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公館 第七章
    「難得星期五沒課,不約人出去逛逛,坐在這兒發呆對嗎?」一臉沒精打彩的亞彤,沉悶著不出聲,也不看他,光是低著頭發愣。「怎麼了?鬧情緒?」仲夏問。

    她搖搖頭,不發一語的指著他腳邊的垃圾桶。「那個。」

    一個無生命的塑膠桶,也能惹火她嗎?仲夏蹲下去,仔細瞧了垃圾桶一眼,沒有任何凹阻,完完整整,他有些不明白的問:「你該不會是無東西可摔,要拿它出氣吧?」

    「裡面。」亞彤說著。

    「一堆垃圾啊!」難不成要他去翻,他才不願意呢!正當仲夏準備不管她發愣的原因要站起來時,赫然瞥見半截的紅色信封,他抽了出來。「大壞蛋、大壞蛋、大壞蛋,寫了滿滿的大壞蛋,你一定是很生氣了,敬邀,丁……」他念著手上的半截,膝蓋想著下半截一定是寫著「亞彤小姐親啟」,與更多的大壞蛋。

    「不是喜帖,是邀請函,是貓哭耗子假慈悲的婚前宴,說是要得到我的諒解,要向我賠罪,以求心安。」愈說愈悲憤的亞彤.直捶著沙發的扶手。

    「既然你認定這餐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不去就是了,何必拿自己的手出氣,傷了自己多划不來。」仲夏心疼的拿開她用力捶打的手。

    「我回絕了,可是他說希望我能到場,攜伴也沒關係,因為他們不想在婚禮上難堪,拜託我結婚當日最好不克前往,這餐算是三人的婚宴,他們是快樂的主角,我是失敗的落難者。」傷心的亞彤說著說著,主動的倒人仲夏的懷中。

    「決定權在你手上,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再次回掉,要不然你也可以表面上應允了,當天就放他們鴿子,讓他們枯等,結婚當天再將自己送去當賀禮,狠狠的報復這一筆壞帳。」仲夏暗地竊笑,手更是毫不客氣的伸出去環抱。

    「這太詐了,我若是真的做了,兩家都會尷尬的,兩邊的父母我都很熟,平時也對我不錯,對不起我的又不是他們,新婚之日本該高高興興。熱熱鬧鬧的,何必讓長輩為難,面子掛不住呢!」就是顧慮到長輩的面子,才讓她感到為難。

    「好一個人可以對我不仁,我不能對人不義的英雌,那請問你想怎麼做?」

    「你笑我。」亞彤想要伸直手臂推開仲夏,他哪肯輕易放過,硬是緊摟不放。「不准單獨去赴宴。」語氣十足的霸道。

    「我也不想一個人去,但又回不掉。」她再次試著掙開,仍是徒勞無功。「放開我,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

    仲夏鬆開手笑道:「當然不是,你是我未來的老婆,不過可以先充當一下女朋友。」

    「別把我爸爸的話當真,我們根本啥事都沒發生。」他說過她是不符合資格的,因此亞彤不打算將他的話放在心裡,絲毫個在意。「其實我早就不打算去參加婚禮了,他們實在沒必要如此待我。」  、

    「這個決定恐怕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他們不知,否則這負荊請罪的事,他們都會省了,頂多老死不相往來,不做朋友了,其實這樣也不錯,至少不會有二次傷害,想不想來點酒?」仲夏問。

    「不要,我想……我想……算了。」秀美跟她提了意見,找他幫忙,亞彤明知可能性微乎其微,出糗的成分居多,她實在是難以啟齒,又想試著問看看,但話到了嘴邊,她還是放棄了。

    見她縮頭畏尾,支支吾吾了半天,卻吐不出一字,乾脆由他來發問,仲夏說:「你想什麼就說,能幫我一定幫;不過不是無條件的幫,小麻煩小條件,大麻煩大條件。」

    「如果我請你陪我一同出席明晚的邀宴,那是算大的麻煩,還是小的?」

    「賣點是我的人、我的相、我的名聲,當然是大麻煩,條件是……你要能相襯。」他打量完她時說出。

    「怎樣做才相襯?我又不是楊貴妃、趙飛燕。」還是算了,她沒自信。

    「我也不是後宮嬪妃三千的皇帝,西施、貂蟬已作古的人,我更沒興趣,只要你點頭,把人交給我就行了。」

    「不用了,太貴了。」另外想辦法就是了。

    「可是我要定了。」人跟心都要,「今天你不上班嗎?」仲夏問。

    堅強的語調,專注的神情,令亞彤迷惑他口中的「要定了」,只是單純的為這件事而說的,抑或是另有所指?「要,晚一點的班,明早回來。」

    「還有時間,我們出去培養默契,避免明天穿幫,鬧笑話。」

    「我可以介紹說你是我新交的男朋友嗎?」她知道問得有些唐突。

    仲夏假裝思考,頓了一下,然後睇了她一眼,口中迸出:「正式跟我交往。」

    「咦?」亞彤以為她聽錯了。

    「跟我交往,大麻煩大條件,男朋友要的就是女朋友,才符合情節,你也可以大大方方的介紹,不用借人了,如何?」雖然他有未來岳父可利用,不過他還是想靠自己的能力將她釣上手。

    「你是認真的,還是尋我開心?」

    「忠誠是我的信條,真心付出是我對每一段感情的心情寫真,浪漫。甜蜜、歡笑的愛情,是我為你帶來的禮物;悲傷。痛.苦、寂寞。謊言的愛情,將會因我的到來而消失殆盡,愛的世界裡只洋溢著快樂的氣氛,淚水不見,憂愁不再來,那就是我要給你的愛,跟我交往吧!」

    「還是當普通朋友好了。」他是風流人物,熱門的單身漢,她可不想引起公憤。

    說了那麼多動聽、令人陶醉的話,口水也噴了好些,一般女孩子都會動情的,她卻是意想不到的一口回絕,仲夏不免有些挫敗。「那陪我逛街,排遣排遣我被人拒絕的郁卒,好不好?」

