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全身的力氣像被抽了似的,無法言語無法思考,她感覺自己好像不像是以前的自己,因為以前的於惠不會無病呻吟,不會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失魂落魄。
她是怎麼了,什麼時候也學會了多愁善感了。
「哥,你回去忙吧!真的不用陪找。」
剛才接到父親的電話,要於信立刻回公司。
「我不要緊的,博文幫了我們這麼多,我應該上門道謝的。」於信不以為然。
「我會向他道謝的,你回去要緊,如果老師知道你為了他而要挨罵,他走也走得不安心,快,你快回去!」於惠推著於信上車。
父親的怪脾氣她又不是不知道,為了一點小事,就大發雷霆,她可不想哥為了傅博文而受罪挨罵。
「那好吧!我先回去,你自己進去吧!記得幫我向他道謝!」」知道了,你小心開車!」於惠對著絕塵而去的汽車揮著手。
說真的,她真的不想一個人面對傅博文,她不知用什麼態度面對他,是以往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還是嶄新的謙遜有禮、笑容可掬,仰或乾脆不見他,現在掉頭就走,哎呀!怎麼這麼煩。
以前遇到這樣的事,她想也不想就去問於信,每次他都能給她一個明確的提示,但這次,她顯然是不能這樣做。
上次只是對那女人說了幾句實話,哥就說要生氣了,這次她對傅博文做了如此「轟烈」的事,他豈不要逐出家門。
終於,於惠在傅博文家門前徘徊不下五次的情況下,還是硬著頭皮按下門鈴。
「死就死吧!」於惠為自己打氣,那種大無畏的神情比上戰場還要來得慷慨。
「小姐,你找誰呀?」一個略顯福態的工人開門。
「你好,我是傅博文的補習生,叫於惠。我聽說他明天要走了,所以特地來替他送行的!」
於惠樣子已經夠甜美的了,現在再加上這樣畢恭畢敬的態度,工人哪有不開門的道理,當下就請了於惠進屋。
「小姐,你請進,我們少爺剛出去,你在這先坐一會,我們少爺很快就會回來的,先喝杯茶。」工人熱心地招呼。
「謝謝!」於惠報以溫柔一笑。
恰好由房裡轉出來的傅嘉美,—眼便看到於惠。
「她來做什麼?」傅嘉美暗忖,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終於有機會報回那天之仇了。
那一夜她回來,足足吐了兩日兩夜,幾乎連膽汁也吐了出來,最慘的是那碗熱湯當頭淋下來,燙得她快掉皮,害她足足花了上千元去保養修護。效果才沒有那麼明顯呢!這個大仇,她豈可有小報之理!
想到這,傅嘉美如春風擺柳般地從房裡走出廳外,姿態萬千,令眾人迷倒。
「哎喲,惠惠妹妹,怎麼這麼有心,來看看我們啊?」
「該死。」於惠低咒一聲,真是冤家路窄,好死不死撞著對頭人,可總得要扮下去,於是便露齒一笑,說:「是呀,打擾你們了,我是來為老師送行的,順道多謝他一個月的照顧。」
「哦——這麼有心!」傅嘉美客套地回應.轉身對工人吩咐,叫她去買菜。
吩咐完後,博嘉美慢慢地坐在於惠對面的沙發上,雙手交疊放在並排的腳上,顯出那高貴優雅的模樣。
而那雙無禮地在於惠身上打量的眼睛已經出賣了她。
「惠惠妹妹也真懂裝扮之道,這一身打扮,想必也花了不少心思,如果博文知道你為了他而煞費心機,他一定高興得二天二夜唾不著。」
只要是正常的人都聽得出箇中的明褒暗貶。
同樣是女人,同樣是青春年華,大家都是天生麗質,別人不加修飾便已將經過精心雕琢的自己比下去,試問她哪有不怒火攻心之理?
