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魂劍 第二章
    曾經,有一個關於劍,也關於人的傳說。

    在那幾乎被時光洪流淹沒的久遠從前,在那個長年打鐵聲不斷的深山裡,有著舉世聞名的劍,也住著舉世聞名的人,全天下都在議論著。

    據說,全天下絕大多數的神劍,皆出自此地。

    聽聞,鑄劍者脾氣古怪,清冷孤傲,從不與人親近,獨自一人遠居深山,日日夜夜,重複著枯燥卻神聖的工作,年復一年,從不間斷。

    傳說,凡他親手所鑄之劍,必是驚世神器,多少武林俠客、豪門貴族,欲萬金求得一劍,仍難如願。

    據聞,鑄劍者開出的價碼,能修建一座皇宮。

    又傳聞,他曾將劍贈予一名不熟識之人,分文不取。顯然賣劍與否,全憑鑄劍者自身主觀心情好惡。

    果真是個怪人……天下人如此議論。

    即便如此,鑄劍者的名氣聲望非但未減,反而愈盛。

    鑄劍者冷酷漠然如昔,也阻斷不了與日俱增的求劍之士。

    再聽說,鑄劍者近日又將完成一把神劍,而且這回非比尋常。

    向來寂寥無人的深山,漸漸熱鬧了,上山之人多數純屬好奇──好奇著即將鑄成的劍,也好奇著鑄劍者的廬山真面目。

    只是所有人都失望了。鑄劍者緊閉門戶,不見來人,曾有不死心者苦苦守候數日,仍是徒勞。

    好奇之士逐漸放棄,深山又恢復往昔清靜,只有偶爾出現的求劍人士,才讓這僻靜山上出現些許人煙。

    然而,關於鑄劍者,天下人議論得更加熱烈。

    諸多傳言紛雜,讓這居於深山中的奇人,增添許多神秘色彩。

    鑄劍者近乎神奇的巧手,對劍的狂熱,造就無數神兵利器,彷彿生來便是為了鑄劍……

    久了,也不知是真名或他人渲染代稱,這名神秘的鑄劍師,從此名喚向劍生──

    ☆ ☆ ☆

    暗室內,高溫燠熱。

    正中央一個大熔爐,火焰飛舞,日夜不熄。

    金屬敲擊聲規律而持續,一個男子昂揚立於其中,剛毅的臉孔面無表情,專注敲打手中半成形的鐵片,似是對室內週身的高溫毫無所覺,他眼眨也未眨,任淋漓汗水蜿蜒而下,露出年輕結實的光裸上身,古銅色肌膚佈滿汗水,隨著手勢及身體擺動,在烈焰高熱中反射出點點晶瑩亮光。

