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波美麗的纖細的身子埋在那堆醜陋致命的黑纜線與沉重破舊的鐵架下,想到這就是他會看到的,只要他遲了一步、晚了一分……那就會是瑞波端的命運——不死即傷。
亦安幾乎失去控制,當場狂呼出聲。
天啊,謝天謝地他趕上了,謝天謝地讓他拉了她一把,謝天謝地她安全了。
假如她受到半點傷,亦安閉上眼睛將她攜入懷中心疼的想著、他怎麼能夠忍受看見她受傷……他一定會瘋狂,生平地從未如此害怕失去過什麼人事物,直到此刻,他恍悟自己欠老天爺的不止一些。
親眼看見那些電纜線掉落到瑞波頭上的景象,將會是他這輩子最鮮活、恐怖,且讓人害怕的畫面。
「亦安,你在這裡做什麼?」
拯救你一條小命!亦安察覺內心浮湧的強大怒氣,他瀕臨時她吼叫的邊緣,但此刻時間與地點都不會對,他們的關係尚未公佈之前,不能留任何危及瑞波事業的險,他曉得如果毀了瑞波寶貝的事業——他們尚未來得及開苞的戀情,就會被殘忍無情的新聞界活生生的扼殺掉。
他迅速的放下瑞波,站起來對著仍發呆的眾人說:「去打電話找醫生過來,你,就是你,快點去。」他隨便指著一人,「今天拍攝工作到此為止,沒有任何專家檢查過這兒的半點設備,我不允許任何電影在這棚內繼續拍攝,道具與設備是哪個負責的,快點過來向我報告。」
大家好奇的看著他,顯然對於這個局外人的插手感到好奇。
「嘿,你是誰?你突然跑出來對我的小組發命令?我
才是能在這麼發號施令的人。你不瞭解這兒的規矩?「
亦安看向說話的人,「你是誰?」
「商導演。」瑞波臉色慘白低聲的說:「黎亦安,你快點走,片廠沒你的事,我不需要你來插一腳。」
亦安低頭看者仍然半坐在他腳下的瑞波,她顯然餘悸猶存,不需要他?亦安肯定會證明她這名話錯得多離譜,他回過神對著仍在等著回答的的商導演,也就是那具有犀利眼神,銀髮鬢髮的五六十歲的漢子,微微點個頭,「商導演,久仰大名,我是黎亦安。」
商導演蹙起一用,「黎亦安?」
「我擁有這座片廠。」他迅速的解釋,「如果逾越了你的權限,我在此道歉。但,恐怕我必須堅持這攝影棚是絕對不能再使用了,出這麼大的意外,可見得在這邊拍片不必安全,你同意嗎?」
「這個……」
「很好,有導演尊重演員的安全,我們大家都同意,今天拍片就到此結束,好嗎?」亦去挑起一眉客氣的說。
「我,我想是可以吧!」商導演躊躇的樣子看進亦安的眼中。
「導演放心,我會盡快拔出空棚讓阮紅片組使用,相信我,我保證阮紅一片的進度絕不會有半點耽擱。」他看到一分,「醫生在哪裡?派人去找了沒有?」
「我不需要醫生,我覺得很好。」瑞波皺眉頭來抗議。
「是我需要,」亦安低聲諷刺的說:「沒有醫生看過之前我不要你移動半步,聽見了沒?」
慢慢的,有人聽亦安的吩咐移動,搬雜物的搬雜物,請醫生的請醫生,有位女子接近他們,「黎先生,你好。」
亦安不覺皺眉,「我認識你嗎?」
女子微笑了一下,「現在不就認識了,」她伸出手,「我是在慧慧,一直很想見見最近娛樂圈最大頭條新聞的主角,沒想到你會來探我們這種小片子的班,真是讓我太驚喜了。」
亦安禮貌的握了她的手,不到一秒就放開,「左慧慧小姐,我想你可以幫我個忙。」
「能幫你的忙是我最大的榮幸,5473857。」
「什麼?」亦安愣了一下。