站在這樣一個活生生的大美人面前,傅嘉美哪有不自慚形穢的道理,只是她的表達方式稍稍婉轉了些許。
萬幸的是於惠是個頗有深度的人,對她的話完全是心領神會,才使傅嘉美不致於沒有知音人。
「嘉美姐姐真是過獎,對於裝扮之道,相對於您來,我只是略懂皮毛,以後還要向您多多請教。說到我這一身裝扮,確實費了我不少心力,頭髮特意比平時多梳幾下,臉也特地洗得乾淨些,這些對於平時不修邊幅的我來說簡直是竭盡心力。儘管這在你眼裡不算什麼。至於說老師會因此而高興不已以至失眠,那我十分抱歉,畢竟我花心思裝扮的本意是在於不難看,而不是讓人失眠。」
傅嘉美真想走過去撕了她那張嘴,看她還怎麼牙尖嘴利,但良好的修養還是讓她將怒氣忍下來,把嘴角向上翹道:「惠惠妹妹真是能言善道,有你在博文身邊肯定不會悶。」
「那可不一定囉!這張嘴只對一些平庸小輩耍耍嘴皮子,在老師這樣的高人面前又豈敢班門弄斧呢!」
這次傅嘉美的面部肌肉嚴重抽搐,簡直到了要咬碎銀牙的地步。
於惠見形勢不對,眼前的女人好像要隨時會飛撲過來似的樣子,為了保命,於惠連忙轉換話題:「嘉美姐姐,你這屋子的格調真高雅,可不可以帶我參觀參觀!」
幸好於惠這句話說得極度合時,成功挽回了傅嘉美臨近崩潰的忍耐力,她面部的肌肉也稍稍平緩下來。
「走吧!」傅嘉美極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於是於惠便尾隨其後。
「這間便是你的好老師的臥房了,進來吧!」
隨著門的打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落地玻璃窗,接著便是一張床和在床上的大型書櫃。
「博文不喜歡別人進他的房間,就算是打掃的工人也不准,所以你千萬別碰他的東西,有什麼事我可不負責……」
傅嘉美說了什麼於惠根本聽不進去,她已被這間房間的佈局深深吸引了,想不到像他這樣一個毫無性格的人會擁有這麼有格調的房間。
一大片的落地玻璃窗,充當整幅牆,恰好是正對整個人工湖,若是有星星的夜晚,天上湖裡星光閃爍,相互爭輝,到時候抬頭俯瞰皆是一片美景。
有別於休息室的整齊,乾淨,作畫室到處是一片凌亂,畫具亂七八糟地放著,有幾幅成品與非成品,倚著牆角。
於惠拿起畫具,驚訝地發現在畫具上皆有他的名字,想不到他也有這樣的喜好,愛在屬於自己的東西上刻上自己的標記,
「喂——呃!」傅嘉美驀然將原先阻止於惠的叫聲收住,心中有個主意在醞釀,不到一分鐘,她已有打算了。
於是笑著對於惠說:
「惠惠來看看,這是博文最近完成的傑作。」
於惠尋聲望去,是一尊女人頭像的石膏雕刻。
從這個角度去看,剛好和女人的眼睛相迎。於惠的心不由得一悸,她彷彿對她哭泣。她的眼神是悲慟、無奈、不甘心,是什麼令她這樣?親人的離異,愛人的捨棄,抑或別的,於惠無從知道,但她卻探信,這尊雕刻肯定花了下少心血。
「博文會拿這尊雕像去參加美國大學的開學展。」
其實她也不那麼清楚,只是有次無意中聽見他說,他會拿一尊雕刻去參展。現在找遍了整間房子,就唯獨這一尊雕塑了,大概這便是。
「他足足花了三個月去完成的,這三個月他廢寢忘食,不分晝夜去趕工……」
傅嘉美在一旁娓娓地道來,於惠在一旁細細地聽。這些日子來,她一定是折磨得他很慘,要不然他不用如此勞累的。
傅嘉美驚奇地發現於惠臉上淡淡的不安,心裡暗暗叫好,她果然對博文有意思,那這會就有戲唱了。
「啪——」是關門的聲音,工人剛出去買菜不久,沒理由這麼快就回來的。那——,傅嘉美的眼睛轉了轉,臉上露出會意的笑容。
「惠惠妹妹,既然這尊雕像這麼重要,萬一不小心打爛了,那你猜博文會有什麼反應?」傅嘉美捧起石膏左右端詳,半開玩笑。
於惠察覺到有一絲絲的不對,她笑得好古怪。
「它這麼重要,沒有『萬一』的。」於惠努力地笑著,試圖掩飾心裡的不安。
「是嗎?」傅嘉美瞅著於惠。
於惠心一顫,她的笑容好陰險!於惠終於意會過來了,可是已經太遲了,在她還未作出反應的時候,石膏已從傅嘉美手中脫落。
「啪——」石膏應聲而碎。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迅速向房間靠近。
「你?」於惠瞪大眼睛,說不出一句話。
傅嘉美臉上閃亮著的笑容,湊到於惠面前,極神秘說了一句,「好戲才剛開始——」
「惠惠妹妹,你怎麼可以亂發脾氣打爛博文的雕塑?這可是他花了幾個月的心血呀!」
於惠為博嘉美迅速的變臉技術深深折服,天底下竟可以有這樣演技精湛的人。
