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日光烘暖整個大地,使午後的時光增添了一絲慵散的逸興,讓人有股悠然暢寄的思潮。
在秋尼島灣岸的一棟別宅內,南宮司靜坐在二樓日光室的涼椅上,默然的氣息使週身的熱度凝結,俊容蒙上一種陰鬱的沉冷。
驀地,花崗地板傳來有力的腳步聲,打破此刻的寂寥。
「阿羈嗎?」南宮司聽聲辨人的問。
唯有方莫羈有這膽子無禮他所需要的安養,敢大剌剌地跑來叨擾他。
「唷,有進步喲!我剛才還以為是一尊雕像杵在房內。怎麼?你又在哀悼你那逝去的戀情?」方莫羈以不正經的語調說著,全然不理會對方陰森得嚇人的目色。
「別瞪我!」方莫羈嘻皮笑臉的化去了凝滯的氣氛。
「阿羈,你來有什麼事?如果沒事的話,請不要打擾我。」南宮司不近人情的下逐客令。自一年前的爆炸事件後,造成他的視力受損,雖已延聘眼科權威主刀,使他重見光明,但卻無法令他忘懷心中的牽掛,於是他封閉自我,謝絕他人善意的關懷。
只有方莫羈像殺不死的蟑螂般死纏,就為了讓死黨走出陰霾。
「嘖嘖,你這樣的講法真讓我傷心哩!我們好友一場,犯不著為了我說一句不中聽的話就翻臉吧!阿司!」方莫羈耍帥的回嘴,俊顏仍一副吊兒郎當樣,再配上一抹騙死人不償命的招牌笑容。
見摯友不吭聲,方莫羈自顧自的拉了張椅子,一屁股老實不客氣的坐上後說:「阿司,聽說現在米夏爾的股票大跌,甚至外傳有拋售股票以穩住集團營運的說法,是真的嗎?」他收起不正經的面容,正色的問。
對他的詢問,南宮司豎起冷眉,淡淡的說:「你什麼時候開始注意財經消息了?」他想撇開話題,但一瞥見眼前死黨認真的瞳眸,他抿嘴又道:「是真的,我已經將手頭上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放出去,讓股權多個人來分擔,這件事股東大會上已經通過,只差還未正式發表而已!」
說他意志消沉也好,他就是提不起勁來做事。或許他從前對工作的滿腔狂熱早隨著覺兒的失蹤而消散了吧!
聽他毫不在乎的口氣,方莫羈難得動氣的怒罵:「阿司,你是怎麼了?有必要為了愛情而失去生活的動力嗎?看看你目前的樣子,真是他媽的糟透了,你不去努力爭取籌股,反而釋放股份讓你這麼多年的心血白費?外面正盛傳你失明的假消息,導致公司失去向心力……你要當我是朋友的話,應該即刻召開商務會議,穩定那些投資大老的心!如果你再不振作起來,你的事業肯定完蛋!」他一鼓作氣的說完,末了,再回視阿司的反應。
講真格的,他實在無權插手阿司的商業決策。不過,一來他基於朋友立場;二來他受人之托,才語出這些逆耳的諫言。
「是祖父要你這麼說的嗎?」南宮司像刺蝟似的反問。
傲氣讓他選擇了推拒的態度,即使那是對的!
「如果是的話,你是否又要反其道而行?」方莫羈不打自招的默認,見阿司不答腔,他語重心長的說:「阿司,你只要記得一件事,我是你的朋友而不是你的敵人!」一向遊戲人間的他,說這樣嚴肅的話還是頭一遭。他內心暗吐口氣,老天保佑我下次不要再有這樣的機會!