    深濃如墨的眸冷然,透著執著,隨著手裡的鐵片逐漸成形,他眼裡的堅決緩緩化為狂熱。

    屋外,金烏西落,一抹朦朧的影靜靜立於暗室角落,逸出無聲歎息。

    時光飛快流逝,男子動作從未稍停,除卻沉重有力的敲擊聲,只餘熔爐內火舌肆虐聲息。

    直至天明。

    當一切聲響靜止,他高舉著甫鑄成的長劍,銳利的劍身泛出凜冽冷光,揮動間,帶出凌厲氣勢,即使外行人也一瞧便知,此為一把上好利劍。

    男子細細端詳許久,激越的雙眸卻浮上憤怒,狂熱的眼冷卻成冰,大手一揮,毫不珍視地將長劍扔至一旁。

    角落,動也不動的身影,緩緩搖了搖首。

    男子薄唇緊抿,沒再瞧那把劍一眼,高大的身形推門而出。身後,那抹輕巧朦朧的影飄忽追隨而去。

    屬於清晨的微涼氣息有別於室內乾燥的高熱,穿越迴廊,他一路筆直走回另一間屋內。

    又失敗了。他閉上眼,雙手緊握成拳,挫敗和心焦,夾雜不甘和氣惱,遠遠超過了長期不眠不休鑄劍的疲累。

    無聲無息的縹緲輕影,翩然來到他身旁。

    「何時……才願停止?」輕柔得幾不可聞的聲調,在耳際輕呼。

    他睜眼,深深望著房內架上那把黑銅色長劍,「直到……超越它為止。」

    又是窒人的沉默,好久,帶著歎息的柔嗓才又揚起,「何苦?」

    他不再說話,閉上眼,養精蓄銳。

    隨後,頓感身子一陣沁涼,一隻嫩白的手絞著布巾,為他拭汗。

    動作輕柔,極緩,由峻毅冷硬的五官劃過,順延而下,擦過肌理分明的胸膛、手臂,滑至背部。濕涼的撫觸讓他舒適地放鬆身子,不再緊繃。

    「別再折磨自己。」冰涼的手覆上他的頰,幽柔心疼。

    「你不懂。」他不動,眼也未睜,只淡道。

    「你知道我懂。」飄浮的嗓音幾不可聞,「劍生,沒人比我更懂你。」

    他的身子顫動了下,粗糙的大掌覆住她細柔的手,「鑄劍是我畢生的任務與使命,我不能停。」

    「可……你如今已過於苛求。」

    「一名鑄劍師,生平所求,只是鑄造一把絕世好劍。」

    「你……不早已做到?」

    他複雜的眼再度望向那把黑銅劍,「我要超越──」他不甘這是極限,他不願就此打住,他要挑戰更巔峰的自己。

    「超越之後又如何?」她低歎,望著他站起身,朝前走去。

    他拿起劍,細細撫摸,眸裡有著著迷,有著眷戀,「跟著我,你再無法離開這裡半步,你……可曾怨過?」

    蒼白的唇漾出一抹笑,「我如今的一切,皆是你所給予,你是我的天,我的主人……你對於我的意義勝過世上所有。」

    他不語,眼裡迷離的波光閃動。

    她移近他,展露最深情的笑靨,「劍生,我美嗎?」

    他撫過她的發,低沉的嗓音輕吐:「無人比你更加美麗。」

    是的,無人能及。

    沒有一位女子能如她那般,清靈與嫵媚兼具,足以奪人心魂的美麗。

    長髮如飛瀑而下,毫無任何贅飾,一襲素衣,飄飄然立於地,是那樣脫俗澄淨,在晨曦照射下顯得朦朧縹緲,幾乎有些奇異的透明……

    「時間已到。」她輕聲說,水靈靈的眸藏著不捨及些許憂傷,「我無法再久留。」

    相聚的時光,總如此短暫呵──

    「別……慢點。」他抓住她,冰涼的柔荑握在手裡,充實感逐漸消失,纖細的指尖在他大掌上化為點點透明。

    他不再猶豫,執起黑銅劍,往自己手腕上深深一劃。

    泛著光芒寒氣的劍,吸附了他的血,須臾,銀亮銳利的劍身,嶄新一如往昔,不見任何血漬。

    「劍生……」她細柔的嗓音帶著濃濃不捨,「別再傷害自己……」

    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劍痕,教她每見著一次,心便揪疼一分。

    「只為挽留你,我不惜一切。」他的眸射出烈焰,燒灼著她。

    「傻呵,劍生……」她淒然的笑容裡,包含太多傷感。

