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燁才回府,便有家僕來報--
「大少爺,老爺請你過去一下。」
「有什麼事?」慕容燁的目光瞬間黯淡下來。
「好像是關於分行帳款的事……」家僕的態度有些戰戰兢兢的。
慕容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的,大少爺!」如獲大赦般,家僕一溜煙地跑掉。
不知為什麼,府裡三位少爺中,就屬這大少爺最不會在下人面前擺架子,可大家就是莫名其妙地怕他。或許,就是他那對永遠教人捉摸不著的眸子,讓人心生敬畏吧!
唯一例外的大概就只有跟在大少爺身邊那位少一根筋的天保了……
「大少爺,老爺子要是知道你那樣做,不知會不會生氣啊?」天保替主子感到憂心。
「怕什麼?再怎麼氣也氣不到你頭上。」慕容燁敲敲他的頭。他就喜歡這個正直又帶點傻氣的天保。
「說得也是。呵呵……」天保摸摸自己的頭,呵呵直笑。
自從跟著主子這些年,吃香喝辣都有他的份,比起府裡其它的僕人,他覺得自己真的幸運許多。
兩人才一腳踩進大廳,慕容嘩就看見父親和大姨娘已經等在那兒,他走上前向他們請了安,接著問:「聽說爹在找我?」
「燁兒。」慕容貴看他的眼神有點複雜……親切中帶著幾許的尷尬。「玉山分行裡短少的那些銀兩,你可查明原因了?」
「查明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一個夥計拿走的。」
「錢都拿回來了嗎?」
「沒有。」
「報官處理了嗎?」
「沒有。」
「……」慕容貴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孩子的態度就像一個夥計在面對自己的老闆,老闆問一句,他就回一句,可他這個做父親的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唉!
沉吟了半晌後,慕容貴才又問:「為何人抓到了,你卻不報官處理?」
慕容燁看了父親一眼,接著又看了看一旁的大姨娘,不意外地,他在大姨娘的眼中看見一抹慣有的幸災樂禍,好像巴不得他做錯事,當場被大罵一頓似的。
可這麼多年來,他早就學會視而不見了。
「那夥計因為父親生了重病,沒錢請大夫醫治,心急之下,才會犯下大錯,挪用了分行裡的銀兩。」慕容燁從容地答道。
「偷銀兩本來就是犯法的,你怎可自作主張放了他?」江翠紅終於逮到可以「扇風點火」的機會了。
「那些銀兩對我們慕容家只是九牛一毛,可對那夥計來說,卻是他父親的病是否能夠醫治的唯一機會,我相信只要有點同情心的人都會選擇原諒他。」淡然的語氣中掩不住譏諷之意。
「你分明是在拐彎抹角罵我沒良心!」江翠紅怒氣沖沖地道:「要是每個人遇到這樣的狀況都可以用偷竊來解決問題,那官府是用來做什麼的?」
「宮府講的也是情、理、法,若是情有可原,我們又何必非置人於死地不可?」慕容嘩依舊是面不改色地道。
「老爺子,你聽看看他這口氣,分明就是沒把我這大姨娘放在眼裡!」江翠紅氣得渾身發抖。
「罷了,罷了。」慕容貴擺擺手,有些無可奈何地道:「這事就這樣算了,我們別再去追究了!」
「老爺!這事怎麼可以就這樣算了?」江翠紅怎甘心就這樣輕易放過他。
「你別再說了!」慕容貴喝道。
「我……」江翠紅這才悻悻然地住口。
「除此之外,爹還有什麼事要吩咐嗎?」慕容燁淡漠地問。
慕容貴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半晌之後,才又開口說:「燁兒,你今年都已經二十三歲了,是不是……該找個姑娘成親了?」
這事他已經好久不曾再提,眼看著自己年歲漸增,這孩子的婚事至今都沒有著落,他怎能不心急?