這麼個正中心坎的說詞,教他怎麼都無法漠視,南宮司噙著一抹歉然的笑,徹底改變他倆的僵局,「阿司,多虧有你這句話,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兩人一回復到往日的相處模式後,方莫羈卸下正經八百的學究臉色,咧嘴道:「這樣才是我所認識的阿司嘛!」他拱起右手拳頭輕捶阿司的肩膀,給予墊友精神上的支持,然後順勢的問:「你有需要我效勞的地方嗎?」
「那還用說,在嚴肅的會議後,那些難纏的老頭需要一個酒會解解悶,你提供一下對象吧!」南宮司嘴角拾起些微朗笑。
「拜託!我又不是皮條客,不過看在老友的份上,包在我身上好了!」他信心十足的攬下這個工作。
「謝了!」南宮司誠心道。
「嘖,謝什麼?好兄弟幹嘛這樣客套。」方莫羈義氣的說著,但腦筋動得快的他又說:「你要是有心的話,過幾天考慮幫我走場秀,如何?」憑阿司的超人氣條件,包準會令他的荷包十分麥可,他快活地打著這個如意算盤。
「有何不可?」方莫羈眸色一閃,興奮的道。
「但有一個條件……」南宮司挑了挑眉,「我要你作陪。」
啥?這擺明是耍他嘛!阿司明知他已經與家裡訂下但書——只准做幕後老闆,不得參與任何鎂光燈下的活動,否則就要乖乖的繼承家業;這個阿司,真佔不了半點便宜。
「嘿,阿司,你的條件我斟酌斟酌,這件事以後再說。」方莫羈用保留的語氣道。
「哦,我會慢慢等你的答覆。」南宮司故意撂下期待的話語,讓阿羈左右為難。
被反將一軍,卻仍得小心陪笑,方莫羈心想他還是腳底抹油先溜好了。「阿司,你的酒會我來打點,其他的事就等你養精蓄銳後再處理。」他輕快說道,步伐卻開始蠢蠢欲動。
「行了,你忙你的吧,甭擔心了!」這個阿羈,看在他夠朋友的份上,不計較他這些日子以來煩透人的拜訪。
得到如此的回應,方莫羈像領了特赦令般,匆匆閃人;心下不免雜念著:「唉,交了阿司這損友,真不划算!不知道上輩子是否欠他的債!」抱怨歸抱怨,他腦海正飛快地籌劃起酒會的事宜。對阿司,他只有一句話——認份了!
☆ ☆ ☆
這是個高級的商業酒會,地點是在科尼島灣岸的一處白色別院裡。
覺兒穿梭在雅致的歐式圓廳內,工作跟其他與會的模特兒一樣,是個陪襯花瓶般的配角。
「蜜雪兒,那位剛入門的紳士是亞東電訊集團理事長羅伯;靠在樓梯旁的是道格鋼鐵經理克拉;樂隊旁右手邊數來第二個人是藍斯車業大老米林……」一整個晚上,覺兒經化妝助理海莉點明,興致缺缺的對這些陌生來賓閒談。
忍受不住機械式應答的煩躁,她趁場面熱絡時,悄然退到屋角,舉步沒入敞開的走道外。
終於可以清靜一下!她灑脫的挽起拖曳及地的銀色晚宴服,隨興漫遊。
夜風輕拂過她若有所思的面頰,她的眸子清明得有如黑暗中的珍珠,她輕歎口氣,陷進自己的思緒裡。
她很久沒讓精神鬆懈一下了,絕大部分的時刻,她都專注於一件事——查出真相;也多虧有了這個信念,她才不至於因思念而失去自我。
思念?沒錯,相思真是世上最難熬的事,不曉得阿司……他還好嗎?
背負著復仇的任務,她誤打誤撞遇著方莫羈,成為他旗下一名廣告新秀,有著「東方神秘寵兒」的美稱;也多虧了名聲帶來財富,她得到她要的籌碼。
據徵信社陸續傳來的報告分析,她拼湊出七、八分實情——爹地是讓一個叫「首領」的人所殺害,關鍵則在於一張有著美洲「兇手」集團之稱的毒品交易磁片,那是她偶然獲知的保險箱中的物品。
為了誘敵,她沒把證物呈交警方,而是E-mail逐一將內線消息放出去,她相信這樣做,必定能惹得暗處敵人現身。雖說她可能會因此喪命,但她也無所懼了!
