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愛鮮師 第二章
    宋水藍家住南部,平日除非有兩天以上的連續假期,否則她一定是窩在自己的小屋中。

    這間小屋,是她省吃儉用,用五年的積蓄買下來的。她任教的這所私校雖然苛刻,但,不可否認的,學校沿稱優渥的待遇的確讓她的生活品質提高許多。

    會選在中部置產,最重要一點,是因為工作。至於她何翻山越嶺,由南部北上到中部就職?這都得「感謝」她妹姐宋水彤。

    姐姐自從被姐夫張立凡由南部拐上台中後,生活幸福美滿,宋水彤愛屋及烏,不斷地哄騙她,強調中部地靈人傑、氣溫溫和,是個居住的理想環境。她這個剛從學校踏出的社會菜鳥被哄得有些心動,依著夢,由南部直奔台中,打算親身體驗姐姐中中的地靈與人傑。

    不過,地靈與人傑沿未深刻體驗到,她反倒先成了一位超級大保姆,讓她不得不懷疑姐姐哄她上台中的真正目的,她嚴重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由於姐夫的工作必須經常到國外出差,在聽多了男人借出差之名在外養小公館這類的事後,宋水彤緊張得不得了,幾次雖想同行,但礙於幼子沿小,在乏人照顧的情況下只能眼巴巴地放老公一人獨行,每次臨行前,雖有老公信誓旦旦的保證,但基於女人善疑的本性,宋水彤卻覺得心中始終不踏實。

    因此,在好不容易把宋水藍拐上台中後,她的寶貝兒子年年終於有了托付的對象,每遇老公出差時,宋水彤就把年年往宋水藍的住處一丟,借出差之名,快快樂樂地「粘」著老公一同度假出遊並負起監督的重責要職。

    這來就苦了未婚的宋水藍,她成了一個全天候的超級保母,每當年年這個不速之客來「叨擾」時,白天,她必須把他送到她任職的學校附設的托兒所寄讀,下午下班時,再一併把他接回,忙碌得儼然就像一個職業媽媽。

    而她的小窩在年年長期的「肆虐」之下,已完全變了樣。原本的書房成了年年的玩具間,什麼推土機、鹹蛋超人、無敵鐵金鋼……等等一大堆玩具,堆得至處都是。剛開始她還會捺著性子四處收拾;時間一久,她也懶了,索性任由他去搗亂,只要年年不將他的「魔爪」擴張到她最後一塊淨土——臥室,她也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免得累死自己。

    有時被年年纏得煩時,她也不免抱怨,但總也一再告誡自己下次一定要拒絕姐姐的要求,還給自己一個清靜的空間。但每次宋水彤又把年年帶來時,他童稚的單調伴著左一句阿姨、右一句阿姨,那可愛的模樣、甜甜膩膩的語氣,每每喊得她心花怒放、分不清東西南北,讓她的誓言總貫徹不了。  

    還好,她居住的地點正好在一所國中附近。若剛好碰上週末假日,她會就近帶著年年到學校去玩,散發他永遠也用學完的精力,自己則可以順便散散步、喘口氣。久而久之,不論年年有沒有來,到學校散步幾乎已成了她一個固定的習慣。

    這個週末,恰好是姐姐與姐夫結婚三週年紀念,原本說好要一同對台東旅遊,但多年來習慣性的偏頭痛隨著最近天氣的急遽變化又找上了她,令她遊興大減。

    為免掃興,她自願與年年這個小電燈泡留在家中,鼓勵姐姐與姐夫兩人單獨前去重溫舊日時光。

    由於連續幾波寒流來襲,氣溫低得讓人失去了活動力,宋水藍原想省略下午到學校散步的行程,但,已養成的習慣讓她老覺得待在家好似渾身不對勁,好像有一件事未做的感覺;加上年年不斷纏著她要到學校去玩,看著他期待的眼神,她實在不忍拒絕,當下,她還是決定出門。 

    為年年戴上手套,圍上圍巾後,一大一小便出了門。天氣雖然寒冷,但手中抓著玩具的年年還是在一路上興奮得又叫又跳。

    學校中,不畏寒冷、運動散步的人還是相當多。遠遠地,年年一看見跳遠沙坑,便掙開她的手,興奮地奔了過去。

    宋水藍微微一笑後,習慣地走到跳遠沙坑旁的大樹下就著石頭坐下來,瞇起眼,順著微風眺望遠方,讓腦子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年年最喜歡玩沙子,在他所有的玩具中,他最偏愛這一輛推土機。看著他熟練地操縱著怪手把沙子挖起又倒掉,臉上那股自得其樂的投入與童真的笑容,令人久久無法將眼神從他身上調開。