    嬌媚的身軀恢復常態,蒼白的膚色呈現些許紅潤,幾度模糊得要消失的指尖,又被他牢牢緊握在手心。

    「我……仍會消失……」她的眼裡浮現淚霧,笑顏萬分牽強。

    他深深擁她入懷,「多一刻也好,我願傾盡所有讓你留下。」

    她搖首,動容他的情意,心疼他的傻氣。

    「這已足夠,莫再強求,能長相伴你左右,我便心滿意足。」倚在他胸前,溫熱的身軀熨暖她始終冰冷的身子。

    「有沒有……能讓你永遠留下的方法?」他低喃,捧著她的臉。

    似真似幻的形體,不真切的觸感,她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他愛憐,又心痛萬分。

    她抬眼,與他眸光交纏。緩緩搖首,只能一再搖首。

    「你明白這是奢求。」她落下淚,他伸手接住,淚滴在觸著他的掌心之際,化為無形,「我連眼淚都是冰冷的……甚至,你感覺不到──」

    「依魂……」他啞著聲呼喊。

    「是的,依魂。」她勾起一抹笑,眼兒迷濛,「我本無名,因你而生,因你而存,我沒有軀體,沒有血肉,只是生於劍內的靈氣,一縷依附於劍上的魂魄……此後,依魂便是我的名。」

    話語間,嬌柔的身軀又隱隱變得透明,他攬著她,卻無力改變現狀。

    「下次,我會再來。」她絕美的臉龐緩緩變為朦朧,握住他滿是傷痕的手腕,「只求你……劍生,別再為我傷了自己……我情願獨自忍受相思之苦,也不願累你受皮肉之痛……」

    「依魂──」他乾澀地扯著聲,顫抖著見她飄然遠去。

    她揚著笑,清麗嬌柔的身子在空氣中隱去,縹緲的影沒入黑銅劍內。

    「依魂,依魂……」他抱著劍,閉上眼,嗓音包含太多無奈酸楚。

    房內空蕩清冷,再無任何聲響。

    這般奇遇,怕是無人能信吧?

    鑄劍師向劍生──他早多年前便名揚天下,在他的生命裡,只有劍是唯一。直到……她的出現。

    他鑄造這把罕世神劍,創下他鑄劍生涯中的最高峰。

    天下人人皆知,這把神劍利器絕無僅有。多少人願重金收購,他始終不肯割愛。

    輕柔撫過光滑銳利的劍身,他眼裡浮現情難自己的著迷。

    它有靈性啊……會認主。在她出現之前,他便如此深信。

    她因劍而生,集結天地間靈氣而存,化身成人,翩翩降臨。

    她是劍,也是人,卻似劍,又非人。

    離不開劍,維持人形軀體時間也極有限,每至分離時刻,總教彼此痛苦萬分。

    因這一再提醒他,人魂殊途……

    而,一把絕世好劍,不噬血,便難以維持其鋒芒。

    因此每日,他以血餵食,不曾間斷。

    於是漸漸……他發現自己的鮮血,能延緩她消失。

    手腕處的新傷舊疤,是情愛的烙印。

    「若流盡鮮血,能換得你永生永存,我將願意為你而剖開心──」低柔的情語,輕輕迴盪。

    傻呵,劍生,你若死,我的存在又有何意義?

    鎖於劍內的呢喃,他聽不見。

    牽引兩方的黑銅劍,聯繫兩個傷心人。

    ☆ ☆ ☆

    清晨,柔和晨曦中,一輛小型馬車於崎嶇山路上疾行。

    「小姐,約莫再一刻鐘,便可抵達了。」前頭,車伕回首,對著車內的人恭敬稟報。

    「嗯。」一隻纖纖素手拉開車窗竹簾,探出一張白淨無瑕的秀麗臉孔。

    由窗外撲進的早晨清新氣息,令她心曠神怡地微笑,想著再不久便可見著心中朝思暮想的人,不由得嬌怯帶羞,眉目含情。

    「槿兒,」她輕喚著身畔隨侍的黃衫丫頭,雙頰泛紅,輕問:「你覺得如我這般舉動……是否過於不知羞?」

    試想,有哪家黃花閨女主動前去男人居處?於道德,於禮教,都不合宜啊。

    「主子,咱們都快抵達了,現在擔心這些已經太遲。」面貌清秀的槿兒實話實說,「況且,有我陪著,並非你們孤男寡女兩人私自幽會,外人能閒言閒語些什麼。再說,這荒山野嶺,也鮮少人煙,主子你大可放心。」