說來還真有點可笑,他慕容貴生了三個兒子,除了這個大兒子還有可取之處外,其餘兩個如夫人所生的兒子不是只會吃喝玩樂,就是年紀還太小,他從不敢奢望他們。
可偏偏這個大兒子從小就和他不親,父子之間彷彿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就連婚事都不讓他作主。
最讓他感到無奈的是……除了妥協之外,他永遠拿這孩子沒轍。
「爹,關於婚事您不用為我操心。」慕容燁的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
「老爺子,人家不領情就算了,您又何必拿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不如把這份心思放在靖兒身上吧!」江翠紅嘲弄道。
慕容靖是江翠紅的親生兒子,也就是慕容府的二少爺,今年十八歲,已到了適婚年齡,她心裡打的如意算盤是……只要兒子能替慕容家生個長孫出來,那麼她在慕容府裡的地位就更穩固了。
所以,她當然巴不得慕容燁一生都不要娶妻生子最好。
「若沒別的事,我先回『映波閣』去了!」實在懶得理會那女人尖酸刻薄的嘴臉,慕容燁轉過身,就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大少爺,等我一下呀!」杵在一旁當了半天門神的天保見主子離去,趕緊隨後追上。
「哼!真是不知好歹!」江翠紅看見那一抹漸漸遠去的身影,恨不得他從此就消失在眼前,免得看了礙眼。
映波閣,位於慕容府的西邊,一棟建築於荷花池畔、十分雅致的樓閣。
時值盛夏,池中的荷花正盛開著,色彩繽紛的錦鯉在池裡悠閒地游動著,將這夏日的午後添加了幾許浪漫的情趣。
樓閣內的窗台邊,身穿一襲白衣的慕容燁正在那兒悠然自得地飲酒、賞荷,彷彿只有在這個私人的空間裡,他才真正感覺到自在。
當然,他身邊那個如影隨形的天保也跟在一旁喝兩杯,順便陪他說說話、解解悶。
「大少爺,不知為什 ,我總覺得今天這酒喝起來好像少了點什麼味道哩。」天保皺起眉頭。
「是嗎?」慕容燁一臉興味地看著他。
「難道你沒發覺嗎?」他的嘴算是很不靈光,可他都喝得出來了,大少爺應該不會喝不出來吧?
「你倒是說看看,有什麼不一樣的?」慕容燁微微一笑。
天保又很認真地喝了一口,半晌之後,他才皺眉道:「我也說不上來,就是一種不太對勁的味道呀。」
「哈哈,你已經中毒了!」
「中毒?」天保瞠目結舌。
「沒錯!」慕容燁點點頭,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錯。「你已經中了一種無可救藥的毒了。」
「大少爺!你可不要嚇我呀!」看主子一臉篤定的模樣,天保一顆心都涼了一半,可他怎麼想也想不起自己究竟是中了什麼無可救藥的毒。
慕容燁見天保整張臉都嚇得瞬間刷白了,實在不忍心再逗弄他,於是,他就笑著問:「天保,當你見過一個傾城傾國的大美人之後,再遇見一個姿色普通的女子,你還會覺得她美嗎?」
「當然不會呀!」天保實在不懂這跟他「中毒」有什麼關係?
慕容嘩接著又笑著說:「所以嘍!當你-過一種最香醇的美酒後,你就會覺得其它的酒怎麼喝味道都不對了。」
天保怔怔地想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可半晌後,他又不解地問:「但是,我怎麼想不起最近我們有喝過什麼特別香醇的美酒?」
慕容嘩忍不住敲敲他的頭,搖頭歎道:「你忘了我們不久前曾經過一個小鎮,還在那兒吃了一頓酒菜?」
天保抓抓頭,終於想起來了……
「啊--你說的是那家黑店呀!」那酒館裡的酒的確是滿好喝的啦,但是,一壺酒要十兩銀子耶,有幾個人-得起啊?
慕容嘩笑著點點頭。
「大少爺,難道你不覺得那個土匪婆是在乘機敲詐嗎?」他可不信大少爺是那麼好騙的人。
「哈哈哈……」這天保一下「黑店」,一下又是「土匪婆」的,說得真是……貼切極了!
其實,他也知道那姑娘開價開得極不合理,卻還是心甘情願地讓她敲詐,也許就只是因為那酒喝起來有種讓他深深懷念的味道吧!
他已經好久、好久沒品嚐過那種滋味了……
「大少爺,那土匪婆說要送你一罈酒,也不知是真是假,你那天為何不直接帶回來呢?」那麼好喝的酒不拿白不拿呀。
關於這個問題……慕容燁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也許,他只是想再看她幾眼吧!