想著想著,她不經意的愈走愈遠。驀然,她的視線讓天井設計的前庭所吸引,置身在滿是奼紫嫣紅的玫瑰花海中,她仿如有夢幻城堡般綺想。
她眉梢有著驚喜,於是不自覺的驅前,著魔似的輕觸玫瑰花瓣。
「別碰!」一個粗聲粗氣的語調道。
南宮司眉峰微蹙,眼眸定在不速之客身上。
該死,要是她意欲隨便採摘他辛苦栽種的花卉,他可不能沉默下去。
「我……」覺兒趕緊收手,美目隨著聲音望去,「阿司。」她的紅唇逸出一聲思念的呼喊。
她在做夢嗎?為什麼幻影這樣的清楚?她怔忡失神,但下一秒,理智凌駕情感,她強摀住嘴,藉以掩飾她激動的情潮。
是覺兒嗎?南宮司舒展眉峰,有著無法言喻的喜悅。
「覺兒。」他急忙向前,朝暗色裡的軀體靠近。
不,我不能害他。覺兒既慌又亂的想逃跑,無奈才一旋身,她撞進一個結實有力的胸膛裡。
情急下,她尖聲叫:「先生,你認錯人了!」
「認錯?不可能!」南宮司收攏臂彎,緊緊攫住懷中的她。
「先生,我真的不是你以為的那個人,你放手。」覺兒焦灼低喊。
耳聞她連聲的否認,南宮司仍霸道的摟著她的腰身,不讓她稍移半分。
「放開我!」覺兒再次重申她的決心。
「不放!你讓我整整掛心了一整年,你別想再次從我眼前溜走!」南宮司俊容貼著她的黑髮,緩緩陳述出他綿密的情思。
她何嘗不是同他一樣的受煎熬呢?她停止掙扎,動情的呼喊著:「阿司……」
「為什麼不告而別?」南宮司脫口說出他深埋於心的疑問。
「我不適合你。」覺兒訥訥的找個理由。
「不適合?」
「對,我覺得我們兩個人的背景相差太多,觀念思想有著歧異,勉強在一起不會有幸福可言。」覺兒抬出這個浮濫的說詞,徹底宣判愛情的死刑。
南宮司蹙緊眉心,這個說法讓他不能接受,他逼她正視內心的情感。「『適合』兩字是你單方面能夠決定的嗎?覺兒,給我一個真正的答案。」
答案?她能說明她的懼怕嗎?「我……我不愛你。」天人交戰中,她決定選擇這樣的回答。
「你不愛我?」南宮司無意識的重複著,「那為什麼在我住院時,每天都在病房外收到一束玫瑰花?你不愛我,那又為什麼要採取逃避的作法?難道你不是因為在乎我的生命安全,所以寧可遠離我?」他代她說出不敢面對的事實。
被他洞悉自己的意圖,覺兒惱怒的說:「你說錯了!我不愛你,因為你已經一無所有了!」她反擊。
此話一出,南宮司愀然變色,他盈滿的自信心在一瞬間被傾覆。她說的對,他已經從南宮家族中除名,如果……當初她是以金錢為著眼點愛上他,那此時這段感情就沒有必要再談下去。
「哈,哈,哈。」南宮司苦笑三聲後,即不發一語,這正是所謂哀莫大於心死吧!
事實上自離開後,她沒有一刻不注意著有關他的新聞;當媒體抨擊他不智的抉擇,戲稱他是一蹶不振的癡情種,她就自責不休!她現在十分懊悔,她何必說得這樣絕情?
「阿司,你的眼睛……」
「已經不關你的事,不是嗎?」南宮司冷聲的道。
他鬆手,默然的別過身。
看著他那孤單的背影,覺兒忍住一股欲喚回他的衝動,是她一手粉碎了他的愛意,為了確保他的性命無虞,她有何好怨?