    說著,輕捶微微酸疼的肩。這向公子可真是個怪人,哪裡不好住,偏偏就愛隱遁這深山裡,她這一路坐馬車上來,都累死了……

    思及此,覷了眼面前的美麗主子,不禁佩服地搖首。小姐這嬌弱之軀竟能挨得住長途奔波,真讓她領教情愛的力量果真強大。

    「是嗎?」女子垂眼,有些不安地扭絞綠色衣袖,「我這樣冒失造訪,又無事先通知,他會不會生氣?」

    「能見到美麗溫柔的沈家大小姐,他高興都來不及,怎會動怒?」槿兒努力讓主子安心,「咱們就快到了,小姐要更開心點才是。」

    「但……」沈碧湖清麗的臉容染上愁苦,輕歎一聲,「向大哥他……從未對我和顏悅色。」

    他總是漠然寡言,又冰又冷,每每將她的熱情澆熄……她常想,若非兄長無意間得到那塊鐵──

    一塊讓向來冷酷的他見著,也忍不住驚艷的上好原鐵,讓他心甘情願用親手所鑄的名劍交換,她與他,也許此生都不會有交集……

    她忘不了,那日,鮮少下山的他帶著寶劍,親入沈家,給予愛劍如癡的兄長,交換那塊她根本瞧不出價值為何的鐵塊,當她於廳內初見他的那一刻起,她的眼裡就只容得下他。

    世上竟有這般高大俊挺的男子呵!渾身散發著冷冽寒氣,臉上剛硬的線條顯示他並不常笑……但這仍無損他出眾的外貌。

    她見過的男子,從沒有一個如他這般獨特。

    那樣冷情,那樣孤傲,好似世上沒有任何事能勾出他的熱情,除了在見到兄長與之交換的那塊鐵,她瞧見他深濃難測的眸裡,激出她無法理解的熱烈光芒……

    此後,她便明白,這個男人的眼裡,只有劍。

    可她……眸裡,心中,也只有他了。

    是故,她從此對他心心唸唸,他的身影將她一切都佔據。

    她是傻!知曉她心意的父親、兄長,皆苦口婆心的勸告,別把情感放在一個毫無感情的人身上,頻頻警告要她收手,莫再投入感情;顯然她與他,是多麼讓人不看好。

    這些,她都懂,但要做到,何其難──

    她垂下眼,淡淡憂色浮上嬌容。

    她是不知羞的吧?這樣追逐一個男人的身影。

    父兄對她的執著皆感不可思議。她輕輕笑了,這一點連她自己都不明白呢。

    自幼被養在深閨裡,乖巧,溫順,所有一切早已被安排妥當,她只需默默照著走,卻在見到他的那一刻起,首次有了反抗之心。

    她其實也是叛逆的吧?安安分分過活了十數年,從未想過要爭些什麼,只除了他……

    「小姐,咱們到了。」槿兒的聲音讓她回神。

    「嗯,將東西準備好,下去吧。」她輕聲叮囑。

    無論如何已經不能回頭了,她在心裡低歎。她為他這般傾心,真情以待,他不會不知曉吧?又如何能無動於衷呢?

    況且,她亦深知自己的美麗……柔荑輕輕覆上白玉也似的芙頰,這張容貌,不知讓多少名門子弟慕名而來,連日日與她朝夕相處的槿兒,也常讚歎她無與倫比的美麗,還說只要是男人,沒有人能不動心的……

    是這樣嗎?包括他嗎?

    既是如此,他應該有朝一日會明白她的苦心、她的付出吧?

    甫被槿兒輕輕攙扶著下馬車,尚未走近,便覺一陣淡雅蓮香撲鼻而來。

    方疑惑抬眼,身旁槿兒已大聲嚷嚷:「蓮池!是蓮池啊!小姐,你快瞧瞧,好大一座蓮池──」

    定眼細視,那簡樸屋前的一大片蓮池,令她忍不住睜大眼。

    佔地極廣,池面的蓮花不計其數,靜靜躺於水面,清雅脫俗之姿,令人驚艷,讓她移不開眼。

    這荒山野嶺,哪來這麼大一座蓮池?