    *        *        *

    跳遠場地旁,越過跑道,便是六個籃球場一字排開。

    平日,打球看球的人潮總把六個籃球場擠得滿滿的,今日可能是天氣寒冷的緣故,打球看球之人不復平日熙攘。

    球場上,原本專心一意與隊友打球的夏馳風,在看到不遠處的身影後,熟練的灌籃動作竟無法一氣呵成,中途被蓋了個大火鍋,令他有些懊惱。

    夏馳風是球場上的常客,打籃球是他平日工作之餘最喜愛的消遣。自從退伍出國深造回來後成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他便鮮少有運動的機會,就著居住附近的便利,每到週末假日下午,他便盡可能抽空到球場打打球、做做運動,以維持良好的體能。

    原本他打球除了興趣之外,便是為了運動健身。但自從三個月前在操場不小心看到宋水藍之後,運動健身就成了次要目的,每到週末,她的身影便成了他隱隱的期待。

    會注意到她,他猜想是基於四個理由:其一,她有一頭又黑又亮的長髮;其二,是她的身高;其三,是她渾身散發出來的那股淡漠的氣質;其四,是她身邊老跟著的個小男孩。

    大概是天性使然,他夏馳風活到目前為止,最無法抗拒長頭髮的女人。不諱言,第一眼會請注意她,便是她擁有一頭他地無法抗拒,像飛瀑一般的長髮,他的前數任女友,雖環肥燕瘦各領風騷,但唯一的共同點均是長髮飄逸。

    再來就是她的身高。由於自己天生高人一等的身材使他格外注意到女孩子的身高,東方女孩很少能像她那麼高佻,他目測她大概有一百六十八公分。更難得的是,她雖高,骨架卻十分纖細,高佻的身材配上完美的三七比例,更令她散發出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而她渾身所散發出來的那股淡漠的氣質最是令他無法抗拒。他很好奇她漠然外表下包裹的是一顆什麼在樣的心外表的漠然是為偽裝心中的熱情所設的假面具,抑或是她本來的面目?她激發出他前所未有的探索衝動。

    但……唉!要命的衝動每每在見到她身邊的小男孩時化為烏有,他實在納悶極了,她與小男孩之間的關係,以她的年紀來看,絕對有可能已有那麼大的小孩,萬一……衝動之後的結果是踢到一塊大鐵板,人家早已是某某人的太太或夫人,那……他肯定會被方之月那傢伙笑死,他出不起這種糗,也丟不起這種臉。

    雖然,他一再逼自己盡量不往壞的那方面想,但,心中卻老有種芒刺在背之感,令他相當不舒服。

    球場上的夏馳風因她的出現而打球打得有些荒腔走板,隊友傳過來的球讓他不小心撥出了場外,他下意識地追著球跑,沒想球行進的方向恰好正對著跳遠的沙坑滾去。

    正眺望遠處的宋水藍並未注意到球已滾到腳邊,年年一聲稚嫩的叫喚把她拉回了現實。

    「阿姨,球球,球球。」年年一手指著自遠處滾過來的球,一邊對著球跑過去。

    「年年,小心!」為避免他跌倒,宋水藍立即起身迎向他搖搖欲墜的身子。年年在拾起球的同時,夏馳風恰好跑到她面前。

    他在她面前站定,神情明顯地有些緊張,不過,他還是故作鎮靜、大方地和她打了聲招呼。

    「嗨!」

    宋水藍聞聲抬起頭,眼前高大的身影正好遮住太陽光線,令她有些看不真切。

    「你的?」她直起身,挑了挑眉問道。

    夏馳風笑著點點頭,露出一排整齊好看的白牙,炯炯有神的一雙眼直盯著宋水藍瞧。近看之下,她似乎更美了!

