銀針劃破頸側皮膚。由頸側瞬間往四肢傳散開來的麻木感令他身形稍緩,正好讓老婦利用枴杖機括射來的暗器打中右手上臂。
機括彈射力道逾人數倍,饒是嗣衣武功過人,仍遭老婦所制。
看著機關運作將身中劇毒的嗣衣困在地底下,老婦臉上卻不見得意神情。
「果然是父子嗎?今天的旭日,當年的關遙……」老婦閉了閉眼,忍住喉中湧上的甜意。「我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的。」
換上一身粗布藍衣,老婦獰笑著掏出懷中錦囊。
「接下來,就看紅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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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司徒毅把旭日從將軍府接回來,尚不急著興師問罪,只想知道別人是否同他一樣眼拙。
「那個老奸巨猾的將軍沒有瞧出你是女兒身?」不會吧!那老頭精明得很,怎麼可能沒識破?
司徒毅後來才知道原來將軍就是用同樣招數耍弄沙叔,然後沙叔再依樣畫葫蘆拿來對付他。說到底,他今日會屢屢受制於人,原來將軍是始作俑者。
「三天裡,我跟將軍沒見到幾次面,更何況我是男是女並不影響他的計劃,他何必費那心思。」回到自己屋裡想好好休息,卻發現桌上擺了三個茶杯——一如三天前的位置。
察覺了她回頭望來的疑惑視線,司徒毅回答:「這三天他沒回來過。」
「沒回來過?」
「嗯!我去過藥鋪,那兒的夥計也不曉得他的行蹤。有人曾經見他和一名黑衣老婦出城,但任憑我怎麼追查,也找不到後續消息。」
嗣衣的包袱仍在,他應該不會就此返回神農山莊,除非是遇上了緊急的事……依他的身手,理當足以自保,那她心底隱約浮現的不祥感又是怎麼回事?旭日淨想著心事,沒有注意到白自己盯著嗣衣的包袱出神。
「那傢伙不會丟下你,自個兒跑了吧?」私心覺得這樣的可能性不大,但擺在眼前的事實又該作何解釋?
「他不是這樣的人。」嗣衣或許有時冷漠了些,但不是無情。抽日過度專注的目光,她轉移話題:「有交代紅葉過來嗎?」
「何必我交代,她知道你今天日來,待會兒不把飄香館的好料全數奉上才奇怪。」
旭日微笑,連撐三日三夜的身軀已抵擋不住疲憊的來襲。
「我睡一下,紅葉來時再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