    「這可真奇怪,向公子怎會無事闢建一座蓮池?」槿兒同樣不解,「他這個人啊,脾氣古怪,性子又冷,這會兒大費周章弄了座蓮池,為什麼呢?」

    沈碧湖走向前,細細凝望池面蓮花。這人工蓮池要闢建完成,恐得下一番苦心及巧思不可,且這蓮被照顧得極好……想必它的主人定是細心呵護。

    而這怎麼會呢?除了劍,天底下沒有一件事物能入得了他的眼,如今他精心建蓮池,又是何原因?

    在猜疑之際,屋內傳來聲響,門開了。

    「啊,向大哥。」她欣喜含羞,迎向來人。

    「沈姑娘?」向劍生一襲黑衣勁裝,望向那抹清麗的粉綠色身影,面無表情,冷然依舊,見她來訪,雖無排拒,也無愉悅神色,「有事?」

    他的淡漠澆熄她滿腔熱情。她有些受挫,仍是擠出微笑,「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想過來瞧瞧你呀。她輕歎。

    而後接過槿兒手中提著的竹籃,送到他面前,「這個,是我親手做的點心,你一人獨居在此荒山,想必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沈姑娘不必如此,」他一貫冷漠以對,並沒接下,「此深山野嶺,路途遙遠,沈姑娘不必這樣大費周章。」

    「我……」她啞口,再度受創,難過的垂下眼。

    「喂,我家小姐特地親自為你所做,你不收下豈非糟蹋她的一番心意?」槿兒可看不下去了,立即挺身護主。

    「別這樣,沒關係的。」沈碧湖拉拉她的袖,落寞地搖首,「本是我太多管閒事,向大哥不願收,就別勉強。」

    「可是……」槿兒不甘心地生著氣,她心疼小姐受委屈啊!

    定定看著主僕兩人半晌,向劍生默默接過竹籃。

    「向大哥……」她有些欣喜,又因他的勉強而有些傷心。

    「多謝。」他一貫淡漠。

    「沒什麼。」她微笑,嬌柔臉龐有些紅,望見他身側那似乎從不離身的黑銅長劍,「就是它嗎?用家兄尋獲之鐵所鑄成的劍?」

    「嗯。」他垂眼,握緊劍身。

    「它叫什麼名?」

    「……依魂。」他輕聲說。

    「依魂……真美的名字。」她沉吟,望著他,眸裡隱藏的情愫閃動,卻失望地發現,他的目光從頭至尾不在她身上──

    而是那把劍。

    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呢?她悲哀地自問,她活生生的一個人站在他面前,他為何還是不看她一眼,而執著於那把劍?

    「我可以……摸摸它嗎?」她忽地小聲提出要求,令他眉微挑。

    思量片刻,他默默遞出長劍。

    纖白的小手細細撫過劍身,眼兒迷離,「我不懂劍,但能這樣令你著迷,它想必有著我無法理解的魅力……」輕歎,收回手,低細的語音幾不可聞,「好幸福的劍……」

    她努力欲博取他歡心,仍只是徒勞,而它卻能輕易贏得他所有關愛和注意力。

    他聽見了,卻只是收妥劍,無言。

    「我們離開吧,槿兒。」她對著身旁丫頭道,「別再打擾向大哥了。」

    「是。」槿兒聽話應答。

    「我們告辭了,向大哥。」沈碧湖落寞向他道別,在轉身之際,瞧見那片蓮花池,忍不住問:「那蓮池……」

    向劍生瞇眼凝望,眸中帶著她不懂的激越情愫。

    她再度感到不安,除了劍,還有什麼能激起他的狂熱?

    「……沒什麼。」沉默許久,向劍生垂眼,低聲回答。

    「是嗎?」他仍是不願對她吐露實情。歎息一聲,她不再多問,與槿兒相偕離開,在上馬車之前,深深望了眼那片如夢似幻的美麗蓮池,美眸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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