    他燦爛的笑容令宋水藍一愕,但她立即恢復了平日的冷漠,低下頭對著年年道:「年年,把球球還給叔叔,那是叔叔的球球。」不知怎麼搞的,眼前高大的身影帶給她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年年聽話地把球還給夏馳風後,又跑回沙坑中繼續玩起沙子。

    夏馳風伸手接過球,同宋水藍說了聲「謝謝」後卻沒有離開的意思,他的腳像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地,眼睛依舊眨也不眨地直盯著她。

    她被瞧得有些不自在,只好開口問道:「請問還有事嗎?」

    「咳、咳。」他清了清喉嚨,考慮是否該把握住這個老天製造的機會。「對不起,如果你不介意……」

    她詫異地揚了揚眉,等待他接來的話。

    「我……和我的朋友打賭,我們很好奇你跟那位小朋友的關係。」他指了指正在玩沙子的年年道。突如其來的機智,讓他終於把盤結在心中許久的疑問問了出來。

    聞言,宋水藍有三秒鐘的怔忡,但很快地,她微微張動了嘴角後恢復了自然。望著這個有著陽光般燦爛笑容的大男孩,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在等待答案的當兒,夏馳風內心的緊張真是無以言喻,好似在等待一場攸關生死的判決般,難熬透頂。

    宋水藍帶著一抹惡作劇的笑容,「你賭哪一邊?」

    「我賭你們絕對不是母子。」他立刻信誓旦旦地答道。

    「那你輸了!」

    簡單四個字,令夏馳風的一顆心頓時由五萬尺的高空跌落到五萬尺深的谷底。

    「你們真的是母子?」濃濃的失望明顯的寫在他臉上。

    「怎麼?我們不像嗎?」她狡獪地反問道。他失望的樣子並未逃過她的雙眼,她以為他眼中的失望是因他輸了賭的。

    夏馳風呆愣了半晌,對她的話像置若罔聞似地。半晌,他重重地苦笑了一下搖搖頭,抱著籃球,彷彿世界未日來臨一樣,十分頹喪地往回走。但,才走了幾步,他沉重無比的腳步在聽到一聲童稚的呼喚後霎地停住。

    「阿姨,年年喝水水。」

    阿姨?他有沒有聽錯?小男孩叫她阿姨?

    夏馳風倏地回過頭,正巧看見宋水藍正把奶瓶遞向年年的嘴巴,他抑制不住心頭的狂跳立刻奔回她身邊。

    「你騙人?對不對?」他話氣中聽不出任何質問的意味,反而多了份意外的欣喜,原本沉在谷底的心立刻又飄上雲端,像打鼓似地怦怦跳著。前後才幾分鐘而已,他已嘗到最苦與最樂的滋味,經歷了兩次劇烈的起落。

    宋水藍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沒有回答,等年年喝完水後,又走回榕樹下。

    夏馳緊跟了上來。「你騙我的,對不對?你根本還沒結婚。」他對著她的背影又急急地追問了一次,尋求肯定。

    「我和他是什麼關係對你而言很重要嗎?」她在慣於停留的榕樹下坐了下來,不以為意地問道。

    「當然重要。」他倚在樹旁口吻無比輕鬆。

    他的回答挑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微皺了下眉頭。「到底是什麼樣的賭注讓你這麼關心我們的關係?」

    「不關打賭的事。」夏馳風咧嘴一笑。「事實上,根本沒有所謂打賭這件事,那是我為了想要認識你,在前一分鐘所瞎掰出來的。」他的大眼目不轉睛、大膽地直視著她,真誠的眼光沒有絲毫的造作。

    宋水藍被他的坦白弄得有些,亦有些惱怒。

    「你不認為對於一個陌生女子而言,這樣的話太過於輕浮了點?」

    他搖搖頭。「事實上,我對你並不感到陌生,我認識你到今天為止是三個月又零三天。」

    她猛地一震,眉頭因不悅而緊皺起。她沒想到自己竟然像只實驗室老鼠般,被人偷偷窺伺那麼久而不自知。宋水藍眉頭一沉,初見面對他的好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是你的事,事實上,我根本不認識你。」

    「不認識不要緊,只要你和他不是母子就行了,那證明我還有機會。」一抹好看的笑始終掛在他的嘴角。

    聽到這樣赤裸裸的暗示,一股怒意陡地爬上宋水藍心底。這人到底在說些什麼?他未免大膽得有些可惡,眼前的他,充其量是個大男孩而已,他憑什麼對她說出這種令人想入非非的話?