    「去士林夜市,乖乖也一併帶去,我就答應你,而且是免條件。」

    「去上林夜市喔!」拖得長長的語調,顯示了他的意願不高。

    「不好嗎?那麼你有更棒的點子嗎?」

    要玩,要散心、要製造氣氛,別人可能沒有,他唐仲夏是何等人物會沒地方嗎?壞壞的他,不斷揚揚眉毛陰笑著。

    「你在興奮什麼?」亞彤見他那非善類的笑容,有著不好的預感。「我可沒答應當你女朋友,別想把我帶去那些陰暗的場所。」

    「野丫頭,你幾歲?」他湊近她的臉問。

    「這是秘密。你是女人圈的玩家會不知道嗎?」那親近的感覺,令亞彤不安。

    「會講這句話的女人,通常都是老大不小,快到拉警報的年齡。」

    「沒那麼老,我還沒拉警報,不過坐二望三而已。」話已衝口而出,亞彤才發覺自己差點洩漏了年齡。

    偏偏仲夏那張好奇兼看笑話的臉又湊近了,問:「九?八?七?六?五?沒有?不可能是五以下了,我也不用問了。」年齡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她被捉弄時的害羞神情。

    亞彤也不想被人追問,更不願在他面前躲躲藏藏,因而推開他,走進房間前說:「我要睡覺,養足精神好上班。」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慼慼,唉!」他跟到房間外,倚著門搖頭興歎。

    他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頗令亞彤不解,雖是滿臉的問號,亞彤卻不打算問明原因,只是抱起跟著進門的乖乖慢慢說著:「人家是『怎一個愁字了得』,你是怎一個笑字了得。少拿李清照的『聲聲慢』來為賦新詞強說愁,它是怕你的。」

    「錯,我是替你悲哀,替你可惜。」他拉著她一同坐進床鋪。「坐,真是可憐的女人,唉!」

    「停。別歎壞了我的運氣,我已經夠倒楣的了。」

    搖頭歎息的頭看得更心煩,亞彤伸出雙手按著那顆不打算停的頭,滑頭的仲夏乘機依樣畫葫蘆捧近她的臉,嚇得亞彤連忙縮回自己的手。「你的手?」低不了頭,也不敢看他,害躁的亞彤垂下眼臉,吞吞吐吐的不知所措。

    「要我放開手,還是繼續擱著?或者要我輕輕撫摸你?看著我,野丫頭!」

    他愈說話氣愈柔愈輕,尤其是最後一句,亞彤不想看他,可是大腦、眼睛全都不聽話,緩緩掀起眼簾。

    「如果現在吻你雙唇,你會『啪!』一下刮我一掌?或是假裝害羞的欲拒還迎?還是大膽接受,並回我火辣辣的吻?」仲夏故技重施,不過這會逼她眼對眼,總沒理由再迸出哪兒長了個什麼的話吧!

    她是有些傻,但也不至於天真到任人吃豆腐。「我會……」該找些什麼借口呢?

    「怎樣?」

    「我會……」亞彤臉上皮笑肉不笑的對著他,吸引他的日光,手卻趁仲夏不注意時,用力一堆,應聲啐道:「請你吻地板去吧!」

    等到一臉震驚的仲夏反應過來時,他已半個身子在床,半個身子懸空在外了。

    女人圈裡他向來風調雨順,從不懂得吃癟為何味?如今卻為了索取一吻,被人一推,落得頭朝下半身倒掛床邊的慘狀,幾乎都快碰著地面了,難不成他真要吻地板去了?

    不不不,是他的臉上、嘴上、眼皮、鼻子全留下過來湊熱鬧的乖乖熱情的舔吻。

    「乖乖走開,你是公的,我是男的,不能玩親親,我不諳此道,亞彤快抱走乖乖。」

    「它在聯絡感情,現在過去會咬我,我不敢。」

    沒人要抱走,仲夏只好以手擋往乖乖伸過來的舌頭,並揮舞著手試著驅逐走狗兒,一時間忘了那隻大手原是抓著床,以免自己滑落地面用的,如今卻在空中飛舞,失去重心,一個不穩,人便翻落下床,才說起要抓住床,慌慌張張的伸出十指去空中抓。

    來不及了,太遲了,就算他再不願,再不想,下一秒鐘也已面朝下,逃不了的吻上了地板,一個扎扎實實的吻。

    推了仲夏一把之後,亞彤便轉坐至椅子,並且悠哉悠哉的袖手旁觀著,這場多情男子與乖乖狗兒、硬地板的大戰,不僅過程精采,結局也是好得出奇,看得她開懷大笑。

    仲夏一站起來,連忙拿紙抹嘴,彈去身上的灰,聞著手乖乖留下的味道,不禁皺眉頭,真是無事惹得一身腥,接著轉頭看向發出大笑聲的亞彤,似乎停不了嘴似的。

    「看馬戲是要給票的,你的呢?」他朝她走去。

    「這裡是住宅,又不是馬戲團,哪來的表演?哪來的票?」

    「人生如戲,處處舞台,人人皆是演員,剛剛那場戲趣味十足吧!」仲夏靠近她手往椅子扶手一拍,說著:「我要索票的。」

    「一百塊?兩百塊?還是一千塊?」幸災樂禍的亞彤,因他的接近而變得惴惴不安,低下頭細聲的問著。

    「太廉價了。」

    「那要多少才夠?」

    「你不抬頭看,怎知我開價多少?」

    「一萬?」仲夏沒有點頭,也沒出聲,亞彤再問:「十萬?」不會吧!這也貴得離譜了,但仲夏依然保持原狀,亞彤心想,該不會是百萬吧?若真是如此,賣了她也湊不出這筆錢來給他呀!