覺兒悵然若失的垂眸,當她再度仰起俏臉時,被眼前的陰影嚇了一跳,「阿司……」她喜不自勝的喊道。
「呼……呼……」回答她的是一陣急促的喘息聲。
「你不是阿司,你是——」當她警覺到不尋常時,腦門已遭到一個重擊,她旋即陷入黑暗裡……
☆ ☆ ☆
「阿司,你晃到哪裡去了?剛才格林還在找你……」一逮到失職的主人,方莫羈責怪的問。
等了半晌,沒回聲。「你怎麼一臉失魂落魄的鬼樣子?」方莫羈發覺到他的異狀,疑惑的揚眉。
「我找到她了!」南宮司用平穩的聲調道。
「她?」沒頭沒腦的蹦出這句話,他納悶的問:「誰啊?」當他漫不經心的黑瞳瞥到阿司頹喪的表情,他大叫:「你的覺兒!那她——」
南宮司淡淡地道:「我和她徹底分手了!」
嗄?方莫羈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明明阿司為愛傷神、非卿莫娶的,怎麼這會兒好不容易找到她,卻奏起離別曲?愛情這學分,他真得好好進修!
為安慰阿司,方莫羈笑拍他的肩膀,「阿司,女人嘛,你怕沒有啊?來,我旗下有許多精品,我幫你拉線,到時你就會忘了失戀的痛苦。」他語出如此風涼話,惹來阿司的一瞪。
「哎呀,不是有句話說『下一個戀情會更好嗎?』你何必想不開呢?像我這樣……」愈說愈不像話,南宮司冷淡的轉身,要靠方莫羈替他療傷?免了!
「喂!我……」方莫羈攪和半天,沒想到阿司不領情!他正欲扯住摯友不耐煩的腳步,但一個矮胖的女人自側門狂奔過來。
「老闆,蜜雪兒……被壞人……擄走了!」海莉上氣不接下氣的喊。
她剛剛出去找蜜雪兒,沒想到遠遠地在庭園旁看到這一幕,海莉驚魂未定的撫拍胸口。
「蜜雪兒?」南宮司的步伐被這個名字驚懾住,會不會是覺兒?如果說覺兒是阿羈底下的模特兒,那她出現在酒會上就再自然不過了!
哈,他以為他已豪無所覺了!可是聽到她有難,他卻比誰還心慌!
「海莉,趕快打電話報警!」感染了海莉的驚慌,方莫羈明瞭到事情的嚴重性。
「阿羈,等等,我來跟警方聯絡。」南宮司掉轉回頭,由西裝裡掏出大哥大,迅速與吉姆搭上線。
「喂,我是吉姆,要是你該死的沒有重要的事,請你立刻掛上話筒。」那端傳來吉姆的咆哮聲,顯然目前有重大刑案纏身,一副口氣欠佳的模樣。
「喂,吉姆,我是阿司。」
「阿司,」話筒一方語氣稍弱了下來。「我正要跟你談一件事,我們警方已經捉到唐人街爆炸案的兇嫌,一個名叫強森-史密斯的傢伙。你是受害人,必須要到局裡做一下筆錄……還有,兇嫌還供出一個人名,是個相當棘手的角色——」
「吉姆,覺兒被捉了!」南宮司沒耐性的打斷吉姆的滔滔不絕。
「什麼?!警方還在擔心這個證人的下落,沒想到對方下手這樣快……」
「吉姆,你有什麼頭緒嗎?」
「有,強森提供一名外號『首領』的人物,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商覺兒八成是他綁走的。」
「有什麼方法能夠找到他?」南宮司心急的追問。
「嗯……經調查……他的窩藏地最有可能是位於羅斯福島東三十五街的哈比大廈,我們警方現在要出任務……嘟嘟……喂!阿司……」
南宮司默記下這個地址,迅速的切斷通話。
「阿羈,你那輛豐田車的鑰匙拿來。」若等司機來接他,恐怕會延宕不少時間。
「拿著,我要跟你一起去。」方莫羈一見阿司堅定的藍眸,便串起這件事的大概。
「不用,她——」南宮司不願拖好友下水,更在有危險的考量下,語出拒絕。
方莫羈想都不想的說:「她是我的員工,於情於理,我都不能置之不理。」
「好吧!」
不再囉唆的說廢話,兩個高大的身形疾步朝門口走去。
☆ ☆ ☆
破曉時分。
「答、答、……」電腦鍵盤的聲音清晰地傳至覺兒的耳裡,她緩緩的睜開沉重的眼皮,瞧往發聲的方位。
像是感受到一股視線的注視,規律的敲擊聲驟然停止,換來一個攖蕕囊貧聲。
覺兒急喘了一口氣,只差沒驚呼。
「怎麼沒嚇出聲?」尖細的嗓子夾雜惡作劇的快感,刻意怪聲怪調的道。
當覺兒穩定心跳後,她鼓起勇氣問話:「你是誰?捉我來這個地方做什麼?」哼,裝神弄鬼的傢伙,不過是一個銀色的鬼面罩,有何好怕?