    「我先自我介紹,我叫夏馳風,夏天的夏、奔馳的馳、風水的風。很高興今天我終於鼓起勇氣認識了你。」無視她眼中的怒氣,他繼續自顧自地道:「我有這個榮幸知道你的名字嗎?」

    「不能。」她不假辭色地拒絕。

    「哦!是嗎?我真傷心。」早猜到她的拒絕,但他的心仍是因她的回答緊緊一縮。

    「對不起,很晚了,失陪。」她起身越過他,欲走向跳遠沙坑。

    不料,宋水藍才剛起身,便被夏馳風攔了下來,他跳動而簇熾熱的火焰,似乎強烈宣告著他的懇求。

    低沉的語調似夾帶著一股產力,讓一向冷靜的她也差點撤了防備。她掩飾地偏過了臉,「對不起,我不認為我有告訴你的必要。」

    說完,她冷靜地繞過他,往沙坑走去。這一次,夏馳風沒有再阻攔她。 

    「年年,我們該回家了!」不由分說,她一把抱起尚在玩沙子的年年,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下星期天我一定會再來找你!」他在她身後吼著,也不管她到底有沒有聽進去,鏗鏘有力的聲調,似乎不讓人有拒絕的機會。

    宋水藍故意充耳不聞,筆直地向前走著,雖未回頭,心中卻被他這句強勢、不容人拒絕的話所撼動。她加緊了腳步,匆促地離開看著她窈窕的身影漸行漸遠,一絲笑意爬上了夏馳風的嘴角,且愈蕩愈開。因為,在知道他的「精靈美人」是個單身女郎之後,他的日了將更有趣了!

    *        *        *

    夏馳風可以說是一路哼著歌回家的。他臨時的住所離學校並不遠,騎機車的只有十分鐘的路程。

    他是個道道地地的台北人,自軍中退伍出國唸書回來後,夏母以捨不得他離家太遠為由,要他留在自家開設的旅行社工作。但夏父卻有不同的想法,夏父認為男孩子志在四方,要多磨練,才能禁得起社會的考驗。因此,在退伍半個月後,父親便把他趕出家門,明令三十歲前必須自力更生,靠自己的雙手過日子。

    於是輕裝簡騎的夏馳風來到了台中,開始了他人生歷程的始站。

    夏馳風這所以選擇台中,除了久聞台中氣候溫和、適宜居住之外,最重要一點,是他高中時期的老友也在這兒,可省去他初來乍到的一切麻煩,而現在想想這一切往事如昨,他來老友家也過了三年,父親明令的三十大關將至。

    當哼著歌的他回到家時,老友兼「臨時房東」方之月正從浴室出來,剛洗完澡的方之月下半身只圍了條大浴巾,露出了健碩的胸肌。

    他一邊用毛巾擦著頭髮,一邊以奇怪的眼光盯著夏馳風,「怎麼?心情不錯喔!該不會是你那位『精靈美人』落入凡塵,開仙口跟你說話了吧?」

    夏馳風瘋狂途戀一個校園中邂逅的女人一事,方之月從頭到尾都知道,因他從來不曾隱瞞過。而由於一直不知道對方姓名,私底下他喜歡以「精靈美人」來稱呼她。

    正仰頭喝水的夏馳風聞言,朝方之月比了個勝利的手勢道:「哈,賓果!你猜對了!」

    原本也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卻得到他肯定的答案,方之月的眉頭頓時挑了挑。

    「你知道嗎?她還沒結婚,那個小男孩不是她生的。」夏馳風為自己再倒了一杯水,往沙發上用力一坐,高大挺拔的身形讓黑色的沙發相形之下看起來變得很迷你。

    「哦!」方之月再挑了挑眉,語帶譏諷,「那真是恭喜你了,三個月來來的迷戀總算有了一點意義。」天性高傲狂妄的他,對於夏馳風盲目地迷戀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一事相當不以為然。

    習慣了他的譏諷,夏馳風不以為意地笑笑,「方先生,請你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等到哪天,你對某個女孩子有了強烈的感覺時,你也會盲目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方之月那套「女人是卑下的低等動物論」,他向來不能苟同。

    方之月冷哼一聲,眼中的不屑像是根本不想浪費時間在相關的討論上。

    「伯母剛剛打過電話來,要你下星期回家一趟。」他擦著還半濕的頭髮說。

    「什麼事?」夏馳風仰頭又喝了口水,隨口問道。

    「不知道!」方之月將毛巾放回浴室。「或許是擔心她的寶貝兒子半夜沒有蓋好棉被。」

    聞言,夏馳風略皺了皺眉。為什麼母親總把他當小孩一般,永遠對他放不下心?