「我的電話號碼,這不是你要我幫的忙嗎?」言外之意再明白不過了,連暗示的階段都直接跳過,「歡迎你隨時CALL我,我絕對在家。」
「這個忙不需要電話。」亦安以最冰冷的聲音說:「我只需要你替冷小姐拿塊毛巾過來,如果不麻煩的話。」
那女人張大了嘴,瞪了他兩秒,接著又換上虛偽的笑容,「不,一點也不麻煩。」皮笑內不笑的說:「當然好的。」
另一方面,瑞波旁邊不知何時冒出一個高大俊挺的男子,「瑞波,你覺得怎麼樣?幸好你沒受傷,我簡直嚇——」
「我很好,森哥。」瑞波居然小鳥依人的靠到他的手臂上,「謝謝你的關心,稍微嚇到一下已,沒什麼,你能想到我真是太好了。」
亦安壓抑分開他們兩人的衝動,他認出那高大男子正是劇中男主角,那位享有特權的能在片中對瑞波飾演的阮紅動手動腳的的男人,不理智的佔有慾抬頭時,亦安能有的選擇僅一個,他轉身離開前大聲對眾人說:「找個人來照顧冷小姐,商導演,有空嗎?我想我們必須談談如何善後。」
身後,他完全沒接受到瑞波那怨婦似的如泣如訴的目光。
南強森卻旁觀者清的把怪異的局勢看得清清楚楚,「黎亦安和你之間有什麼關係嗎?瑞波。」
「什麼?」瑞波眼瞳驚惶的大張一下,接著垂下眼瞼長睫毛虛掩,「哈,你怎麼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森哥能不能麻煩你,扶我到那邊的椅子坐好嗎?我兩腿發軟,有點站不起來。」
「你確定要?我想最好還是等醫生過來吧!」
「我自己身體我當然知道,我沒有問題,我不想再坐在地上了。想明天報紙出現記者拍我沒尊嚴跌倒在地的照片嗎?保證醜得很精采。」
「好吧!我瞭解,形象就是形象。」南強森點了頭,「我去搬張椅子過來,不用擔心記者,我會讓其雅擋他們的,
我想有人已經去通知你的經紀人了。「
「謝謝森哥,要是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我覺你謝錯人了,救了你一命的可不是我,你知道,剛剛才那一幕真的驚險,連我這個大男人都嚇一出身冷汗,感謝新老闆居然動作那麼迅速,反應靈敏得救下你的小命,很少見這麼鎮靜又能處理大局的男人,況後還那麼年輕有為,怪不得左慧慧口水都在流下來。」
瑞波眼神暗沉一下了,閃爍著,「他處處完美,不是嗎?」
「我沒說得那麼誇張吧?」南強森關心她看一眼,「你真的沒事嗎?我覺得你似乎和他有點不同。」
「嚇壞了。」她啟唇笑了笑:「拜託,椅子再不出現,我就躲地這麼睡著了。南大哥,好心點吧!」她舉起雙手拜託。
「真拿你沒辦法,等我一下。」他站起身來,正要搬椅子,已經有一位工人打扮的道具的工人帶著一張椅子經過,「喂,這位小哥,椅子你要拿到哪裡去?不用的話拿給我。」
道具工抬頭又迅速的低頭說:「椅子是導演說要收起來的。」
「沒關係,給我吧。」強森走過去,拍拍道具小哥的肩,「放心,是冷瑞波要坐,導演不會介意的,把它給我吧。」
小工點個頭。放下椅子,匆匆拋下一句話說:「用完就扔在一旁,我自會收起來的。」然後急忙的走了。
強森捉起椅子,回到瑞波的身邊,「你看,好歹幫你要到了張了椅子,要不要告訴大哥你剛才說的那位處處完美的新老闆——」
瑞波噘起以唇,「你瞧瞧,拿來一張椅子還要爭功,上面都被刮出一條條的痕來了,你哪裡弄來的椅子?」