「問得好!但是問話的主權操之在我,快說,磁碟片在哪裡?」他的音調既詭異又威喝。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覺兒掩飾懼怕地回問。
「嘻,看來你是想選擇死路?」話落,對方欺近她,一雙男性大手毫不留情的圈住她纖細的脖子,用力的施壓其上。
「唔……」透不過氣的覺兒,小手慌亂的朝前方揮舞。
今天是她的忌日嗎?眼前一片黑的她,悲觀的想。
阿司——救我!她心裡不停地浮現他模糊的影像,就在她認為她將要蒙主恩召時,窒迫的感覺頓然消失,「喀……喀……」兩聲如鴨鳴的嘎叫,是她所發出的遽然呼吸聲。
「你可以說了嗎?」始作俑者涼涼的說。
「不……不在我……的身上。」順氣後,覺兒悶悶的道。
「唉,想不到你們父女倆都一樣嘴硬。」對方投下這個炸彈似的句子,點醒了覺兒渾沌的心智。
「你……你是首領,是你殺了我的爹地!」她控訴的話一洩出口,得來的是敵人不甚在乎的聳肩,算是承認他的惡行。
憤怒、惱火、仇怨、恨意一下子齊聚於她的腦門,她衝上前,狠狠地捶打眼前這個視人命為螻蟻的惡魔,殺了她所鍾愛的人不算,還毫無懺悔之意!
沒料到她有膽子撲上來,首領愣了一愣。
首領的面罩在扯動中掉落在地上,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查理!」覺兒怎麼也無法將溫文的查理與凶殘的首領畫上等號。「為……什麼?」她顫聲質詢。
「哼哼,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用再費心的演戲。」他猙獰的道。
「查理,你怎麼可以——」覺兒厲聲的指責,爹地生前是這樣的信任他,他怎麼下得了毒手?