「我想你當演員一定會紅的。」於惠冷諷。
「呀,博文,你——?你千萬別怪惠惠妹妹。她是一時氣過頭了,所以才不小心打碎了你的雕塑的,她不是存心的!惠惠妹妹,快跟博文說你不是存心的,快說呀!」
這個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扮相,極為神似,連於惠都為她暗暗叫好。
怪不得變臉變得那麼快,於惠這下子終於明白,不過想陷害人也找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她這不是自打嘴巴,捧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哎呀!你怎麼還傻愣愣的一動也不動呀!快向博文道歉呀!博文你就……」
「夠了!出去!」突如其來的冷喝成功地喝止了喋喋不休的傅嘉美,亦震懾了由始至終凜然自若的於惠。
她從不以為文質彬彬的他會勃然大怒。看來,這尊雕像真的很重要。
「你看,博文生氣了!還不快道歉!」博嘉美仍裝著苦口婆心般的小心規勸。
「我不想重複第二次!」聲音冷了好幾度,是最後通牒。
博嘉美一怔,不敢輕舉妄動。
沒有人會相信,一向目中無人、刁蠻自負的她會怕這個看似溫文爾雅、氣度優雅的弟弟,但可悲的是,這是不爭的事實。自小,他就深得父母的喜愛,亦因此總能左右父母的決定。而好死不死的,她的經濟命脈又掌握在父母的手裡,所以自小她就忌這個弟弟三分,也就是說,他現在叫你出去,你就不能多留半會兒。
「算你今天好狗運。」傅嘉美狠狠地瞪了於惠一眼,拂袖而去。
於惠亦跟隨著傅嘉美的腳步,向門口邁去,當她靠近門邊的時候,門卻驀然關閉。
於惠驚愕地望著眼前的傅博文,不知他意欲何為。
「你相信她?」於惠不相信地問。
一改傅博文有問必答的個性,他沒有回答。
「道歉!」兩個字清清楚楚地從傅博文的口中擠出來,是絕對的命令。
然而這個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命令在於惠聽起來卻是無比的駭然,真是啞巴會說話,枯樹會開花。他也會有這樣的要求。
「我不以為我有什麼做錯了。如果你要我為以前的事道歉,那不必等了。誰叫你生得一副欠揍的樣子,我只是順應天意罷了,如果為了你以為我打碎你的雕塑而道歉,那你更等不到,因為這根本與我無關。」於惠說話的宇裡行間仍帶著一貫刻薄,抬起頭毫不畏懼地迎上那幽冷的眼神。儘管跟前的人是陌生的,陌生得讓她心寒,但他終究是她認識的娘娘腔,這不會因為他的眼神、語氣不同而不同。
「真的不道歉?」
傅博文的眼睛危險地瞇起來,猶如一隻鎖定獵物的豹,隨時準備將眼前的獵物撕碎。
「除了我哥,沒有人可以逼我做任何我不願意做的事。」
她在四個兄妹中,脾氣是最倔的,你用軟的或許會因為心情好而依了你,倘若你是硬的,她比你更硬。
可自從他們一出現.哥就要她做這做那,她也逼自己忍了。但現在他居然三分顏色就想開染坊?他以為是誰,他以為她又是誰。
「哈哈……」傅博文突然失笑,眼睛染上了玩弄的興味,看得於惠脊背直發涼。
「又是哥,什麼事開口閉口都是哥,我發覺你有戀兄情結耶。」
「神經病!你說什麼。」於惠大聲吼,臉因氣極了而漲得通紅,眼睛狠狠地蹬著傅博文。
「你知道的,你故意把書念得一團糟,無非是想讓他多關心你、多注意你,你耍些小把戲,嚇跑身邊的女人,也無非想把他留在身邊,我猜得對不對?」
他的眼光是何等銳利,她的小把戲,他早就瞭然於胸。
是被人戳到痛處,於惠當場矮了一大截,臉上的無懼、無畏,也迅速被驚恐、慌張取代。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你給我閉嘴。」於惠無力地命令,不敢再迎上那雙眼,她在他面前似乎無所遁形。
「閉嘴,我怎麼可以閉嘴呢?」
傅博文心裡狂叫著,沒有人會笨得讓自己的敵人有任何喘息的機會的,他——傅博文更是如此。
「其實你自己心裡明白,你做那些小動作是因為你在害怕,害怕失去他,到時候,你就會像一棵失去了大樹的籐蔓一樣,沒有依靠,沒有支柱,無法生存。」
傅博文步步欺近,於惠懦弱的面孔逐漸在眼內放大。
「哥不會離開我的,他說他最疼的就是我,他會永遠待在我的身邊,永永遠遠。」於惠怯弱地後退。
她已淚眼迷濛,看不清眼前的人,他真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可以任他為所欲為的娘娘腔,而不是一個置人於死地的復仇魔鬼?