    比了個一,「市儈的人以鈔票計價,我不會。」仲夏一臉的陰險。

    「不然是什麼?我聲明在先,要一棟房子我可給不起,要一條乖乖狗我不會給,總之太貴的我都無法給你。」話都讓她說了,但就是漏了一樣「人」。

    「我不要東西,要人。」放下手指,他不懷好意的靠近她,擱在扶手上的雙手與他自己的身體,形成一個人籠困住亞彤,他嘴角帶著好笑。「要女人,要你。」

    要我?凝視頂上那張相距不遠的臉,亞彤害怕之心油然而生。「一是指我?」

    「一是指一件事情,一件非你不能完成的事情。」

    「燒飯?洗衣?那都沒問題,不是?」他面無表情的搖著頭,畏懼、苦笑、倉皇無措,全部浮現在動彈不得的亞彤臉上了。

    「跟我上床,春風一度。」仲夏輕輕鬆鬆的在她耳邊低語,亞彤卻是聽得滿臉通紅。

    「跟我上床」,這可比先前的「跟我交往」恐怖多了。交往四年的前任男友,都不曾開口要求過,也無此特權,更何況是連交往都不算的他,這也跳得太快。太狂妄了吧!再說她也是被逼當觀眾的,雖然不完全如此,總之,不管怎樣都是不可能的啦!

    「免談。」最珍貴的要留給未來老公,豈能隨隨便便讓花花公子奪去?除了回絕,亞彤還要給他一點苦頭吃,雙臂直伸,再次奮力一推,最好是把他推到床邊去,討人厭的傢伙!

    無奈力氣比人小,連掙脫都掙脫不開仲夏那個人了,更別提要推倒人了。

    仲夏冷笑一聲,抓起她的手腕.「噴噴噴,粗暴。沒情趣,難怪會被尋尋覓覓好久的男友甩了,而且對手還是自己的好朋友,人家敲鑼打鼓辦喜事,大唱雙人枕頭,好熱鬧:你是放阮一人,獨守空閨,冷冷清清。尤其將年屆三十,適婚年齡都快過了才在失戀,真是淒淒慘慘慼慼,一個愁字都不夠你用了。」

    「粗魯、乏味、沒魅力、三十將至、被人甩,無論多慘,那都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管不著……管不著……」勾起傷痛處,眼淚不免湧出。正好仲夏寬厚的肩膀在前,她借也不借,人一靠頭一枕便放聲哭泣。

    其實仲夏只是要調戲她,無意設計哭戲,不過這樣摟抱的結局也很好,他發覺她總喜歡抱著人哭訴。

    「別哭了。」恐怕這是遇見她之後最常說的話。「害怕、吃驚、羞憤、哭聲,全有了,只差一個笑容;這場龍戲鳳就完美無缺了,你真是不賞臉。」  

    「龍戲鳳?一是指一場戲?」亞彤抬起眼淚望著他。

    「各演一場,圖個公平,誰教你光會袖手旁觀,放縱乖乖對我又舔又親,聞聞我的臉.一定是百分之百的狗味。」

    亞彤不信,真的挪近去聞,察看是否真的有乖乖的口臭?她在無意間一寸寸縮短兩人的距離,不知不覺中鼻尖相碰了,亞彤一驚,馬上縮回身子,心跳頓時加速的她微側著臉羞澀的說:「沒有。」

    鼻子不經意的一觸,令未設防的兩人宛如電波交流般為之一震,心房亦如小鹿亂撞著,情場老手的仲夏訝異程度不下於亞彤,他很困惑接觸了成群的女人,就從未有過此種震盪,但眼前的人卻造成了。

    愛嗎?不可能的,每個到手的女人,哪個不是有愛?但事實擺在眼前,這轉變他不解,真的不懂。

    微醺般紅著臉的女人很漂亮,「你不該低著頭的,莫非……你對我有好感,喜歡我,所以……難為情了?」仲夏說出真心話,她紅蘋果般的臉很令他癡醉。

    「時間到了。我要上班了,請你讓開。」此時的她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回答,想到了什麼便抓來擋著說.

    「不讓,滿意我這個皇帝嗎?」看她羞中帶怯,仲夏可是非常滿意這出由他主導的戲風,而且欲罷不能。

    「你是扮得很成功。」害羞令她不敢再看那張深深誘惑著她的臉。、  「就這樣?」仲夏不死心的問著。

    他轉著臉要看清她臉上的表情,亞彤卻害臊的躲著他追來的目光。「嗯。」

    「夜深了,路上危險,我送你去上班。」他說著,頭仍跟著她的臉轉。

    亞彤亦是閃躲著說:「嗯」

    「順道吃個宵夜。」仲夏再轉。

    「嗯。」亞彤又躲,就是不敢正眼看他。

    「跟我交往。」狡詐的仲夏聽她答得那麼順,乾脆頭也不轉了,開口一問。

    果不出其然,她又應了。「嗯。」

    上當了!上當了!仲夏興奮得綻出笑容,雙手擱在她的肩耪上,宣告般的說:「明天你可以大大方方的以男朋友名義介紹我。」

    「男朋友?那條件呢?」不會又是那驚人的「上床…吧?」光顧著閃閃躲躲,而糊里糊塗的回答,亞彤一點也不知她應了些什麼,更不懂他那段宣言,困惑、倉皇全寫在她臉上。

    「現在裝傻太遲了,你剛剛答應我了,反悔也沒用。」他才不會讓她有反悔的餘地。

    「我答了什麼?又應了什麼?」完全沒印象的亞彤喃喃自語著,她望向仲夏的臉想找出線索,卻衍生了另一個問題。為什麼他笑得那麼狡猾?