首領嗤笑,「查理?別叫我查理,查理說他不想再留在世上,所以叫我代替他出現。」
天!此時的查理判若兩人,恍似精神分裂,精神分裂?覺兒靈光一現的想到這個名詞。
她咬牙的說:「你不該殺了爹地,我恨你!」在說話的當頭,她動動腦,思索接下來該如何對付這種精神症狀。
「你要怪得怪你爹地太愚蠢了!放著走私毒品的利潤不要,寧願傻傻的經營電子業;本來我也不想殺他,但誰教他不睜隻眼閉只眼,搞個航空業讓我們方便一下。」首領自得的陳述。
「我們?」覺兒皺眉,聽出語病。
猛然驚覺自己洩了太多的底,他粗聲的說:「哼,東西呢?」
「沒有!」覺兒斷然的回嘴。
「沒有?現在這個時刻你還逞強?你是不怕死嘍?」首領臉色極其難看,讓覺兒心跳漏拍了好幾下。
強自鎮定後,她說:「查理在哪裡?要我交出來可以,但我要交給查理。」
「何必這麼麻煩,小心我直接幹掉你。」首領脅迫道。
「你毀了我沒關係,不過磁碟片可是會落入警方手中,屆時你和你的同夥,一個都漏不掉,全都要接受法律的制裁。」覺兒篤定的反駁。
「哦?我好怕喔!」首領似笑非笑的咧嘴,壓根兒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下一個動作,他走到斜前方的一隅,扭開電視開關,他努努嘴,示意她觀看即時新聞。
「……昨夜凌晨哥倫布大道西環七十一街的一棟豪宅發生大火,經調查結果……共有三具焦屍……分別是沙恩-克萊爾、沙亞麗-克萊爾及提姆-克魯斯,至於失火原因還待調查……」
覺兒直覺的由嘴裡發出一聲哀鳴,「你殺了他們。」
她眼眸幽幽的瞅著首領,惹來後者輕描淡寫的說:「你不是想知道同夥是誰嗎?喏,他們不用法律制裁,直接向上帝報到不就好了?」
「查理,你不是這樣冷血的人。你一直善良、正義、樂於助人,我還記得你曾為一隻路邊受傷的小貓療傷,那才是我所認識的查理,你還我的查理來!」覺兒愴然說道。
「住口!那個軟弱的懦夫只會讓人看輕,你不要滿口謊話了!他的存在是不必要的!」首領發狂的咆哮。
「不,我喜歡你。查理,你不軟弱,我像喜歡哥哥一般的敬愛你,你的存在對我很重要,你知道嗎?」見到查理這樣,覺兒心揪得有如上緊的發條般緊繃,她不明白昔日的查理心裡竟有著這麼難解的結!
「叫你別說了!」首領高舉雙手環住頭,暴怒的叫著。
他的頭遽然痛了起來,彷彿有千百斤錘子重擊,「我不……是查理!」
怎會這樣?覺兒呆若木雞,等她的原神歸位時,才霍地想到……她要求援……對,趕緊叫救護車。
一有這個念頭,她閃過首領又叫又跳的失控身軀,直逃往寓門的唯一通道。
「你敢逃?」首領交抱著頭,舉步維艱的尾隨她。
豆大的斗室讓覺兒難躲避,她拉開大門,正要大聲呼救。
「該死的婊子,看我教訓你!」為防她脫離魔掌,首領使出全勁的扯回她,並大聲的吼叫。
「是你,你是罪魁禍首,打擾到查理的睡眠!」首領一路拽著覺兒,往窗邊靠近。
瘋狂的首領,像個力大無窮的巨人,一手拉著覺兒,一手奮力推開窗,「哈,哈,你就從這個天堂墜入地獄吧!」他拎著她的軟軀,意欲如扔垃圾般處理掉她。
千鈞一髮之際,一個不預期的重量釋除她的危機。
「放開她!」南宮司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便是這樣驚險的畫面,當下他衝撞首領的背部,恰恰阻撓住他的毒手。
一見到入侵者,首領二話不說地跟南宮司扭打起來。
「阿司!」覺兒抽氣,她呆立一旁,慌張得不知所以然。
所幸,南宮司靈活的拳腳應付首領是綽綽有餘,使覺兒不致因緊張而有缺氧的情形。
但好運不是一直不變,屈居下風的首領在頻頻招架不住之下,不甘示弱的自腰際取出一把短小的手槍,情勢丕變得令人咋舌。
「來啊,有膽的向前來!」首領得意的道。
可惡!礙於他手上有火力,南宮司停止動作,靜觀其變的與這個殺人魔對峙。
「你快交出磁碟片,否則別怪我一發狠先做掉他。」首領朝覺兒發號施令。
「覺兒,你別聽他的,只要你一交出東西,他肯定不會放過我們。」南宮司硬派的說詞,引發首領的怒意。
「不交,就代表有人要見血了!」他揚揚手中的槍枝,一手緩慢的拉開保險桿。
「慢著,我拿出來。」覺兒寧願以磁碟片作交換,只求心愛的人平安無事。
她蹲下來,在晚宴裙擺下褶的接縫處摸索,等她再平視首領時,小手握住一張磁碟片。
「走過來。」首領命令。
「覺兒,別落入他的圈套。」南宮司張臂想摟住她纖柔的身軀,無奈撲了空,她躲開他,一步步往首領邁去。
「哼,這樣才是乖女孩嘛!」一得手,首領以槍口抵著覺兒的背,用愉悅的口氣說。
覺兒斂唇急問:「你可以放了我們兩個了!」
「哈……當然可以了!只不過是放你們一起走黃泉路。」首領的話一出,覺兒霍地驚恐惶然,她不能坐視阿司因她的緣故而喪生。
另一方面,查理完全被他的隱性性格所操控,要是查理覺醒過來,必定會為他所做過的事痛不欲生,既是如此的話,就讓我為他結束痛苦!