那個笑起來很甜美的姑娘,讓他想起那個深深埋藏在他心底的身影……
「李奶奶,您今天有沒有出去四處走動走動呀?」
「有有,我街頭街尾走了不下五、六趟呢!」李奶奶很是得意。
「何奶奶,您眼兒花花的,沒想到繡出來的牡丹卻比姑娘家繡得還要細緻,還要漂亮呢!」
「哪裡,是暖暖不嫌棄啦!」何奶奶咧嘴直笑。
「小張爺爺,您那駿馬圖畫得真好,昨天茶行的曹老闆還在問有沒有新的畫,他想再買一幅來送人。」
「行行行,我這幾天正在畫一幅八駿圖,應該很快就畫好了!」小張爺爺喜孜孜地。
「大張爺爺,您種的蘭花開得好漂亮,可不可以讓我拿幾盆到酒館裡擺著讓客人欣賞啊?」
「哈哈哈……暖暖一張嘴巴就是特別會說話呀!」明知小丫頭只是在哄他,大張爺爺還是笑得好開心。
沒錯!哄老人家開心,就是紀暖暖永遠都不會厭倦的工作,只要看見他們佈滿皺紋的臉上露出開懷的笑容,她就此什麼都來得滿足。
可是,她現在心情卻是無比沉重的,想到再過不久後這些老人家不知將何去何從,她就沒辦法真正開心起來……
「暖暖,你過來陪爺爺下下棋,上次連輸了三盤,老人家我很不甘心呀!」唐爺爺笑盈盈地走了過來。
「好啊!好啊!」紀暖暖硬裝出興致勃勃的模樣。
「暖暖若是輸了,可是要請吃酒的。」唐爺爺好想喝她親手釀的桂泉酒,可這小丫頭老是以他身子骨不好為由,禁止他喝酒,讓他好鬱悶呀。
「唐爺爺,您又不聽話嘍!」紀暖暖嘟起小嘴。
「我只要-一小杯就好……可不可以呀?」唐爺爺幾乎是在向她懇求了。
紀暖暖歪著頭,想了好一會兒才說:「一口,再多就免談啦!」
「好吧!一口就一口!」聊勝於無嘛。
可紀暖暖卻一直無法專心下棋,在她一連輸了三盤棋之後,唐爺爺終於忍不住問她:「丫頭,你今天怎麼心不在焉的?」
「我……」紀暖暖有些心虛地回道:「可能是昨晚沒睡好,現在有點神智不清的,是不是掃了唐爺爺的興啊?」
「沒睡好?」唐爺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小丫頭在煩惱什麼,可不可以告訴爺爺?」
紀暖暖甜甜地一笑,故意撒嬌道:「真的沒什麼事啦!只要爺爺奶奶們身體都健健康康的,我就不會有煩惱了。」
「小丫頭就是這樣討人疼!」唐爺爺摸摸她的頭,朗朗地笑了。
他是在一場戰亂中與家人失去聯繫,一個人從北方流浪到這個安康鎮,沒想到卻遇到好心的紀暖暖收容了他,他才得以在此過著安逸的生活。
他常在想,這丫頭不僅是個美麗善良的小姑娘,她還是一個專門來人世間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呢!
「唐爺爺,我先去看看那些狗兒們,您若是無聊的話,我再請爺爺過來陪你下幾盤棋。」紀暖暖站起身,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了。
「這丫頭明明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還是經常撥空過來陪我們說說話、解解悶,真教人又愛又心疼呀!」唐爺爺搖搖頭,有些感慨地道。
紀暖暖人才走到後院,那二十幾隻狗兒便搖著尾巴,全都向她跑過來,將她團團地包圍起來。
有幾隻特別頑皮的狗兒還在她的俏臉上舔了幾下,惹得她嬌嗔地罵道:「別再舔我了,怪癢的呢!」
狗兒似乎聽得懂她的話,嗚嗚低鳴幾聲,便不再黏她了。
紀暖暖抱住其中最小的一隻「寶兒」,心情有些沉重地對它們說:「姐姐恐怕沒能力買下這片宅子,也許再過不久你們就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如果姐姐一直找不到新的家,你們該怎麼辦呢?」
這群狗兒當然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所以,她才能放心地把自己心中所承受的壓力向它們傾訴。
「寶兒,你還這麼小,姐姐怎忍心讓你再回街上去過著四處流浪的生活。」看著懷裡的寶兒,她的眼眶瞬間熱了起來。「你們可要和姐姐一起祈求老天爺,希望老天爺能賜給我們一個奇跡,讓我們可以繼續留在這個地方……」
說到這裡,她有些感傷地笑了。
「姐姐一定是在作夢了,我怎會有那個能力在短短的三個月內就賺到那麼多錢呢?除非是在路上撿到黃金了……」
唉!她一定是想錢想瘋了,才會在這裡癡人說夢話。
過會兒,她又喃喃地道:「也許,姐姐可以考慮嫁給那個吳公子,聽那媒婆說他們家挺有錢的,如果我跟他談條件,不知他會不會接受?」
她很認真地想了想,半晌後卻搖搖頭,自嘲地笑了。
「如果他真有那樣的心,也許早就考慮接受我的『嫁妝』了,怎可能到現在仍一點消息都沒有?」
其實,她並不是不想嫁人,只是希望能找到一個願意和她一起照顧這些老人和流浪狗的男人。
她相信只要是有那份心的男人,就算是長得再醜,她也是願意接受的。
可惜啊……她到目前為止都還沒遇到過那個人,也許,她這輩子永遠都不會遇到了。
「爹呀、娘呀!如果你們在天上有知,就快想辦法幫女兒度過這個難關吧!」她活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感到這麼彷徨、這麼無助。
酒館內。
「咚」地一聲,正在打盹的華榮額頭突然撞到櫃檯上,他自己嚇了好大一跳,趕忙打起精神來,定眼一看……咦!酒館裡什麼時候來了一個客人呀?