    「不記得?」真是糟糕!」裝好人的他是明知故問。

    「重要的事嗎?」從他的口氣聽來,亞彤是這麼以為的。

    「跟我交往,你認為重不重要?」

    「交往?你?我答應了?」她盯著仲夏堅定的點了三次頭。「怎麼可能?」亞彤一臉的不可思議。

    「已成定局,別忘了明天要交人,我會來接你,別亂跑啊!」

    「喔!」她已經被嚇得一楞一愣。任由仲夏拖著她走出小公館,送去公司上班。

    是晚,最得意的莫過於仲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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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層次分明的薄薄流行短髮,剪裁大方合身的九分長衣裙,若隱若現小露腳趾的足下風情,迷人的小提袋,樸素中不失華麗.胭脂薄施,亞彤簡單中秀出她深藏的典雅氣質,雖不亮麗奪目,但散發出的自我風采,深深吸引著仲夏,心扉為之動情。石頭搖身一變成為寶玉,發掘者的仲夏自是十分滿意,若

    有遺憾,便是亞彤那張不賞臉的苦旦表情,扼殺了他請人為她費心打扮的心思。

    「給點笑容,別老是苦瓜臉,還是你想稱了那對無情無意的人的心?」

    「沒有,可是我笑不出來。」

    亞彤又何嘗不願笑?但她只要一思及宴無好宴,心一苦臉就僵了。除此之外,昨晚那「跟我交往,你答應了」的惡耗仍未退去,莫名其妙成了花花公子的女朋友;她是欲哭無淚,哪還笑得出?

    「強顏歡笑、強顏歡笑,不要壞了精心傑作,我可是下了大本錢。」要不是怕壞了她的妝,仲夏真想用手指撐起她那下垂的嘴角,做點人工的笑容。

    花了七、八個小時。確實是煞費苦心,但傑作不傑作對心懷煩惱、無暇顧及其他的亞彤而言,她是完全不知,非得要面帶笑容的話,恐怕就只有苦笑了。「可以了吧!」

    「勉勉強強,進去之後知道如何應付嗎?」仲夏不敢有更好的要求,有笑容總比沒有的好。

    「應付?我們又不是來報仇的,如常的禮貌應對交談就行了吧!」

    「傻丫頭,你客氣,他們可不一定會領情,情敵見面都會分外眼紅了,更何況人家即將步人紅毯,對你這位蒙在鼓裡的女友,逮著了機會,我就不信不會來個炫耀,示威,施壓,要你清楚知道誰才是一對,要你不要再纏著舊情人,要你離她老公遠遠的?感情帳女人最會計較,一輩子都記著的事,即使是贏的人也一樣。」

    「愁你都比愁裡面那對更多了,壓力還不是你給的。」

    「很好啊!至少你的焦點轉到我身上了。」抱怨聲雖小如蚊納,專心盯著改頭換面的她的仲夏還是聽見了,心知她所指為何,得意的微笑爬上了他的臉。「進去吧!」

    「現在打退堂鼓,會不會太慢了?」

    「我不會讓你有退路的.你得進去了斷這段感情,為了你好,當然……也為了我。」但見她僵立原地,仲夏不由分說的強挽著她的手.逼得她非邁出步伐不可。

    「好嗎?」她邊走邊不安的問。

    「進去坐上位,等人來賠罪,當然好了,除非你想藕斷絲連,又想和我談新感情,所以不敢進去。」那他可不准,雖說有競爭才刺激,但他就是不能容忍她的心中有別人。

    「我不想。」兩個都不想、可是她不敢講,只能在心底悶著。

    「挽我緊一點,親密一點,讓那對新人眼紅。」其實那是仲夏打心底想要的。

    「為什麼我得摟你緊一點?」昨晚點頭交往,今晚就該親密一點嗎?大快了吧!

    「我們是男女朋友啊!況且我是在幫你做足面子,你不配合會穿幫的,快呀!」

    「這樣保持一些距離好了。」

    看出她有點彆扭,仲夏不禁問:「怎麼?現代陳世美沒和你摟摟抱抱,不習慣?」

    「他叫林世美,不姓陳,大街上我們不做這種事,讓人撞見了會被取笑的。」

    「我會讓你開竅的」他露出神秘的笑容說。

    「我心智全開了,哪需要你幫我開竅?」想法單純的亞彤,聽不出仲夏話中有話,疑惑的當下,人已隨著仲夏的誘導,在飯店服務人員的帶領下,穿過大堂,來到發出邀請函的主人面前了。

    「亞彤,好久不見了,」說話的是準新娘。

    「好久不見。」亞彤勉強吐出話來。  

    本是輕勾著手,忽然加重了力道,人也主動的緊靠著仲夏,他看得出除了緊張她還有絲餘恨未消。

    「若是你不想與他們講話,就不要開口,一切有我,你只要做配合動作就行了,我會幫你修理他們。現在,笑,放輕鬆,看著我笑,很好。」仲夏故意冷落一旁的准新人,在亞彤耳邊低語,她泛著笑容望著仲夏,令外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一對熱戀中且親密的情侶。

    男的有醋意,女的有怒火,未結合便已互相猜忌,未開火便已鬧內槓,全看在仲夏眼裡,或許是報應吧!他嘲諷的冷笑著。

    「容我先自我介紹,敝姓唐,唐仲夏,亞彤的男朋友,兩位想必是陳世美陳先生。林金蓮林小姐吧!」

    被冠上陳,喊出陳世美的準新郎,尷尬的糾正著,「敝姓林,林世美,這位即將成為內人,她才姓陳,陳金蓮,兩位請坐!」

    「那就不客氣了,亞彤請坐.」仲夏為她拉開椅子,請她就坐,在她耳邊囑咐:「待會兒不准開口,全看我表演。」

    就坐之後,他說著聽似含著歉意,實則內有乾坤的話。「對不起,我又弄混了,亞彤糾正過我好幾次了,但是不知怎麼的,我就是老記成薄情郎陳世美,可能是我古裝劇看大多了,真是抱歉,還好我沒把准夫人記成是《金瓶梅》裡弒夫偷嫁的潘金蓮,差點出了大糗,謝謝你的提醒!」

    仲夏說得暗暗高興,聽的人卻是霎時臉色青白,這時他又佯裝自己因見他們神色不對,恍然明白自己說錯話了。「抱歉,抱歉,再過不久就是兩位的大喜之日,我實在不應該觸你們的霉頭。用簿情郎、偷嫁女這麼差勁的比喻,真是十分抱歉,希望你們原諒,只有半瓶水又愛不自量力賣弄文學不才的我。」