爹地,保佑我吧!主意一定,她堅定的說:「阿司,我愛你!」語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猛勁將首領撲往窗口。
南宮司大驚,「覺兒!」他的藍眸倏然睜大,心跳遽增的奮臂往窗台移步。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首領反應不及的掉落窗外,他的表情是不信多過於慌恐。
而覺兒,在命運交出的那一刻,她的腦裡一片空白,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喂,阿司,快點!」方莫羈在關鍵性的一刻進門,火速挽救了這一團亂的慘劇,他穩健的雙手捉到墜下的覺兒,以極艱辛的支撐力維持其平衡點。
說真的,他不保證自己能百分百拯救蜜雪兒,所以他高呼阿司支援。
南宮司與方莫羈七手八腳的拉覺兒上來後,兩個大男人都累得快虛脫。
「阿司……下次有這種好事,記得還要找我哪!」一空出嘴,方莫羈垂首自嘲的道。
咦?沒人理?他趕緊抬頭,調整眼部焦距在其他兩人身上,沒想到兩人擁吻得忘了他這個大燈泡。
可憐喔,沒人吻他,活像個失意的大帥哥!他識相的自動消失,掩上大門。
嘿,阿司這回可欠他一個大大的人情,日後非得以這件事來對他拿喬。
「覺兒,下次不准再挑戰我的膽子了!」一吻畢,南宮司薄怒的譴責。
面對他疼惜的語氣,覺兒反是慚愧,她曾用言語傷到他、害他失去尊貴的財富地位、讓他成為上流社交圈的笑柄,這樣的她,他還願意重拾舊情嗎?
她幽幽的問:「阿司,你還愛我嗎?」或許,他只是本著往日的情分來救她;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會孤獨終老來悼念這段感情。
這樣奮不顧身的愛意,她竟選擇懷疑?他非得略施薄懲不可。「不!」他說得坦然。
她失望、哽咽的再問:「那我們還是朋友嗎?」
他的唇向上一勾,藍眸微現笑意,「不再是了!」
她的美目開始蓄積著淚光,再抱著一絲希望問:「那你可以原諒我曾對你說過不當的話嗎?」
他炯亮的藍瞳邪惡地閃了一下,「不能。」
這樣的答覆讓她的瑩眸徹底氾濫成災,咬著顫抖的唇,她低喃:「那……我離開了!我……會在心底永遠記得你的好。」
她挺直腰桿,側轉過身,沉重的踏出每一步。
「覺兒,我自始至終都愛你。不只現在,未來五十年都不變,我們要做一生一世的伴侶,你願意嗎?」南宮司像是宣告婚誓般說道。
什麼?她旋過頭,但見他展臂,俊臉一副戲弄她的模樣,令她又驚又氣,不過,更多的喜悅襲上她的俏顏。
「願意!」她飛奔擁住他溫暖的胸膛。這愛,她接受定了!
門內濃情蜜意盡在不言中,門外則留給方莫羈苦擋警方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