    回想起在他欲離家時母親哭得淅瀝嘩啦的那個情景,他就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只不過到台中而已,她卻以放不下心為由堅持同行,隨時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他就真的那麼讓人放不下心嗎?他在生活上真有那麼低能嗎?

    她苦笑一聲後搖搖頭將杯子放回原位,到臥室拿衣服準備洗去一身的汗水。在浴室的他才剛褪去上衣,電話鈴聲便響起。他隱約聽到方之月與對方對話的聲音一會兒,方之月便 過來敲了浴室的門。

    「喂!你的電話。」

    夏馳風將浴室的門拉開一道縫,接過他遞來的無線電話,也接過他拋過來的眼神。從方之月的眼神來看,已清楚來電者何人。

    「喔,媽,是啊!我正在洗澡。」他對著話筒說話,「下個禮拜六?有事嗎?」只見他愈聽表情愈來愈凝重。「好,我知道了,我會準時回家的。再見!」他將話筒遞給正倚在一旁,同情地望著他的方之月。

    「怎麼?太后緊急召回?該不會又是要你回去相親吧!」

    「你知道嗎?方之月,有時,我真的很恨你每次都猜中的本事。」拋下這句話後,他沒好氣地瞪了好友一眼,接著「砰」地一聲,用力把浴室門關上。

    門後傳來方之月哈哈大笑的聲音。

    他懊惱地把水開到最大。母親雖沒有明白說出「相親」這個字眼,但根據他多次的經驗,只要是母親自來志要他回家吃飯,他大概便可猜出她的用意。

    這都怪他大哥!要不是大哥堅持抱獨身的論調嚇壞母親,母親根本不會緊張兮兮地把焦點放在他身上。也許也可以這麼說,母親會如此緊張他的終身大事,他大哥要負百分之百的責任。

    記得自己剛剛退伍時,母親那時為了大哥已到了適婚年齡而遲遲不結婚十分心焦。在東打聽、西托媒均告無效之後,逼不得已,她向大哥下了最後通牒,威脅他三十三歲以前一定要負起傳宗接代的責任,否則就登報脫離母子關係。

    個性一向柔順的大哥當時卻一點也沒有因母親的威脅而妥協,反而採取無言的抗議手段在未告知任何人的情況下,悄悄地搬離台北,「銷聲匿跡」了好一段日子,不論母親使出任何手段,他就是避不見面。母親生氣歸生氣,終究還是向親情妥協,她登報言明只要大哥肯出面,往後絕對不再逼他結婚云云。

    大哥這一招聰明地令母親放棄了追緝與緊迫盯人,但他倒楣的日子就此開始。母親在放棄了對大哥的追緝後,竟然把矛頭指向剛退伍的他,彷彿就怕他被大哥洗腦似的也堅持不婚論調,相親飯局一 「  」又接一「  」,而桌者幾乎都是某某名門閨秀,簡直是假「用餐」之名,行「撮合」之實。

    對於母親有些病急亂投醫的做法,夏馳風認為十分好笑,但,他也始終抱著好玩的心態,順著她的意思曾與其中幾位她眼中所謂的「名媛淑女」交往過,結果當然仍是不了了之。最後,在母親變相加厲、煩不勝擾之下,他才挺身與母親溝通,表明他絕不會像大哥一般堅持單身,請母親放一千兩百個心,有用操之過急。

    在他態度懇切的安撫與保證之下,母親才稍稍解除對他的緊迫盯人,但只要一有機會,對他的婚事,母親還是積極得不得了。

    剛剛母親在電話中說什麼張伯伯的女兒下星期回國,全家要替她接風洗塵,身為主人的他不能缺席云云。哈!真好笑!張伯伯的女兒回來關他什麼事?母親偏偏要扯上他,擺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這樣的戲碼,每隔幾星期便要一演一次。以往的幾次,在不想讓母親失望的前提下,他都盡量抽空配合,讓她安心。但此時的他心情已不同了,在知道他的「精靈美人」單身之後,他很明白自己已無法像往常般,帶著玩票的性質任由母親安排。

    胡亂地把洗髮精往頭上抹,夏馳風內心盤算著,或許,是該與母親好好再談次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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