    假無知真有心的刮了人家一頓,仲夏對自己的表現甚是滿意,尤其是眼前的人鐵青著臉時;亞彤則是讓他弄得坐立難安,她從沒要讓世美他們如此難堪,畢竟大家也曾朋友一場,在公司裡又會碰上世美,弄僵了對她自己也不好,可是經仲夏這麼一鬧,她真不知該如何收尾。

    「對不起。我去打個電話。」話是這麼說,其實她是要去透透氣。

    「世美,你不是要上洗手間嗎?」金蓮推推身旁的人,神情緊張的說著。

    「啊……我?」世美看看催逼著他的准老婆,恍然的說:「對,我是要去,電話就在走廊,亞彤,我和你一起出去吧!」

    鬼鬼祟祟的神色,仲夏察覺兩人的異樣,按著亞彤的手出聲警告。「小心點!」

    「不會有事的,就在外面而已。」

    思索了一下,仲夏仍覺得不安,正想起身陪伴亞彤,金蓮卻藉故以話來拖住他。「出口成章,唐先生必定非常喜愛中國古典文學,頗有研究?」她問。

    「涉獵是不敢當,不過是閒暇時信手翻閱。」話似輕鬆自在,底卻掛念著亞彤,擔心現代陳世美不知會對她做些什麼?外表自在的仲夏,心如坐針氈般不安。

    「那也不簡單了。」她如手喚來服務生。「我們先點菜好了,請你不要客氣。」

    亞彤這邊,她來到了走廊,只匆匆瞥了電話一眼,便讓與他一同出來的世美給拖至角落處。

    「放手,你幹什麼?不怕被金蓮瞧見嗎?」她生氣的甩著手。

    「金蓮?就是她要我來跟你說清楚的。」不然無緣無故的幹嘛拖住她?

    「也好,我也正想要問個明白,要你給我一個解釋。」

    「我和金蓮都要結婚了,事實就在眼前,用得著解釋嗎?」

    「不用嗎?林世美?既然你沒打算娶我,為什麼總將『我們結婚以後』掛在嘴邊?為什麼要給我假期待?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我們分手』?你讓我像個傻子抱個空希望,不用嗎?」在這種情緒下,要不是她身處大飯店,一定會發了瘋的大喊,而不是有所顧忌的壓低嗓門。

    「那你呢?不到幾個星期就另給新歡,又怎麼說?」先前見她與仲夏那麼親密的醋意,再也忍不住了,全爆發了出來,翻臉質問著。

    亞彤苦笑一聲。「林先生,幾天後的準新郎,你連說再見都沒就要跑去結婚了,難道我沒交男朋友的權利嗎?再說你該管的是金蓮,你的准老婆,而不是我,你也沒資格要求我守著你。」

    「我是逼不得已的,亞彤。」盛怒的語氣,這時卻轉為可憐的聲調。

    「我可看不出來,我只見你興高采烈的發喜帖。辦婚事,沒見架在你脖了上的利刃。」婚期將近,今天又搞這場面,跟她說是被逼的,他真當她是好欺負的,一次又一次的騙她。

    「是真的,你聽我解釋。」

    「聽,我只要你給我理由,其他的廢話就不用多說了。」她的態度十分強硬,但這也惹火了林世美。

    「好,你要理由是不是?我給,因為金蓮懷孕了,因為金蓮的父親,買下了公司,做為我們的賀禮,因為金蓮讓我的夢想實現了,她為我帶來財富,這些你全不能給我,該怪我嗎?」惱怒的他說出這場婚姻為他所帶來的利益,並指責她的不是。

    所有的錯全推到她身上,亞彤不敢相信所聽進去的是真的,相識多年的男友竟是如此無責任心、急功近利之人,盯著他的是難以置信的眼神。

    林世美忙著將自己的過錯全推給亞形,而聽進他那席指控的亞彤又處於震驚與難過狀態,完全沒注意到不遠處的地方。正站著不放心亞彤安危藉機出來查看的仲夏,聽進了句句傷害亞彤的話,他氣憤的握起拳頭,額冒青筋。

    「是,全是我的錯,不能怪你夫憑妻貴,如果你說完了。就請你離開。」她好痛心。

    「還有一件事,婚禮當天我們不希望你到場觀禮……」他扯著她的手腕。

    但亞彤隨即甩開,「你說過了,我今天來就是要將賀禮給你們的。」

    「我們不會收的,你留著吧!我要說的另一件事是,婚禮後我們希望你能辭職,最好是我們度蜜月回來後你已離職了。金蓮不希望結婚之後你仍待在公司與我共事,要你辭職是我們有愧於你,也知道沒了工作,你的日子會很難熬,這張支票是我們的小小心意。」與她交往了四年,她的生活環境林世美是再清楚不過了。

    看著遞過來的支票,亞彤心中百味交雜,淚水盈眶的地苦笑著說:「一張支票,買斷一份感情、一份工作,老天爺待我不簿,我該偷笑了,不是嗎?」

    「亞彤,收下吧!你會需要的。」

    她強忍住淚珠。「我祝你們新婚愉快、永浴愛河,支票就當是給你們的賀禮。」

    語畢,亞彤不待他說半句話,丟下支票,轉身哭著飛奔出去,世美本打算追著出去,但他的腳步剛邁出去,便讓一直立在不遠處火冒三丈的仲夏給揪住,掄起拳頭的直往他肚子揍上一拳,當作是他欺負亞彤的教訓,若非擔心亞彤的安危忙著追出去,仲夏絕對會當場再給他難堪的揍上一頓,他不容人這麼欺負野丫頭。

    開著車在飯店四周繞了一圈,沒見著人的仲夏,改變尋人的方向,方向盤一轉,腳下油門一踩,檔一換,疾駛回小公館,他希望能在那兒見著發著飆砸東西的亞彤,而不是在關渡橋、淡水河邊、河口等地方找著。

    「亞彤……亞彤……」回到小公館,踏進客廳自無一人,仲夏不僅感到失望,而且心口有一種莫名的痛,他以為再也見不到亞彤了,正要奪門而出再去找人時,房間傳出聲音。

    他寬心了,不由得笑了,來到走道,大熊娃娃被穿腸破肚了,小貓熊的竹子被剪斷。頭也缺了眼睛,鼻子。嘴巴,幾本署名「林世美」的書亦斜躺在地上,砸碎了的相框,瓷器天鵝,雪世界的音樂球、音樂盒皆被摔在走道上,陸陸續續仍有東西被扔出。