仔細看還真讓瑞波說對了,「導演真是省錢,居然連這麼破的椅子都還要人家一張張收起來,真是為難道具工作人員們。」強森打開它,試坐了一下,「放心,椅子還很穩沒有外表那麼精,來吧,我抱你坐上椅子。」
瑞波才遞出雙手給強森。就聽到冰冷的聲音響起。
「放開她,醫生還沒看過前誰也不許動她。」
她想也知道是誰,回眼瞪著黎亦安,「我想在坐在椅子上。」
「等醫生說你可以動,你才可以動。」沒半點商量口氣的說。
「我沒有缺胳臂或是斷腿,我只是嚇得有點動彈不得,實際上我覺得好多了,足以回家去——」
「我拉你一把撞到地面的那點傷你都忘了,除非我確定你毫髮無傷,否則你不許給我移動半分。等到他說你沒問題,其雅立刻會送你回家。」他語氣輕柔卻飽含指使口氣的說。
她怒火高漲,究竟是誰應該比較大聲?她是「病人」,難道不該聽她的話,她張開口正預備給他一頓好罵,局外人卻插手了。
「瑞波,黎先生說的有道理。」森哥歎口氣說:「我們不希望看你受半點傷,所忍耐一定看情形再說。你沒什麼問題,才是最要緊的,不是嗎?」
「醫生很快就到了。」亦安緩緩的說:「不許動,曉得嗎?」
他下完指令後期待大家都遵守,就像他的電腦一樣聽話,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遵命,老闆大人,你還有什麼其他吩咐嗎?」她挖苦地說。
亦安抿著唇角,掉頭離開,顯然需要他指揮善後的事情還多著呢,輪不到她這個小小的女演員,地下情婦,同居幾天下來,瑞被不禁懷疑自己腦子有問題,還是他腦子有問題?
竟在想出這麼蠢的主意,而她也答應了。同居一屋簷下的兩個孤男寡女,卻一都不敢碰彼此,……他怕一發不可收,緊要關頭時聽見她減停,瑞波卻曉得自己擔心只要他一碰,那身子就自有主張捨不得分開了,她不相信自己能自制到幾分,更別提把「不」字說出口,柔情與熱情的拉鋸戰,他們還能熬多久?
「你以為你騙過我嗎?」
「啊?」瑞波自沉思中驚跳回來,「我騙你什麼?」森哥朝她眨眼,「你是不是愛上我們新老闆,一見鍾情!」
「胡說。」瑞波雙頰燒紅起來,你開玩笑嗎?森哥,我討厭他都來不及,怎麼會——「
「討厭一位救命恩人可需要很多的恨喔?愛情是很微妙的,有時候你越受吸引!反而是發自內心冰冷的情緒,不是火熱熱的爭吵。你是個職業演員,應該不需要我說明這兩者的差別在哪裡吧,從你的表情上,我看不到一絲半分冷鄙視與憎惡。」他笑著說:「拿比較鮮明的比喻來說,你是當年阮紅與施啟楠初見面時的表情,你可以唬得了別人,但不是我森哥這幾年情場江浪裡來去的老眼,你愛上他了,瑞波。」
「而你可以去編劇了,森哥。」瑞波躲開他說:「噢,你看醫生來了,終於可以結束我的苦刑。」
* * *
「醫生說你需要休息兩天,不要演戲,也不要勞動你剛受驚嚇的心智。」
「噢,謝謝你好心的問候,黎先生。我很好,謝謝你,你可好?」
他看起來累壞了。眉心間打了千層結,嘴角也報出一道嚴厲的痕,藍綠眸混疲憊的深黑,濃密黑短髮亂得很漂亮自然,下巴胡鏡不安分的冒出頭來。工作一整天之後,性感得很完美的男人。
瑞波皺起眉頭,不久前她下定決心再也不用完美來形容他了,老習慣總是自然而然的跑出來。「你看起來很累。」
「我是很累。」他走進瑞波獨自享受的寧靜大套房,二話不說就抽走她手中的劇本,並搶起地板上散落的其他劇本,「你應該聽醫生的話,這些東西我要沒收。」
「你看起來比我更需要醫生的勸告。」她挑起眉說:「沒問題,我有個更好的給你:我是妻三八午妻。」