不知道!於惠一個踉蹌,跌倒在床上,傅博文欺上去,步步逼近。
「你善妒,霸道想將你哥據為己有,就連親生的弟妹都吝嗇給予,你甚至自私地想把你哥永永遠遠的綁在身邊。不讓他認識、愛上別的女人。想不到,在美麗外表下的你,有如此不堪吧!」
「不,我不是你說的那樣的,不是的——」於惠噙著淚反駁。她只是想哥多陪她一點,多關心地一點,不要那麼快就愛上別的女人,而不要她。
「傅博文你混蛋!你誣蔑我,想報復我!你這偽君子、卑鄙、無恥——」
於惠緊緊地閉著眼睛咒罵,她實在受不了,受不了他的疾言厲色、咄咄逼人,更受不了他那雙陰冷的眼睛,彷彿要將她置之死地,千刀萬剮。
傅博文根本不讓於惠有任何逃避,支撐著身體的兩手一放軟,以泰山壓頂之勢壓下去。
超負荷的重量突然從天而降,使於惠幾乎無法呼吸。
「不只這些,我還知道,你對男人——有潔癖。」
傅博文特意將臉逼向於惠,讓她無法逃避。
「不——」於惠只能吐出一個字。
在他身下,她無法動彈、無法呼吸,更無法漠視他灼熱的體溫。
在他製造的小小空間內,她吸入的是混有他氣息的空氣。看到的是他俊美面部的大特寫,感受到的是他咄咄逼人的氣勢,他們是如此貼近,貼近得讓她產生前所未有的壓迫感,貼近得讓她心驚肉跳。
「別否認,你自己知道,為什麼除了你哥以外不准別的男人碰你一下,難道別的男人的手就那麼髒,髒得教你噁心,抑或你根本是愛上你哥,你為他守身如玉——」
「傅博文,你說什麼,你是瘋了。」
於惠怒不可抑地破口大罵,身子顫抖不已,他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他瘋了。
「是,我是瘋了,如果不是瘋了,怎麼會第一次見你便傻子似的為你著謎;如果不是瘋子,怎麼會有好好的白馬王子不當,跑去當你的奴隸,被你呼呼喝喝,冷嘲熱諷;如果不是瘋了,怎麼會在受盡你折磨之後,仍死心踏地地愛著你?」
時間彷彿頓時停止了,而地球也彷彿停止了轉動。
於惠的大腦像被人打了一記原子彈,炸得紊亂不堪,她極力想理清混沌時,傅博文灼熱的吻便重重落下,於惠的大腦「轟」一聲被炸到再也沒法運作。
於惠一時間忘了呼吸,眼睛觸電般猛地對上他的,她彷彿看到這裡面製造即來的大風暴,來勢洶洶的向她直捲而來。
怎麼辦?她不想被它捲進去。
像是對感情的渲洩,吻狂熱得教人無法抗拒,他的吻火辣辣,不容抗拒;他輾轉吸吮,貪婪地索取著其中的馨香。感受到她的順從,原本熾熱的吻變得輕柔,如彩蟬掬飲花蜜般的,一直由臉蔓延至粉頸留連到性感的鎖骨、纖細的肩,然後毫不憐惜地咬下去。
突然一陣錐心之痛讓於惠從無意識的震撼中掙脫出來,放軟的手頓時握緊,他,他在做什麼?他在咬她!