    仲夏慶幸有東西讓她摔、讓她發洩,不過這些好像都不是他的,他邊走邊清出一條乾淨的通道,頭則小心翼翼的探向用來放置雜物的小房間,裡頭也飛出雕花的玻璃杯,他一驚.頭一歪,正好閃過危險物品,讓堅固的牆去迎接。

    飛天書、飛天鐘、飛天罐,與其他易碎物相繼迎面而過,不是撞上牆壁,就是被猛烈摔在地上,個個鏗鏘有聲,仲夏也忙著東閃西閃的躲碎片,最後落地的是新郎新娘造形的日本娃娃。

    仲夏本無意阻擋她,也打算讓她摔。砸到累了為止,但刀架上的刀把把銳利,唯恐她一掃,刃傷了她,冒著危險他猛地由亞彤背後攬腰環抱。「夠了,亞彤。」

    亞彤正摔了紅眼,無論他說什麼她一句也聽不進,她只要砸東西,腦海裡就只有砸、砸。砸,眼見發了瘋似的她停不了手,仲復只好連拖帶抱將人帶離廚房。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夠了,冷靜點,野丫頭!」

    她那憤怒的手仍向空中奮力的揮舞,腳亦用力舞動著,仲夏將她施至他的房間,壓在床上,她卻瘋狂的施以拳打腳踢。「放開我。放開我………

    「丫頭、丫頭,冷靜啊!拜託你冷靜下來!」情況完全失控,她根本聽不進任何話,瘋了般的用盡力氣揮著手腳,仲夏一面壓制住她,一面翻箱倒簷的找來了繩索。

    「丫頭,對不起!我也不願這樣,可是我沒辦法了,我怕你會傷害良己,原諒我!」邊心痛的道歉,仲夏邊拿起繩索與她搏鬥,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她的四肢一一捆綁於四個床角。

    「放開我,我要起來……為什麼要這樣待我?為什麼?放開我……為什麼?」隨著吼叫聲變小,哭泣聲愈是明顯。啜位……哽咽……斷斷續續的啜位聲之後,許久方歸於沉寂。

    夜深沉,人寂寥,床邊的仲夏一直陪伴著亞彤,她哭他跟著不快樂,她傷心他亦鼻酸,現在她睡了,還給了大地寂靜,他卻無法人眼,拭著她額頭上、髮梢上的汗水,撫著她如孩童般沉睡的臉,怎會有人如此狠心傷害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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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怎麼不叫醒我幫你鬆綁?」整晚仲夏都不敢離開她半步。

    「無所謂了,你這樣躺著也無所謂了。」她沒力氣再鬧了,也提不起勁來。

    「希望你是為了我綁著你而不高興,我替你鬆綁。」看著她那一臉的心灰意冷,只要一想到是為了林世美,他就有莫名的不愉快。

    「你是出於好意,一定是我發飆,才會有此下場,不怪你,我是惡有惡報。」

    「不准咒自己,錯不在你。」他不願見她拿自己來開玩笑,更不開心她信了昨晚林世美所說的話。

    「錯不在我?哈……哈……」亞彤不禁發出陣陣的苦笑,淒掠的說:「無所謂了,統統無所謂了,反正也改變不了事實。」不管錯在誰,如今她落得工作沒了、男友和好友結婚了,愛情。友情,職場皆失意的個場,她還能計較什麼?

    「手腳都磨紅、磨破皮了,我幫你上藥,坐起來吧!」仲夏實在是看不慣她那垂頭喪氣模樣,幫著意志消沉的她上藥的手,惡意的加重了力道。

    「哎呀!好痛啊!」她大喊。

    「痛?左一句無所謂,右一句無所謂,我當你連痛也無所謂,不知痛為何物了呢!」他瞥著她那張略有生氣的臉說著。

    「你拿著沾了優碘的棉花,在我的傷口上使勁磨,當然會痛啦!無所謂的是我的心,不是我的身體,」她微慍的拍打著仲夏的手。

    「一早就見你哀莫大於心死的躺在床上,嘴邊老掛著『無所謂了』,我當你只剩軀殼,失了魂,沒了魂的人是不知痛的,看來還好嘛!還有心跳,還有神經和知覺!」痛楚使亞彤的手縮了一下,仲夏見著,隨即改以溫柔的語調哄著,「忍著點。」

    「可是真的好痛。」痛的是身體,也痛在心底,淚水不知不覺的一滴滴滑落,摘落衣裙,她忍不住屈膝埋頭抱腿痛哭。「好痛……」「心」字梗在喉嚨間,說不出口。

    「不要去想了,不是你的錯。」他知道她又去想昨晚那混蛋所說的話了。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是我沒辦法給他財富,沒辦法滿足他的夢想,沒辦法給他權力,全都是我的錯,全該怪我,怪我傻到將身邊最好的、最有錢的好朋友介紹給他認識,怪我認人不清,有錯的人就是我自己,」哭嚷著的亞彤,說到激動處她撲人仲夏的懷裡,差點將兩人撞到床底下,幸好仲夏曉得她會有此動作,早有準備了。  

    多愁善感不是他的本性,但此刻仲夏的情緒全讓亞彤牽著走。

    「最傻的也是你,人家就要高高興興結婚了,你一個人躲在一旁孤孤單單的落淚,能挽回局面嗎?況且你在我這位現任男朋友面前,為了前任男友哭哭啼啼,就不怕我吃醋嗎?」他是有股不舒服的感覺升起,而且愈來愈濃烈。

    「你會為女朋友吃醋?」印象中她覺得多半是女人為了他而爭風吃醋,很難想像花心的他會為女人吃醋,她不禁好奇起那場面。

    「以前沒有過。」那是毫無疑問的,他向來追求的是只有甜味的愛,要嘗醋酸味,那是不可能的,但此刻……他專注的盯著亞彤那張臉,思索著自己的心緒與那股心頭的酸味。「但現在不一樣了,你不同。」雖未理清那微妙的變化,但她在他的心湖裡產生不小的影響,倒是仲夏可以確定的事。