「那是什麼鬼話?」他看起來像典型不耐的下班男人。
瑞波滿意的想像著他越來越平凡的模樣,還滿順眼的。
「是電話號碼。」
「什麼電話碼?」
也許她該勸他把鬍子留起來。如果他那可愛俊的下巴如果被擋住,那麼女人應該會認為他粗魯不文,不會那麼愛貼上他。「左慧慧。」
「左慧慧?」他聽起來像會把這號人物給忘了。
瑞波很愉快的打了個呵欠,「上次在片廠自己跑來自我介紹的那一位。還記得嗎?長得很漂亮,身體一級律的,還說她十分樂意幫你的忙。」
「原來這是我為你做牛馬一天之後得到的報酬,我記住了,謝謝你的慷慨,我絕參考消息會浪費這個電話。」他倚在門框上的修長軀幹挺了挺,「我最好去打電話了。」
「你敢!」瑞波幾乎從床上跳起,她想也不想的就拾起枕頭往他扔去,突然一副結實的身體已經抱住她,就地一滾順勢壓住了她。「放開我,你竟敢來碰我,你這只臭烏龜。」
他握住她的雙手往頭頂壓去,從頭到腳兩人胸對胸,腳對腳的貼在一塊兒,讓她打不到,咬也咬不了,他粗重的喘息與她憤怒的呼吸親密熾熱的交疊在一塊兒,兩氣息相混,誰也分不開誰。「小心點,我可以對你報壞很壞的,記得嗎?
你乖乖安分的冷靜下來,瑞寶貝,否則我不保證我能不能控制自己,今天對我來來是很艱辛難熬的日子,而我的耐心已經剩下無幾了。「他警告。
「你算老幾?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
他藍眼冷凝的放大,並在瑞波來為及為她的話耀武揚威前,低下面孔試圖將火熱的唇印上她不馴的唇,霸道狂野毫不掩飾的要求她棄械投降,瑞波搖頭不肯乖乖的讓他佔有,一次次的讓他失確準頭,落到她頰上或是頸上。「你這可惡的小魔鬼,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他低嘯著,放開雙手儘管而捧住她的雙頰,「我要吻你,直到你放棄求饒為止。」
「永不——」她吼叫著,小手拼了命拉他,打他的身子。
「你曾經有選擇的。」他低楠著,然後以迅速封住她的口,濃烈的狂猛的激情在那一瞬間同時包裹住他們,外界完全退去,消失於無形,爭吵彷彿是上輩子的事情,只有他們兩人與這份美妙的激情最真實。
當他的唇移到胸前,瑞波發出激情的叫喊,她弓起身於緊緊的攀住他的身體,熱情的纏住他。
他的回答是更慷慨的輕揉的慢捻,愛過每一寸她渴求注意的肌膚與身體,帶走每分她喪失的理智與心靈。
「是的,是的,抱住我,瑞寶貝,抱緊住我。」他在她耳邊低吼叫著。
她主動的親吻住了他,為他開啟雙唇迎接這分狂熱的愛。
然後他進入,成為她永恆的一部分,深入佔有每分她的甜美與熱情,奪走她的呼吸,賦予新的生命,送給狂潮的節奏奔向天堂。
* * *
紊亂的床單四散,她疲憊的趴在床頭上,因汗水潮濕使得長髮動在背部,一支褐色黔黑的大手滑過起伏的曲線,將她拉了過去。
「我叫完二十分鐘了。」她拍開那隻手。
胸膛起伏兩三下,像地震似的,瑞波沒那麼傻——想也明白是他在笑,得意的笑,哼,用這種男人原始的本錢來降服女人是他們慣用的技倆,只要再給他幾分鐘和更多的訓練,總有一天她會報復回來的,想到她真的整整哭喊叫了二十分鐘,瑞波心就有不甘。
「你沙啞的嗓子很迷人。」他低沉的在她耳邊說:「想不想洗個睡前操?」
不想才怪,她全身是他的味道,不洗怎麼睡得著?