他趕緊走上前去招呼:「客倌請坐,請問您要用點什……」他突然認真地看了這位客人一眼,接著就笑著說:「這位客倌好眼熟哪!」
「請問紀姑娘在嗎?」俊雅男子客氣地問。
「在、在……」腦袋瓜仍舊一片渾沌的華榮很努力地在回想,這公子是什麼時候來過呢?
「可否麻煩請她出來一下?」
「小姐在裡頭忙著,請問公子找她有什麼事嗎?」華榮心付,這公子是不是也被小姐舉世無雙的美貌給迷倒了?
男子笑著說:「我來找她要酒喝。」
「啊!」就在這一瞬間,華榮想起來了--這下就是不久前才被小姐「敲詐」了十幾兩銀子的那位公子嗎?
「公子是來喝小姐釀的桂泉酒吧?」華榮笑瞇瞇地。
「沒錯!」慕容嘩點點頭。
「小姐現在正在天樂園裡忙著,恐怕沒辦法立即過來,公子是不是要晚一點再來?」華榮有些為難,因為那桂泉酒只有小姐本人才可以去取用的。
「天樂園?」慕容燁雙眼微瞇。心想,那是什麼樣的地方?
「對呀!小姐每天都要撥空去那裡陪……」說到這兒,華榮突然頓住。
慕容烽有些狐疑地看他一眼,接著問:「陪什麼?難到那天樂園裡也有客人?」
「嗯……」華容抓抓頭,訕訕地道:「也不是什麼客人啦!」
「麻煩你說清楚一點。」不知為什麼,他心上竟有種不是滋味的感覺。
華榮自作聰明地想,這公子看起來好像對小姐很感興趣,不如就讓他親自進去看個明白,省得他改日還要請個媒婆來多跑一趟。
於是,他就好心地對他說:「如果公子急著要見到小姐,不妨親自到天樂園走一趟,就在酒館後方那片紅磚牆圍起來的宅子裡。」
「多謝!」慕容燁拱手一揖,便朝夥計所說的酒館後方走去。
他一進那宅子的大門,就有一個婦人走上前問:「請問公子找誰呀?」
「我找一位紀姑娘。」
婦人將他上上下下地打量過後,才回道:「小姐現在應該是在後頭的狗園裡,請公子往這兒走過去……」婦人指了一個方向。
這宅子裡還有個「果園」啊?滿特別的嘛!
道了聲謝之後,慕容燁就順著婦人指的方向走去,在經過一個庭園時,看見兩個老爺爺正在那兒下棋,他就順便走過去打了聲招呼:「兩位爺爺好!」
正在下棋的紀爺爺和唐爺爺同時抬起頭看他,紀爺爺笑著問:「這位公子有什麼事嗎?」
「我找一位紀姑娘。」
紀爺爺覺得這公子長得十分體面,溫文儒雅中又帶著一股沉著穩重的氣質,是個相當討人喜歡的孩子呢!
「我是她爺爺,不知公子找暖暖有什麼事嗎?」這公子來歷不明,紀爺爺當然要幫小丫頭問個清楚。
原來她的名字叫「暖暖」……
「我是來向她買酒的,剛剛酒館裡的夥計請我進來這兒找她。」
「暖暖在後頭的狗園裡,你直接走進去就可以看見她了。」紀爺爺見他態度十分和善,看起來也很正人君子的模樣,所以,就放心地讓他去找暖暖。
「謝謝老爺爺。」慕容燁這才又繼續往裡面走。
沒多久後,他終於看見所謂的「果園」了……
天啊!他活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見二、三十隻的狗聚集在一起,尤其是當它們一起狂吠起來時……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那聲音只能用「驚天動地」來形容。
真的、真的……非常地嚇人!
就在他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當兒,他突然在那群激動的狗群中,看見那抹纖細的、熟悉的身影……
「紀姑娘,我回來向你要酒喝了!」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愉快的笑容。
紀暖暖驀地回過頭,冷不防地,他竟看見她臉上掛著兩串淚水,他心上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想,她真的是那天在酒館裡那位率真、開朗的紀姑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