    「為什麼我會不同?」存有疑惑的她仰頭,但仍摟著問,似乎喜愛抱著他與被他抱的溫柔感覺,原先的痛哭流涕全煙消雲散了。

    「因為你是你,為什麼要跟別的女人相同?」仲夏避重就輕的回答。

    「好痛!」她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傷口。痛喊出聲。

    「痛才好,才會記住教訓,不然一發脾氣就摔東西,再好的傢俱也禁不起摔,昨晚要不是我拚命拉住你,恐怕廚房的一把飛刀就會要了你的小命。」他不在意傢俱,卻優心著她遲早會讓那脾氣給傷了,不禁皺緊眉心,關心著她的傷口。

    「那你要綁我,也找條較軟的繩子,用那麼粗糙的麻繩,皮都給磨破了,你是故意的。」她一嚷,仲夏正在綁繃帶的手,故意用力一拉。「好痛,你心不甘情不願。」

    「你要再哀悼下去,我會生氣的,也許我會再把你綁在床上:讓你傷上加傷,然後再扒光你的衣服,拿一根羽毛在你身上……」他故意停頓下來,吊亞彤的胃口。

    「會怎樣?」她就是那麼容易被轉移注意力,一聽要扒她的衣服,人就退到床的另一邊,雙手緊緊拉著環抱著自己。滿臉恐懼的問。

    「拿著一根羽毛,從腳底一直搔,一直往上搔,不放過任何一寸肌膚的搔,搔到你笑,搔到你笑痛肚皮,搔到你受不了,搔到你笑著求饒,搔到你喜極而位,看你還敢不敢繃著傷心臉孔?」仲夏不懷好意的說著,臉上也掛著沒安好心眼的笑慢慢逼近她。

    亞彤光是隨著他的聲調去想像,就已經是陣陣疙瘩由腳底板傳來,癢得她無法忍受的起了疙瘩,還打了冷顫,忙說:「這樣不太好吧!」

    「那就別讓我生氣,別再為別的男人傷心了,尊重一下我,懂嗎?」他拉起她的手,亞彤卻是害怕的縮了回去。「我只是要幫你擦藥,快伸出來!」

    「你們男人是不是喜歡找有錢有勢的女人當老婆?如果人又漂亮的話。」伸出另一隻手的亞彤淡淡的問著。

    「可以少奮鬥十幾二十年確實是很不錯,如果臉蛋出眾,那更是好了。」  

    亞彤失望的縮回手臂,「是嗎?那我是罪有應得,還是不自量力!竟會跟一個條件樣樣比我好的人計較。」更遑論她現在連工作都沒了。

    「我說你啊!長牛角了,老在那兒鑽,世上的女人有千百樣。男人也不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自然各有所好,不是眾家男子都獨愛富家女的,我就是一例。」

    「你不同,你有錢有才有臉蛋,是女人上門來找你的多。」還買了間小公館專門幽會用,她說得很不是滋味。

    「我也有同感,我這兒經常是滿室春光,幾乎天天桃色激情,女人進出頻繁,女人們聚在一塊兒,總是在背後談論我這兒的桃色事跡,小公館嚴然是為桃色公館了,看來我還真是頗有女人緣!」關於女人他總是得意洋洋。

    「你不缺女朋友,又何必要我這個相貌不出眾的人,來當你女朋友?」

    「我也覺得奇怪,明明就記得曾經嫌你臉蛋不夠漂亮、身材不夠傲人,又沒錢讓我花,若是以一百分來打分數的話,你只有五十分,對我應該是沒吸引力才對,怎麼我就偏偏挑上你呢?」

    今晨的她太沒生氣了,仲夏故意逗弄她,讓她有精神些。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啊!」說我只有五十分,真是看扁人,亞彤嘟著嘴。

    「手還要不要上藥啊?」仲夏見她氣著不理人,借上藥問著。

    她手一伸,嘴一張,說著:「給你。」

    「真給我才說,不然我會信以為真,要定了你可逃不了。」

    「手在這兒,會錯嗎?」而且都伸在他面前了,亞彤不懂他話中的意思。

    「你剛剛可沒說明是手給我,而是伸著手說給我,我看見的是一個人,是人給我。」

    懂了,她懂了,這傢伙又開始演戲了,又想龍戲風了。「要人沒有,要手有一隻,你不幫我擦藥,我就自己來。」

    「生氣了?」亞彤未吭聲。他繼續說:「生我的氣,總比哭喪著臉好,你該改改砸東西的壞習慣,有沒有想過哪天要砸東西卻找不到可砸的,又忍不住非砸不可,那時候怎麼辦?拿自己來摔、來撞嗎?」

    「我以前沒受過這麼大的打擊,也沒暴力到砸東西的地步,生氣時頂多會甩甩門而已,砸壞的東西我會賠你的,我去幫你把房子整理乾淨。」說完,她便準備起身。

    「手腳沒上好藥之前,你只能乖乖待在床上讓我包紮,痛也不准縮回去,一縮一拉要擦到何時?」仲夏壓下她回座。

    「我昨天好像又欠你不少錢了?」昨天那身打扮全是他幫她出的,應該是花了不少錢,這下她真的開始煩惱該如何還債了?

    「不多,那身打扮也還留在你身上,只是少了頂假髮。」仲夏停下擦藥的動作,重新審視她少了短髮遮掩的散亂長髮,眼線糊了的花臉,皺了髒了的衣裙,整個人就像被風掃過,跟昨晚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現下的她,一定是又拙又醜,即使身上穿的仍是昂貴的禮眼,亞彤已有些難為情,而他的打量目光更加讓她不安。「美女才要行注目禮,不要盯著我瞧。」

    此話一出,仲夏發出會心的微笑,說:「不要自卑,人都有最醜的一面。見識過了之後,往後就不會覺得你有多不出眾了,只會愈見愈漂亮,我的注目禮也會愈來愈多,盯得也愈久。」

    「你的嘴巴是專門哄女人的,我才不信。」明知他那張嘴總是甜如蜜,但她就是情不自禁的雙頰酡紅,既開心又羞赧的將臉藏進膝蓋間。

    「不信啊!我會用行動來證明的,反正你晚上不用上班了,我們有更充裕的時間相處。」長夜漫漫,時間多得很呢!