「傅博文,你在幹什麼?好痛!放開我!」
於惠脆弱地喊著,眼眶又再度溢滿淚水,
像是根本沒聽到於惠的哭喊,傅博文更用力地加深著她肩上的傷口。
「我不會就這樣算了的。」於惠狠狠地放下話便不再出聲,閉著眼睛,咬著牙,默默承受那錐心刺骨的痛。
直到傅博文嘗到鮮血的味道,才慢慢地放開,轉為療傷般地舔著傷口,像是一位溫柔體貼的情人。
「想我!」他忙不迭的一句話,像是命令,又像是乞求。
「不——」於惠決絕得不留餘地。
更多的依依不捨、深情獨白,為的只是更徹底的報復,她不會蠢得再上當。
「等我。」語氣多了點乞求。
「妄想!」語氣一樣的強硬、堅決。
傅博文抬頭,深情凝望在懷中的人。
「不要那麼孩子氣。」
傅博文溺愛地替她擦著淚痕,修長的手指,不經意滑過她細緻的臉龐,看似那麼的不捨。
於惠閉著眼,強迫自己不去感受他的柔情。
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剛才可以仇人般的對她百般凌辱,現在又可以像大情人般的對她細心呵護。
是她單純得可以,還是他複雜得利害,與他朝夕相處的數月裡,卻從不知道他的真性情。
傅博文慢慢地從於惠身上離開,輕柔地拉她起來。
在他離開的一剎那,於惠感覺到有點不適應,這世界原來這麼大,大得讓她覺得害怕,她居然有股逃回他懷裡的衝動。
亂了,太亂了,情緒的大起大落讓她無法思考、無法分析,她像是一個傀儡娃娃,毫無反擊能力地讓他擺佈、操控。
她毅然地踏出了步伐,只要踏出這個門口,一切都會平息的。她恨這個男人。
於惠僵直著身子,一步一步地向門口走出的時候,正當她要踏出第四步的時候,手臂驀然被人用力一拉,一轉身,又重回那個陌生的懷抱
「別走!再讓我抱一下!」
性感的聲音夾雜著無盡的請求與渴望,縱使銅牆鐵壁也隨即土崩瓦解。
於惠僵著身子讓他抱著,封閉所有的感官,不聽、不想、不知。
「讓我好好地記住你在懷裡的感覺,讓我記住你的味道,你的氣息,你的一切一切……」
博文把頭埋在她如雲的秀髮中,如泣似訴地低喃著,貪婪地吸著屬於她的馨香。雙臂,緊緊地摟著,像是要把她揉進體內。
「可以放開我了嗎?」於惠強作冷淡,可輕顫的聲音早已出賣了她,
她的心湖又再次泛起了—波波的漣漪,若再不阻止.恐怕要釀成驚濤駭浪了。那時,她將再也平靜不下來。
「我會想你的。」
傅博文放開了手,讓她走出自己的臂彎。
他手握成拳,壓下想再擁抱的衝動。他實在有太多太多的不捨。
她就這樣悄然離去,沒有猶豫、沒有留戀,是那樣的淡然、瀟灑。
他就這樣眼睜睜地望著她離去,走出他的世界。
總有—天,他會讓她重回他的身旁,擁進他的懷裡,成為他庇護一生、依戀一生的人。
於惠慢慢地走到鏡前,轉過身子,顫抖著手,撥開肩上的頭髮。
止住的淚水又再度洶湧而出,倘若傅博文真的有那麼一丁點的留戀,那這個傷口足以將它抹殺得一乾二淨。
兩排齒痕探探地嵌在肉裡,齒痕之深,明顯的紅腫,向外突出,可見用力之大。
這個怵目驚心的傷口,出現在一個毫無瑕疵的身子上,是何等刺目、礙眼、不堪。
想不到這些居然是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人所做的,愛一個人就要傷害那個人嗎?這是什麼歪理?