「裡面有什麼詭計?」
「如果你稱一個快速簡單的沖澡為詭計,那麼我也拿你沒辦法。」他坐起身,「你不去我去。」
「你休想搶得過我。」瑞波一個大翻身,捉起被單就往浴室方向過去,並在他大笑聲傳來之際「砰」他一聲關起門來,安全的把他關在門外。
她滿意的對著門微笑,不經意轉身竟看見寬敞的大浴鏡內,那個一臉滿足與幸福神采的小女人是誰?瑞波一愣,對這個新的自我感覺陌生卻又熟悉,狂野的髮絲披散在肩頭,紅潤的肌膚散發出天然光澤,吻得微腫卻別有股逗人的氣息。這就是沉醉在愛情的中女人模樣嗎?
曾幾何時,一心只曉得演戲的冷瑞波,竟也「平凡」的談起戀愛來了?她怎麼能再否認自己由內至外徹底的改變了,她的確是戀愛了——對象是一個隨時可以完美的邪惡或完美的紳士的男人,一個聰明得令敵人心驚卻叫女人心跳的男人。
瑞波微微顫抖的走入淋浴間內,扭開最大水量的花灑,希望能衝開這團分不清,理還亂的迷情。
可惜人類不能一輩子的澡,二十分鐘之後,瑞波一身肌膚都紅通通的,連指頭也皺得如梅子梅乾菜,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套上乾淨淨睡袍裹著剛吹乾的頭髮,打開浴室內的門向外探去。
靜悄悄的,他睡著了嗎?她小心的演出門外,暈黃的床頭小燈照出他一頭黑髮與寬闊的肩膀,被單下的胸膛規律的起伏著,瑞波遲疑看著,想到要跳上床和他共眠的親密的感不由得令遲疑。
走到他的身旁,瑞波溫柔的看著他,睡著的他像個大男孩,所有精明幹練、智謀巧辯都化為寧馨睡意,難得想像當黎亦安醒著時可以呼風喚雨,此刻的他只讓人想疼。
克制不住的衝動,她俯身輕快地在他頰上印下一吻,料也沒料到,他竟捉住了她的腰,一個使勁將她拉人床上,眼睛依然閉著。
「你沒睡!」不住喘息的瑞波驚訝得沒抗議他正脫下她睡袍的舉動。
「嗯哼。」他滿意的抱著光滑的她,臉理過她的頸間,「你好香,瑞寶貝。」
* * *
「你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專心?」
瑞波慌張的抬頭,手迅速的探捏起那張小字條,「沒什麼,不過是張小便條,很久沒見了,慧慧小組。」
「不過停拍兩天,我還巴不得多休息呢。你知道最近好多片都找我當女主角,我軋片都軋得暈頭轉向,根本分不清拍的是哪一部片了。」左慧慧一屁股坐在瑞波的旁邊,「你有沒有看到他啊?」
「誰?」瑞波心緒不寧的把字條扔進皮包中,一手開始上妝。
「還有哪一個,別假裝你不知道我在說誰,那麼大一條金光閃閃的肥魚,喂!你當真以為我是為了喜歡演戲進這一行啊,少呆了。我是為了能接觸像黎亦安這種有錢有背景又棒的大亨。不得已先下海撈點名氣,以便能出入這些名流社交圈,早點找到金山銀山椅靠山。一旦讓我釣上一條大魚,說什麼我也不演戲,馬上收山不幹了。」
瑞波輕輕拍上一層密粉,「喔?」
「你呢?瑞波前輩,你對我們的新老闆興趣如何?」
瑞波冷冷的微笑說:「你不會是我的對手。」亦安親口對她保證,左慧慧的那一把他看得太多,對於這類攀龍附鳳的小演員他也沒興趣。