    聽見用不著上班了,亞彤開始為往後的生活問題煩惱起來了。

    不用上班,沒了工作,少了經濟來源,每月的固定開銷又減不得,自己身邊所留的錢並不多,省點花也許能撐上兩、三個月,那還得保佑這段期間不能生病、不能突然有大筆開支,之後呢?

    「手好了,換包紮腳了,亞彤,你要把裙擺撩高一些,或是就將腳伸出來?」問了半晌,聽不見她回句話,仲夏不禁搖著她問:「怎麼啦?」

    不發一語的亞彤,直搖著頭示意沒事,仲夏不信,沒事會頭也不抬、話也不說?雙手捧起她那深藏於雙膝的臉,非常擔心、煩惱,他皺起眉問:「好好的怎麼發起愁了?」

    「都寫在臉上了嗎?」

    「清清楚楚,煩什麼?」

    「那張支票。」

    聞言,仲夏黯然退了開,撩起她的裙擺,拉出她的雙腿,繼續上藥的工作。「我沒興趣聽。」再三的當面談她那負心郎林世美,他很嫉妒、很討厭,也很不是滋味,可是又不忍對脆弱的她生氣,只好表現出意興闖珊的模樣。

    「可是我只能跟你談,只有你能幫我。」神經大條的亞彤,不懂他心態上的轉變。仍是一頭熱的說出心中的話。

    「凡是跟那個男人有關的事,我都沒興趣,你也最好別再提了,不然我會生氣的,你知道下場會怎樣。」

    聽他那番雖是平淡,卻警告意味強的話,亞彤覺得莫名其妙,早先都能哄她、任她哭,即使摔東西也不加以責備,怎麼頃刻間態度就變了,似乎真的要生起氣來了?

    「我要談的是錢的事。」但她非弄清楚目前的財務狀況不可。

    「誰的?」

    「你的,我欠的,沒了工作,一時間我可能無法還清,所以要找你談。」

    仲夏認定她指的錢,是昨晚飯店世美給的那張支票,因此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表情。經她這麼一解釋,他頓時恍然大悟了,是他單方面的誤會,釋然的道:「損壞物品的賠償,清單還未列,所以我也不清楚索價多少,這部分可以先按下不談;昨晚的置裝費,就當是我送你的,免了,還有什麼要談?」  

    看著他臉上的笑容,亞彤心想,又變了,這會兒笑了,表演現實世界的變臉嗎?隨他去,她還有話要問。「那租金可以讓我緩一緩,直到找著工作嗎?」

    「亞彤,你是不是沒錢在身,日子過不下去了?」

    「我只是預防,工作仍無下落,會付不出錢來。」就算真的沒錢,她也不好意思說出嘴。

    「你就安安心心的住下去,這裡很歡迎你的,房租可以不用給,女朋友有難總不能不接濟吧!」

    接濟?乍聽之下,亞彤感觸很深,她真的窮到得靠人接濟了。「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不會介意的。」她已有些哽咽。

    「什麼事需要我後悔?」亞彤那沒頭沒腦的話,仲夏弄不明白。

    「我很窮。沒錢,如果你換掉我另找女朋友,我不會介意的。」

    傻丫頭就是傻丫頭,說了幾次還是聽不懂。仲夏故意不出聲的繼續手上的工作,亞彤以為他是真的後悔了,失望的垂著頭。腳踝處緊繃帶的手,見狀不客氣的用力一拉,引來她一陣疼痛的大叫:「哎呀!」

    「好了,很痛?」收拾藥品的仲夏,明知故問著手撫隱隱作痛腳踝的亞彤。

    「非常痛。」痛得她的淚水都在眼眶裡打轉了。

    「說錯話的懲罰,換不換女朋友我自有主見,不准你替我做主,我會介意的。」是真的在心裡頭的介意,不只是嘴巴說說的而已。

    「仲夏!」她忍著腳痛靠著他的胸膛,卻忍不了湧出的感動淚水。

    「別再鑽牛角尖了。」疼惜的心,愛伶的手,順著懷中人的秀髮安慰。「不然下次我就拿把大鉗子來拔牛角,痛得你哇哇叫,」  

    「你好壞,我現在已經很痛了,痛得淚水都掉下來了,你還威脅我。」

    「是痛的淚珠,不是感動的淚珠嗎?」

    「臭美!」

    「是啊!昨晚沒洗澡,今晨沒刷牙洗臉,你若再不換下這身衣裳,好好盥洗一下,就真的會臭死了。」

    「說我臭,真是討厭!」她輕推著他。

    「實話實說,優良美德,除了誠實,我還有服務精神。」

    話甫落下,仲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起亞彤,來不及反應的她,只有睜著眼吃驚的份。

    「你幹什麼?」她大驚道。

    「送你去浴室啊!讓你見識我體貼的美德啊!」他轉身離開床邊說著。

    「可是我還沒拿替換的衣服,你先放我下來。」

    一聽,詭異的笑容爬上了仲夏的臉。「浴室有浴袍,不然光著身子也可以,我無所謂,統統無所謂。」他開心的撿著她原先喪氣的話來說。

    裸體?亞彤不禁紅起臉,嗔道:「你再這樣不正經,我寧願睡馬路。也不要住你這位花花公子的桃色公館了。」

    「我可捨不得,不鬧你了。」他收起玩笑嘴臉,穿過走道,在浴室將她放下。「你好好洗個澡,我回家一趟拿點東西,順便帶吃的東西過來。有沒有特別想吃的?」

    「沒有,隨便都可以,你方便就好,」

    「小心傷口,別弄濕了,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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