於惠現在的感覺就像是被一隻平時溫馴忠誠的狗狠狠地咬了一口,那種被欺騙、被背叛的感覺,是那麼的真切,教人永生難忘。
「不會吠的狗當真是最會咬人的。」
「想不到於惠——我,有幸證明這一恆久的真理。」
生平第一次,她沒將這件事告訴哥哥,傷口也沒有處理,讓它留疤好了,就當是一個慘痛的教訓,讓她記得她曾經是多麼的單純、幼稚、愚蠢。
把筆一扔,往椅子一靠,舒了一口大氣,終於推出答案。
今天是星期日,若是以前,於惠早早就不在家,就算是在家,現在或許已在呼呼大睡。
微微的涼風從窗外送入,輕撫著綢緞般的黑髮,像是情人的低語呢喃,饒是清風,亦沉醉於此。可惜於惠根本沒有時間欣賞,再令人陶醉的景色,放在她眼前也是枉然。
離考試還有一個月,學校實行空前大規模的題海戰術。
各科的試卷,猶如雪花般地落到她身上,壓得每個人都喘不過氣來,只能在堆得嚴嚴實實的「書山」裡開幾個洞,作苟延殘喘。
他也真會挑時間,
唉!別想了,還有一個月就要上戰場,說什麼她也要考上。
於是於惠又重投進書的海洋、知識的世界。
「糟了,這方程忘了怎麼寫!」
於惠抽出化學書翻看,設辦法,懶之過。
一翻開書,傅博文行雲流水般的草書便躍入眼簾。
在課本的空白處,處處佈滿密密麻麻的筆記,就連每行字的間隙,每個課文的插圖都不放過,可見筆記是何等的詳盡,筆者又是何等的用心良苦。
他是一個盡心盡力盡責的好老師,對於她這樣的學生,仍然毫不氣餒、孜孜不倦地教導著,還不辭勞苦地替她做筆記,儘管知道自己多半不會看。
於惠實在太內疚了,不斷地勾起對老師的深切懷念。
若是這個老師是別人,干惠或許會這樣做,但偏偏這個老師是傅博文,這樣她就要重新評估,到底他意欲何為。
翻著翻著,一張火紅的葉片從書上飄落。
「這是什麼?」
於惠拾起來,端詳著——
這是一片楓葉,大概是書籤,因為在它的葉片上有人很別出心裁的將一些地方刻漏了,看上去像是圖畫,又像是文字。
於惠將它放回書上,紅白相襯,「思念」二字霍然出現在於惠眼前。
能寫出這樣揮灑自如的草書的人,在於惠的記憶中就只有他;在這樣薄薄的一片葉子上,仍然能將草書流暢、不拘的神韻刻出來,在於惠的記憶中只有他一個。
於惠舉起葉子,迎著太陽,陷入沉思。
真能不想嗎?
連她自己也不確定了。
他是一個域府極深的人,所有事好像都是他事先安排,蓄謀已久,現在正一一上演。
她沒有劇本,需要演下去才知道究竟「大導演」給她安排了怎樣的劇情和結局。
「姐——姐——」
於穎闖入,打斷了於惠的沉思,
「又有什麼事了?」
於惠看著氣急敗壞的妹妹,沒好氣地問著。
「這些衣服,你真的全給我?你有沒有弄錯了?」
於穎試探地問著、
剛才,她一回到房間,便發現床上一大堆的衣服,就知道姐姐又在大清倉了,她又有「好貨」揀了,隨手都是新的耶,而且裡面大多是姐姐最愛的吊帶裙,有些還是未穿過的。
「姐你是不是瘋了,你景愛穿的吊帶裙耶!你說自己的皮膚夠白、又夠嫩、又沒毛毛,最有本錢穿這種裙子的,現在怎麼全給我啊?」
「不喜歡是不是?不要是不是?耶拿來!我拿回去好了!」
於惠裝著要奪回於穎手中的衣服,可於穎比她還要快,一個箭步閃出門口,把衣服抱得死緊的,生怕一不小心被於惠搶回。
「我什麼時候說不要,我簡直是愛不釋手。」
一轉身就碰見於信,連忙將快樂的事告訴哥哥。
「哥,姐給了我好多漂亮的衣服,我待會穿給你看啦!」
說完便蹦蹦跳跳地下樓。
「小心捧著!」於信在後面不忘叮嚀。」惠惠,吃點點心,休息一下。」
「哦!先放著吧!我待會就吃。」
說完便又埋在書堆裡。
「近來很忙嗎?我常常看見你房裡的燈開到一點多!」有壓力固然是好的,但假如太多的話就未必是一件好事!「不用那麼緊張,多保重身體,要不然病倒就麻煩了!」