「什麼?」左慧慧臉色一變。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擔心我。我內心最愛的是演戲,和你選擇大大不同的是,我認為演戲對我最為重要,釣金魚這種事情交給你來擔任好了。」
「喔,早說清楚嘛!」在慧慧調頭繼續塗抹著紅唇,「我可不會覺得釣金魚有什麼好丟臉的,男人不也一追求如花似玉的女人,這算是一物換一物,他們娶得『漂亮的門面』,我則嫁給『無後顧之憂』,男人就吃這套。」
瑞波放下眉筆,「你還真教人吃驚。」
「可不是嗎?我喜歡和同性朋友把話講開來,反正我們誰也著不順眼誰,又何必虛虛假假的呢?」
瑞波點個頭,聒噪的雀兒終於離開,她重新再翻開那張藏匿在她戲服內的紙條——愛你愛你愛你,最燦爛的星子我愛你,我會守護若你直到天旋地轉天崩地裂的瞬間,除了我沒有別人可以擁有你的。我要你。
又是一張沒有署名的惡作劇字條,用冰冷冷的電腦字體印出來。瑞波開始懷疑這是誰會弄出來的把戲,亦安嗎?
* * *
「我不喜歡這點,非常不喜歡。」
其雅重新審視這位說話的俊挺男子,黎亦安嚴肅的眉宇間英氣勃發,彷彿沒有事能難倒他,無怪乎瑞波那不食愛情煙火的演戲癡子會為他破例。
「我也不喜歡。」其雅閉口回答。
黎亦安自埋首的報告中抬起頭來,「你曉得我在提什麼嗎?」
「不知道。」她斜睨他一眼,「你又曉得我在說什麼嗎?」
他放下報告,「說出來吧,我洗耳恭聽。」
其雅可不客氣,自從被他傳喚到這間片廠大辦公室起,她就一直等著這一吐為快的機會,「你到底在想什麼?冷瑞波的事業因為你而面臨最大的危機。」
「噢,真的嗎?」他十指交握,眼神冷靜冷酷。
「萬一讓人知道你和她同居的事——」
「緋聞對一個明星來說算不上是殺傷力重大的事情。」
「但對認真的好演員來說,它等於是宣判死刑。」
「那麼一位女演員既不能身為凡人更不能身為女人,而該是個聖人了。她不能愛、不能恨,也不能有喜怒哀樂嗎?形象之外瑞波不需要記得她是女人而後來是個女演員。」
「她先是個女演員,然後才是個女人。」其雅在他面前直起身來,「你不瞭解瑞波,天生下來她便注定在走上演藝之路,她有那份才華。如果你親眼看過她戲劇上的演出,只要一分鐘你就會讚歎——」
「演技渾然天成,魁力收放自如。」黎亦安接口,「我看過她的演出,上次阮紅片中,她很行,非常行。」
「你既然知道……」
黎亦安以手支頤,完全預料到她的問題替她說出來,「為什麼我還是執意要闖入她的生活中,並像你說的……危及她的事業呢?回答你的問題,因為我不是她的經紀人,她的事業並不由我來打理。我在乎的是瑞波這個人,並非只有她演戲的價值。她是個人,她當演員太久足以忘記這一點,我要做的是提醒她,並且愛她。」
「你怎麼能在嘴巴說愛瑞波,卻又一手做出危害她事業的事。」
「我一點也沒有破壞她事業的意思,我盡我所能的保護她與她的演戲生涯,但我不會允許戲劇奪走她。」
其雅啞口無聲,倒不是真正理虧,而一時之間反被他責問而呆了。
「對瑞波來說,你是無懈可擊的經紀人,這不就是超級媽咪冷立華選擇你的最主要原因嗎?忠心事業,能力強,一心一意要把冷瑞波打造成世界級的天才女演員,獲得浪子父親梅紹軒的認定。冷立華看準的是五年前必要時,你可以冷醋的把最要好的朋友出賣給敵人,只要能達成你的目標,那個不顧一切成功的小經紀人。在你的心中只有冷瑞波明星卻沒有冷瑞波這個人,每一件事以一個角度來看絕沒有錯,那就是——什麼事對瑞波的事業是好的,什麼事是壞的。」