「我知道了。」於惠點頭。
說完於信便轉身出去,在關門的前一刻,飽含深意地望了望抹抹的背影。這些日子,她好像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跟於穎斤斤計較,也開始懂得關心他們,也不再像以前那樣一遇到不順心的事就大吵大嚷,抱著他哭。
或許有一天,她不再需要他的擔心惦記。
輕輕地合上門,讓她靜靜的一個人。原來不知不覺,她已學會成長。
高雅的餐廳內,燭火搖曳,優美的小提琴聲,營造出浪漫的氣氛,縈繞著餐廳內的每一個人。
於惠臉上洋溢著沉醉的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著對面正滔滔不絕的人,甚是陶醉。
難道那人是潘安再世,一向對男人免疫的於惠也為他失魂。
走近一看,哇!不看則矣,一看驚人,若不是他會講人話,鐵定讓人誤以為是哪個農場跑丟的豬,居然跑到餐廳來了。
「于小姐?于小姐?」
一隻戴滿戒指的豬手不知死活地覆上於惠的手,而於惠毫無發覺。
見於惠不反抗,那豬手更加猖獗,色迷迷的眼睛在於惠身上上下打量,那只油膩膩的豬手,慢慢移動.從寬闊的喇叭袖中探上去。哇!好滑!
「惠惠呀!不如我們找個靜些的地方,面對面好好談談吧!」
感覺到手臂有點癢癢的,於惠回神一看。
「你幹什麼?」
於惠厲聲吆喝,抽回手,雙眼噴火。
那豬一怔,但隨即又回復先前色述迷的淫相:
「嘻,嘻,別裝了,想要就直接說嘛!我一定會滿足你的。」
說完那油手又伸向於惠。
「我要什麼,你當真會滿足我?」
於惠巧笑情兮、美目盼兮,筒直迷倒眾生。
「一定,一定,喲!你是我的心肝、我的寶貝,你要什麼我一定給,一定給。」他一邊說,一邊還噁心地擦著口水,那只祿山之爪抓得於惠緊緊的。
於惠笑不露齒,眼睛危險地瞇成一條線,嬌聲道:「你既然說什麼都可以滿足我,那我就不客氣了,現在——你給我去死——」
語音一落,於惠整個人從椅子彈起,一揮手便是一個特大的鍋貼,打得那豬連人帶椅撲倒在地。當場引來無數人的好奇目光。
「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本小姐是什麼人,你什麼人不犯,偏偏犯我,我看你是嫌命長——」於惠一邊罵,一邊用高跟鞋踢,還拿起桌上的燭台,狠狠地打下去。
旋即,一陣殺豬的叫聲震驚整個餐廳。這樣於惠的氣才稍稍消了點,走時還不忘加一腳,那豬在地上翻來覆去,嚎啕大叫,於惠才善罷罷休。
「真不知自己發了什麼神經,居然會同這種禽獸不如的人渣出來吃飯。」
今晚,難得是大日子,兒子和媳婦回來吃飯,於夫人已高興得不得了,忙叫加菜,誰料驚喜還在後頭,離開了將近八年的傅博文毫無預兆地回來了。
於夫人笑不攏嘴,博文這孩子,她一向就十分喜歡,曾經遺憾過為什麼自己的於諾不像他一樣呢?可想而知,於夫人有多喜歡傅博文。
吃過晚飯,大家都圍著吃水果,於夫人仍問個不停:
「博文,你這次回來住多久呀?」
「大約半個月吧,美國公司那邊的事不能放太久。」
「這麼快啊!就不能慢點嗎』」於夫人有點可惜。
「媽!難道你想我們公司倒閉呀!」
「好了,別說工作的事,在公司還忙不夠嗎?」於夫人連忙中止他倆無益的談話,自己挑話題。
「博文,這次回來有沒有帶女朋友回來,為什麼不帶給伯母看?」於夫人裝著責怪的樣子。
「我這次回來還是為了找女朋友呢!」
「博文哥哥這麼英俊瀟灑,女孩子倒追還來不及了,怎麼會沒女朋友?」於穎已迫不及待了。
發揚好問本色,對這個問題她是好奇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