「你胡說,我對瑞波有只是朋友姊妹般的關心。」其雅震驚的站起來,「你調查過我,否則怎麼可能會曉得瑞波的母親聘請我為經紀人?」
「與瑞波有關的事,我都知道。」
「瑞波知道嗎?」其雅瞪大眼,「她會非常吃驚,我瞭解她,她一定會大為憤怒,不惜和你這種人決裂。」
「那會是我和瑞波的問題,不勞費心。」他以撫平的口氣說:「不要急著把我歸入對你有威脅或是對瑞波事業有威脅的那一方,我說過我的企圖並非破壞瑞波的事業,甚至也不可能威脅到你這最佳經紀人的地位。」
其雅被他眩目多變的手段困住了。「我不懂,如果你一點要開解我的意思都沒有,為什麼……」
「我只是向你展現我的決心,其雅。在事業上你是瑞波不可多得的好夥伴。同樣的,在情感上,她需要我。」
其雅靜了下來,「你不會適合瑞波的,她和你之間的差異就你天地日月,水火不相容。你怎麼會選擇瑞波成為你的情人?」
「或許這不是我能選擇的。你想一想,水能緩和火的烈度火也能滾燙水的冰冷,或許水永遠無法瞭解火如何狂熱,但它卻願意與火結合擁抱,化為美麗溫和持久的蒸氣。
誰規定火一定要瞭解水的冷?「
「萬一水太過冰冷完全熄滅了火焰呢?」其雅懷疑的問。
黎亦安認真的轉過頭來看著她說:「因為沒有別人比我更像她,或是更瞭解曾有過的童年。當你說我們不適合時,我卻要說——等待瑞波的出現已很久很久了,我不曉得我在等待……直到我們初次相見——我們是天生的一對。」
其雅搖搖頭,「我不知該相信你,還是該敬佩你。這世界上真正與你為敵的敵人恐怕不多吧?你甚至不需要動刀動槍,自然就會教人敬而遠之。都聽你的。老闆。」
「兩天前片廠意外的報告出來了,它不是個『意外』。」
他把報告擲過去給她,「看樣子有人蓄意導致那些電纜線往下掉,如果這是衝著瑞波來的——那麼瑞波有個躲在暗處的『敵人』等待著傷害她。」
「我的天啊!」其雅快速的翻閱著報告,「這上面說那些電纜線除非經過巧妙安排,否則沒有道理在一瞬間三條全斷裂。」
「你看得出來我有多不喜歡這件事了。」
「我也不喜歡。」其雅匆匆回答。
「這次我們不用重新溝通意見,你覺得呢?在片廠內誰有可能對瑞波下手呢?或者,這事情不是針對著瑞波而來的?」
「太難判定了。」其雅迅速的在腦海中快速的翻過好幾頁回憶。
亦安神情肅穆,「我會查清每一分可能,直到我追查出是誰,及為什麼要下手為止。」
* * *
施啟楠:你到這邊來做什麼?
推開門房,施屏華跨著大步走入這棟公寓,跨上主廳樓梯。施啟楠追在身後,三台階之後拉住她。
施啟楠:你到這兒來如果是想要鬧事———施屏華:放開你的手。我可是你的妻子,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地方,你怎麼反倒是怕我這明媒正娶的妻子鬧起事了?
我曾經給你惹過事嗎?別說是一件,就算是半點事,有或沒有?
施啟楠:我不會讓你再來傷害她。
施屏華:笑話,誰傷害誰。放手。
施啟捕和施屏華於台階上爭執,兩人拉拉扯扯。就在施屏華成功的甩開丈夫的手,要往上走去時,阮紅下了頭一台階。兩個女人在台階上對視。
阮紅:施太太,你想見我嗎?
施屏華跨著兩大步來到她同台階之處,施啟楠在身後,三人首次面對面,氣氛緊張。
施屏華鼓起所有怒火,踏前通視阮紅。
施得華:原來你就是那只不要臉的狐狸精,該死的——「卡。」導演大聲火爆的說:「卡,卡,卡。休息三分鐘,小吳過來這裡。」
導演與助手們低頭磋商,一群人圍在攝影機前面激烈的討論著。演員們各自分散開來休息。瑞波喝口水,南強森則到一分與愛妻打起熱線電話,左慧慧坐在台階上面。
「老天,還要拍多少次?」左慧慧低聲嚷著,不敢讓導演聽見卻又心發牢騷。「一個鏡頭也能磨蹭這麼多個鐘頭,我們怎麼拍得完呢?」
「導演求好心切。」瑞波微笑著說:「你應該看看他全盛時期拍片時的暴躁脾氣,可嚇人呢!我記得我還好小時,我媽咪帶著我到片廠來參觀。他那時候蓄了把大鬍子又不修邊幅,三兩下子就把一個生嫩的男演員罵哭了。」現在他對你算是客氣了,瑞波把最後這句話擺在心裡。
「也不知道我心愛的黎大爺跑去哪兒了?我明明看見他走過片廠來的。怎麼會失蹤了呢?」左慧慧左右張望著。
「準備好,第三四五場景重拍第十二次。」助導拿著拍板喊著。
施屏華:原來你就是那只不要臉的狐狸精,該死的淫蕩或子,你騙走我的丈夫還不夠,還要在報紙上面羞辱我,不要臉的承認你們這椿低賤的姦情,你不要臉我還要!
阮紅:我相信這是誤會。
施啟楠拉住施屏華的手臂,意欲拉她離去。
施啟楠:夠了,回家去。
施屏華甩開他的手,並在手提包內拿出手槍,快速的對準阮紅——「等一下。」
突然間冒出來的狂吼驚嚇了每個人,左慧慧更是在不應該分神時分了神,她放下槍回頭看。
「卡!」導演氣急敗壞的叫著,「是哪個人在那邊鬼吼鬼叫的!」
其雅奔上台階,「抱歉,為了安全起見,我要檢查一下這把槍。」她一邊說,奪過了左慧慧手上的道具槍。
「啊呀!」慧慧尖叫了一聲,「難道那把槍會有問題嗎?」
「其雅,怎麼回事?」瑞波臉色發白的看著她向來鎮定的經紀人,其雅難道懷疑有人換過槍嗎?
其雅一言不發的打開槍勝,倒出裡面的子彈。
「有問題嗎?」南強森也靠過來,嚴肅的問道。
「沒有。」其雅沉默半晌後說:「是空包彈沒錯。」
眾人都喘出一口大氣。「什麼嘛,嚇死人了,我還以為發生什麼事。」左慧慧率先發難。接著是導演,「夠了,我不要外人干擾拍攝,瑞波,你的經紀人下次再發生這種事情,我會請她出去,知道嗎?」
「抱歉,導演。」瑞波大聲回答,然後拍著其雅的肩膀說:「你是不是太累了?不用緊張,今天換過新攝影棚了,不會再有意外的。」
其雅皺起眉來,「可能找真是太神經了,只是我剛看見她舉起槍——有種強烈不對勁的惡劣預感冒出頭來,所以」別想太多了。「瑞波安慰她。
這次的中斷只好讓大家重振旗鼓再拍一次。
施屏華舉起槍口,快速的扣下板機,阮紅向後彈倒,施啟楠眼睛瞪大,一把推開施屏華,搶步上前。
「啊!」突然間的尖叫再次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左慧慧的身軀在被推撞上樓梯扶欄後並沒有制止應有的跌勢,因為欄干竟在此刻斷裂,她硬生生的被拋出到空中,並往下跌落。幾秒鐘後,發出巨大的砰隆聲,左慧慧墜落一層樓高的台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